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俊美的小和尚聽見我乾啞的聲音,便下意識的看向我,他大大的眼睛裡劃過一絲錯愕,匆匆垂眸對我行了一個佛禮:“姑娘終於醒了。”
“你,你們到底在做什麼?”我繼續用我無力的聲音來質問他們,全身的感覺全部集中在頭頂,那一刮又一刮的感覺,就像是在給我刮頭皮。
“姑娘,師傅在給你剃度。”
“剃度?!”我驚得目瞪口呆,剛剛醒來還非常虛弱的我,差點因爲這兩個字再次昏過去,誰準他們這麼做的?好想罵人,可是卻發現沒有再開口的力氣。
“姑娘莫生氣。現在姑娘行動不便,又氣虛體弱,天寒,還是莫要洗頭的好,天將入春,污發易生蟲蝨,因此剃去。”
我虛弱得看着他,他依然低着頭。
是,在這裡因爲沒有吹風機,一些及時幹發的工具,很多人在病虛體弱時,都不選擇洗頭,以免溼發令風寒入侵,病上加病。直到科技發達的我那個世界,坐月子的女人,也是建議不要洗頭的。可是那也不用剃度啊!剃髮和剃度是兩個概念好不好!
“而且師傅說姑娘的煩惱絲太多,剃了好,讓姑娘做一段時間的尼姑,能解開姑娘許多心結。故而剃度。”
呆滯地看着他,他還是低着頭,用他青色的腦袋瓜子對着我。沒有力氣說話,更沒有力氣罵人,這還有強迫別人做尼姑的!
“好了!”頭頂被人一拍,一縷長髮從我眼前滑落,就此沾在了我的鼻尖之上,就像是在向我求救,她們都不想離開我的頭頂。
“明鏡啊明鏡,爲師已爲你除去煩惱絲,從今望你心如明鏡,重新做人。阿彌陀佛。”老和尚有條不紊的聲音,讓我再次陷入黑暗,這次,是氣暈的。
不僅僅剃了度了,連法號都有了!怎麼和尚能收女弟子的?這不合規矩!呵,該說這位大師爲拘一格好,還是心寬可容天下衆生的好??
抱着膝蓋,眼前一片白色的雲山霧澤,這蒼茫的白很熟悉,好像在哪兒見過,偶然間,看到一輛龍形火車從雲霧之間穿梭而過,宛如進入童話世界。
從面前的白霧中,跑來了一隻巨大的貓,貓有一輛跑車那麼大,當它跑近的時候,立刻揚起了我的長髮。還好,這裡我還有頭髮。
貓兒停了下來,原來真的是一輛貓形跑車。我驚然站起,那貓兒還朝我看來,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氣,趴在了地上。
從跑車上走下來一個藍髮帥哥,帥哥長得很像漫畫裡走出來的歐洲美男,他只是瞟了我一眼,便靠在車邊帶着一種不屑的眼神看着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就覺得你不咋樣,現在看見你還是覺得你不咋樣。”
我呆呆地看着他,他見過我?
“你不屬於這裡,快滾回去。”帥哥語氣不善,對着我揮揮手。
我摸了摸自己的頭髮,再次抱着膝蓋坐回地面:“我不回去做尼姑。”
“切。”帥哥發出輕蔑的冷笑,“殤塵死的時候,也沒見你殉情,不過是剃個頭發,你就想死了?”
“殤塵?”我停擺的大腦因爲這兩個字而驚,立刻起身,急急跑到他的面前,“殤塵在哪裡?他在哪裡?”
藍髮帥哥依然不用正眼看我,翻着他的眼皮:“滾滾滾,別再纏着他,滾回你的身體去!”
我急了,抓住他的手臂:“求你了,告訴我,他現在好不好,拜託拜託。”
“滾開!”他厭惡地將的一把甩開,我輕飄飄的身體飛入空中,然後緩緩飄落,跌坐在了地上,他雙手環胸,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傲然俯視我,“你根本不值得殤塵愛,就算你愛上是太監的殤塵又如何?還不是最後選擇和他分開?人的愛不純,不配和他在一起!他本來有整片森林,卻甘願放棄唯獨追尋着你,真是不值得!”
