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一發發炮彈在我軍陣地附近炸開,這些炸彈有的是殺傷彈有的是燃燒,炸得我軍陣地上到處都是硝煙和火焰,空氣中也瀰漫着濃烈的火‘藥’味和汽油味,再加上烈日當頭,只烤得戰士們汗流浹背、口乾舌燥。
越軍顯然是不想給我們半點休息的時間,所以他們的攻勢纔剛剛被我們打下去,馬上就朝我軍傾瀉來一發發炮彈。如果只是打打‘炮’那還罷了,但是我和戰士們都知道,如果照這樣的形勢下去,越軍只怕很快就會再次對我軍發起進攻。
這是很明顯的,越軍沒時間等。128師的三個團對人民軍駐地的攻勢越來越緊,越軍多等一分鐘就意味着他們的部隊將多一分危險。更何況,越軍也知道使用疲勞戰術,就像當初在抗美援朝戰場上美軍把部隊分成幾批對我們輪番進攻一樣。
但五連的戰士並沒有被越軍的炮火所嚇倒,這時候的他們已經成長爲一支成熟的部隊。這不?完全不需要我的命令他們就自發地在戰場上忙碌了起來。有的將傷員搬運進市區政fǔ大樓,再將一箱箱的彈‘藥’從大樓裡運出來,有的則揮起工兵鍬體整被越軍炸壞的工事,甚至還有的則冒着炮火爬到陣地前佈置下一顆顆地雷……
一支能征善戰的部隊並不一定是單兵素質有多高,也不一定是指揮官有多麼出‘色’,而是部隊裡的每一個人每一份子,在戰場上的任何一個時刻都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該準備些什麼。我想五連的戰士已經達到這個要求了。
我一邊看着戰士們有知不紊的準備着,一邊順手拿過水壺旋開蓋子往嘴裡倒……這時才發現水壺不知道什麼時候讓彈片打了一個‘洞’,裡面的水早就漏光了。
“營長!給……”李志福給我遞上了他的水壺。
我二話不說接過水壺就猛喝了幾口,同時在心裡狠罵了一聲:他孃的越鬼子,你打‘炮’就打‘炮’嘛,還打什麼燃燒彈!都快把人都烤成幹了。
喝了幾口把水壺遞還給李志福後,就問了聲:“你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去指揮戰鬥?”
“營長……”李志福有些無奈的說道:“我是來向你報告的,越鬼子切斷了我們的水源,我們現在已經沒水了……”
“什麼?”聞言我不由大驚,問道:“什麼時候的事?怎麼現在才報告?”
“我也是剛剛纔知道的!”李志福回答道:“照想應該是越軍對我們發起進攻的時候搞的鬼!”
我不由心下一陣氣妥,這就是沒有城市戰經驗的後果啊!我早就應該想到越軍會切斷我軍水源的,畢竟這也只需要挖斷輸水管就可以了。雖說我沒有辦法阻止越軍這麼做,但是我完全可以讓戰士們事先儲些水。現在好了,我們馬上就要面臨缺水的境地了。我想這也是越軍這麼頻繁的朝我軍打燃燒彈的原因吧!
“營長!”李志福趴在我的身旁朝越軍的方向望了望,說道:“這越鬼子上回還真是有些出乎我們意料了,打得也夠狠!咱們差點就守不住了,你說這回他們還會有什麼樣的打法?”
“管他有什麼樣的打法!”順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湊了上來接嘴說道:“只要他們敢上來,咱們就有辦法把他們給打下去!”
看着順子滿臉的堅毅和臉上的兇狠樣,我幾乎就不敢相信他就是那位在新兵營被我用槍一指就舉起雙手大叫:“別開槍!我投降……”的人。
“順子!”阿爾子日就在旁邊打趣道:“你當兵不是指望着農轉非過好日子的嗎?怎麼現在……”
“嗨!還提那些事幹啥?”順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什麼農轉非過好日子,這跟命比起來能算得了啥?”
