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劍以劍鞘輕敲地面笑道:“白雲京,你覺得那位小兄弟阻不了你,不知道,若算上我又會如何呢?”
“他是古月樓的人,所以要插手。”白雲京漠然道:“現在連你也要多管閒事?”
一柄劍哀嘆一聲,練了心劍以後,他的脾性也是大變,因爲心劍的關係,一柄劍能一直維持於心如止水跟了然無痕的境界,可以說這世界的一切都無法影響一柄劍的心境,事實上,所謂的心劍強大的並非其實劍意,也非其劍招,而是心境。
“我不能不管。”一柄劍道:“這世界每天都有人魂飛魄散,禁地每天都有人魂飛魄散,我看了幾百年,早已經看的麻木了,但是,我能看着一些人去死,卻不代表我能看着所有人去死,我知道,這是不對的,既然是不對的,便要阻止。”
白雲京道:“他們死了跟你何干?”
一柄劍道:“我也會死,只是死的晚一些而已。”
白雲京想了想道:“我賜你成神,我給你永恆。”
一柄劍笑着搖搖頭道:“白雲京,你就那麼想去天上?可是,你此刻卻在地上,既然你在地上,那又有什麼資格讓我站到天上去?你又拿什麼賜我永恆?”
白雲京微閉雙目,隨即慢慢的睜開,顯出一絲精芒道:“那便沒什麼好說的了。”
既然沒什麼好說的,那當然也就不說了,既然不說了,那就戰吧。
葉屠蘇伸手摸向腰間,卻發現自己摸了個空,這纔想起自己已經將百雀舞丟還給一柄劍了。
一柄劍瞎了雙目,心卻透徹,微微一笑彷彿能看見一切那般,將百雀舞丟給葉屠蘇道:“借你用,用完記得還我。”
“謝了!”葉屠蘇接劍輕撫劍身道:“你現在卻是聽到了,是隱劍樓如今的樓主將你借給我的,你要鬧脾氣就跟他鬧去,可別跟我鬧脾氣,好好的聽話。”
百雀舞輕顫一下,發出一聲劍鳴沖霄,便算是給葉屠蘇的迴應了。
也就在這剎那,白雲京的腳下忽然涌出星辰鎖,如同蜘蛛網一般的張開,發出噹啷之聲後,便向着兩人奔騰而去。
葉屠蘇立刻拔劍,揮劍既斬,有百雀舞在手,劍出便是劍光無數,那星辰鎖即便是變的多了,葉屠蘇也毅然不懼,一劍揮砍出無數的劍光,便朝着那星辰鎖落去,互相撞擊着發出清脆的交鳴之聲,將那星辰鎖給震開,偶有兩三條星辰鎖穿過劍光落到葉屠蘇的身邊,卻也是撞上無形的劍氣被立刻繃開,申屠巍然的一丈無敵卻不是吹噓出來的。
另一頭,一柄劍卻是還未拔劍,只是微笑的踏步,每一步都踩的極爲巧妙,彷彿能未卜先知一般,每一步都能準確無誤的避開身邊襲來的星辰鎖,不斷的向着白雲京逼近。
直到兩人逼近到十丈處,白雲京陡然伸手指天,背後一根星辰鎖直入雲霄。
剎那間,星辰璀璨。
那天上無數流星化成銀芒劃破了天際,朝着三人的所在紛落如雨而下。
“哼!”葉屠蘇冷哼道:“又來這招!”
那流星雨葉屠蘇接過一次,威力雖然不俗,但並不難應對,看似密密麻麻的如同蝗蟲過溪一般,但只要將頭頂的流星給擊碎,其餘的根本不用去管,反正是砸在地上,也傷不到自己。
那百雀舞垂落,葉屠蘇持劍在腰,卻是微微虛握做了個拔劍的姿勢,隨即猛的向天空斬去,巨大的半月劍光從跟前閃過,如同在那流星間點亮了一道銀月,葉屠蘇身前的流星被悉數劈成碎片,擦着葉屠蘇墜落於地,重重的轟在地上。
白雲京依舊錶情淡漠,那流星本就不是爲了葉屠蘇而來。
他要對付的是一柄劍!
心劍,很恐怖!
心劍的法門流傳甚久,許多人都知曉,只是幾乎沒什麼人能夠練成過,而只要能夠練成,便能夠達到劍心通明的境界,如同能夠預知未來一般,一柄劍能夠藉此躲開一切的攻擊。
那麼,白雲京便試試躲不開的攻擊吧!
那流星隕落,一柄劍即使能夠感知到也毫無用處,因爲躲不開。
一柄劍卻依舊微笑着,他的確躲開,但是,他可以拔劍。
於是,一柄劍拔劍了!
一柄劍的劍顯的很小氣,至少不如葉屠蘇那般的霸道,沒有璀璨的劍光,沒有縱橫交錯的劍氣,一柄劍只是揮劍迎上那墜落的流星,劍尖微微一挑,便將那顆流星挑飛,然後站在那顆被挑飛的流星下方,任由着其他流星墜落,在地上砸出一道一道的深坑。
葉屠蘇對此很佩服,隱劍樓的兩個男人,一柄劍跟駱成君,無愧於是在劍道上走的最遠的兩個男人。
那一劍如此平平無奇,但葉屠蘇卻知道其中的精妙,花最少的力氣做最多的事情,這就叫做精妙,至於是否絢爛美麗,真的有那麼重要麼?
