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一沒有辦法,只能叫來醫生,爲蘇夏傾注射營養液。
“我不打!”蘇夏傾扭動着身體,就是不願意將手伸出去,她縮着雙腿,顫抖着身體,“媽媽不回來,我就不打點滴。”
無法,楚一隻能趁着蘇夏傾睡着的時候,喚來醫生爲她注射,在她睜開眼睛之前,將枕頭拔掉。
就這樣,蘇夏傾支撐了五天,一直支撐到了將琴音的追悼會上。
本就瘦了許多的蘇夏傾,穿上了一襲黑衣,跪在一旁,讓所有前來追悼的人,覺得下一刻她便會倒下一般。
來的人並不是很多,基本上都是楚一雜誌社的員工,他也吩咐過他們,不允許他們對外說,所以,到了中午十點左右,便沒有人過來了。
可是,蘇夏傾卻依然跪在地上,今天的她,不管誰和她說話,她都沒有開口,她也沒有流淚。
她只是看着將琴音的照片。
“夏夏,我們回家吧。”
楚一走到了蘇夏傾的身邊,拉着她的胳膊,想要讓她站起來。
蘇夏傾卻是搖頭,依然堅持着跪在地上,輕輕的說:“我走了,就沒有人陪媽媽了。”
“夏夏……”楚一知道,不管他說什麼都沒有用,還是要靠蘇夏傾自己從這場事故中走出來,他能做的只有陪伴。
他索性也在一旁跪下,說:“那我和你一起陪着阿姨,好不好?”
“算了,走吧。”
蘇夏傾全身沒有力氣了,搖搖晃晃着起來,甩開了楚一的手。
回到家中之後,蘇夏傾便將自己關進了房間裡,只在最後說了一句,“我想睡覺。”她便將房門落鎖了。
楚一在客廳裡坐着,他煮了一鍋粥放在餐桌上備着,等着蘇夏傾醒來的時候可以吃。
可是,他看着分針轉了一圈又一圈,看着街道上路燈一盞接着一盞亮起,蘇夏傾依然沒有從房間裡出來。
他敲了敲門,喊:“夏夏?”
沒有迴應。
他加大了聲音,又喊了一聲,“夏夏?”
依然沒有任何的迴應。
他開始着急了,他轉動了門把手,卻發現打不開,這個房間因爲是蘇夏傾睡,所以他將鑰匙都給了她,自己這邊並沒有備份的鑰匙,因爲太着急,他只能往後退了幾步,使勁的撞向房門!
突然,房門從裡面打開了。
楚一連忙剎住腳步,看着蘇夏傾打了一個哈欠,問:“夏夏,你睡醒了?”
“對呀。”蘇夏傾彷彿睡了一覺便恢復了一般,伸了個懶腰,說:“你幹嘛這麼早就叫醒我啊?我都還沒有睡飽。”
“我……”楚一怎麼能告訴她,自己擔心她在房間裡自殺了呢?他撓了撓頭,視線看到了一旁的粥,連忙說:“我煮了粥,想讓你起來喝一點再繼續睡!”
只是,粥已經都冰掉了。
他連忙端到廚房,說:“我熱一下,等一下就能吃了。”
“那我先回去再睡一覺。”
當楚一熱好了粥,端到蘇夏傾的房間時,卻發現她已經又睡着了。楚一看着她,彎腰,輕輕的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吻,“夏夏,睡覺能讓你緩解痛苦的話,那你就多睡一點吧。”
他轉身離開了房間,幫她將房門帶上了。
第二天,當楚一起身,來到蘇夏傾的房間時,哪裡還有她熟睡的身影,就連手機也被她扔在了牀頭櫃上,沒有帶。
他來到樓下,四處找尋,看看她有沒有在樓下跑步,沒有!哪裡還有蘇夏傾的身影!
蘇夏傾怎麼可能會在樓下呢?她一大早就搭乘出租車來到了顧銘家外,一直等着門開!只是,她沒有等到顧銘出來,卻等到了一大早就過來的顧爺爺。
顧爺爺從車上下來,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問:“你來這裡幹嘛?”
蘇夏傾起來,因爲蹲的太久,雙腿已經發麻,她不自覺的扶着一旁的牆壁,打着招呼:“顧爺爺,我,我來找顧銘的。”
顧爺爺想也未想,便說:“他不在。”
“那我去公司找他。”蘇夏傾等雙腿恢復了些許,轉身便想要離開,聽到爺爺在身後說:“過兩天就是顧銘的訂婚典禮了,不管怎麼說,你也是他的前妻,有時間就過來喝一杯吧。”
訂婚?蘇夏傾立在了原地,她還是遲了一步嗎?她的人生中,已經沒有了將琴音,現在,就連顧銘,也要失去了嗎?
