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爲我軍分成幾路朝越南人民軍駐地進攻的原因,所以越軍對市政fǔ的失守也無暇顧及了。這使我軍有了充足的時間將各個大樓方向的工事構築完整,並將其加固。
其實我對上級所說的市政fǔ是越軍的退路這一點是有疑‘惑’的,我以爲對於越軍來說,整個諒山市都讓我軍給包圍了不是?越軍還能有什麼退路?他們就算是辛苦的撤退從市政fǔ打了過去,也只不過是從一個包圍圈進入另一個包圍圈而已。
後來才發現事實跟我想的還是有一定的差距的,主要原因是人民軍駐地滯留着大量的坦克和火炮,然而步兵卻因爲大多數派往一線作戰而死傷殆盡。衆所周知,如果炮兵和坦克沒有步兵的掩護是很危險的,所以他們的確有撤退並與其它部隊匯合的必要。
當然,他們與其它部隊匯合的關健就在於市政fǔ這個“t”字形路口。
“噠噠噠……”
正當我在市政fǔ的臨時營部裡看着桌面上的地圖時,北面傳來的一陣槍聲引起了我的注意。
事實上,這時候的諒山市槍聲和爆炸都已經是常態了,沒有這些那才叫不正常。這幾聲槍聲能引起我的警覺的原因,是我可以從槍聲傳來的方向和距離判斷出這是在我軍防線上打的槍。
果然沒過一會兒,就聽到家鄉人報告道:“九點鐘方向發現小股越軍企圖越過街道,被我軍發現後躲藏進民房裡!”
這時另一面又傳來了一陣槍響,這一回是許永健把守的學校方向。只聽他在對講機裡報告道:“營長,四點鐘方向發現小股敵人,已被我軍擊退……”
“唔!”聞言我不由愣了下,兩個方向幾乎同時受到越軍小股部隊的‘騷’擾,這絕不會是一種巧合。
於是我當即朝對講機裡下令道:“越軍很有可能已潛至我軍周圍,所有單位做好戰鬥準備!”
“是!”各連連長應了聲,很快就將準備戰鬥的命令傳達了下去。
我一把就抓起靠在桌邊的步槍貓着腰跑了出去跳進大樓外的戰壕裡。
對於一名狙擊手來說,市政fǔ大樓也許是一個很好的狙擊場所,因爲那上面不只是居高臨下視野開闊,而且還有許多窗戶可供狙擊手‘射’擊。但越是這樣的地方卻越容易遭到攻擊。
視野開闊有什麼用?在這火箭筒甚至都能裝備每班一具,無後座力炮差不多每個排兩‘門’的時代,大樓上的一個個窗口就像是靶子擺在越軍面前,越軍隨時都可以將火箭彈或是炮彈打擊窗口將狙擊手轟得一塌糊塗。
所以大樓實際上只適合安排少量機槍部隊或者迫擊炮進行火力壓制,甚至還要經常更換位置。
在‘交’通壕裡貓着腰小跑了一陣,不一會兒就在人羣中找到了李志福,趴到他身邊問了聲:“什麼情況?”
“營長!”李志福這才注意到我,趕忙回答道:“一切正常,沒有情況!”
四連和六連的陣地都有敵人出現,就市政fǔ方向沒有敵人?這似乎有點不太正常。
想了想我很快就明白了,四連和六連的陣地其實是市政fǔ的側後。越軍的目標其實是市政fǔ,但他們知道我們在正面會有防備,於是試圖從我們的側後進行偷襲。只是他們沒想到的是,我們已經以市政fǔ、旅館和學校三點爲依託,構築了一個相互聯繫的鐵三角防禦體系。
也好在我及時將後力分散開來佈置,如果我們只是死守着市政fǔ的話,這下的我們只怕已經被越軍圍困而四面受敵了。
我舉起望遠鏡朝市政fǔ前方的“t”字形‘交’叉路口望了望,果然就像李志福所說的那樣一切正常,除了人民軍駐地方向傳來一陣陣密集的槍炮聲外,什麼都沒有。
128師的三個團正從三個不同的方向對駐守在人民軍駐地的越軍發起猛攻,從槍炮聲的密集度,我就知道那邊的戰鬥正打得‘激’烈。
難道越軍真沒有朝這個方向進攻的打算嗎?我又覺得有些不大可能,有句話叫“狗急跳牆”,這狗被‘逼’急了都會想辦法跳牆,越鬼子給‘逼’急了自然會想辦法退到別的地方緩一口氣。
正在我疑‘惑’的時候,望遠鏡的光圈不知不覺地移到了街道對面一排整齊的民房,心中不由一震……我們可以打通民房神不知鬼不覺的靠近敵人陣地,那麼越軍當然也可以這麼做!