白雲京依舊淡漠,看着那流星落地後,隨即伸手向前揮去,那星辰鎖再舞,如同一道一道的銀蛇飛撲於兩人。
葉屠蘇一邊舉劍擋落,一邊向着白雲京微諷道:“你不會就只有這兩招吧?如果僅僅只是如此,那真是太讓人失望了。”
白雲京當然不會只有這麼點本事,葉屠蘇只是想將其激怒,冷靜的對手總是比憤怒的對手恐怖,而且,就蒼狼山的表現而言,白雲京即便心境瞭然,卻依舊還是會被這樣的小花招給激怒的,因爲他高傲,而高傲的人總是容不得別人對他表現出不屑。
只不過,葉屠蘇顯然錯了,也許曾經的白雲京是如此的,卻絕不是眼下的白雲京。
“你知道真正的強大是什麼嗎?”白雲京看着葉屠蘇道:“你知道什麼叫做不可戰勝麼?”
葉屠蘇不屑道:“既戰便會輸,何來不可戰勝,唯一能夠不敗的方法,便是不要戰!”
“你錯了!”白雲京看着葉屠蘇道:“真正的強大,真正的不可戰勝,那便是當他站在你面前時,你已經死了!”
噗!
剎那間,葉屠蘇只覺得胸口一涼,隨即耳便響起“嘶,嘶”的聲音。
葉屠蘇不可置信的低頭看去,便看到自己胸口殷紅的一片,鮮紅的血液順着傷口噴灑出來。
葉屠蘇不由自主的張了張嘴,卻是半個字都沒有說出來,便立刻用手捂住,咳嗽着,指縫中淌出血液。
“血?”白雲京微皺起眉頭道:“你有血?”
這是葉屠蘇的秘密,也是這具身外化身的秘密,在死亡國度中竟然出現一具流淌着血液的肉身,無疑是匪夷所思的事情,因爲,來到這個世界的只有死人,葉屠蘇可不想因爲這個秘密而引來那些好奇心濃厚的傢伙找自己的麻煩,所以,他一直想盡辦法隱藏着這個秘密,最好的辦法自然是不要輕易受傷。
只不過,葉屠蘇此刻卻是顧不那麼許多了,胸前的傷口讓他感覺到一陣陣的刺痛,血液翻涌着難受極了,喉口微甜,只要將嘴張開,必然就會咳出血來,若僅僅只是如此也就罷了,更讓葉屠蘇震驚的是那傷口是怎麼來的!
“難道真的站在自己跟前,看了自己一眼,自己便已經死了?”
葉屠蘇呢喃着,卻又將這念頭迅速的拋去,如此無稽的事情怎麼能讓他相信,如果白雲京真的能站在自己面前時,便讓自己就此死去,那何苦要被自己追了七天,除非他是賤的。
葉屠蘇用百雀舞支撐着身體,搖晃着想要重新站起,卻是牽動傷口又滲紅了一片衣襟。
白雲京微挪腳步,看向葉屠蘇,一字一頓道:“我剛纔便說過,你一定會死。”
白雲京一邊說着,一邊擡起自己的右手,指尖微微的一勾,那地上星辰鎖便是動了起來,鎖鏈一頭的尖刺閃耀着銀芒,猛的就向着葉屠蘇刺了過去。
卻也在這剎那,殘影掠過,一柄劍忽然的出現在葉屠蘇跟前,將手中的劍一橫,便將那星辰鎖給震開。
白雲京看着一柄劍道:“你也想死?”
一柄劍微笑,隨即掌中的劍便向着白雲京斬下。
那一劍毫無花俏,甚至連平淡無奇都談不上,只是用力的握着劍柄將劍給舉起來,然後用力的將劍給向前斬下去罷了。
但是,下一瞬!
轟隆!
一柄劍身前的底面響起巨大的轟鳴之聲,那大地的中央竟然裂開一道足有五六丈的溝壑,不斷的向前蔓延,朝着白雲京的方向而去,彷彿一隻巨獸張開巨嘴,要將白雲京給一口吞沒那般。
白雲京卻依舊面無表情,彷彿未曾見到這一劍的威力似的,伸出的手掌五指微曲,周圍散開的星辰鎖便迅速的匯聚過來,那星辰鎖流轉着,在白雲京跟前涌起,築起一面銀色的鐵鎖牆。
轟隆!
那巨大的轟鳴之聲再響,那星辰鎖輕顫着,硬生生的向後挪了數米,卻在那星辰鎖停落的時候,那地上的溝壑終於停下,不再繼續向前蔓延,被星辰鎖給徹底攔了下來。
片刻後,那星辰鎖散開,白雲京的身影重新顯露出來,而眼前的一柄劍跟葉屠蘇卻是已然消失,只在原地留下一灘血跡。
白雲京微諷的牽牽嘴角,隨即身影閃爍,便向着那荒野的盡頭而去。
另一頭,一柄劍卻是抱着葉屠蘇飛奔,幾乎是在揮出那一劍之後,一柄劍便已經帶着葉屠蘇遠遁出千百米之外了。
“撐着點。”一柄劍道:“別死了。”
“死不了。”葉屠蘇道:“命魂尤在!”
一柄劍點點頭,隨即感應了一下身後,未曾發現白雲京的跡象,這纔將葉屠蘇放落,從懷中摸出一顆藥丸,猶豫一下道:“這是迅速凝聚靈唸的丹丸,不過,你能服用麼?”
很顯然,葉屠蘇那流淌出來的鮮血也是讓一柄劍有點犯蒙,拿捏不準尋常治癒靈體傷勢的方法能否對葉屠蘇起作用,萬一吃了丹丸傷勢未好,反倒是變的更重了,那樂子可就大了。
“能吃!”葉屠蘇拿過丹丸丟進嘴裡道:“跟靈體一樣,靈念充盈就能自愈。”
那丹藥入腹,葉屠蘇便立刻感受到一股暖意在身體中竄起,便不由的吐出口濁氣,蒼白的臉色也是瞬間好了許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