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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他當時聽了十分訝異,是以一直記着,也不敢對他們說,想不到,今日卻派上了用場。

顏棲梧狐疑的看着他,對他的話是將信將疑,在她印象中家裡的叔伯姑舅親戚都是富貴人家,不該遭到皇帝如此的忌憚。如果一切真如蘇聞墨所說,那究竟蕭亦謙忌憚的是何人,那人與凌府又是什麼關係?

“此事真相是否如你所說,我自會查明。”頓了頓,她接着說道,“我知在江南蘇州府府衙鞭打我的黑衣人是你,我想知道的是,你究竟對季氏滿門做了什麼?”

蘇聞墨俊朗依舊的容顏上再次泛上深深的愧疚,“你姊姊的死我確是難辭其咎,淩氏在京城的族人都被處死後,我想到凌老爺還有一個遠嫁江南的女兒。爲此,我親自去了江南,季少爺不知從何處得到消息,特意拜訪我,提出願以百萬黃金換得一家老小性命,因着避忌聖上的旨意,我並不敢擅作主張,特飛鴿傳書稟明聖上後,按照他的密旨行事。”

顏棲梧吃驚的看着他,若真如如他所說,這一切竟都是蕭亦謙的主意?“蘇相,我不得不說,你編故事的本領實在很強,編的故事也確實精彩。”

蘇聞墨悽淡一笑,苦澀說道:“我既知罪孽深重,不敢奢望得到你的原諒,我敢對天發誓,所言句句屬實,絕無半句虛假。”他大半的人生活在了謊言中,現在,是他面對現實,回報恩人的時候了。

顏棲梧定定看着他,“我暫且信你一回,說下去。”

“聖上答應了季淵的要求,但是有一個條件,你的姊姊和她的孩兒必須死,我看得出來季少爺很爲難,當然,最後他答應了,這便是事情的真相。還有,除了牢裡兩個女人,季氏上下確實死在那場大火裡了。”

季淵真的死了,她應該感到高興的,她終於爲姊姊討回了公道,可是,爲何她竟不覺得痛快,知曉了太多真相,她覺得自己兜了一個圈子後又回到了起點,她真正的仇人依舊瀟灑活着,甚至屢屢想至她於死地。

“你幫我做成一件事,我饒你全家二人性命,至於是哪二人,由你親自選擇。”她實在無法就此饒過他們一家,即便蘇聞墨是身不由己,只因他終究動了惡念,冤枉了她的爹孃。

如若沒有李霜兒母女一事,她或許也就因此原諒了他的身不由己,她實在不願面對,爹孃的善意換來的竟是這般惡果。

“容我提醒你,我所指的你的家人包括李月憐母女。”

蘇聞墨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他以爲,她定是會放過她們母女的,月憐說過,她們對她有照拂之恩,她對霜兒也向來尊敬。

“我以爲,”“我這輩子最痛恨的是背叛,尤其是一心護着的人的背叛,所以,我無法原諒月憐,這滿臉的傷痕讓我銘記這份背叛,永生難忘。”

是了,他有何資格央求她放過他的家人,他是害死她全族的兇手,蘇聞墨的神色黯了又黯,李霜兒、李月憐、崔淑儀、蘇青染、蘇青雲的身影一一在他腦中閃過,他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也會面臨這樣艱難的抉擇,還是心甘情願的。

顏棲梧不再言語,靜靜等着他做出決定,她不是菩薩,沒有一顆善良的心,也沒有寬廣的胸懷。她做不到一笑泯恩仇。

半晌,蘇聞墨擡頭看向她,痛苦卻堅定的說出自己的決定,“饒過霜兒母女,這一世我虧欠她們太多太多,希望她們能幸福終老。”

“好。”她亦鬆了口氣,她怕,他會選擇讓他的兒子活下來,而放棄李嬤嬤母女。原來,她內心深處終究還是念着她們於自己的庇護,她自嘲一笑,自己的心終究不夠狠!

“我的要求很簡單,只需你親自去認罪,擔下洗劫天牢和暗殺皇宮侍衛的罪名,讓蕭亦謙暫時尋不到雨墨樓的麻煩。”

此番動靜鬧得太大,她隱約覺得蕭亦謙設定期限讓三司徹查此案或許只是一個幌子,或許,他正謀劃着藉此一舉除掉雨墨樓,畢竟這樣的大案是很容易做文章的。

“我可以這麼做,可是,既然他一心想要除掉雨墨樓,又怎會輕易相信我。”這麼些年他一直伴君左右,最是瞭解當今聖上的脾性,他是一個不達目的絕不會善罷甘休的人,更不會容許有人忤逆他的旨意。

顏棲梧淡淡一笑,坦然說道:“這事,我自有辦法,你只需應承即可。”她如何不知蕭亦謙的陰毒,不過,悠悠衆口難堵,屆時即便他再不甘願,也只得暫且放過雨墨樓。

蘇聞墨竟是毫不猶豫點頭應承,“好,我答應。”

“或許你心底有着其它謀算,不過,請你記住,你們的命都在我手裡。”顏棲梧逼近他,通透的眸子牢牢盯着他,“現在,或許你並不相信我的話,等出了寺門,你會明白的。所以,你最好牢牢記着你應下的事。”

她不忘惡狠狠告誡他,時刻牢記着自己是處在怎樣危險的境地,她根本無法輕易相信一個人,何況是一個蓄謀害她的人,她實在難以相信他會輕易改變。

“他們等久了,我們回去。”不待他應承,她接着說道,率先打開門走了出去。

隔壁屋裡,一干人面面相覷,正等得焦心,尤其是桑憶軒更是擔憂顏棲梧安危,恨不能立即到外面守着,偏偏這屋裡又有蘇聞墨帶來的二個人守着,他根本不敢冒然離去。

顏棲梧推門而入,眉眼一掃,看出屋裡幾人依舊保持着她離開時的姿勢,不曾移動,又見桑憶軒和司雨難掩歡喜的目光,她微微頷首,讓他們放心。

“我與蘇相已達成共識,煩請各位暫留天安寺,一旦蘇相完成我交付的事,去留自有分曉。”

蘇夫人並李嬤嬤母女一臉疑惑看着她,見着隨後進屋的蘇聞墨,蘇夫人忙迎了上去,急切問道:“老爺,她的話什麼意思,她要把我們軟禁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