想到這裡我忙不迭的朝對講機下令道:“注意,越軍很有可能利用民房潛至我軍陣地前沿,各單位做好防備!”
“啥?”旁邊的李志福不由愣了下:“營長是說越鬼子會用我們那一套來打我們……”
“有什麼不能的?”我沒好氣的應了聲。
在戰場上誰還會跟你講什麼盜用版權的問題,只要是好用的方法,只要是能打勝仗,拿來用上了就是!
這樣一來我軍的火力佈置馬上就出現問題了,我們的機槍大多都是面向街道的入口,而側面的民房恰恰就是我軍火力最爲薄弱的地方。
身爲連長的李志福不會不知道這一點,所以馬上跳起來大叫一聲:“機槍手,跟我來!”
接着就帶着幾‘挺’機槍風風火火地趕往側翼。
李志福這纔剛剛動身越軍的炮彈就過來了,不過與以往有所不同的是,這回越軍打的都是迫擊炮,而且數量並不多。我想這很有可能是因爲我軍陣地與越軍距離太近了,他們的遠程炮根本就發揮不了作用的原因。
趴在戰壕裡認真聽了聽,我就發現敵人炮彈的彈着點大多都集中在市政fǔ的側面,這更證明了我剛纔的想法是正確的。
果然,炮聲一停側面馬上就傳來了密集的槍聲,左側一整排民房霎時就像噴吐出了無數條火舌,子彈從幾個方向朝我軍陣地飛奔而來。與我軍陣地只隔了一條街道的十幾間民房裡突然就竄出了一排排的越軍舉着ak47叫囂着朝我軍陣地發起了衝鋒。與此同時,街道的另一頭還隱隱傳來了坦克隆隆的馬達聲……
見此我不由暗讚了一聲,這越鬼子各兵種之間的協同倒是很好,一‘波’跟着一‘波’的幾乎就沒有間隙。在他們被我軍團團圍困的情況下還能做到這一點,倒還真是不容易。
“打!”隨着我一聲令下,戰鬥很快就打響了。
街道不過只有三十幾米寬,我軍陣地離街道邊緣最近的只有二十幾米,也就是說越軍一從民房裡竄出來離我軍陣地就只有五、六十米……這已經都進入了手榴彈的投擲範圍了,所以我也不敢有半點怠慢,在越軍剛衝出來的時候就下了開打的命令。
戰士們二話不說就朝敵人扣動了扳機,子彈一排排的朝衝上來的敵人‘射’去,將他們一個個打倒在地。
但由於敵人出現得太突然了,而且雙方距離又近,所以戰事才一開始雙方就進入了白熱化的狀態。
越軍的攻勢很兇猛,他們的掩護部隊以民房爲依託,利用民房的‘門’、窗等架上了武器,甚至還有許多越軍在民房的高處架起了機槍居高臨下的壓制我軍火力。越軍的衝鋒部隊則不顧生死地端着ak47一邊掃‘射’一邊衝鋒,有的還朝我軍陣地投擲手榴彈。只短短的一瞬間我軍側面防線就出現了好幾次險情,還好李志福帶着機槍手及時趕到這才把他們壓了回去。
應該說越軍在這場戰鬥中佔了許多便宜。我軍有陣地越軍有陣地,而且他們的民房陣地還更具有隱蔽‘性’和地理優勢。另一個則是這些越軍個個都是剛從戰場上下來的,他們早就已經進入了狀態。而我軍卻因爲剛纔放鬆的休息了好一陣子,這會兒一開戰馬上就進入這麼‘激’烈的戰鬥,所以一時沒有辦法適應。
別以爲戰鬥狀態不重要,新兵與老兵之間的區別就在於在戰場上老兵能更快的進入狀態,這幾乎就意味着一名戰士能不能在戰場上發揮自己應有的戰鬥力。這也就是爲什麼有時候一支看起來素質很好的部隊卻會在某個特定的環境或是情況下看起來不堪一擊的原因。
