靠,你個混球,不會罷,這就扯上老子了,狗日的,算你狠!蕭無畏是有着要幫太子一把的打算,然則他也就只想着敲敲邊鼓而已,壓根兒就沒打算衝鋒陷陣地當打手來着,這冷不丁地瞅見滿殿人等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自個兒身上,看那架勢,自個兒此番想看戲怕是不成了的,鬧不好還得唱一回主角,這可把蕭無畏給鬱悶壞了,恨不得拿把刀子活劈了太子那廝。
“小畏,來,朕有話問爾。”弘玄帝見蕭無畏任憑朝臣們怎麼盯着看都不肯出列,嘴角一彎,露出了個淡淡的微笑,對着蕭無畏招了下手。
得,沒轍了,皇帝老兒都發話了,就算再不情願,蕭無畏也沒得選擇了,只好磨蹭地走出了隊列,推金山倒玉柱般地跪了下來,無比虔誠狀地請安道:“臣蕭無畏,叩見陛下。”
“免了,平身罷。”弘玄帝一派和藹可親狀地虛擡了下手,示意蕭無畏免禮,饒有興致地打量了蕭無畏好一陣子之後,這才溫和地笑着道:“小畏啊,馬政之事煩難,這些日子可是辛苦你了,爾切莫畏難,一切有朕在,爾儘管放手去做便可。”
嘿,老爺子,您老哄小孩啊,還不就是指望着咱幫太子擦屁股罷了,搞那麼多虛情假意出來,很有趣麼?無聊!蕭無畏本就是精明過人之輩,哪會猜不出聖意何指,肚子裡嘰嘰歪歪地叨咕着,可禮數上卻是做得一絲不苟,緊趕着一躬身,高聲謝恩道:“陛下宏恩,臣當效死以報。”
“嗯,那就好,朕聽聞前幾日馬政署裡出了些亂子,可有此事?不必擔心,朕只是問問,爾儘管詳細道來好了,朕自會爲爾做主的。”弘玄帝似乎對蕭無畏的知趣頗爲欣賞,臉上的笑容愈發和藹了起來,捋了捋長鬚,笑呵呵地出言問道。
不必擔心?哈,咱纔不擔心呢,擔心的怕是您老人家自個兒罷,得,看在您老如此客氣的份上,咱就幫着搭一回手好了。蕭無畏這幾日來與林崇明就着朝局的演變進行過不知多少次的推演了,應變之道自是早就爛熟於心,儘管此時由其主述算是其中最爲不利的一個局面,可蕭無畏卻也並不怯場,此時見弘玄帝眼神中的期待之色濃烈得緊,心中倒也有些子小小的得意,這便緊趕着一躬身回答道:“是,臣侄遵命。”
一聽蕭無畏這就要要開口言事了,所有人等的臉色立馬就凝重了起來,無論持哪種立場之人,到了此時,對蕭無畏的企盼之心卻都是一般無二的,都指望着能從蕭無畏口中聽到最符合自己一方所需的信息,然則卻都不免在擔心蕭無畏這渾小子會信口開河地胡說八道一氣,畢竟這廝荒唐的事兒實是沒少幹過,天曉得他那張嘴裡能吐出啥類型的牙來。
大傢伙都急了,可蕭無畏倒好,一點都不急,慢條斯理地從寬大的衣袖中取出了本奏摺,雙手捧着,舉過了頭頂,朗聲道:“啓奏陛下,微臣蒙陛下恩寵,得以接掌馬政署之要職,實不敢輕忽職守,日思夜想之,終得一策,或可重整馬政之餘,解芸芸馬戶之苦厄,臣懇請陛下御覽。”
蕭無畏這話一出,滿堂譁然一片,無數人等緊繃着的神經險些就此崩潰了去,真不清楚蕭無畏腦瓜子裡想的是啥玩藝兒,在這等逼宮的緊張場合下,這位爺居然還有心思去琢磨重整馬政,私下想想也就罷了,竟然在這麼個節骨眼上,如此正兒八經地提了出來,簡直就是“不務正業”之典範,實是令人很有些子哭笑不得的。
“遞上來。”不說朝臣們被蕭無畏此舉弄得神經崩潰,即便是弘玄帝這般城府深似海之輩,也被蕭無畏這麼突如其來的一手鬧成苦瓜臉,愣了好一陣子之後,實是無奈至極地一揮手,略有些不耐地吭了一聲。
弘玄帝金口一開,自有侍候在前墀邊上的一名小宦官緊趕着走了下去,將蕭無畏手中的摺子接過,轉交到了龍桌上。
弘玄帝本無心在此時看甚子馬政摺子,可面對着蕭無畏那滿臉的期盼狀,卻又不得不裝個樣子地端詳了起來,可僅粗粗一看,心神立馬爲之所吸引,不由自主地便看得有些子入了神,老半天都沒說一句話,倒是眉宇間的驚疑之色愈發濃烈了起來——蕭無畏的摺子很長,整整十數頁,洋洋灑灑近萬言,從分析如今馬政的弊端到具體如何分步驟解決此事,以及相關安排和注意事項全都明白無誤地列了出來,雖說只是個大體的框架結構,然則可行性卻是頗高,就算達不成所有的目標,也遠比現如今的馬政策略要強上無數倍,若真要說有所缺憾的話,那便是此策過於重商了,不太符合儒家之大道,弘玄帝當年能從一衆皇子的慘烈紛爭中脫穎而出,甚至將有着天下第一宗師之美譽的項王蕭睿都壓過了一頭,自然不是尋常之輩,只匆匆過了一遍之後,對此策便已有了相當的瞭解,同時也有着相當的震驚,只因此等妙想實在是匪夷所思了些,弘玄帝不敢相信此策會是蕭無畏這麼個混小子所能構思得出來的。
