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還得感謝兩位的教誨了?”晉許心裡想着怪人年年都有,今年格外多。
眼前的長雲君倒像是把整個大宋跑了一圈似的,眼中一些紅血絲,身上都帶了一點風塵僕僕的感覺。
切磋後,長雲君廢話不多說,“我給你看看身體“便檢查起晉許的身體來,晉許知道對方沒有惡意後,先是下意識地將左腕遞上去,擡起一半,纔想起這隻腕子眼下有些見不得人,又默默地收回來,換了另一隻。
蘇舞兒瞟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石凳上,隨口問道:“你的手腕怎麼了?”
晉許慢慢褪下衣服,淡定地道:“哦,沒事,不知何時起留下的傷疤。”
長雲君是個實心眼的,聞言愣了愣,一邊伸手搭住晉許的右手腕,一邊奇道:“這疤這麼醜這麼深,怕是爲了維護哪家心上的小姑娘了吧?”
晉許默默無言,在一邊默默聽着的,閉着眼睛,拼命回想着落下這疤痕的情景,忽的睜圓眼睛,道:“怕不是爲了姑娘,雖然模糊,但是我能確定印象裡是個男娃。”
剛坐下來開始喝茶的蘇舞兒就被他嗆住了,捂住臉,背過身去,表示自己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聽見。
長雲君眼角輕輕抽動了一下,示意晉許換一隻手把脈,面不改色地道:“大庭廣衆的,你也收斂點。”心想着,幸好那位不在,不然一定忍不住,立馬把當年的所有事情都說出來。就是因爲這個臭小子,差點沒要了老子半條命。
晉許笑起來,可這個笑容卻有些敷衍,他這會好像已經分不出精力再想些其他似的,完全將注意力轉移到了手腕身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長雲君的手。
半晌,長雲君才鬆開晉許的手腕,蘇舞兒立刻問道:“怎麼樣?”
眼前人猶豫了一下,實話實說道:“我師兄,哦,就是一半錢應該大抵都和他說過了。“
“原來閣下是醫仙前輩的師弟。”晉許喜上眉梢,不是高興自己能增大活下去的機率,而是遇到了故人之友,莫名的聯繫讓他開心。
“是,師兄雲遊四海去了,臨走之前,特意去了江寧和我說,讓我走一趟,替你醫治頭疼之爭症。“
“勞他費心了,不過,生死有命,不必強求,如今活一日賺一日,也算逍遙快活,沒什麼所求的了……”晉許淡定的說。
這話給蘇舞兒聽了,立即就不高興了,拍着石桌說:“臭小子,好死不如賴活着,纔多大,整日這麼消極,不應該。”
長雲君緊接着蘇舞兒的話說: “雖說我該鼓勵鼓勵你,不過……比我想象得還要嚴重一些,你這些天是不是又受過傷?”
晉許收回手腕,輕輕整整衣袖,垂下眼,若無其事地笑道:“這一個多月怕是把人家一生的驚險都度過了。”
長雲君畢竟是混血人,孃親是外族商人之女,當年與其父親相識在集市,但是異族不能通婚,他們便私下來往,孃親偷偷生下他後,就回了關外。五官和中原人都有些細微的差別,眼窩極深,就顯得眼珠也像是比別人藍上不少似的,他定定地看了晉許一會,便似乎瞭然了什麼似的,道:“臭小子,我若是一點把握也沒有,就不會答應師兄來找你,給你希望再落空,不如不給。”
僅需擡眼看着他,勉強笑道:“若是我想想起過往的人或事的話……”
那一瞬晉許臉上竟然有一點撐不住似的脆弱劃過,儘管旋即便沒了蹤影,好像只是別人眼花。長雲君看得分明,於是點頭道:“那些話我不會再提了,我有個法子,能讓你的記憶恢復也能保全你的性命。”
蘇舞兒直起腰來,纔要說什麼,晉許卻忽然截口打斷他,問道:“能保命,還能恢復記憶……那我需要付出什麼?”
長雲君此刻在晉許臉上已經看不出半點端倪來,竟絲毫不見喜色,眼神沉下來,慎重極了,完全是一個專業醫者討論自己的傷情,而是在和什麼人談判似的,謹慎周全,面面俱到,戒心滿滿——
世上哪有那樣輕鬆的好事呢?魚與熊掌從來不可兼得。晉許雖活得雖然不算有多長,可也足夠他明白這個道理了,沒有天上掉餡餅的道理,即使眼前這兩個人勉強稱得上是朋友,即使醫仙他心裡很信任,可仍然不敢輕易這等好事。
有的時候,一直在黑暗裡好過太陽升起又落下。
長雲君也坐了下來,“來,坐。“將手中的茶碗輕輕地撂在一邊,開口道:“這大半年裡,師兄尋了不少地方,只要是這世間能弄得到的藥材,都可以說不在話下,不過這幾味藥比較稀有,眼下到底還是叫我們找齊全了。”
他一邊說着,長雲君便配合地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瓶子,晉許接過來,一打開蓋子,裡面是滿滿的一瓶小藥丸,一股子有些苦氣的藥香飄出來,大巫道:“這些藥你拿着,每日辰時服下,可以壓制你的頭疼發作,等過一段時間,可疏通筋脈。”
長雲君繼續道:“神智雖然麻煩,不過還是小事,關鍵是你的記憶被封住,若貿然想起來,身體承受不了你的痛苦,治起來肯定要費一番功夫的,恐怕難捱。不過……”
他笑了一下,看着晉許道:“別人或者挨不過去,我覺着,你倒是可以一試。”被他看上的人不會有多脆弱。
長雲君接着他的話音說道:“我們需要一個功力深厚的人,能一瞬間打通你堵塞的經脈——但這個前提是你自己得有一些基礎的武功底子保身 ,否則一旦內力輸入,到時候你承受不住,會全身經脈禁斷而亡。”
晉許訥訥地開口問道:“震斷……周身經脈,不就死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