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在這天和城裡,有關於上官惜若的傳言是漫天都是。而且不論真假,只要是扯上“上官惜若”三字,就能惹來所有人的注意。
這大約就是小國寡民的思想吧,愛看熱鬧,不怕事大。
而上官家,也的確就像是一個灑滿了狗血的戲臺,在這十幾年裡頭,好戲是一出接一出地演。
先是姨娘給家主戴了綠帽子的事,上官家非但沒有低調處理,還鬧得滿城皆知,轟動一時。再接着,讓人想不通的是,上官家非但沒殺了那野種,還忍氣吞聲地把她給養大了!養就養吧,顯得你們大家族夠大度,可自打臉面的是,從那之後,上官府就會不時地流出有關於上官惜若的傳言,且都是污穢不堪的。
似乎每當人們快要將上官惜若遺忘到腦後的時候,就會有新的流言出現。
所以這十二年下來,上官惜若的名聲早就沒了,在這天和城裡頭,隨便一個人都能說上一兩件難堪的事情來,不過區區一個罰掃陵園,又怎麼引來這麼多人好奇地說這說那。
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些話,其實都是說來給別人聽的 ,而至於這個別人是誰,根本就不用多想,也就混沌宗的大弟子一人。
看來上官家人是想讓上官惜若,徹底失去進入混沌宗的可能啊!
不過這樣也好,只有這場子足夠熱了,看戲的人才多不是,他們越是把事情鬧得大,到時候才越不好收場。
欲使人滅亡,必先使之瘋狂,上官惜若纔不會因此就喪失了理智。笑盈盈地望了眼周圍的人,上官惜若不甚在意地揹着手,好不悠哉地向着城外走去,她今日要做的事情可不止一件,要是再在這兒耽擱下去,怕是太陽下山了還回不來呢。
沒錯,雖然上官惜若是因爲掃灑陵園的懲罰而出府的,但其實她卻是另有打算。
在上官氏陵園的山腳下,上官惜若停下了步子,小心地左右看了眼,這才提步順着山腳往北走着。果然就如妙香所說,在這山的正北邊,有另一座與它相鄰的小土山,沒有明顯的山路,一看就是人跡罕至,荒僻的很。
據說上官家會選這麼座高山修陵園,一是爲了氣派,二則是因爲風水大師選了這個地方,說能蔭及子孫,而且還千叮嚀萬囑咐,說千萬不能將北邊的小土山給拆了。因爲這小土山就是風水的關鍵,上官家若是在高山上修了陵園,最好是一動都不要動這土山,所以,這小土山纔會長成現在這樣一個草木蠻多的原始模樣。
不過,就在修仙上官家的人尋到了上官唯的蹤跡後,就把這小土山給挖了個洞,來作爲一個最安全的臨時接引之地,而這山洞,也就是今日上官惜若要找的地方。
仔細地辨別着土山腳下的樹木,上官惜若的目光在兩株爬山虎的根莖之間不斷來回掃視着,終於在一片葉子下找到了一個小孔。深吸着氣,平定了一下呼吸,上官惜若這才小心翼翼地從荷包裡拿出了一根金手指,對準了方向後,慢慢地插了進去小孔之中。
當金手指完全插末後,土山後頭就響起了吱吱嘎嘎的聲音,好像是有什麼笨重的東西在移動似的,而不過一眨眼的工夫,一道裂縫就突然在山壁上迸了開來,將兩株
爬山虎的所在之處和其他山壁割斷了。
“真是精巧!”上官惜若看着眼前逐漸往下沉去的山壁,不由得感嘆出聲。
她也算是見過世面的,雖然並不精通於機關陣法之術,但卻見識過不少機關陣法的精妙。雖然這山壁門看着太過粗糙,也沒有什麼磅礴大氣的場面,但上官惜若卻能夠肯定,這樣的機關,天底下沒幾個人做的到。想來就是由最精通機關術的石飛所打造的天下第一牢籠,天羅地網,也比不過這一扇山壁門裡頭的奧妙。
上官惜若一邊讚歎着,一邊踏進了洞口,就在她雙腳都踏在了洞內的土地上時,那下沉的山壁門就自動升了起來,伴着身前小道兩邊的夜明珠紛紛亮起,上官惜若這纔看清了洞內的佈置。
夜明珠都罩在一個木盒裡,只有當有人進來後,那木盒纔會打開,將光露出來。
照着妙香所說的,“貼着小道從左進由右出,千萬別踩路中央”,上官惜若安全地走過了這一段不算長的小道。而後就是一個圓形的洞窟,四壁上都挖出了一人多高的架子,擺着書卷、藥草、珠寶、兵器,基本的東西這兒都有。
上官惜若只粗略地掃了眼,就挑了塊還算空的地方站定,左手輕撫過右手食指上的木戒,釋放出精神力與木戒上的封印溝通着。
這是她昨晚花費了好長時間才摸索出來的方式,無奈這木戒上的封印太強,她的精神力根本就進不去,只能勉強支撐着取出一張古琴來,想來這也就是慕卿辰會放心地把這枚木戒留給她的原因。
