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蘇夏傾一直摸索着往前走,突然,她只覺得被人從背後使勁的推了一下,她一陣哆嗦,不自覺的睜開了雙眼。
依然是一片漆黑。
只有一絲的月光從一旁的窗簾的縫隙中透進了室內。
藉着這點亮光,蘇夏傾看到,牀沿上趴着一個腦袋。她舉起手,想要摸一摸他的頭髮,只覺得手腕傳來一陣的疼痛。
她的指尖,纔剛剛觸碰到髮絲,他便擡起了頭!
是顧銘!
可是,又不是他!
他髮絲凌亂,眼圈通紅,就連下巴處的鬍渣也未處理過。
可是,又是他!
這雙眼睛,這鼻子,這嘴巴,是隻屬於顧銘的。
不自覺的,蘇夏傾的眼淚順着眼角流下,她哽咽着,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顧銘剛說了一個字,他便哭出了聲,緊緊的握着蘇夏傾的手,放在嘴巴親了又親,眼淚順着臉龐,滴在了蘇夏傾的手背上,只覺得一陣的灼熱。
顧銘說:“對不起!對不起!”他已經開始語無倫次,已經不會講話了,隨即,他便又是一句,“謝謝你能醒過來,謝謝你!”
蘇夏傾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是,沒有任何的力氣,她將頭扭到了一旁,不去看他,聲音悶悶的說:“你不是和方白訂婚嗎?爲什麼還來?”
“我沒有。”
蘇夏傾閉上了雙眼,“你不要騙我了。”
“我真的沒有!”
第一次,蘇夏傾聽到顧銘的哭聲,第一次看到他當着自己的面,哭的這麼的傷心。
她不自覺地回頭,雙眸中盛滿了期待,問:“真的嗎?”
顧銘連忙點頭,“恩,真的,夏夏,我沒有訂婚。”
“真的?”蘇夏傾重複了一遍。
顧銘站了起來,微微前傾,他伸出手,溫柔的幫她擦乾淨了臉上的淚水,說:“真的。”他低頭,在她的額頭上落下輕輕的一個吻,他說:“夏夏,先睡一會兒,等明天,我們再說,好嗎?”
蘇夏傾點頭,卻在閉上雙眼的那一刻,再次重新睜開了,她不確定的問道:“等我醒來的時候,你還會在這裡嗎?”
“以後,我永遠不會再離開你了!”
這一晚,兩人的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從未分開。
以至於,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顧銘只覺得手一陣的痠麻,他想抽出來,使勁的甩上一甩,可是蘇夏傾躺在牀上依然睡的正香,他怕會弄醒她,只能忍受着這一份甜蜜的痛苦!
這幾天,對於他來說,就是一場噩夢!
自從那天吃完晚餐,第二天他便去國外出差,回來便被顧爺爺告知,要和方白訂婚。他自然不同意,自然拒絕,可是,這一次,顧爺爺彷彿下定決心了一般,他的“不要”還未說出口,顧爺爺便捂住他的胸口,直喊着心臟痛。
顧爺爺一直以來都有心臟病,所以顧銘也一直小心着,儘量不讓他生氣。
當時,顧爺爺以自己的身體做要挾,除非他同意訂婚,否則,顧爺爺就連藥都拒絕吃了。
無法,顧銘只能同意了,心中想,只能以後再想其他的辦法了。
卻沒想到,在訂婚當天,正和方白坐在前往酒店的車中,他接到了楚一的電話,他聲音焦急的說:“夏夏自殺了,你趕緊過來!”
於是,他立馬勒令司機將車停在一旁,打車到了醫院。
他在病牀旁一直等,等着她醒來。他希望,她醒來之後,看到的第一個人,會是他!
“唔……”
突然,一陣嚶嚀從牀上傳來。
顧銘連忙停止了他的回想,一隻手搭在牀頭,深情的看着蘇夏傾,問:“醒了?”
“恩。”
蘇夏傾想要坐起來,卻不小心碰到了傷口,頓時痛得呲牙咧嘴。突然,她的額頭上一痛,只見顧銘弓着手指敲了一下她的腦門,說:“現在知道痛啦?”
“不痛啊!”蘇夏傾現在是死鴨子嘴硬,就是不承認,然後她說:“你幫我一下,我想坐起來。”
顧銘塞了一個枕頭在她的背後,讓她靠的更舒服一點。
蘇夏傾拉着他的手,示意他在一旁坐下,問:“楚一呢?”
“他聽到你沒事了之後,就去外地了,好像是出差。”
“哦……”
蘇夏傾一直看着顧銘,不願意挪開目光,她想問,卻又不敢問,一臉猶豫。
“你想問方白?”
蘇夏傾趕緊點頭,嘴角露笑,“你怎麼能猜出我想問什麼?”
“你一臉便秘的樣子,誰會猜不出來?”
“你!”