我怔怔地看着他,他說得對,無論怎麼樣,我因爲殤塵是太監而離開他,是事實。他好傻,找到了我,卻最終無法在一起。
“哼。所以我要讓殤塵看清你的真面目,讓他明白如果他是太監,你就會毫不猶豫地拋棄他!”
“你……說什麼?”看着他得意的臉,我恍然大悟,“是你把殤塵變成太監的!”
他沒有否認,而是用更囂張的神情對着我。
“爲什麼!”我起身質問他,他輕蔑地一笑,轉身要上跑車,完全懶得理我。我急了,跑上去就撲到了他後背上,圈住他的脖子,纏在他的身上:“人渣,是不是你對殤塵有非分之想!”
他沒想到我會撲到他後背上,驚訝地雙手往後揪住我的脖頸,想把我揪下來:“不知死活的東西,給我下來!”
“你肯定是對殤塵起了色心,你這個拆散我們的混蛋!”我一口就咬在他右耳上,“就算我是腐女,我也不會把殤塵讓給你!”
“啊!”他當即痛得大叫,“你這個瘋子!我要把你打入地獄!”
“混蛋!神仙了不起!神仙就可以爲了私慾胡作非爲!”我狠命地咬着他耳朵說,咬地他連揪我下來的力量都沒有。
“啊——瘋子!啊——”他痛得直跳,“混蛋——”他長吼一聲,揪住我的脖領也是用最後的力氣將我硬生生從他後背揪下。
我的牙齒深深卡住房了他的耳垂,在他用力扯下我的那一剎那,我也咬下了他的耳垂,他一手提着我,一手捂住自己受傷的耳朵,整張臉痛得失去了血色。
“滾!”他將我狠狠甩出,我再次飛起,卻是重重墜落。
“怦!”我赫然驚醒,入眼是漫天的星辰。浩瀚的星空,一望無際。我回來了?好像有一塊冰冰涼的異物在我口中,什麼東西?
“明鏡你醒了?”慢吞吞,帶着笑意的聲音從身旁而來,一張又大又圓又紅潤的臉,映入我的眼簾。
是給我強行剃度的老禿驢!
“明鏡啊,你且安心,你是太監命,不是尼姑命。:”他笑着說。
“噗!”當即,嘴裡的異物帶着我的鬱悶一起噴出。
一道冰藍色的光渾劃過我的面前,立刻被那老和尚接在手中,他皺着眉端詳了良久,忽然那雙不怎麼大的眼睛徒然睜圓,白眉高挑:“喲!明鏡你這次噴的可是個寶貝!你好好休息,看看還能有什麼寶貝能吐出來。”
老大,你當我是atm吐鈔機啊!
“睡吧,能睡也是一種福氣,便不知身上苦疾。”老和尚退出了我的視線,開始在我耳邊喃喃地念起了佛經。
眼皮再次開始打架,在那低沉的佛經中,再次沉沉睡去。
又不知沉睡了多久,醒來時耳邊是兩個和尚的唸經聲。眼前是茂密的樹林,和從枝葉間而來的陽光。
這一次,我很清醒,因爲當我想動的時候,渾身的刺痛便隨即而來。我痛出了冷汗,彷彿身上沒有一處不痛的。
做了幾口深呼吸,不再動彈,反而,痛楚好了許多。
我到底昏迷了多久?到底傷得如何?都不知道。一直都昏睡着,此刻才覺得那老和尚說能睡也是一種福很有道理。
睡着了,就不知道痛了。
聽說接骨的時候會讓人痛不欲生,而這個階段,我是在昏迷中度過的,這算是我的福氣吧。
聽着那一老一少的唸經聲,心裡很平靜。身上的戾氣和浮躁在他們沉悶的聲音中漸漸化去,望着那艨這過枝丫的藍天,我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