不過上官惜若並沒打算硬闖進這枚木戒裡,以卵擊石這麼不自量力的事情,上官惜若不屑於幹,要是九死一生地知道了點什麼,卻是不該知道的事,那可就真的自尋死路了。
再說了,比起這木戒來,更讓上官惜若感興趣的,是那張古琴。
極普通的一張琴,看着不夠華麗,音色也不算頂好,但所奏的靜心曲中卻有着一股能夠安穩人心的力量,對於平定人心有着事半功倍的效果。
但是上官惜若懷疑,這力量並非來自琴曲,也與慕卿辰無關,而是來自這古琴本身。
因爲昨晚,當她半倚在牀上,快要昏昏欲睡的時候,突然就看見古琴後頭坐着一道虛幻的身影,正沉醉地撫着琴。只是當那虛影擡起頭與她對視後,就猛地縮回了古琴裡頭,琴聲也隨之一陣起伏,之後不論上官惜若說什麼做什麼,那虛影都不曾再出現過。
大半夜的,又是在危機四伏的上官家,上官惜若無法做的太過火,所以只好在今日,藉着掃陵的緣由,出來探究一二。
“晚輩惜若,又來打擾前輩了,不知前輩可是慕卿辰的人?”上官惜若禮貌地屈指,敲了敲古琴的底板問道。
“是晚輩唐突了。前輩不願說話,定是有前輩的理由,晚輩也就不再問了。”上官惜若眼也不眨地盯着地上的古琴,可過了好一會兒,這古琴還是一點變化都沒有,上官惜若就只好退而求其次地說道:“前輩昨日所奏的靜心曲,晚輩甚是喜歡,不知前輩可否應晚輩一個無禮的要求,再彈一次靜心曲?”
上官惜若問完,就轉過了身,話語裡略帶着幾分緊張與急促:“若是前輩不願意見到惜
若,那惜若便背過身子。”
只是上官惜若的話還沒說完,琴聲就已經響了起來。
從背後看去,上官惜若的後背緊繃,雙手擔憂地握在一起,好一副喜不自禁的模樣。事實上,上官惜若的確是開心的很,開心古琴裡頭的虛影終於肯現身了,開心她終於等到了一個機會,能對這古琴一探究竟。
用腳尖勾過一旁的木凳,上官惜若一撩裙襬,背對着古琴坐了下來,她閉着眼,手指在大腿上輕打着節拍,完全就好像是沉浸在了樂曲中一般。肩膀慢慢地放鬆了下來,呼吸也變得平緩了,腦袋隨着音律徐徐搖晃着。
與此同時,一根根無色的細線在空中游動着,慢慢地靠近着古琴。這纔是上官惜若最主要的目的,她分神裝出一副迷醉在樂曲中的模樣,可大部分精力還是用在操縱精神力上。
魂魄要附在其他東西上,是有條件的。要麼是這東西是神物,那自然就可以躲過鬼界鬼差的探查,無視三界的法度,要麼就是這東西是魂魄生前最喜或最恨之物,因爲大喜大悲,是最會讓人分出神思的感情,藉着這一點本源的殘存神思,可以讓魂魄神不知鬼不覺地附着在裡頭。
這張古琴不可能是神物,但上頭卻附有魂魄,唯一的理由就是,這琴與這魂魄的關係匪淺。
能讓慕卿辰看中的,豈會是尋常凡物,只是這世上有名的琴箏,上官惜若大都認得,記憶中並無此琴。不過,這把琴的底板倒是足夠獨特,鐫刻着的朵朵祥雲與木戒上頭的花紋是一模一樣,只不過更大了些,也讓人看得更清楚了些。
祥雲的紋路看着普通,但仔細看去,會發現裡頭嵌着一個“寧”字。
因爲惜若的名字中有一個寧,所以她自然而然地,就會對有寧字的東西產生興趣,這其中,就包括四百多年前的一個國家,寧國。
這世上有四塊最大的陸地,分別以其方位而冠以了東南西北之稱,寧國就是四百年前,北大陸最大的一個國家,它的隕滅一直是個謎,就似乎是一夕之間,在這世上消失了。而寧國的最後一任皇帝,名叫許煬,曾幹過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那就是以全國之力,只爲他的皇后做了一張琴。
這琴究竟是用多珍貴的東西所制,上官惜若已經沒有多大印象了,只知道這琴的底板上,不僅鐫刻了寧國皇室的族紋祥雲,還在藏於琴中的絕世寶劍上,刻下了帝后二人的名字,以示伉儷情深。
據說,這琴名爲“蘊生”,是許煬用來向皇后表達思慕之情的,只是隨着寧國的消失,這琴也再無蹤跡。
上官惜若曾被這故事打動,也就滿懷少女情懷地去尋過,所以對蘊生琴的事情,還算記得清楚。而以慕卿辰堂堂魔宗宗主的身份,他絕不可能會用贗品,也不屑於套用別人的主意,所以眼前這張琴,定是那蘊生無疑。
這一點,上官惜若在昨晚就已經確定下來,她現在想確定的,是這琴中的寶劍,還在不在!
靜心曲已經彈了大半,上官惜若的心也多多少少受了些影響,逐漸靜了下來,精神力也就有些萎靡不前。終於,趁着那虛影更換指法的時候,上官惜若晃了晃腦袋,控制着精神力,就着這一丁點空隙,鑽進了琴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