見蘇夏傾要發火了,顧銘趕緊開口,轉移她的注意力,說:“我已經讓方晨去告訴她了,所有的一切都是爺爺安排的,我的心中只有你,強扭的瓜不甜。她應該也會知道的。”
真的會知道嗎?蘇夏傾心中懷疑,卻見顧銘臉上帶笑,她只能點頭,“只要她能想通就好了。”
該說的也都說的差不多了,顧銘開始翻舊賬了。
他捏着蘇夏傾的鼻尖,佯裝生氣的說:“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傻!居然割腕自殺!你以爲你是在演偶像劇啊?如果不是楚一發現的及時,你讓我現在去哪裡找你!”
“我……”蘇夏傾抿脣,不敢看着顧銘,“媽媽沒了,你又要訂婚了,我……”
“以後不能再這麼傻了!”
“恩!”
蘇夏傾重重的點頭,破涕爲笑,“以後永遠不會再這麼傻了!你不要這麼生氣嘛,看着一點都不帥了!”
“帥能當飯吃啊?”顧銘雙手環抱胸前,轉過身去,假裝不願意去看她!
她只能拉着他的胳膊,撒嬌。
這時,顧銘突然從一旁的櫃子上拿出了一張紙,放在了蘇夏傾的面前。
“什麼東西啊?”她順勢拿起來看了一眼,頓時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的問:“這什麼時候弄的啊?”
“昨天晚上寫的。”
一抹紅暈爬上了顧銘的臉龐,他拿出紅色印泥,催促着蘇夏傾趕緊在紙上按下自己的手指頭印。
蘇夏傾的嘴角上翹,露出笑容的時候,淚水也溢滿了她的眼眶,這個傻瓜!
她用自己的食指觸碰了一下印泥,然後按在了紙上。
這張紙上寫了十條戒律。
“第一條,不準自殺,如果自殺,死後不得全屍!”
“第二條,內容如上條!”
一直到第十條!
顧銘摺疊好這張紙,小心翼翼的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裡,滿意的笑了,“你都按下手指頭了,沒辦法反悔了!”
“不反悔,以後都不會反悔的!”
住院的這幾日,蘇夏傾體會到了什麼是幸福,什麼是甜蜜。
不管什麼事,顧銘不願意假手於他人,就算是喂自己吃飯,顧銘也要親力親爲。
“唔,”蘇夏傾往後靠,攤開手接着自己的下巴,含糊不清的說:“阿姨,給我一張紙巾吧。”
剛剛不小心,湯從嘴角溢出來了。
“我來,我來。”
顧銘連忙放下手中的碗,趕在阿姨之前,抽了一張紙巾,自信的幫蘇夏傾擦的乾乾淨淨。
“謝謝!”
突然,顧銘將腦袋往邊上一扭,用側臉慢慢的貼近,“不要用說,用實際行動來表示一下吧!”
蘇夏傾看了一眼一旁的阿姨,見她的視線並沒有望向這邊,趕緊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這樣行了吧?”
“行!相當的滿意啊!”
“德行!”
這時,一陣咳嗽聲打斷了兩人之間的小鬥嘴,兩人的視線同時望向了門口。
“你怎麼來了?”顧銘起身,走到了病房門口,看了一眼面前的管家,見他一臉爲難,欲言又止的摸樣,他猜,只怕要說的並不是那麼簡單。
於是,顧銘回頭,對着蘇夏傾說:“我和他出去說點事情,等會兒就回來。”然後吩咐一旁的阿姨,“你幫我喂她喝完碗裡的湯,等會兒我要檢查的!”
顧銘帶着管家離開了病房,順着走廊,走到了陽臺上,他問:“說吧,什麼事情?”
“老爺讓我來帶你回去!”
“你回去告訴爺爺,我現在還有點事,過兩天我一定回去了。”
“老爺說,他準備了安眠藥,如果你不回去,他馬上一瓶吃完!”
顧銘左右爲難,他雙手插腰,在原地不住的來回走動,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思考了片刻,終究還是決定了,“你去外面等我,我回去說兩句話,就出來!”
他回到了病房,就聽到蘇夏傾詢問:“是不是家裡有什麼事情啊?如果有事你就先回去,我這邊沒事的,還有阿姨陪着我!”
顧銘笑了笑,他顧左右而言他,說:“我先看看你湯喝完了沒有?”
“當然喝完啦!”
顧銘看了一下,很滿意的說:“真乖!”然後,他在蘇夏傾的嘴角輕輕的吻了一下,說:“我先回去一趟,晚上再回來。如果太遲,你不要等我,先睡覺,知道嗎?”
“知道了。”
顧銘從醫院出來,一言不發,沉着一張臉,將車開的飛快。
他走進客廳,只見顧爺爺陰沉着一張臉坐在沙發上,面前的茶几上果然放着一瓶安眠藥!
顧銘上前,拿起安眠藥,走進衛生間,全部倒進了馬桶,隨着水,流進了下水道。
“爺爺,你爲什麼要這樣!”
“顧銘,你還知道我是你爺爺?”
“我當然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