是啊!我暗自點了點頭,什麼功勞、榮譽……在戰場上的戰士們其實根本就沒有想那些,他們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就是保住自己和戰友的‘性’命。怎樣才能保住自己和戰友的命呢?那就只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和戰友團結在一起打敗敵人。
所以……這時想起上級給我們放下的話,什麼立了功就馬上農轉非安排工作等等,實在是有些可笑!咱們的戰士在戰場上打生打死的,甚至是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難道就只是爲了那點還不知道能不能兌現的好處嗎?命都沒了,還怎麼農轉非呢?
“禁聲!”這時一點並不明顯的馬達聲引起了我的警覺,我當即舉起手來示意戰士們安靜,皺着眉頭問了聲:“什麼聲音?”
“聲音?”戰士們疑‘惑’的對望了一眼,然後安靜下來認真地聽了一會兒。
李志福搖了搖頭說道:“沒什麼聲音啊!就是槍聲、炮聲……”
“不對!”我回答道:“好像有馬達聲!”
雖然這些聲音在隆隆的槍炮聲裡並不是那麼明顯,但我還是敏感的抓住了這一點。
“馬達聲?”戰士們又認真聽了一會兒,然後點了點頭說道:“好像……是有點!可能是越鬼子的汽車……”
“不對!是坦克!”想到這裡我不由大吃一驚,很快就想到越南人民軍駐地裡有大量的坦克,那是不是意味着越軍要用坦克對我軍發起衝鋒?
還有一點讓我感到不安的是——在這槍炮聲中我都能聽到越軍坦克的馬達聲,那是不是意味着坦克已經開到我們附近了?
不可能啊!我們根本就沒有看到坦克的影子,坦克怎麼會在附近呢?就算我們的視線讓建築物給擋住了,那在市政fǔ大樓上的戰士可是居高臨下的觀察着呢!他們怎麼可能也會看不見。
隨後我很快就想到了什麼,趕忙將望遠鏡的光圈對準街道對面的民房,果然就發現那些民房正一排排地噴吐着大量的塵土,只是由於越軍不斷地朝我軍陣地打‘炮’,我軍陣地上空也到處都是硝煙和塵土,所以這纔沒有發覺!
這些越鬼子還真是狡猾,他們不但學會了我們利用民居偷襲的方法,現在竟然還轉變成了用坦克來偷襲,而且還知道用炮彈的爆炸聲和掀起的塵土來掩蓋坦克運動時所發出的聲音和釋放的尾氣和灰塵……
“把所有的反坦克武器調上來!命令吳營長帶着所有的坦克部隊前來增援!”我趕忙朝身旁的李志福下令道。
“是!”李志福沒有半分遲疑,應了聲轉身就帶着一批戰士往市政fǔ大樓裡的彈‘藥’庫跑。同時派人把我的命令向吳營長傳達。
我一邊抓起步槍往側面跑一邊朝着對講機下令道:“全體都有,做好反坦克準備!所有的火箭筒和無後座力炮,瞄準街對面的民房發‘射’!重複,目標街道對面的民房,馬上發‘射’!”
“是!”戰士們在第一時間就做出了反應。
“啾啾……”接着隨着一陣火箭彈特有的嘯聲,十幾枚火箭彈就帶着長長的尾巴飛向了對面的民房,接着只聽轟轟的一陣巨響,民房立時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這時越軍的炮火突然就停了下來,接着闖入我們耳膜的就是一陣陣隆隆之聲,就像是一陣緊過一陣的悶雷,就像是千萬匹馬在我們周圍狂奔,就像是洪水衝破了堤壩……毫無疑問,敵人的坦克就在我們眼前,只是我們看不見它們在哪裡!
於是我們就只這樣等着,靜靜地等着!