弘玄帝良久不曾從摺子上擡起頭來,一衆朝臣們自是全都等得心焦無比,可誰也沒膽子上前催促,也就只能全都傻不楞登地乾等着,諸皇子更是面色黑沉似鐵,恨不得將蕭無畏這個壞小子拖下去痛打上一回的,只可惜想歸想,做卻是沒人敢這麼做,不單不敢在此時找蕭無畏的麻煩,還得陪着笑臉兒,否則的話,天知道蕭無畏會不會一翻臉,就着王溟一案給大傢伙下個藥啥的。
耍無賴,沒錯,咱就是要耍無賴咋地了,不答應了咱的奏摺,那就別指望咱按着您老的步調走!蕭無畏眼瞅着弘玄帝半天都沒個表態,心裡頭不免有些子犯起了叨咕——蕭無畏這一手說實在的,還真有些子趁火打劫的意味,只不過蕭同學臉皮厚,半點都不在意旁人究竟是怎個看法,然則心裡頭其實還是很些緊張感的,不爲別的,只因馬政乃是蕭無畏崛起朝堂的第一塊基石,斷容不得有失,自是越早走上正軌越好,更主要的是在如今這節骨眼上,一衆朝臣們爲了王溟一案之故,很難真兒個地出面爲難此事,可以說正是通過此策的最佳時機,一旦要是錯過了,真按正常朝議程序來走的話,究竟要拖到哪年哪月才能過得了關可就不好說了的。
蕭無畏的用心實在是有些子太過明顯了些,老得都成了精的弘玄帝又豈會看不出來,只不過看得出歸看得出,弘玄帝對於這份有些個奇談怪論般的策略還是頗爲看好的,雖不敢確定一準能成大勢,可最起碼能緩解一下民間對馬政的惡評,確是值得一試之良方,有心就此準了奏,可轉念一想,又改變了主意,一揮手將司禮宦官高大成叫到了身邊,吱了一聲道:“宣!”
“是,奴婢尊旨。”高大成忙不迭地應答了一聲,雙手捧着摺子走到前墀的臺階上,將摺子展了開來,清了清嗓音,這便高聲地造本宣科了起來:“臣,滎陽王蕭無畏,蒙帝恩浩蕩,躍登馬政之執掌,凡歷數日,有得如此……”
這一頭高大成不緊不慢地宣讀着,那一頭聚集在一起的諸皇子可就急紅了眼,眼瞅着一場逼宮的朝議被蕭無畏這廝胡亂攪合了一把之後,議題之重心竟有了拐彎的跡象,看這等架勢,如此大好的一個趕太子下臺的機會就要沒了,哥幾個想殺人的心都有了,可這當口上,他們便是再急也沒轍,只能耐心地聽着高大成尖細的嗓音在大殿裡盤旋不已,彼此間交換了數十個眼神之後,哥幾個竟已達成了一個不言的默契,那就是一旦弘玄帝有問,立馬鼓動各自所有隸屬之朝臣快速響應蕭無畏的一切提議,不給弘玄帝繼續拖拉下去的機會。
“諸位愛卿,對小畏所提之馬政摺子有何見解不妨提將出來,集思廣益一番也好。”高大成宣讀完了蕭無畏的摺子之後,弘玄帝沉吟着開了金口,算是豎起起了對此摺子進行全面討論的標杆,一衆朝臣們“嗡”地一聲便胡亂地小聲議論了起來,可卻無人搶着站將出來表明態度。
“父皇明鑑,兒臣以爲此策當是可行,不失爲醫治馬政弊端之良方也,兒臣願附尾驥。”弘玄帝話音剛落,四皇子蕭如義第一個站了出來,旗幟鮮明地表了態。
“父皇,兒臣以爲九弟這策子實是大善,當急行之,以解馬戶倒懸之苦。”
“父皇,兒臣等皆以爲此策善之大善也,乃治國之良方!”
……
有了蕭如義的帶頭,一衆皇子們自是紛紛跟上,宛若見到啥治政之真理一般,齊刷刷地大唱起了讚歌來,錄屬於一衆皇子們的大臣們也跟着起了哄,一個個口口聲聲說此馬政新法絕佳已極,一時間稱善之聲此起彼伏,又怎個熱鬧了得,可把蕭無畏給得意得有些子飄飄然了起來,可惜好景不長,就在一片響亮無比的讚許聲中,一聲呼號突兀地響了起來——“臣反對!”,隨着反對聲起,一員老臣從隊列中閃了出來,登時便令正唱着讚歌的羣臣們就此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