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茜說完,就一臉得意地看着上官惜若,試圖在她的臉上看到奔潰和痛苦,可看了好一會兒,上官惜若的臉上依舊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淡然樣子,就連一絲茫然失措都沒有。
“五姐,是該說你傻,還是蠢。你不妨隨便抓個人問問,看他們還敢不敢說上官家的六小姐是個廢物?”上官惜若擡了擡眼角,滿是不屑地說道,“我早已經不是那個受你們欺凌的上官惜若了,什麼靠山不靠山的,我現如今能活生生地站在這個地方,靠的全是我自己!”
上官惜若搭着妙香的手,姿態婀娜地下了牀,才站定,妙香就已經把掛在木施上的赤紅外袍披在了上官惜若的肩上。
這番細緻的服侍,這般沉穩的態度,一看就知道不是尋常的婢女,上官茜雙眸一眯,視線在妙香的身上打了個轉。
按理說,這樣會做事的人,一般都是個心思透徹的,就算她沒有被伯樂所賞識,也應該會主動給自己擇一個明主。尤其是在上官家,這麼一個奉行弱肉強食之理的地方,不受寵的婢女是難以活下去的,既然有機會出人頭地,又爲什麼要受苦受難。
而最讓上官茜起疑心的地方,是她早已翻過伊人院的奴僕冊子。
雖然大長老看着極爲疼寵上官惜若,可事實上,被調到伊人院的奴僕卻是沒幾個會做事的。不是屢屢犯錯的,就是愚鈍不堪的,尤其是調配給上官惜若的四個貼身婢女,全都是纔買進上官家的。也就是說,這四人不僅辦事生澀,背後也不會有太複雜的牽扯,完全受大長老一人掌控。
可現在看來,這個妙香卻不像是這麼回事。
上官茜不由得留了個心眼,她不着痕跡地將目光從妙香身上收了回來,嗤笑着對上官惜若說道:“哈,六妹妹不會是惦記着那個混沌宗的弟子之位吧?那可真是要讓妹妹你失望了,爹爹已經決心再辦三姐的及笄宴,還特地請來了混沌宗的大弟子,最重要的是,大長老已經被爹爹所說服,到時候就是再怎麼輪,都輪不到你這個父不詳的私生女。”
上官惜若哪能聽不出上官茜話裡的意思,一句句的,都是在嘲笑她呢!
嘲笑她費盡心思破壞了上官淼的及笄宴,可如今卻又要再辦。就好比受寵的人,就算毀了容也照樣受寵,而不受寵的,就是攀上了大長老,也還是不受寵。
另外,上官茜還不忘了告訴她,不要想着去找大長老幫忙了,因爲大長老也已經妥協了,以她這私生女的身份,代表上官家實在是丟人!
“既然如此,五姐又何必這麼緊張地來我院裡示威呢,莫不是,你還在緊張,覺得比不過我?”上官惜若好以整暇地看着上官茜,歪着頭戲謔地說道。
“哈哈哈,好!既然六妹你這般自信,那五姐也就不再多言,最後再奉勸你一句,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着吧!”說完,上官茜就一甩衣袖,大步離開了伊人院。
一見到上官茜離開,妙香連忙走到上官惜若的身側,伸手扶住了她,好不擔憂地問道:“
小姐,您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她至多也就是來撒個氣,耀武揚威幾句,哪裡敢真動手。”上官惜若說着,邁着自己僵硬的腿,一步一抽氣地向着妝臺走去。
昨天還是這具身體第一次,用雙腳走了那麼多路,還翻了座不算低的山,上官惜若現在是站着也不舒服,躺着也不舒服,全身都抽痛的厲害。她也就是爲了在上官茜的面前爭口氣,不讓她有機會再嘲諷自己,這才裝的跟個沒事人似的。
才坐下,上官惜若就揮退了站在一側戰戰兢兢的守夜婢女,對着妙香小聲吩咐道:“看來昨日大長老和上官文鴻爭吵一事,已經傳遍整個上官家了,我們的計劃,也該開始了。”
妙香會意地點了點頭,一邊替上官惜若梳着發,一邊俯下身,在上官惜若的耳邊說道:“那東西,奴婢已經讓二狗子去弄了,他雖然年紀小,但手裡頭握着的暗線卻多的很。若是小姐急,那奴婢等會子就去催上一催,讓他抓緊着。”
“嗯,十日後就是散金會了,屆時,上官家必定會去參加,你一定要讓二狗子在這之前,把東西弄到手。”上官惜若擡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些疲倦地說道。
“現在還未到寅時,小姐這般勞累,不如再歇上半個時辰。”妙香梳着頭髮的手頓了頓,有些擔憂地勸道。