突然街對面民房的牆壁突出來一塊,一根黑‘洞’‘洞’的炮管就像是來自地獄的手似的從民房裡伸了出來,接着整個牆壁就轟炸倒塌,一輛坦克就從民房裡破土而出朝我軍陣地直衝而來……
接着越軍的坦克一輛接着一輛的從民房中鑽了出來在我們面前擺開了陣勢。好傢伙,那一整排的坦克就像讓我們檢閱似的整齊的出現在我們的面前,至少有三十幾輛!t34、t54、t55……的都有,甚至我還看到了兩輛美國佬的“潘興”。不過就是沒有t62,我想那也許是因爲t62體積過大不適合在民房裡穿行吧!
我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一個好辦法,越軍坦克如果只是沿着街道‘插’進來的話,可想而知他們很容易讓我們發現,而且排頭幾輛一旦讓我們擊毀之後很快就會堵塞住它們的前進道路。
然而現在,這些坦克一出現就已經將所有的火力都對準我們了。
戰鬥在坦克準備好的那一刻就打響了,不過這似乎根本就不是什麼戰鬥,因爲我們根本就沒什麼還手之力。越軍坦克瘋狂地朝我們打來一發發炮彈和成片成片的子彈,這時的我才體會到什麼叫秋風掃落葉,那些子彈和炮彈就像是一張密不透風的網一樣朝我們撒來,我們除了躲進戰壕、藏入防炮‘洞’外幾乎就沒有任何選擇……
但我卻並不是擔心越軍坦克會直接衝進我軍陣地,因爲我們早就在陣地前挖了一道深深的防坦克壕。
也還好是這樣,否則的話,我相信這三十幾輛坦克已經足夠在我們來得急有所反應的時候,就將我們打成了篩子或是壓在履帶之下。
“殺!”這時槍聲和炮聲中又傳來了越軍歇斯底里的吼叫聲。
我知道,這是越軍步兵又開始朝我們發起進攻了,我很想冒出頭去應戰,但無奈的是頭頂上形成的彈幕密不透風,我們腦袋只是稍稍往上‘露’一點很快就會被打成稀爛,更不用說什麼抵抗了。幾十架坦克對着我軍陣地抵近‘射’擊,那火力可不是鬧着玩的。
所幸這時的吳營長的坦克營也開了上來,二話不說就加入了戰場。
吳營長的坦克營正有二十三輛59式坦克,本來一支坦克營滿編是四十五輛坦克,但由於在奇窮河大橋了阻擊戰中損失了幾輛,一路上又有一部份出了故障,於是到現在能參戰的只有二十三輛。
本來這些坦克是留在鐵三角中央做爲預備隊的,只等着哪個據點戰局危急就增援哪個方向,但現在哪裡還會顧得上那麼許多,就一口氣將他們全都拉了上來。
吳營長的坦克一進入戰場,我們就明顯感覺到頭頂上的壓力少了許多。畢竟越軍坦克的炮口也轉移了‘射’向,同時他們的機槍也沒有辦法那麼肆無忌憚的朝我們掃‘射’。於是我們這纔得到了一點喘息的機會,紛紛將自己的武器探了出去朝敵人‘射’擊。
我架起步槍冒出頭去一看,不由被眼前的場面嚇了一跳,放眼過去到處都是朝我軍衝鋒的越軍和緩緩前行的坦克。
越軍的人數並不多,也就兩個連隊的樣子,畢竟他們也要分出一大部份的兵力來對付128師三個團的步步緊‘逼’。但他們的坦克又有所增加,街道那一頭又緩緩開出了二、十輛。這使我看到的幾乎就是一片坦克的海洋……
後來我才知道,越軍其實是想用坦克強行突破我軍陣地。他們的打算是,與其在人民軍駐地坐以待斃,還不如集中在一起對敵薄弱部位發起強攻。就算不能佔領我軍陣地,他們的坦克也可以依靠堅實的裝甲越過我軍陣地與其它部隊匯合。
所以,這一戰他們派出了人民軍駐地裡所有的坦克,前前後後一共有五十幾輛。後頭還跟着幾十輛由汽車牽引的各種大炮。