此時,顧銘就像是她生命中的最後一根稻草,也這樣被顧爺爺,毫不留情的拔掉了。
她眼前一黑,躺在了地上。
“老爺,她……”顧爺爺身旁的司機指着蘇夏傾,轉頭問道。
顧爺爺看了一眼,嘆了一口氣,最終還是收起了心中的一絲憐憫,說:“打電話給楚一吧。”
幸虧接到了這個電話,否則,楚一差一點就要去報警了!
他將蘇夏傾重新放在了牀上,坐在牀頭,輕輕的把她的頭髮攏到了耳後,“夏夏,你爲什麼這麼傻?”
如果說,當初因爲他與蘇夏傾的兄妹關係,而不得不放心了心中的那一絲感情,而現在,既然知道了,他便不會再將那一份感情壓在心中了。而起,顧銘的身邊也已經有了一個方白了!
楚一推掉了所有的事情,一心一意的陪在了蘇夏傾的身邊。
當蘇夏傾再次醒來的時候,她突然變得不再說話了。
“夏夏,你早飯沒有吃,醫生說你有點低血糖,所以暈倒了,現在吃幾口麪條吧。”
蘇夏傾搖頭。
“夏夏,我們去樓下散步吧?”
蘇夏傾搖頭。
“夏夏,這兩天我雜誌社沒有事情,我們去外面呆上兩天吧?”
蘇夏傾依然是搖頭!
不管問她什麼,她永遠都是搖頭。
每頓飯吃兩口,她便會放下筷子,示意已經吃飽了。睡覺到凌晨,她便會坐起來,一直坐到了早晨。
直到今天,是顧銘的訂婚典禮。
所有的記者一大早便全部聚集在了海川市最大的酒店門口,扛着長槍短炮,爭先恐後的想要得到最清晰的近照,電視裡,所有的娛樂新聞播放的也全部都是顧銘的訂婚典禮。
楚一故意說:“今天的電視都沒什麼好看的,不看也罷。”然後將電視關掉了。
可是,蘇夏傾卻從他的手中奪過了遙控器,打開了電視,找到了一個正在實時轉播顧銘訂婚典禮的頻道,顧銘與方白還未出現。
“楚一,你說顧銘真的喜歡方白嗎?”
楚一沉默,他說:“夏夏,我們不看了,好不好?”
可是蘇夏傾卻堅持,不允許楚一拿走遙控器,繼續說:“楚一,我有點累。”
“那我陪你去房間裡躺着。”
“不用了,我自己去睡一覺吧。你……不要叫我了。”
蘇夏傾就像是一個失去了三魂六魄的傀儡一般,回去了房間。
這段時間以來,對她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蘇正名突然變成了她的爸爸,媽媽又離世了,現在,就連她覺得唯一能夠幫助她,重新面對生活的顧銘,也要再今天,成爲別人的男人了!
別人的男人,蘇夏傾躺在牀上,淚水順着眼角流下,最終滴在了枕頭上,消失不見。
已經沒有了光明的生活,還有什麼可以期待呢?
她坐了起來,從牀頭櫃的一本書中,翻出了一個刀片,“媽媽,我來陪你,好不好?”
媽媽,你太狠心了,把我一個人扔在了這個世界上!
看着鮮血從手腕上流出,越來越多,手下的牀單漸漸的被自己的鮮血染成了紅色。
蘇夏傾卻覺得輕鬆了不少,這樣,媽媽,你再等我一會兒,等血流的差不多了,我就來了。
她就這樣,睜着雙眼,注視着自己的手,直到覺得眼皮越來越沉重,終於,她撐不住了!她要去找媽媽了嗎?蘇夏傾的嘴角,露出了這段時間以來,唯一的一個微笑。
她躺在血染的牀單上,映襯的她的臉龐更加的蒼白。
她就像是一朵鮮花,漸漸的開始了枯萎。
一條黑暗的走廊上,蘇夏傾不停的走着,她好累,她想坐下來休息一下,可是,媽媽的聲音卻一直在她的耳邊響起。
“夏夏,不要坐下來,一直走,一直往前走!”
“媽媽,你是不是在前面等我?”
“是的,夏夏,不要放棄,永遠都不要放棄!”
蘇夏傾拼盡最後的力氣,努力的往前走,突然,一陣亮光刺向了她的雙眼。
面前所有的一切都亮了起來。
“我死了嗎?”
死?
不,她是蘇夏傾,她不可以死,她要好好活下去,她還有……她還有誰?
對了,他還有蘇正名。
“活下去。”蘇夏傾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活下去。
“夏夏,你怎麼這麼傻?”
是顧銘的聲音,爲什麼她就算是到了另外一個世界,還能聽到顧銘的聲音?爲什麼他好像在哭。
蘇夏傾想告訴他,不要哭了,要爲她高興,她要去找媽媽了,可是下一秒,她又陷入了一片黑暗,再次失去了所有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