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輕輕一笑,隨手拿起桌上一杯茶,靜靜的立在一旁。良久他又像是十分不明白的偏頭看看她。
“不過,師妹你難道就不好奇皇上會如何處置墨瑤彩。”
顧傾雪淡然一笑,放下手中的茶杯,“有何好奇?按照皇上的性子,無非就是將她貶爲庶民,藉此來堵住悠悠衆口。”
她的話讓他微微一愣,有些無語的看了她一眼,“師妹,你這猜測的也真是太準了。我昨天偷聽了一下,似乎大理寺得到的消息就是要將公主貶爲庶民。如此一來,也算是解了你心裡的顧慮。”
她淡淡的點頭,“但願她能夠學會重新做人。”悠悠的話語輕輕的響起,夜半撇撇嘴巴,沒有說什麼。
“主子,太子殿下來了。”
忘塵走進來,看着她輕輕的吩咐了一句。顧傾雪卻幾不可聞的皺起了眉頭,“他怎麼來了?就說我不想見他。”
“這……”忘塵有些爲難的看着她,“主子,這似乎有些不好吧,不管怎麼說他都是太子。更何況,顧相爺已經在前院招待了。”
皺皺眉頭,她終是不情不願的起身,淡漠的朝外走去,“走吧。”
前院,顧烈與墨彥陵談笑風生的模樣落在她的眼底。她微微抿脣,淡漠不語的走了過去。
“傾雪給太子殿下請安!”
疏離的語氣,墨彥陵剛想說無須多禮,就見到她清冷的目光,知道她還在生自己的氣,只好將嘴邊的話語嚥下,沒有多說什麼。
倒是一旁察言觀色的顧烈看出些不對勁,忙站起身打着圓場,“傾雪來了啊,快,陪太子殿下說兩句話,殿下應該還有些事情想要跟你說。爹還有些事情,就不陪你們了。”
說着,他微微一笑,對着墨彥陵就低了低頭道,“殿下,老臣這就先走一步,您與小女也有幾日沒有見面了,想必應當有許多話要說。我就不打擾了。”
墨彥陵會意一笑,並沒有挽留,淡淡的點了一點頭,溫聲道,“既然如此,相爺你就先去忙吧,我與傾雪妹妹說說話。”
注意到他的稱呼已經變成了“傾雪妹妹”,顧傾雪的神情不由得有些鬆動。在顧烈走後,她慢慢的坐在一旁,依舊是一如既往的清冷麪龐。
自從來到這裡,發生太多事情之後,她的心也在不知不覺中發生着變化。封千域的不冷不熱讓她有些煩躁,但是對於眼前要幫助墨彥陵解決掉登基路上的種種事情,她是絕對不會袖手旁觀。不管怎麼說,北承的天下,老皇帝身子愈發不如從前,如今墨彥陵就是整個北承的希望。作爲曾經將他一手推向太子之位的人,她必須要幫助他走到最後一步。
而現在,這最後一步就是,解決掉墨彥冥。一想到墨彥冥,她忽然間才意識到,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墨彥陵的下落了。
正當她兀自陷入自己的思緒中時,一旁的墨彥陵卻是十分不解的又喚了她的名字。“傾雪?”
這才讓她從自己的思緒中緩解了過來,忙擡頭不解的看着他,“怎麼了?不知太子殿下今日來,是有何事要與我說嗎?”
見她如此就直截了當的進入正事,墨彥陵微微一愣,斂眉不自覺的彎了彎脣,顯得異常無奈。然而,他還是慢條斯理的給自己斟了一杯茶,又不忘給她斟了一杯。
“我知道,你一直都有飲茶的習慣。嗜茶如命,改都改不掉。然而,不知你可還記得,兒時的你,一直都喜歡喝甜米酒。”
他說着,目光上揚,微微打量着她的神情。然而,她只是安安靜靜的聽着,拿過茶杯細細的品着。長長的睫毛自然的向上彎曲,有種令人賞心悅目的感覺。
對於他的話,她並沒有什麼感觸,畢竟自己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這個軀體是別人的,而她只是來自傭兵世界的頂級殺手。
“是嗎?小時候的事情,有許多我都不記得了。”淡淡的話語,沒有多餘的情緒。
墨彥陵也不惱,微微一笑,有些嘆惋的說道,“這樣啊……可是我還記得呢。”他說着又笑着,但是笑意卻更像是自嘲的感覺。
見到他這般異常的行爲,顧傾雪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頭,十分疑惑的問道,“你今日,是怎麼了?”