這幾乎都讓我懷疑我們能不能用手中的武器擋住敵人的進攻了。但懷疑歸懷疑,我還是知道在這個時候打得贏也要打,打不贏也可打。
這不是爲了完成任務,事實上我一向都認爲戰士們的生命纔是最重要的,更何況當前這些越軍,其實就算讓他們從我們防線衝過去,只怕他們也沒有辦法逃離我軍的包圍圈。
我之所以會咬着牙半步也不退,一是從旅館和學校方向傳來的‘激’烈的槍聲告訴我,我們其實已經讓越軍給包圍得沒有退路了。二是因爲……在敵我雙方距離這麼近的情況下,我們只要一退,那麼剩下的就是越軍對我們的大屠殺……
“打!”於是我朝戰士們大喊一聲,率先朝衝上來的敵人扣動了扳機。
一片‘激’烈的槍聲過後,朝我們衝來的越軍個個都被打得人仰馬翻鮮血四濺,但越軍有了三十幾輛坦克的支援,其火力佔了十分明顯的優勢,我軍雖然也有坦克及時加入戰鬥,但弱就弱在我們並沒有適合的地形同時展開二十幾輛坦克。
所以不斷有戰士在抵抗的過程中遭到越軍坦克的轟炸和掃‘射’。越軍的坦克炮和機槍專‘門’選擇我軍輕機槍、重機槍等火力點轟炸和掃‘射’。
“轟!”的一聲,一輛t54坦克旋轉着炮塔,打出一發炮彈正中我軍一‘挺’重機槍,三名重機槍手立時就被炸得遠遠飛開,就連那重機槍也被高高地拋到了空中然後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成爲一堆廢鐵。
“噠噠噠……”越軍坦克手仗着我軍火力根本就沒辦法與他們匹敵,所以個個都鑽出坦克‘操’縱着坦克外的高‘射’機槍瘋狂地朝我們打來一排排子彈,一片子彈過來,身旁的幾名戰士就被打出了幾個大‘洞’倒在血泊之中。
我軍現在所依仗的,幾乎就只有吳營長的坦克和市政fǔ大樓上的機槍和迫擊炮,但這些火力很快又分別被敵人的坦克炮和高‘射’機槍所壓制。
越軍也許是以爲大局已定,於是不慌不忙的用幾輛用坦克改裝成的工程車將防坦克壕填平。接着越軍端着ak47就越過反坦克壕朝我軍陣地發起了最後的衝鋒……
敵我火力相差實在太過懸殊了,戰局幾乎就呈一邊倒的局面,我幾乎就可以想像越軍衝到我們面前接着將我們一個個殺死的那一幕。
但是,五連的戰士沒有放棄,我也沒有放棄!
怎麼辦?就這樣下去我們只能等着越軍拋上來的一枚枚手榴彈,那時就只有全軍覆沒這一個結局。
猛然間我想到——在抗美援朝時期我們又何嘗不是在敵我雙方火力懸殊的情況下打了一次又一次勝仗的?
對啊!我怎麼把志願軍的老方法都忘了,在敵我火力懸殊的時候最忌諱的就是跟敵人拼火力,我應該衝上去跟敵人絞到一塊纔對!
想到這裡我當即朝對講機裡大吼一聲:“全體都有,上刺刀!手榴彈準備……”
戰士們聞言不由一愣,外面到處都是敵人的坦克咱們還上刺刀?難道咱們要用刺刀去對付敵人的坦克?
不過疑‘惑’歸疑‘惑’,他們還是沒有遲疑的執行了我的命令!
冒出頭去看了看離我們越來越近越軍,我大喊一聲:“手榴彈!”
說着就用最快的速度將手榴彈拉燃了朝敵人甩去……戰士們也紛紛跟着我甩出了早已準備好的手榴彈。
“轟轟……”的一陣爆響,一排手榴彈在陣地前炸開了一片硝煙和塵土,同時也讓衝鋒的越軍速度一緩。
這時我就朝戰士們大喊一聲:“同志們!衝啊!”
說着一躍而起就帶着戰士們‘挺’着刺刀朝越軍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