這時候的我軍就面臨着這樣的窘境。
不過好在我們在側面的防禦也並不是就這麼薄弱,隨着我一聲令下,市政fǔ大樓上的機槍、迫擊炮以及火箭筒和無後座力當即掉轉了槍口炮口對準了側翼的民房,接着只聽一陣轟響和機槍的“噠噠”聲,那些民房就被炸得塌的塌倒的倒,馬上就阻斷的越軍的後續部隊。
後續部隊一被阻斷,衝上來的幾十名越軍也就掀不起太大的風‘浪’了,即使他們還是十分勇敢地端着槍繼續往我軍陣地衝,有些甚至都已經躍進了我軍戰壕與戰士們展開了白刃戰……
但可想而知,這些闖進我軍戰壕的越軍很快就被淹沒在戰士們的鋼鐵洪流中。
還不等戰士們喘上一口氣,街道兩頭就冒出了幾輛t54坦克,它們掩護着大批的越軍朝我們壓來,由於我軍在陣地前挖了防坦克壕,使得那些坦克不得不停了下來。
只是防坦克壕能防得了坦克卻防不步兵,越軍一個個就發了狂似的從坦克後閃了出來朝我軍陣地猛衝,他們先用手榴彈引爆防坦克壕下方的地雷,接着再一個個跳進防坦克壕裡以其爲戰壕與我軍對‘射’。同時其它方向的民房裡再次涌出一個個越軍,瘋了似的端着槍朝我們衝來。
“砰砰!”我端起了步槍打掉了兩個在坦克上正準備用高‘射’機槍對我陣地掃‘射’的越軍,接着再將槍口對準其它的軍官和機槍手。
我得承認,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也讓我有些措手不及。或許這也是我沒有多少城市巷戰經驗的原因所致。以往在高地上作戰,我們總是可以在數百甚至上千米的距離上發現敵人的攻勢,我們總是有一段時間做好心理準備,我們總是可以在敵人衝到面前是讓他們付出不少的代價……
然而,現在我才知道城市裡的巷戰卻並不是這樣的,敵人往往是一出現就在我們的眼前。這時我的腦海裡,就閃過西部片裡成羣結隊的印弟安人呼喝叫喊着衝向中間一小隊美國兵的樣子。周圍像海水一樣朝我們衝來的越軍就像是印弟安人,我感覺自已隨時都會讓他們的人海給淹沒。
“轟轟……”一顆顆炮彈帶着呼嘯聲越過我們上空砸向越軍人羣之中,接着再將幾十名越軍高高的拋起分成幾塊落回地面。
這是來自旅館和學校方向的炮彈,我構築的這個鐵三角防禦體系的好處,就是學校、旅館和市政fǔ不但兵力可以通過‘交’通壕互相增援,火力也可以互相支援。當然,三點之間大慨八百多米的距離,決定了這支援只能是遠‘射’程的機槍或是迫擊炮的支援。
不過這也足夠了,正在我帶和五連打得有些手忙腳‘亂’的時候,旅館和學校方向的迫擊炮、輕重機槍很及時的在我們面前打出了一道彈幕攔住了越軍的衝鋒。這也使我們得到了一個喘息的機會並堵上了火力缺口。
然而越軍卻並沒有就此善罷甘休,繼續像瘋了似的朝我們衝來。他們中有些人甚至是抱着集束手榴彈和炸‘藥’包衝進我軍戰壕與戰士們同歸於盡……
於是我很快就意識到,這些越軍是讓我們給打急了,現在的他們就像是一羣瘋狗一樣見到人就不顧一切的咬。換句話說,也就是他們也意識到自己怎麼都衝不出我軍的包圍圈,反正都是死,還不如豁出去了!