聽到她似乎是關心的一句問話,他苦笑的搖搖頭,良久纔有些失落的擡起頭,緊緊的盯住了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告訴她,“傾雪,這個月十五,我就要與王嫣然成婚。”
他說着,神情卻沒有一絲要當丈夫要結婚的喜悅感,反倒整個人都十分的消沉。對此,顧傾雪心裡自然能夠知道她心裡的真正想法。只是對於他的感情,她真的是沒有辦法接受。
斂了斂眸,她慢慢的放下手中的茶杯,神情之上慢慢的浮現出一絲絲的愧疚之意,還有一些真摯的情誼。
“彥陵,我知道你心裡的意思,一直都知道。但是,我也已經告訴你很多遍了,我對你僅僅只是出自朋友間的感情,與男女之情無關。”
她一句與男女感情無關,卻是真正切切的讓墨彥陵從頭涼到腳。他微微白了白神情,眼中有一閃而過的慌亂。
半晌後,兩人誰都沒有開口,就這樣靜靜的坐着。周圍有微風輕輕的吹過,吹散人心中的煩躁之情。
終究他嘆然一笑,有些無奈有些悲傷的道,“你啊,真不知道你心裡究竟在想着什麼。或許,我可能是真的比不上皇兄吧。至少,你曾經是那樣的戀着他。”
聽他說起墨彥冥,她下意識的就皺緊了眉頭,有些不悅的道,“我可沒有喜歡他,就算喜歡,那也是以前年輕不懂事,纔會看走眼。”
見到她是真的十分嫌棄的模樣,墨彥陵無奈的嘆嘆氣,“若不是皇兄的野心太大,也不至於會出現這樣的結果。”
見他已經將話題引向墨彥冥,她遂藉此道,“說起墨彥冥,最近你可有查到他的下落?”
墨彥陵搖搖頭,“已經半個多月了,我暗中吩咐下去追查的人,都沒有任何收穫,似乎他是被人很好的隱藏起來了。我想,他一定是在養精蓄銳。只是,目前爲止,都沒有他的下落。”
“如此,難道你就不擔心?”她輕輕的問着。
“擔心什麼呢?他已經是窮途末路了,即使想要這皇位,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且不說父皇已經不會再相信他,就算是我這裡,他也沒有能從我手裡將皇位奪回去。如果皇兄夠聰明得到話,我倒希望他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就這樣安安靜靜的在江湖上過一生,總比在皇宮的天牢裡要好。”他淡淡的說着,眉眼之中不再是當初的軟弱,反倒沉穩了不少。
只是對於他來說,未來的路還很長。
她動了動脣,慢慢的起身,看了看遠方的天空,淡然一笑,“不管怎麼說,我一定會幫助你站到你應該站到的位子上。等結束掉這裡的事情,我就會離開皇城。”
一聽她要離開皇城,墨彥陵當即有些詫異,微微攥緊了手中的拳頭,十分疑惑的問道,“離開皇城?爲何?這裡是你的家,你想要離開這裡去哪兒?”
頓了頓,他想了想,道,“你是不是擔心還會有人會欺負你?不用擔心,有我在,不會有人敢對你怎麼樣!眼下,彩兒的事情,前因後果我都知道了。之前是我誤會你了。不過,彩兒這丫頭也已經得到了自己應得的懲罰,我相信她自己也能夠反思自己的行爲,不會再對你做出什麼傷害的事情。”
見他情緒有些激動,她輕輕一笑,知道他是擔心自己,“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想要離開這裡,不過就是因爲我想要去尋找提升自己念力的方法。畢竟你也知道,我體內的念力一直沒有辦法恢復。帝尊也一直在幫我尋找,然而這麼久了,一直都沒有頭緒。如果能夠處理完皇城的事情,我就想自己能夠出去尋找。”
“傾雪,其實你就算沒有念力也不會有人敢傷害你!”墨彥陵有些着急的說着,眉宇間隱隱有幾分挽留。
然而對於顧傾雪來說,離開皇城是遲早之事。一來是皇城之中是非過多,自己繼續留在這裡,不過是在給自己找麻煩。二來,她生性就不喜歡什麼安於享樂,皇城之外的江湖世界,她一直都想去看一看。看看封千域闖蕩過的江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樣子。
“我想要去外面走一走看一看,而不是永遠只會待在皇城裡。你是太子,你有自己的使命,故而你的家,就是皇城,皇城人民需要你。但是我不一樣,我想去外面的世界好好地闖蕩一番,去見見我不曾見過的世界。”
她說着,眉眼間亮晶晶,像是煙火一般閃亮。墨彥陵有一瞬間的失神,久久的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她與其他女子不一樣,這是他很早就已經知道的事情。這也是她渾身上下最吸引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