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彤彤的“結婚證”三個大字差點亮瞎卓欣悅的眼。
小本本在她看來,就像一顆隨時引爆的地雷。
她連忙掃落在地,聲音顫抖地問,“你什麼意思?!”
“你是我的合法妻子了!”肖誠服彷彿在說一件平常的事,連眉毛也沒挑一下。
“小服!”明顯,肖奶奶也像她一樣,被這個“炸彈”給震住了,喊了一聲,張大了嘴,不知要說什麼好。
“服哥哥~”悽婉哀怨的悲鳴聲,從莫楚楚嘴裡傾瀉而出。
然後,卓欣悅就看到莫楚楚如閃電般躥到跟前,撿起了地上的本本,猛得打開,像掃描儀一樣掃視着。
氤氳的水霧就迷漫在莫楚楚的大眼睛裡,真是我見猶憐,她捧着紅本子,悽然地望着肖誠服,本來就蒼白的臉色,更加慘淡,十足十的被辜負的癡情女形象,“服哥哥,一定是她用孩子逼你的,是嗎?”
這姑娘絕對是演技派的,剛纔的咄咄逼人,到現在的隱忍委屈轉變得太TM自然了。本是驚嚇中的卓欣悅都不由得想爲她鼓掌叫好了。
弱柳之質,楚楚可憐,自古至今不知讓多少男子競折腰。
沒想到,肖誠服不在其中,他劍眉微皺,寒潭般的眸子裡紋絲不動,“楚楚,你認爲我會受人威脅嗎?”
不愧爲曾經叱吒沙場的女英雄,肖奶奶也恢復了鎮定,她走到莫楚楚旁邊,接過紅本子,看也不看,直接扔給了肖誠服,“小服,你這是胡鬧!快去撤銷!”
深吸幾次的卓欣悅突然發現肖奶奶的可愛,簡直成了自己的代言人,連連附和,“要聽老人家的話。”
“婚姻自主。奶奶,我意已決。”肖誠服斷然拒絕。
肖奶奶不是個輕易退縮的人,轉念又說,“她可是你繼父前妻的女兒,你不怕人說嗎?”
卓欣悅真想撫額長嘆,這什麼爛理由?連自家孫子的性子都不瞭解。這貨什麼時候考慮過人言了?看來,還是要姐親自出馬,擺平這事。
對於這貨,一定要踐踏他的男性尊嚴!
“禍水,你有意思嗎?姐,可是半點都沒看上你,死乞白賴地要跟我結婚。有孩子,怎麼了?你當捐了回精,就得了!走,我們上民政局,離婚!”卓欣悅衝到肖誠服面前,叉腰,擡頭。
肖誠服竟然用殺人的眼光盯着她,一把捉住她的右手腕,冷冽一笑,說不出的霸道,“甭想!”
“沒想到卓小姐這麼善解人意。之前,奶奶說的話,可千萬別介意。”肖奶奶意外地發現卓欣悅根本不想和孫子結婚,心裡一喜,話鋒一轉,迅速和她結盟,“小服,婚姻是要你情我願的。你不能強求啊。”
“奶奶,你就安心等着抱孫子吧。”肖誠服油鹽不進,兀自將卓欣悅橫腰抱起,把她放回牀上,蓋上被子,命令,“歇着。”
接着,他走到肖奶奶身邊,收回了兩人的“結婚證”,放入上衣口袋。
肖奶奶知道自己的孫子做下的決定,是沒有人可以讓他更改的,努了努嘴,卻沒有再說什麼。
“服哥哥,她肚子裡的孩子,你能肯定是你的嗎?”
莫楚楚不甘心蓋棺定論,攔住他。
肖誠服鷹隼般銳利的眼睛,從下俯視着她,鏗鏘有力地說,“我們之間的事,不需要別人質疑!我的妻子要休息,請回吧。”
莫楚楚沒想到被他如此直截了當地驅趕,大受打擊。往日知道他是個冷酷少言的人,但總以爲他待人人都如此,現在才發現,原來有例外。他也會維護人,偏偏那個人不是她。
倍感委屈的莫楚楚做秀的悲傷,終於化成真實的眼淚,掩面而去。
“小服,你……唉……”肖奶奶走到他面前,嘆了一口氣,也離開了病房。
“禍水,你別走。我可沒同意嫁給你。”卓欣悅掀開被子,就要下牀。她可不要被強迫地嫁給他,這可不是萬惡的舊社會。
“你下牀試試。信不信我剝光你衣服!”走到門口的肖誠服猛地回過身來,惡狠狠地發話,“乖乖躺下!我有臺手術,有事晚點再說!”
領略過他的霸道,沒想到又遭遇到他的無恥,卓欣悅發現自己就像舊社會的奴隸,沒有人權。不過他猛獸般陰冷的目光,還是威懾力的。她只能縮回牀上,以扔枕頭泄憤。
肖誠服滿意地出房關門,聽到門縫裡傳出的咒罵聲,不知怎麼,心情覺得不壞。
清空了人的病房內,罵了一陣的卓欣悅,因爲對象不在,很快了無興趣了。她躺了下來,呆呆地盯着天花板,試圖理清事情的發展。
怎麼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被結婚了呢?而且還是受法律保護的軍婚。
天啊~要怎麼擺脫呢?
