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上一任夫人怎麼會去世了呢,我聽說好像還有她一雙孩兒也跟着去了,她究竟是得的什麼病?”另一人顯然年紀要小些,聲音聽着脆脆的。
“這事,便是我們也不甚清楚,只聽少爺說夫人是得了會傳染的病,兩位小少爺也染上了,去了。這不,少夫人原先住着的那座院子也燒了,現在少爺他們住的院子還是後來新造的。”
“少爺又是何時娶了現在的夫人呢,前夫人那麼好,少爺怎麼這麼快就娶了別人呢?”小丫頭年紀太小,顯然不太明白男女間的感情之事。
“唉,你又如何知道,少夫人本是少爺的表妹,與我們少爺自幼就有婚約,後來季府家道中落,她們沐府就不承認這樁親事,少爺從京城回來後,我們季府逐漸輝煌了起來,他們便又鬧着……”
“兩個小蹄子,不好好幹活,倒在這嚼起舌根來了,還不快去幹活。”那女子話沒來得及說完,一道女子的呵斥聲傳來,兩人慌忙跑開了。
聽得正關鍵處被人打斷,凌若雪多少有些遺憾,她從假山後繞出,遠遠瞧見兩灰衣女子的身影沒入迴廊轉角處。
她一直相信姊姊是幸福安然的,因而併爲對姊姊的死深入查探,是以,之前她並不知姊姊是被人害死的,而現在,聽了兩丫頭的談話,她不禁開始懷疑她姊姊一個人在江南的那些日子是否真的開心幸福。
季淵的現任夫人似乎不是個省事的主,她的姊姊會不會也和她一樣受了很多委屈,卻又連個傾吐的人都沒有。
季府主院,季氏二老聽到丫頭的通報,知凌若雪在外求見,兩位老人一陣慌亂,連忙吩咐人將季淵與沐芷蘭請來,這才讓人將凌若雪領進來。
“雪兒給季老爺、季夫人請安。”進得內室,凌若雪福身給二老請安。
季氏二老侷促對視一眼,季老爺伸手虛扶一把,“淩小姐客氣了,請坐,請坐。”又衝一旁站着的丫鬟喊道:“還不快給淩小姐上茶。”
“季老爺、季夫人不必客氣,你們是姊姊的長輩,便是雪兒的長輩,喚我‘雪兒’就好。”凌若雪優雅入座,言行舉止無不露着名門閨秀的氣質,溫婉可人,讓人直覺賞心悅目。
兩位老人見得她此般溫柔嬌弱,心裡的戒備降下不少,舉止也自然放鬆了許多。
“雪兒。”季老夫人越看凌若雪越覺得喜愛,和藹說道:“你既然來了江南,就多住些日子,讓季淵帶你四處看看,我們江南的景緻與你們京城大抵是不同的。”
“那雪兒就打擾了。”凌若雪溫婉迴應。
季老爺似是不贊同夫人的做法,略略瞪了她一眼,凌若雪只當沒瞧見,微微垂着頭。
“爹,娘——”季淵與沐芷蘭一同踏進屋內,瞅了眼端坐的凌若雪,向主坐二老致禮。
“你們來的正好,淵兒,雪兒難得來一趟,有空你就帶雪兒四處走走,別怠慢了人家。”季老爺自然的順着方纔的話交待季淵。
季淵雖訝異於季老爺行爲,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了,爹是不願讓凌若雪看出是他故意叫了他們夫婦來。
“爹爹放心,淵兒不會忘了的。”
“是啊,爹孃你們就放心吧,芷蘭也會好好招待雪兒,不會怠慢了客人的。”沐芷蘭出言附和,盡顯當家主母大氣風範。
季氏二老對於沐芷蘭的大氣風度極爲讚賞,覺得是給他們季府增光,臉上笑意抑不住蔓延。
“雪兒叨擾了。”凌若雪起身向幾人福禮。
滿月酒宴結束後,季淵留了君良玉在季府小住,君良玉凝神想了想,同意了。於是季淵便將帶凌若雪四處看看的之事拜託給了他,一來他實在不知如何面對凌若雪,二來他也希望皆由君良玉探探凌若雪的口風,看她是否知曉那件事的內情。
君良玉知好友此舉深意,也存了要幫幫季淵的心意,應承了這樁差事。是以,接連幾日,君良玉一早就來敲凌若雪的院門,帶着她各處遊玩觀賞。
這日,君良玉將凌若雪主僕領到了一處聞名江南的寺廟“寒涼寺”。凌若雪早已不信神佛,又不便直接拒絕,只得隨了來。
“寒涼寺”不若京城的皇覺寺那般恢弘大氣,只是一間不大的簡單佛寺,前來上香祈福的香客絡繹不絕,小小的佛寺裡顯得尤爲擁擠。
守寺的僧人見得君良玉,直接將他們引到了後院。簡陋的後院裡,一株高大的菩提樹下,一位老僧人盤膝而坐,顯是在思考佛理。
引路的僧人悄然退下了,凌若雪見君良玉不出聲,便也靜靜站着,打量起了這處院子,院裡除了這株高大的菩提,便只有一方石桌並幾張石凳,再無其它,朝南是一旁屋舍,凌若雪猜想是這老者的居所。
半晌,坐定的老者睜開眼,看見立着的三人,絲毫不覺得意外。
“玉公子”老者顯是與君良玉十分熟稔,直直喚出君良玉名號。
“了塵大師。”君良玉俯身向老者致禮。
凌若雪聞言不禁凝神看向眼前老者,原來他便是名滿天下的了塵大師,真是沒想到他竟然屈居於此間小小佛寺。
“這位女施主好生面熟,像極了三年前時常來此祈福的一位女客。”了塵大師看着凌若雪,不疾不徐說道。
凌若雪卻是震驚不已,三年前,像極了她的女客?姊姊,一定是姊姊。
“大師所說的女子定是我的姊姊,凌若羽。”
“老衲並不知曉女施主名諱,只是她每月必會到這‘寒涼寺’祈福誦經,老衲只同她交談過幾次,不曾識得。”了塵大師一一道出知曉的,不曾誇大,亦未有所隱瞞。
“姐姐一向是善心之人。”凌若雪如是說道,神色間竟又有些恍惚。
君良玉溫潤的眸子顧自打量着她,眸裡盛滿了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