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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會如此,當中是否有何誤會?”君良玉自付看人待物眼光獨到,顯有失察,他雖與季淵相交不過三年,然觀他爲人,慷慨大義,絕非是心存歹念,狠心毒辣之人,又怎會做出害死髮妻這等天理難容之事。

“此事還要從三年前凌老爺謀反之事說起,淩氏一族被判滿門抄斬,我季府上下本也難逃一死,幸得當今丞相鼎立相助,提出以若羽和兩個孩兒的性命換我季府上下老小周全,我答應了。”季淵緩緩道出當年往事,俊朗的面上難掩苦痛。

君良玉凝神聽着,溫潤的眸子亦染上哀色,他看的出季淵的痛苦與掙扎,在那樣一種情況下,如若不放棄妻兒,死的就是他至親的爹孃和這一院的人,這件事,不論是誰碰到,必定難以抉擇,痛不欲生。

“季淵,此事不能全然怪責與你,你毋須這般自責。”君良玉拍上季淵肩頭,寬慰他。

當真是造化弄人,半點不由人,君良玉感嘆。

“不,你不知道,凌老爺與我季府有活命之恩,當初若不是他慷慨教授經商之道,又備下了鉅額嫁妝給若羽,我季府如何能有今日的風光。”

季淵一股腦將季府這些秘密之事盡數說了出來,三年了,三年來,每每想起美麗的妻子與一雙乖巧的孩兒,他都會心痛萬分,他知道自己愧對他們,他配不上若羽。

這下,君良玉沉默了,縱然他深知季淵做出此種選擇亦是身不由已,可是,他仍然不禁爲那個不曾謀面的女子感到心痛,無論如何,被自己的夫君背叛對於任何一個女子都是種太大的傷害。

“若羽並不知道我們與丞相的交易,自責不已,在我季氏宗祠跪了三日三夜請罪,她那麼善良,我卻,卻狠心舍了她。”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憶起亡妻,季淵再也抑制不住,埋首痛哭。

君良玉知他壓抑了太久,也再想不出任何寬慰之詞,唯默默陪着,讓他哭個痛快,好好發泄一回。

書房內,季淵埋首慟哭,君良玉握着摺扇,面露哀傷,靜靜坐着。兩人沉迷與各自的感傷世界,誰都不曾發覺窗外立着一素衣女子,將兩人對話一字不落,盡數聽了去。

白衣翻飛,女子倉惶逃離書房,一路跌跌撞撞回到廂房。

“夫人。”落藍見到失魂落魄的凌若雪,嚇了一跳,忙將她攙扶進屋坐好,端了熱茶給她壓驚。

“夫人,您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落藍小心翼翼問道,拿了帕子輕柔抹着她臉上淚痕。

“他們,真的是他們,是他們害死了姊姊。”凌若雪失神呢喃。

落藍有些意外,她們此番出京城到江南,便是因爲收到密保,凌若羽的死並不是簡單的受到株連,而是蘇聞墨在後操縱,指使季府少爺害了她。夫人親自前來,也正是爲了替她姊姊討個公道,眼下,夫人這般模樣又說出這番話,不知又是爲何?

“他承認了,他親口承認,是他害死了姊姊。”凌若雪無意識喃喃道。

姊姊全心全意愛的人,不僅背叛了她,還聯合外人害死了她,她的姊姊直到臨死之前還一心爲他們着想,他們卻這樣對她,她實在無法接受。

看到密信之時,她仍心存一絲僥倖,她的姐夫,是個溫柔謙遜的男子,而姊姊這麼愛他,爲了他遠嫁江南,他一定不會這麼殘忍的對待姊姊的,他應承過爹孃,會好好對待姊姊的,爲什麼,爲什麼,真相竟然是這麼殘忍?

“夫人,夫人,您冷靜點,不要想太多了,你的姊姊也不會願意看到你爲了她這麼傷心的。”落藍不敢大聲叫她,怕驚了她,只得在一旁柔聲寬慰,安撫她,讓她慢慢冷靜下來。

落藍將扶起凌若雪,讓她靠着自己的肩頭,一下下輕輕撫着她的秀髮“夫人,你不要太傷心了。”

凌若雪在落藍的安慰下,逐漸平靜下來,神思也不似之前那般恍惚。“落藍,我一定要爲姊姊討回公道,一定要。”

“會的,夫人,落藍相信你能做到的。”

“落藍,幫我收拾收拾,我要去會會他們。”

落藍見她振作起來,十分歡喜,趕緊起身打了熱水給她洗臉,又將她凌亂的髮髻重新梳過,幫她描了個淡然清爽的妝容。

“夫人,您看這樣成嗎?”

凌若雪擡頭看向鏡中的自己,娥眉輕掃,明眸皓齒,明明是十分熟悉的樣貌,可她怎麼看都覺得陌生,仿若本就不認識鏡中之人。

“落藍,你認識她嗎?爲何我覺得她那樣陌生?”凌若雪纖指指向銅鏡裡映出的女子,森然問道。

“夫人。”落藍小心翼翼喚道。

“我只是隨口問問。”凌若雪別開視線,不再看着銅鏡。“我們走吧。”

凌若雪與落藍二人在季府隨意走着,府裡的丫鬟家丁有些不識二人,不免多看上二人幾眼,二人也不計較,從容的走過一處又一處院子。

二人途經花園之時,隱約聽得假山背後有兩女子在小聲交談着,隱約可以聽到“白髮”“少夫人”“像極了”幾字,凌若雪知聽出她們是在談論姊姊凌若羽,便停下腳步,想聽聽兩人說些什麼,落藍知她心意,屏氣凝神,留心周圍環境,爲她把風。

凌若雪與落藍二人本是習武之人,又特意平緩了氣息,假山背後之人不知有人在偷聽他們的談話,兀自談的熱絡。

“你來的晚些,自是不知,前任少夫人可真是個極好的女子,溫婉大方,持家有道,便是對我們這些下人也是和顏悅色,沒有一絲瞧不起。不像現在這位少夫人,面上裝的善良,其實手段厲害着呢,前些日子,花園裡的小紅不當心弄折了一枝牡丹,被她一頓好打。”年紀稍長的丫鬟一股腦說着,顯然對於這位新夫人不甚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