“不必了,越是難受,就越是要熬着。”上官惜若捂着嘴打了個哈欠,淚眼朦朧地擺了擺手,“早點也好,我今日怕是更難爬上那山了,總不好留給別人太好抓的把柄吧,尤其是,我已經被我那靠山給放棄了。”
上官惜若自我打趣着,想起方纔上官茜那副得意洋洋的樣子,來了精神,“你可有注意到方纔上官茜看你的眼神?似乎是有點不大對,想來是注意到你了,你日後要多加小心,在事成之前,千萬別讓她看出來你的身份來。”
妙香聞言,神色間忙嚴肅了起來,“是奴婢疏忽了。”
“倒也不是你疏忽,只是我沒有想過,居然會有人這麼細心,居然連伊人院的奴僕都一一調查過。”上官惜若閉上了眼睛,不甚在意地說道。
要說妙香的身份,也實在是奇妙,卻也曲折。
一開始妙香說破的時候,上官惜若是怎麼都不敢相信的,直到妙香解開衣襟,將心口的刺青露給她看,上官惜若纔不得不相信,居然會有這麼可笑的事情發生。
那刺青是一個赤紅的“上官”字,筆法凌厲,周邊還刺着五團火焰。這種刺青,一看就知道是代表着某個家族,或是某個組織。而類似的刺青,上官惜若還在另一個人身上看到過,那就是三姨娘上官唯,只不過上官唯的刺青上,卻是九團火焰。
據妙香所說,這就是他們上官家代表身份的印記,以九爲尊,火焰的數目越多,也就代表這個人在上官家的地位越高。像上官唯這樣的九團,只有上官家的嫡系血脈纔會有。
不過此上官家,非彼上官家。
上官唯所在的家族,是一個隱世的修
仙大族,雖然能人輩出,但都是些閒雲野鶴般的人物,從不願牽扯進各種俗事中。按理說,這樣的家族,是怎麼都不會招來滅族之禍的,可禍事要來的時候,怎麼攔都攔不住。
上官家有一門血脈秘術,厲害的很,不僅可以破解所有的幻術,還能在瞬間就將對手的所有招式分析透徹。正是因爲知道這門秘術的厲害,上官家才選擇避世,可再躲避也總有被發現的一天,年輕氣盛的上官唯在出外遊歷的時候,因爲一場比試而暴露了這門秘術,也引來了其他修仙大族的追查。
最後,就是滅族。
要不是上官唯的父親燃盡了心血,爲他的一雙兒女開啓了上官家保命的傳送法陣,估計上官家早在十幾年前就徹底絕後了。
可上官父受傷極重,根本就不足以支撐住整個法陣,所以法陣只傳送了一半,就消失了。上官唯就這麼與她的兄長分散開了,此後她一面尋找兄長,一面躲避仇家的追殺,最後在逃到天和城後,化名魏清嫁給了上官文鴻。
她之所以這麼做,一是希望能讓自己的孩子繼承上官姓,另一點則是因爲天和城實在夠偏僻,而上官家在天和城的勢力又足夠大,足以幫她躲開那些小爪牙。
可也正是因爲這樣,上官唯兄長的手下才在這麼多年後,才找到上官唯母女的行蹤,就差了那麼幾天,要是能再早一步,上官惜若也就不會死了。
“小姐爲何不讓奴婢將此事告知主人呢?”妙香的手極巧,幾下就爲上官惜若梳了一個英姿颯爽的髮式來。
“這麼點小事,不用麻煩舅舅,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上官惜若扯了扯嘴角,低下頭說道。她欠上官唯母女的恩情已經夠多了,不想再欠下去,會用妙香,是形勢所迫。再者,她若是連一個上官文鴻都解決不了,日後又何談給自己報仇。
用過早膳後,上官惜若帶上妙香準備好的糕點和水,就慢悠悠地出門了。
只是奇怪的是,今日的時辰比昨日早了不少,可路上的人卻比昨日多了不少,一個個像是看戲似的,還對上官惜若各種指指點點。
上官惜若蹙了蹙眉,側耳聽去,發現這些人嘴裡講的,不是有關於她受罰的事情,就是她身世的事情。用詞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說的就好像她這麼一個小孩子,會敗壞了整個天和城的名聲一樣。
要是換做其他十二歲的孩子站在這裡,怕是早就被說的活不下去了。
“你知道她爲什麼會受罰嗎?還記不記得之前,有人說她暴斃了的事情,其實啊,是她和野男人私奔去了!結果發現日子太苦了,這才恬不知恥地又回來了。”
“天啊,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這是有多不要臉啊,居然還敢回來!”
“依我看啊,也是因爲上官家人太和善,太好說話了!”
聽到這,上官惜若才明白,爲什麼會有這麼多人起早貪黑的,站在上官家門外看熱鬧了。要是比落井下石,這世上怕是沒有人比的過上官家人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