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見到趙雙姝對她和顏悅色,尤其是不久前還威脅了她,盧宛芊心裡難免就有些突突的,愣愣地道了句,“多謝。”
不管趙雙姝到底存了什麼心思,肯讓她先用焦尾琴就好。
得了趙雙姝的同意,盧宛芊便就壯了壯膽子,行至焦尾琴前,擡頭看向季夫子,喊了聲,“夫子。”
季夫子知道她的心思,對於真心愛琴的學生,向來都能寬容幾分,便就笑了笑,“這張焦尾琴原是當年陛下贈給皇后娘娘的定情信物,時隔多年,皇后娘娘已從太子妃成了母儀天下的中宮皇后,並無閒暇時間撫琴,這才放到了書院來。”
其實,不管是收在棲鳳宮的庫房裡,還是放到汀蘭書院的樂室,都還是謝皇后的東西,就連整個汀蘭書院,也都是謝皇后的囊中物。
“當年我初來書院授課,見到這張焦尾琴的時候,也如你們這般欣喜激動。”
季夫子原就生得美貌,又年輕,比尋常少女都還具風韻,笑容分外好看。
“好了,我便就與你們說到這裡,”季夫子輕輕一笑,又朝着盧宛芊說道,“既然趙雙姝已經讓你先彈奏,盧宛芊,你便就開始吧!”
於季夫子而言,入學考試的分數並不包括禮樂,第二名未必就比不過第一名。
最起碼在禮樂這方面,應是如此。
得了季夫子的許可,盧宛芊心裡滿滿的都是激動,點了頭,然後就坐到了焦尾琴前,纖纖玉手撫上琴絃,撥了一下。
清脆的琴音立馬彈出,聽着確實要勝過絕大部分的古琴。
不過,焦尾琴之所以爲世人這般看重,並非是說世間就沒有比它更好的古琴,只是因爲關於焦尾琴曾經的一個傳說。
焦尾乃是一個名叫蔡邕的人,親手製作的一張琴,蔡邕在“亡命江海、遠跡吳會”時,曾於烈火中搶救出一段尚未燒完、聲音異常的梧桐木。
他依據木頭的長短、形狀,製成一張七絃琴,果然聲音不凡。
後因琴尾尚留有焦痕,便就取名爲“焦尾”,並以它悅耳的音色和特有的製法聞名四海。
趙雙姝微微垂了垂眸子,前世七公主曾給她說過許多典故,這焦尾琴的來源便就是其中一個。
北越人人都知道焦尾琴極其貴重,卻沒幾個人知道焦尾琴到底爲何被稱作焦尾琴,若非是七公主告訴她,她也只當焦尾琴是因其製作名貴而聞名。
趙雙姝正想着,身旁的七公主就輕輕地拉了拉她的袖子,輕聲地問了句,“阿姝,你可是不大喜歡焦尾琴?”
聞言,趙雙姝就側過了頭去,見到七公主眸子裡的亮光時,不由愣了愣。
隨即趙雙姝便就反應了過來,輕輕搖了搖頭,說道,“並非是不喜,只是沒有綠綺那般喜愛罷了。”
她記得,汀蘭書院除了有一張謝皇后放在這兒的焦尾琴,還有一張綠綺琴。
不過,綠綺原是班山長祖母所贈,一直都由班山長自己保管着,從不曾拿出來過,就更別說給她們彈奏一曲了。
想到此處,不由就有幾分遺憾。
“綠綺也是四大名琴之一?”聽到阿姝這般說,七公主少不得皺起了眉頭。
要說他前世身爲特工,什麼都是學過的,大多都很精通,可唯獨對樂器提不起興趣來,更不要說四大名琴之類的了。
能知道焦尾是四大名琴之一,已算是難得。
趙雙姝微有些訝異,但並未回他,只是反問了他一句,“公主殿下可是不喜歡樂器?”
要不然,其他人眼裡,就算是琴藝極差的楊丹儀,也露出了欣喜和激動來,可偏偏七公主還是這般淡定。
亦或是說,七公主見到這滿屋子的名貴樂器時,還皺了眉。
見阿姝問起,七公主倒也沒有隱瞞,點了點頭,“不喜歡。”
果然是!
不過轉念一想,趙雙姝就又覺得也正常,畢竟他又不是真正的七公主。
前世七公主曾給她撫過一曲,琴藝頗好,比盧宛芊還要好很多,倘若身側坐着的人是真正的七公主……
想着,趙雙姝發現自己竟沒了當初那種期盼了,嚇了一跳。
究竟是從何時開始,她竟習慣瞭如今的七公主陪在身側?
趙雙姝不敢再深想,索性甩了甩腦袋,深深地看了眼七公主,然後就擡眸朝盧宛芊看了過去。
不可否認,認真起來的盧宛芊,確實是頗有些魅力的。
悅耳的琴音湊成了一曲高山流水,聽着也是極爲的好聽,只是,像高山流水這樣的曲子,更適合用古箏彈出來。
室內的其他少女則紛紛認真地聽着,唯有和盧宛芊不對付的楊丹儀,面上露出了濃濃的不屑和嫌惡。
不過就是比自己彈得好聽一些罷了,顯擺什麼呢!
趙雙姝並未去管她二人之間的恩怨,等到季夫子走近的時候,便就擡頭輕輕說道,“夫子,方纔學生已經詢問過公主殿下,知公主殿下不喜當衆撫琴,不如就免了吧!”
就像先前還在臘梅學舍時,所有人都上高臺奏了一曲琵琶,唯獨只有七公主趴在桌子上裝睡。
季夫子頓足,微微猶豫了下,想到七公主畢竟身份尊貴,將來也不必撫琴討夫君歡心,便就淡淡地笑了笑,點頭說道,“公主殿下既然是不喜撫琴,便就不必勉強自己了。”
左右,七公主能夠跟着一道來樂室,就已經是很給自己顏面了。
顯然,季夫子也聽說了七公主在毛夫子課上趴着睡覺一事。
見阿姝竟然幫自己說話,七公主一雙明亮的眸子裡染上濃濃欣喜,連忙朝季夫子謝道,“多謝夫子體諒。”
季夫子並未放在心上,只道七公主不喜說話,自然也不喜在人前撫琴。
不過……
聽到七公主竟然主動和她道了謝,季夫子心裡得意又高興。
等散了學以後,她必定要到毛夫子跟前,好好地炫耀炫耀去!
毛夫子那個老古板,以爲自己是個男子就有多了不得了,當着七公主的面都敢瞧不起女子,也是活該被七公主蔑視的。
季夫子心裡是越想越得意,想着還是她的禮樂課更受歡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