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初夏換了無菌服,被護士帶進了重症病房,她在牀邊靜坐許久,葉老爺子才緩緩醒了過來。葉初夏激動地湊過去,輕聲喚:“爺爺,爺爺,您怎麼樣了?”
葉老爺子的眼睛空洞地瞪着天花板,半晌,方纔有了點光亮,葉初夏心底哀慟,眼睛漸漸溼潤,“爺爺,您能聽見我說話嗎?爺爺,您不要嚇我。”
從未見過葉老爺子這樣頹廢,葉初夏很心疼,這麼多年來,他肩負着家族的榮辱,將葉氏集團推向巔峰。現在他還未老去,葉氏集團卻在他眼前垮了,可想而知他會有多難過。
良久,葉老爺子纔回過神來,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音節來,葉初夏見狀,眼淚忍不住滑落下來,又怕徒惹葉老爺子不快,她慌忙擡手拭眼淚,故作堅強的說笑:“爺爺,您不是一直說你身體倍兒棒,怎麼也躺進醫院來了?”
葉老爺子臉色蒼白,整個人顯得蒼老許多,他怒瞪她一眼,有氣無力道:“你這丫頭就是故意來氣我的,我這橫豎是一腳伸進棺材裡的人,惹你們心煩也是應該的,都走吧。”
葉初夏聞言,臉色一下子變了,難怪病房外面沒人守着,莫非是看着葉氏要倒了,他們連假意奉承都不肯了?“爺爺,您千萬別這麼想,公司出了這麼大的事,叔叔嬸嬸們都忙着找解決的辦法,哥哥姐姐們也都在想法子,您安安心心的養病,別想太多,等您出了院,他們一定已經想到化解公司危機的辦法。”
“哼。”葉老爺子輕嗤一聲,“你別替他們說好話,他們都在打什麼主意,我心裡跟明鏡似的,這個時候,也只有你這個傻丫頭會來看我。”
“爺爺,我……”葉初夏剛要說話,葉老爺子已經揮揮手阻止她繼續說下去。“當初是我太固執霸道,如果早聽你的話,葉氏集團也不會落到今日這般田地。”
“爺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您要好好養身體,公司的事情就交給我們,等您出院了,公司一定好好的。”
葉老爺子長吁一聲,“你當我真的老了,公司虧空了十幾億,他們現在就等我兩腿一伸分家產,豈會如你所說同心協力的解決問題。他們是我一手帶大的孩子,是什麼性格,我比你更清楚。”
言盡於此,葉初夏再也找不到話說,沉默了半晌,她說:“爺爺,如果您信得過我,就把大權交給我,我會盡全力將公司拉回正軌。”
“你?就憑你?”葉老爺子瞠大雙目,在他眼中,葉初夏還是當年那個虛弱得快要死去的孩子,他壓根就不信她會讓葉氏集團起死回生。
可是想到當初她給他的那份企劃書,他的心隱隱動了一下。他是商人,自然知道那份企劃書會給公司帶來什麼樣的鉅變。但是現在公司已經是外強中乾,根本沒有任何資金可以啓動那個計劃。
被葉老爺子鄙視,葉初夏很受傷,怎麼說她也是Edwin教授的得意門生,雖然她一直在容達集團打醬油,但是也不代表她就是無能。“爺爺,只要您信得過我,
我就有能力辦到。”
葉老爺子定定地看着她,當年膽小脆弱的孩子,如今已經褪去青澀與稚氣,長成一個成熟又嫵媚的小女子。或許他試着相信她,公司的情況他清楚,再糟糕也不會比現在更糟糕,同是一無所有,不妨搏一搏,或許最後的結果會出人意料。
葉老爺子向來不賭博,可這一次,他想賭一賭。
皺眉深思良久,葉老爺子終於下定決心,他神情凝重地盯着葉初夏,鄭重道:“葉初夏,我現在正式將葉氏集團交到你手上,不求你起死回生,但求你盡全力。”
葉初夏眼底溼潤,她站起來,鄭重又俏皮的道:“遵命,爺爺。”
從這一刻起,她將與葉氏集團共存亡,她突然感覺自己肩負的責任重大,似揹負着一個家族的榮辱興衰。而這一刻,將會是她人生價值的重大體現。
她將不再是那個兒女情長的葉初夏,拿着公司總裁的印章時,葉初夏的手隱隱發抖,她堅定地看着葉老爺子,她發誓,絕不辜負爺爺的期望。
回到別墅,已經是凌晨,她很累,卻了無睡意,衝了一杯咖啡,她拿着葉氏集團的資料進了書房,卻沒料到書房裡燈火通明,容君烈趴伏在書案後睡得正沉。
她陡然放輕腳步,緩緩走到他身前,他的睡顏乾淨,平時繃緊的面部線條放柔,竟有幾分孩子的稚氣。她緩緩伸出手,在快要觸到他的臉時,倏然回過神來,她猛得縮回手來,心跳如擂鼓。
定定地站了一會兒,她捧着資料轉身向外走,眼角餘光卻瞟到電腦上的一個剪影,她止住步伐,眯眸望去,心跳倏然停止,復又失速跳動起來。
那是……
她根本就不敢相信電腦屏幕上那個人會是她?
