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睡了個好覺,趙雙姝一睜眼已是卯時初。
趙雙姝白嫩的臉頰透着淡淡的粉紅,雙眸清澈如溪水一般,神色無比從容。
今兒是汀蘭書院入學考試,她前世曾代替趙雙嬌參考過,絕大部分考題她都還記得。
可即便如此,她今日也不敢懈怠半分。
“姑娘,二夫人那邊一大早就送了衣裳過來,說是司織坊連夜趕出來的。”禪心抱着一套嶄新的衣裳進來,面頰帶笑。
她們姑娘入了寧國公主的青眼,一躍成爲嫡長女,再考入汀蘭書院,往後便就再沒人敢小瞧了姑娘。
禪心是真心替她高興。
趙雙姝就掃了眼那套衣裳,眸底並無波動,“二嬸孃着實有心。”
送來的衣裳是用雪緞製成,繡的花紋也是她最愛的臘梅,通身並無過多點綴,瞧着倒是不算繁瑣俗氣。
不過……
“暫且把這身衣裳收着放好,今兒換那套撒花純面百褶裙。”趙雙姝收回目光,走到小桌旁坐下。
禪心眼裡露出困惑,少不得勸道,“姑娘,這套衣裳原是老夫人命人趕製的,爲的就是讓府裡姑娘們穿着赴考,姑娘要是換了其他衣裳,怕是會惹老夫人不快。”
好心替幾位姑娘做衣裳,可到頭來姑娘卻穿着其他衣裳赴考,這不是明擺着無視老夫人嗎?
“無妨,就那套吧!”趙雙姝面上淡然如水,像是毫不在意。
“……”禪心還想勸她幾句,可見她擺手,到嘴邊的話便嚥了回去。
罷了!
姑娘想穿哪套衣裳便穿哪套衣裳吧!
禪心取來了衣裳替她換好,又從妝匣裡拿了支捻絲金步搖,簪在她的雙丫髻上。
“我今兒是去赴考,被你這般一弄,倒像是赴宴而非赴考了。”趙雙姝瞅了眼銅鏡裡的少女,側頭朝她一笑。
禪心手藝好,梳的雙丫髻都要比旁人好看幾分,笑了笑,“那是姑娘生得美貌,倘若換了別人,哪裡還能有這般好看?”
二人正閒聊着,外頭禪意就拎着食盒推門進來了。
“奴婢做了兩籠蓮葉糕,姑娘入學考試時,餓了可以充飢。”禪意雙頰帶着濃濃笑意,放好食盒,又去整理文房四寶。
汀蘭書院並不會爲考生準備筆墨紙硯,這些都是要自己帶去的。
兩個丫鬟事事周到,趙雙姝沒什麼不放心的,淡然一笑,“千味坊的蓮葉糕就很好,今兒你二人要隨我一道前往,應該買現成的,多睡會兒纔是。”
她對食物早已沒前世那般挑剔,但凡是熟的,只要沒壞,那就都是能吃的。
可禪意卻一本正經地搖了頭,道,“那千味坊做的可不好,聞着總有一股刺鼻的芳香味兒,也不知道里頭放了哪些材料。”
禪心聽了,也附和了句,“禪意說得沒錯,外頭的食物總歸不放心,平日裡偶爾嚐嚐鮮也就算了,今兒姑娘考試,自然是要比平日更小心一些的。”
自古以來就有那等小人,故意在糕點果脯裡頭放巴豆之類,好讓考生半中途棄考,少一個競爭的人。
偏偏人家放的又不是毒藥,事後就是想告狀都是不行的。
趙雙姝心中感動,倒是沒再說,一切準備就緒後便出了屋。
梧桐居所有的丫鬟小廝婆子,盡數出現在她眼前,站成三排。
“奴婢知道姑娘今兒要赴考,雖說這膝蓋還有些疼,但奴婢還是想着來爲姑娘送行,盼着姑娘能一舉考入汀蘭書院。”阮媽媽上前了幾步,面容帶笑地朝她說道。
趙雙姝見到她的那一刻,纔想起她院子裡還有阮媽媽這人,便擡眸看了她一眼。
幾日前趙雙姝從祠堂醒來時,阮媽媽原本想聯手趙雙嬌,將她置於死地,可沒想到最後被她識破,並被罰去了祠堂跪着。
轉眼已過了三天,阮媽媽一大早就拖着紅腫的膝蓋過來了。
“阮媽媽可真是有心,”趙雙姝目光森冷,並無一絲笑意,悠悠說了句,“我還以爲阮媽媽跪了三天三夜,今兒必定是沒功夫過來的,看樣子這三天三夜還是少了啊!”
自那日被趙雙姝兩句話就給關進祠堂罰跪,阮媽媽就對她懷恨在心,日夜都想着能夠聽到她出事的消息。
可沒成想,阮媽媽這纔剛從祠堂出來,就聽到了她被記爲嫡女這事,氣得阮媽媽險些背過氣去。
不過阮媽媽這人從來就是個牆頭草,見到趙雙姝得了勢,便又想着過來巴結。
“奴婢……”可如今見姑娘這般態度,分明就是惱了她了的,阮媽媽就又有幾分猶豫,怯怯地道,“奴婢已經知錯了,往後必定是不敢擅作主張了的,姑娘就原諒奴婢吧!”
她說完,便悄悄朝趙雙姝望過去。
禪心禪意不是傻子,早就猜出了那日祠堂時阮媽媽的意圖,此刻又聽阮媽媽說出這等沒臉沒皮的話來,當即就變了臉色。
“姑娘可別聽她的,這要是原諒了她,往後梧桐居誰還肯對姑娘忠心?”禪意是個藏不住話的,直來直去,“阮媽媽犯了錯,險些害得姑娘被老夫人責罰,如何能饒了她?”
禪心雖說沒她這般直接,但也勸了句,“姑娘還是慎重些。”
這要是就此揭過,任由阮媽媽重新得臉,那以後必定會有更多的人效仿,不會再有人畏懼。
她二人輪流勸說,趙雙姝便瞧了眼阮媽媽慘白的面容,微微笑道,“原本我也不是不能饒了你,可是阮媽媽也該知道,要想令我饒了你,必定是要拿出相對的誠意來才行。”
誠意?
何爲誠意?
那就是讓她反過來陷害二姑娘一次!
阮媽媽想了想趙雙嬌的生母寧國公主,面上帶了些猶豫,低着頭不吭聲了。
她敢幫着二姑娘陷害大姑娘,那是因爲二姑娘有個做公主的生母。
可大姑娘如今雖然也被記爲了嫡女,但畢竟不是出自寧國公主肚皮,誰又知道往後的日子會如何?
阮媽媽賭不起,也不敢賭,低下頭之後,便聽趙雙姝又說了句,“事在人爲,阮媽媽可要想好。”
趙雙姝靜靜地看着她,與其狠狠地責罰了阮媽媽,倒不如爲她所用。
“……”阮媽媽心下一驚,顯然是聽出了她最後那句話的弦外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