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高山流水奏罷,盧宛芊還獨自沉醉在焦尾的琴音中。
盧家原先只是個尋常商戶,她雖說從小就喜歡撫琴,但從來就沒能見到過多好的琴,也算是她人生中的一大憾事。
像焦尾這般的絕世好琴,哪怕盧家如今已經成了宦官人家,倘若不是因爲她考進了汀蘭書院,也絕無可能碰得到,更不可能用它來彈奏一曲了。
盧宛芊心中的欣喜激動,無人知道,頗有些激動地起身,朝着季夫子含笑說道,“學生獻醜了。”
裝模作樣!
見到她這般欣喜若狂的模樣,楊丹儀忍不住在心裡啐了句。
許是楊丹儀心裡的“怨念”太重,盧宛芊微微皺起了眉頭,下意識地往楊丹儀的方向看過去。
“彈得很好,可見自幼是下過苦功夫的。”季夫子毫不吝嗇地誇讚道。
得了誇讚,盧宛芊就只好收起心頭的狐疑,面上露出甜甜的笑容來,離開了焦尾琴前。
盧宛芊彈過之後,原是應該輪到趙雙姝的,只是楊丹儀實在是見不得盧宛芊這般模樣,便就主動和趙雙姝說道,“姝表妹,我也十分喜愛·撫琴,不如就讓我先彈上一曲吧!”
楊丹儀要較勁的對象是盧宛芊而非自己,趙雙姝自然樂得成全,含笑點了頭。
可惜,楊丹儀雖說也是從小學過琴的,但到底天賦有限,不管有多認真,最後還是輸給了盧宛芊,還被季夫子叮囑了句,“琵琶彈得不夠好便也就罷了,古琴乃是要考的,往後你得多加練習纔是。”
語氣比之先前,實在是有些過重了的。
不過季夫子畢竟身爲師者,楊丹儀心裡就是有再多的怨念,也不可能朝季夫子撒潑,心裡氣悶之下,便就把目光投向了盧宛芊。
自然,盧宛芊也毫不示弱,大大方方地朝她瞪了回去。
她二人過後,趙雙姝便就起身主動提議道,“夫子,學生既然身爲舍長,便就應該替同窗們着想,不如就讓喜愛·撫琴的人先彈一曲,不喜撫琴的人就排在後面吧?”
她這個提議很是合情合理,季夫子見她連着讓了兩個人,對她的印象早已好了許多,此刻只略微猶豫了下,便就說道,“也好,就照你說的吧!”
如此倒也正好,十六名少女裡頭,也並非是人人都喜愛·撫琴的,也有喜愛鼓瑟、琵琶,亦或是其他樂器的。
季夫子應下之後,果然就見到有好幾個少女臉上都露出了喜色來。
……
林楚容是第三個撫琴的,彈的是“瀟湘水雲”裡的前兩段。
樂曲開始,飄逸的泛音使人進入碧波盪漾、煙霧繚繞的意境。
礙於瀟湘水雲整首曲子太長,林楚容彈完前兩段時還有些意猶未盡,但還是起身朝季夫子笑着點了點頭,然後就回了人羣中。
謝宛棠的琴藝也很好,選的曲子和林楚容相同,不過卻是第四段和第五段。
第四段低音區層層遞升的渾厚的旋律,通過大幅度蕩揉技巧,展示了雲水奔騰的畫面,打破壓抑氣氛,表現出作曲人翻滾的思緒。
第五段開始,樂曲第一句旋律在低音區變化再現,有欲起先伏之妙。
聽着謝宛棠彈的曲子,季夫子倒是誇了句,“雖然比起盧宛芊的琴藝差了點,但也不錯了。”
能得季夫子一句誇讚實屬不易,就是林楚容都沒能得到,可謝宛棠面上卻並未有多少喜色。
“……”對着這般冷淡、喜怒不形於色的學生,季夫子就有幾分不自在了。
但想着謝宛棠素來如此,也並非是只對着她這樣,季夫子也就釋然了。
季夫子不再去看謝宛棠,看向了正要撫琴的蕭雪筠,聽說過她的琴藝高超,此刻少不得就更認真了幾分。
蕭雪筠倒也沒辜負季夫子所望,特意挑的“陽春白雪”。
“陽春”取萬物知春,和風淡蕩之意;“白雪”取凜然清潔,雪竹琳琅之音。
趙雙姝輕輕地閉上了眸子,聆聽着這首曲子,陽春白雪所要表現出來的,乃是冬去春來、大地復甦,萬物欣欣向榮的初春美景。
蕭雪筠所奏的這一曲“陽春白雪”,旋律清新流暢,節奏輕鬆明快,算得上是極佳的了。
果然……
在蕭雪筠彈出最後一個音,起身後,季夫子無比激動地鼓了掌,面上欣喜掩都掩不住,“好好好!彈得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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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季夫子以爲盧宛芊的琴藝就已經算是好了的,可沒想到這蕭雪筠的琴藝遠勝盧宛芊。
今年的書院大比開始之前,只要蕭雪筠勤加練習,必定能勝過其他三大書院!
季夫子滿心歡喜,激動得不行,但到底還記得自己是個夫子,稍稍注意了下自己的言行舉止。
和高傲自得的盧宛芊相比,蕭雪筠倒是頗爲謙虛,淡淡一笑,“夫子過讚了,學生實不敢當。”
季夫子又不是傻子,認定了誰彈得好就是誰彈得好,笑了笑,“既然來了書院,就應該對自己有信心一些,更是要自信,你琴藝實屬不錯,無需謙虛!”
季夫子都這樣說了,蕭雪筠就只好不再謙虛,笑了笑,然後就回了人羣裡。
接着上前彈奏的人,依次是溫沛妤、初妤瀟、顏寧一、陶靜瀟、顧芳華、陸思媛、鍾莘彤、秦一瀾、祁珺。
除了七公主外,十六個人裡就只剩了趙雙姝還沒上前彈奏。
楊丹儀見了,就以爲她是不敢撫琴,少不得輕蔑地說道,“姝表妹怎的還不上前撫琴?難道姝表妹是不喜撫琴?”
可正好這時,外邊的鐘聲響起,這一堂課便就要結束了。
季夫子微微皺了皺眉,她自然是想要聽一聽趙雙姝彈曲子的,畢竟怎麼也是此次入學考試的頭名。
可眼下已經下學,第二堂課是班山長的課,總是不好多耽擱的。
季夫子正在猶豫不決之際,班山長就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見到季夫子和一衆學生也在樂室,班山長先是微微一愣,然後眉眼裡就帶了淡淡的笑意,笑着問道,“你這是領着她們過來撫琴呢?”
說着,班山長就朝前邊看了一眼,眼裡的笑意頓時就漫了開來。
喲,用的還是焦尾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