卓欣悅不由想起了十年前同樣是軍婚的父母,是如何解體曾經被人稱爲恩愛的婚姻的。
父母的結合就是場英雄救美的愛情橋段。被綁架的富家女,被英勇的特種兵救下,兩情相悅,結爲連理。
小時候,卓欣悅相愛的父母就是幸福婚姻的模版。她還記得,父親常常帶着寵愛的笑容看着母親,視線就像被膠水粘住了。而母親,在父親的注視下,仍會嬌羞,會臉紅。
可惜,措手不及的小三硬生生地打斷了幸福的延續。
到現在爲止,她都不能理解,爲什麼父親會捨棄高貴而優雅的母親,而選擇了平淡,冷漠的武器專家。哼,肖誠服這冷淡的性子十足十像了他媽。
她迅速過濾了母親的悲痛欲絕的崩潰,外婆得知父母婚姻終結後心髒病發過世以及母女倆去往異國重新生活的血淚史,專注地回憶當時的那場軍婚是如何結束的。
篩選了回憶後,她泄氣了,因爲當時的離婚申請是由父親提出的。起初,母親百般不同意,但經過父親的一夜長談,再加上外婆的死,最後才突然同意簽字的。
當時那場離婚部隊竟然都沒有派人來調解,難道是偏幫父親?這個念頭,迅速過濾了。因爲當務之急是肖誠服看樣子不會鬆口,應該怎麼辦呢?
如果她這個非軍人,單方面提出離婚,法院是一定不會叛離的。
只怕就算她說兩人沒感情,現在也沒人信。
且不說晉階聽證會上兩人的“恩愛秀”,就這一次她奮不顧身救他,不都顯示了兩人感情的
深厚嗎?
敗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卓欣悅,想得頭都痛了,還是沒有看到一絲曙光。
正當她陷入自我批判中,病房的門又猛得被打開了。
現在人什麼素質,探望病人也不會先敲下門?卓欣悅皺起了小鼻子,不悅地坐了起來。
當看到進來的人後,她眼中的光芒一寸寸地收縮,如同被急速冷凍起來,“卓大校,你來幹什麼?”讓她恨了十年的父親出現了。
此時的她如同冰雕一般,渾身往外冒着冷氣,像女版的肖誠服,不容人輕易接近。
五十多歲的卓大校,除去面色有些浮白,身軀凜凜,相貌堂堂,看起來像四十多。
哼,年輕時,母親必是被這副臭皮相給騙了。卓欣悅咬住下嘴脣,對這種薄情寡義的男人,就算是痛罵,也是浪費精力,一定要無視。
卓大校也注意到女兒拒絕的姿勢,腳步一滯,仍走了進來,拿了張椅子,坐在她牀前。
“欣悅,你爲什麼要和誠服結婚?難道你是報復我嗎?”卓大校神色黯然,一副憂心子女的樣子。
卓欣悅有點嗤之以鼻,姐,犯得上拿一生的幸福來報復嗎?太看得起自己了吧。在姐眼裡,父親早就死了。
不過,他的話倒是提醒了她,肖誠服不是那個小三的孩子,如果他過得不開心,是不是會讓那小三難過啊?
這樣一想,她倒是找到了被結婚的一點好處來。
這世間的女子,大多都對自己的骨肉放不下,只怕他受一點點傷,彷彿都在挖她的心。
想和做是不一樣的,卓欣悅不會去做這麼腹黑的事。
卓大校看到她眼中閃過的光芒,以爲猜到了原因,更加焦急,“欣悅,人生是場不能回頭的單程旅行。任何人,任何事都會成爲過去。切不可和過去過不去的,不然,你會後悔的。”
“受教了。卓大校,啥時成了文藝青年了,說話有水準啊。你後悔過嗎?”卓欣悅冷嘲熱諷道,緊接話鋒一轉,“自從你離開我們母女後,我的事就與你無關了。所以,請回!”
卓大校情急之下,站了起來,擡起了濃眉。
“護士,快來。我房裡闖進來一個瘋子!”卓欣悅按響了牀頭上的對講器,尖叫起來。
她也不管卓大校了,縮到被子裡,矇住了頭,死死抓緊被角。
“欣悅,你不要鬧小孩子性子。如果,你母親知道了,一定會擔心的。你聽我說……”卓大校猶自在勸解。
不一會兒,隔着被子,她聽到很多腳步聲和勸說聲,嘈雜之後,又歸於安靜。
什麼爲她好,恐怕是擔心小三不能接受吧?
這是以前將她當成掌上明珠的父親嗎?
當初,她苦苦哀求他不要離開母親時,他只是嘆氣,卻不鬆口,現在卻要求她聽話,也太諷刺了吧?
如果,不是他騙她,說得了癌,她也不會來看他,也不會遇到不講理的肖誠服,也不會有後面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越想越委屈,感到被全世界人欺負的卓欣悅咬着被子,蜷成一團,壓低哭泣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