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林彈雨帶起了一片片腥紅的血花,志願軍的子彈就像一把剃頭的推子一樣,把跑在前面幾排的南朝鮮軍一個個打倒在地,間或還有些志願軍戰士丟了幾枚手榴彈下去,隨着幾聲巨響,十幾個敵人就以不同的姿勢慘叫着翻滾開去。
志願軍居高臨下的優勢很快就體現了出來,他們只要將手榴彈隨手一丟就可以丟得老遠,而對南朝鮮軍來說情況卻是完全相反的。志願軍戰士隱蔽在戰壕裡,可以將南朝鮮士兵當靶子射,而對南朝鮮士兵甚至都看不到志願軍人在哪裡。
“砰!”的一聲,這槍是我打的,因爲有了先前的那一戰,所以我現在也不至於不敢開槍了,只不過……這一槍打哪去了?我氣苦地望着剛纔我瞄準的那個敵人,現在還是活蹦亂跳的,好像一根毛都沒打着。
我偷偷地向左右望了望,好在大家都在忙着打敵人,沒空理會我!
“砰!”一個敵人應聲而倒,我心中一喜,不由在心中佩服了一下自己,還不賴啊!命中率百分之五十。
咦!不對啊……我剛纔瞄準的敵人好像不是那個……
當我還想再開第三槍時,卻發現那些南朝鮮軍已經像潮水般地退了下去。搬屍體的搬屍體,運傷兵的運傷兵,撤退的速度可比進攻時要快得多了,有的也許是嚇破膽了,直接就順着積雪從山上滑了下去,快是快,不過只怕到了山腳不死也要去了半條命。
眨眼之間,戰場上就只剩下一片狼籍,鮮紅與烏黑相間的血塊,在潔白的雪地上顯得分外刺眼;幾十具來不急搬走的屍體橫七豎八地倒在陣地前,給陣地平添了幾分死氣;步槍、頭盔丟了滿地都是,一陣寒風吹過,幾個頭盔就鏗鏗空空地朝山下滾去,倒有幾分像忠心隨主的寶馬追着主人而去。
“孬種!”虎子哈哈一笑道:“俺還以爲大老遠的跑到這來打的是什麼兵,沒想到盡是些不經打的軟蛋!比國民黨還不如,就憑你們這副膿包樣,還想打到鴨綠江去呢!”說着就自顧自地擦起槍來。
我抱着槍左看右看,怎麼也想不明白是怎麼回事。爲什麼在第一場戰役的時侯,這條槍在我手上就像活了一樣,瞄也不用瞄就能打中敵人的眉心,還左砍右劈的,我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天生的戰士了。而就在剛纔,同樣還是這條槍爲什麼就不聽話了?
“同志,同志!”老班長那熟悉的慈祥的面孔又出現在我的面前,他貓着腰走到我的面前,遞給我一個白色的布袋:“給,乾糧袋,三天的量,省着點吃,啊!還有水壺,被子……”
“老班長。”在一旁看着的小山東嘻嘻笑道:“那水壺有啥用哩?俺要喝水的時侯旋開一瞧,全成冰陀子了,趁早丟了還少個累贅,還不如抓兩把雪吃!”
“去去去……你懂什麼?”老班長邊把裝備一一放在我身邊,邊瞪了小山東一眼道:“沒了水壺,這天寒地凍的想喝口熱水都難。要冷得受不了,把水壺往火堆裡一丟,這熱水不就有了?”
對老班長的關心,我心中雖然過意不去,但又不知道對他說些什麼感謝的話纔好,只是感激地看了老班長一眼,默默地接過他遞來的裝備。
老班長走後,我解開乾糧袋一看,不禁愣住了,細長條的布袋裡除了炒麪外什麼都沒有。這時我不禁想起了《誰是最可愛的人》裡說的,志願軍戰士餓了就一把炒麪一把雪……現在卻真實地發生在我的身上。我本來以爲那是入朝以後糧道被美軍飛機轟炸之後纔會有的事,沒想到纔剛入朝就這樣了。而且……這點炒麪還是三天的量?我拎了拎手上少得可憐的乾糧袋,心中不由暗暗叫苦,這哪是人過的日子啊,天天要擔心小命不保不說,吃又吃不飽,穿又穿不暖,睡又……
唔,還真有些困了,昨晚趕了一夜的路,一大早就開始打仗,神經一直緊崩着不知道困,現在一放鬆下來才發覺自己上下眼皮直打架。看看身旁就有許多戰士用棉被隨便一裹就那樣睡了,也顧不上那模樣就像露宿街頭的乞丐,解開棉被往身上一包,抓了幾把炒麪胡亂地吃了幾口,靠在戰壕內就睡。
“轟……”的一聲把我從睡夢中驚醒,不用看也知道是敵人又在炮擊了,這還沒睡一會呢!管他呢!我心中一陣發狠不加理會,緊緊了身上的被子接着又睡,實在是太困了,這些南朝鮮士兵就像蒼蠅一樣,打又打不死,趕又趕不走……這樣下去還沒被打死就先累死了。
“同志,同志!敵人上來了!”
冷不防就被一隻有力的大手從被窩裡揪了出來,我知道又是虎子這個莽撞的傢伙,外面寒冷的空氣讓我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人也清醒了許多。
“我說同志。”虎子咧嘴一笑道:“敵人都上來了你還在做夢,呆會兒咋死的都不知道。”
望了望身旁還是精神飽滿的虎子和其它志願軍戰士,我張了張嘴巴睜着生澀的眼睛問道:“從昨晚到現在一直都沒閤眼,你們怎麼就不累呢?”
“什麼一天?從出國到現在不都走了五天了?”小山東接嘴道:“俺打國民黨的時侯,三天三夜沒閤眼也是常事了!”
“哦,原來都習慣了。”我苦笑一聲,原來鐵人就是這樣練成的,習慣就成了自然,只是可憐了從前在現代化世界裡養尊處優的我,這時侯頭腦都暈沉沉的沒辦法思考了。
我把頭往準星那湊了湊,瞄準了一個正貓着腰往陣地上走來的敵人,心裡恨恨地想着:“丫滴……讓老子沒得睡覺,老子就讓你們睡個好覺!”
“砰砰砰……”戰鬥一打響,我就一口氣把彈匣裡的五顆子彈打完,瞄準、射擊、上瞠、再瞄準射擊,一氣呵成,五發子彈像機槍連發一樣射向敵人,五名敵人應聲而倒,而且個個都是頭部中槍。
我不由愣住了,我的槍法什麼時侯又變得這麼好了!身旁的虎子也朝我這邊看了一眼,顯然也被這五槍吸引了注意力。
我疑惑地躲進了戰壕壓彈,卻發現那致命的生澀感再次出現,槍栓拉了好幾次也沒有拉開,壓彈時子彈卻從手邊滑落……直到敵人再次被打退,我還是沒能把五顆子彈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