一個穿着流氓兔睡衣的女孩呆呆地站在房門前望着前方,房間裡流泄的光線打落在她臉上,她的神情落寞而悲傷。葉初夏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臉,他怎麼會有自己的照片,而且爲什麼獨獨用了這張照片來做屏保?
她想得正出神,容君烈卻似感覺到她的存在一般,動了動,緩緩清醒過來。葉初夏連忙退後兩步,正想轉身離去,卻已經來不及。
“你回來了?”容君烈的聲音還帶着一抹睡意惺鬆的慵懶,低沉沙啞得直撩。拔人心。葉初夏心底顫了顫,很不爭氣的被他牽引。
“嗯。天快亮了,回房睡吧。”葉初夏沒有回頭,徑直向門邊走去。
耳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下一秒,她的手腕就被來人拽住,一個用力,她跌進他懷裡,他的脣壓下來,含住她的脣用力深吻,好像這樣還不解氣,直接狠狠地啃咬。
葉初夏只覺得他的怒氣來得莫名其妙,她掙扎着要推開他,他的雙臂卻牢牢地禁錮着她,令她動彈不得。“容……”
她張開嘴,打算狠狠地斥責他,他卻趁虛而入,狡猾的舌長驅直入,瘋狂的席捲她嘴裡的所有芬芳。一時間,書房裡只餘他們接吻的聲音,令人臉紅心跳。
葉初夏的心跳再度失了速,她的呼吸狠狠一窒,然後更加瘋狂地掙扎起來,他怎麼可以吻她?掙扎間,她懷裡抱着的資料散落一地。她掙不開他,心中惱恨不已,然後牙齒狠狠一錯,脣腔裡頓時瀰漫起一股鹹腥的血香。
容君烈吃痛鬆開她,見她如避毒蛇猛獸一般離他遠遠的,他的眼睛危險地眯起,這個女人膽敢嫌棄他,而且這麼明目張膽,真是可恨可氣。
葉初夏嚇得向後退了一步,眼見他眼底洶涌的怒意,她的小心肝抖了抖,很不爭氣的丟下一句“我先回房了”,就逃之夭夭。
她面對他時,總是做不到強勢,即使她已死心,他都能輕易的撩。拔得她春心蕩漾。這世上,也唯有他,纔是她命中的剋星。
她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她與容君烈之間的爛賬,應該速戰速決。
眼見她逃走,容君烈並沒有追她,不是不想追,而是他看到了地上散落的文件,看着葉氏集團四個字,他的鳳眸漸漸變得幽深。
彎腰拾起來一頁頁的翻,這是一份總裁暫代的合約書,他眼中精光乍現,真沒料到精明如葉老爺子,最後竟糊塗的將葉氏集團的生死存亡交付到葉初夏身上。
他冷笑一聲,自然知道葉老爺子在打什麼算盤,他等着,葉初夏向他開口。
然而事實註定要讓他失望了。
一晃日子過去半個月,葉初夏每天早出晚歸,累得跟頭牛似的。以往還會覺得失眠,現在是沾到枕頭就睡得不省人事。
容君烈始終等不到葉初夏開口來求他,他鬱悶得不行,終於按捺不住趁夜偷偷潛入葉初夏的臥室。
這個地方他不是第一次來,卻第一次這麼緊張。站在門口,他取下備用鑰匙,手心在直冒汗。月光自窗戶流瀉進來,灑落了一地的銀光,牀上被襦隆起一小團,某人呼吸均勻,睡得正熟。
他放輕腳步緩緩走過來,在牀邊站了許久,牀頭暈黃的壁燈灑下柔軟繾綣的光線,一室旖旎中,她的呼吸輕淺,就像睡美人。
容君烈怦然心動,止不住心中的渴望,彎腰在她脣上印上一吻,她吐氣如蘭,讓他漸漸沉迷。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睫毛掃到她的臉頰,她感覺癢癢的,伸手揉了揉臉,然後翻過身背對着容君烈又沉沉睡去。
容君烈嚇得直起身,以爲她要醒了,呼吸都要停止,卻見她揉了揉臉,又繼續睡過去,他簡直哭笑不得。什麼時候,他面對她時也這般心潮起伏,渴望她醒來,卻又怕她醒來兩人再次針鋒相對。
這半個月,他與她幾乎沒碰上面,他等着她來求他,一聽李方涵說有女人來拜訪,他下意識就以爲是葉初夏來了,立即召見。然後緊張的等着她出現,等待的時間是那麼令人焦灼,他一會兒覺得自己的頭髮沒打理好,一會兒又覺得衣服沒有整理好。
焦急忐忑時,又覺得自己此時的所作所爲很丟人,遂強行按壓下心頭的激動,冷冷地坐在皮椅上,想着一會兒怎麼與她談條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