如果是換作其它的部隊,也許會被他們這種不顧生死不顧‘性’命的打法嚇住,但面對他們的卻是五連。
五連是一支從自衛反擊戰第一槍打響起就參加戰鬥的部隊,將近三週的艱苦戰事讓他們早就習慣了這一切,所以他們還是一步不讓的守着自己的陣地與越軍硬扛。
一名越軍抱着冒着白煙的集束手榴彈衝了上來,眼看就要跳進我軍戰壕,卻有一名戰士大吼一聲從戰壕裡跳了出來張開雙臂,一把就抱住那名越軍反滾入敵人的人羣中……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戰士的鮮血帶着十幾名越軍的生命一同消失在硝煙之中。
一名越軍抱着炸‘藥’包突破我軍火力網往我軍陣地衝,眼看就要炸燬我軍一‘挺’重機槍,這時一名戰士一躍而起‘挺’起刺刀衝向敵人。在狠狠地將刺刀扎進敵人的‘胸’膛後,他並沒有收回刺刀退回戰壕,而是頂着敵人繼續往前衝……敵人被戰士推進了自己的防線,然後隨着“轟”的一聲爆炸,十幾個越軍就被炸得到處‘亂’飛……
越軍一個個抱着集束手榴彈和炸‘藥’包衝了上來,戰士們就一個個的從戰壕裡躍了出去,結果讓越軍震驚的是……越軍的那些炸‘藥’包和集束手榴彈非但沒有炸死炸傷我軍多少人,反而成爲了戰士們的武器成功地頂住了越軍的人海攻勢!
震驚的不僅僅是越軍,還有我。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手裡這支看似還沒有成長起來的隊伍,一個月前還全都是新兵的隊伍,在這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裡就能涌現出這麼多奮不顧身的戰士。這不禁讓我想起了上甘嶺,想起了一個個抱着炸‘藥’包與敵人碉堡同歸於盡的戰友……
而他們,五連的每一個成員,他們也有了志願軍戰士的那種勇氣,擁有了中國軍人的那種大無畏!
戰士們的這種英勇很快就震懾住了瘋狂的越軍,抱着手榴彈和炸‘藥’包往上衝的人也跟着越來越少,接着士氣很快就受到了影響,最後終於不甘心的在坦克的掩護之下退了下去。
這時我不禁想起了一位老兵說過的話:“在戰場上打仗,比的就是殺氣,如果我們的殺氣壓住了敵人,那我們就贏了!”
現在回想起來,這話是多麼的正確啊!如果剛纔當那些越軍抱着手榴彈和炸‘藥’包衝向我軍陣地的時候,被震懾住的是我們,被壓住的是我們……只怕這時我們已經是一敗塗地任人宰割了!
看着越軍從我們的視線裡退了下去,戰士們情不自禁地發出了一片歡呼聲,互相握手擁抱慶祝着。
而我還沒有從戰士們剛纔那英勇表現中回覆過來,若有所思的問着身邊的一位戰士:“剛纔你怕了沒有?”
“怕!怎麼能不怕!”他笑着回答道。
“如果有敵人抱着炸‘藥’包衝上來,你會衝上去擋住他嗎?”我問。
“會!”戰士想也不想就應了聲。
“爲什麼?”
“報告營長!”戰士‘挺’起‘胸’膛說道:“如果我不衝去把敵人擋住,炸‘藥’包進來了我們誰也活不了,反正都是死,還不如就死我一個!”
“反正都是死,還不如就死我一個!反正都是死,還不如……”我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着這句話,這個理由是那麼的簡單,又是那麼的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