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王渾說:“有個十一二年了,我戰友死了之後,我嫂子就來了名揚,那個時候就想着撿孩子,最大的那個,都十八歲多了,七歲的時候和父母走散了,被我嫂子揀着了。”
“哦?”花星辰麻木的答道。
他的表情雖然麻木,其實內心很是感嘆,很是敬佩這一位母親——李翠花。
她真的很偉大,或許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麼偉大。
王渾接着說:“長得最大的那位,叫七七,十一歲的時候,又被親生父母找到了,父母就是名揚人,好像是個小偷世家。”
“小偷?”
“別瞧不起小偷啊,花哥,七七是孩子裡最有孝心的,經常會回來,幫嫂子照看孩子,也時常偷一些錢來,給孩子買肉。”
花星辰眯了眯眼睛,瞪着王渾:“你啊!活得還不如一個女人。”
王渾也沒生氣:“我要是比我嫂子還高尚,那我就牛了。”
“把嫂子喊出來吧,帶到醫院裡去,這病拖不得,這錢啊。”花星辰說話,略微哽咽,他突然明白了自己醫生的一個職責。
讓好人儘可能的活得久一些——讓她們能夠將正能量傳播給更多的人。
王渾趴在木門上敲了敲:“嫂子,開門,醫院還是要去的。”
李翠花在房間裡搖頭;“王老弟,你別管我了,這麼多年,麻煩你了,以後,我不能拖累你,還有花主任。”
“嫂子,你先開開門吧。”王渾又叩着門。
李翠花繼續搖頭:“不開了,王老弟,去醫院幫我謝謝花醫生,他是我見過最好的人,太仗義了。”
她都口口聲聲說花星辰仗義,那他就是真的仗義,王渾不免又臉紅一陣。
這時,花星辰上前拍着門:“嫂子,你見見我可好?我是花星辰。”
如果說李翠花可以不給王渾開門,卻不能不給花星辰開門,她拉開了門,點頭:“花醫生。”
“嫂子!”花星辰對李翠花除了佩服,還是佩服:“不請我進屋裡面坐坐嗎?”
“請,請!”李翠花格外的熱情,邀請花星辰進屋。
花星辰毫無阻礙的坐在了一張看上去不是那麼穩固的木凳子上面,說:“李嫂子,你這病啊,還是要去醫院。”
李翠花點頭:“花醫生,我一定要去,爲了孩子,爲了以後能見到孩子,我一定要去,但是,我不能現在去。”
“恩?”花星辰不知道李翠花的意思。
李翠花一邊繡着十字繡,一邊說:“花醫生,我廁所裡聽人議論了,說你自己墊付了好些錢,有十幾萬,這些錢我不能讓您墊付,你是高明的醫生,我不能讓你出這筆錢。”
“這筆錢對我來說,不是什麼大錢。”
“是大錢。”李翠花格外倔強,她指着十字繡說:“這是一幅清明上河圖,是十字繡店裡面最大的一幅圖,二十多米長,四十釐米寬,繡好了,能賣個二三十萬。”
她頓了頓,瞧着屋子外面的小孩:“我本來打算留着,不賣,等我死了,十字繡的價錢上去了,讓孩子們賣了,算是我爲他們做的最後一點貢獻。”
“有了這些錢,孩子們上學也有着落了。”
她字字如釘的話語紮了出來,王渾轉身就落淚了,他一直只知道嫂子沒日沒夜的繡十字繡,豈料她是出於這個目的才繡的。
花星辰重來沒有感覺身體這麼燥過,他又問:“嫂子,這副圖繡了多久。”
李翠花不說話,剛纔那個在外面開門的小男孩探頭插話道:“叔叔,這副圖我媽媽繡了三年了,每天干活,繡圖,好累的,您要是買,價格,能不能高一些?”
花星辰的腦子嗡嗡的響。
一個女人,堅持三年,除了幹活就是繡十字繡!太難了。
太值得讓人敬佩。
花星辰一巴掌拍住了圖:“這張圖,抵了你的醫藥費,所有的,值到治好爲止。”
他不能不做些什麼,這是他的第一念想。
說完,他轉身望着王渾:“你就是他媽這麼照顧爲你犧牲戰友的家人的?人家三年前爲今天鋪墊,你告訴我這是愛好?”
王渾低着頭,不說話,他一直都以爲自己是個夠意思的人,今天才知道,自己太不夠意思了。
“媽的巴子的,給我站起來,像個爺們一樣。”花星辰呵斥着王渾。
王渾立馬站起來,站的筆直。
李翠花連忙拉住花星辰:“別怪王老弟,他問過我,我不說。”
花星辰瞧着李翠花:“李嫂子,我不是怪他,我是讓他去贖罪!”
他又望着王渾:“王渾,我如果現在給你錢,你知道怎麼做嗎?”
“知道……”王渾準備說話,花星辰壓了壓手:“制怒,想清楚了再跟我說。”
“我要努力做生意,讓嫂子和孩子都過上好日子,這是我的責任,也是我的願望,今生唯一的願望。”
“希望你能記住。”花星辰說道:“帶嫂子回醫院,明天上午,一筆錢打到你的卡上去,這筆錢,數目很大,希望你好好花!如果被我知道,你失誤了,你知道後果的。”
王渾一把將鴨舌帽扔在地上,露出自己的禿頂後說:“要是這筆錢,我再失誤了,我他媽直接去我戰友墳前,自刎謝罪。”
“使不得,使不得,王老弟。”李翠花有些急了。
花星辰握住了李翠花的手:“嫂子,沒什麼使不得的,這筆錢,我不但要讓你們過上好日子,同時,我還要建立一個基金,專門幫助農村棄嬰,嫂子,你還要可勁的活,很多孩子,還等着你的幫助呢。”
聽到孩子,李翠花激動得不能自抑:“我就是被人遺棄的孩子,被我男人家裡揀着了,後來我嫁給了我男人,他跟我說過,以後有錢了,我們就開個孤兒院。”
“所以我來名揚了,這片我老公曾經駐守過的地方,我要來這裡開孤兒院,真的,我不怕吃苦,我就怕對不住這些孩子,這些孩子跟了我,也很久沒吃過肉了。”李翠花說着說着,哭了起來。
花星辰揹着手,去了門外,他怕他再聽下去,就會落淚。
王渾是流着淚出來的,他遞給了花星辰一根菸:“花哥,事情我一定辦妥。”
“希望你能辦妥。”花星辰打算從母親那裡,將自己昨天賭場裡賺的那筆不義之財給弄一點過來。
不義之財用來做有意義的事情,好得很。
吱呀!
院子裡得門再次被推開。
這次進來的人,和院子裡的環境十分不契合。
穿着復刻版的籃球背心,誇張到膝蓋的大褲衩,爲了禦寒,球衣和褲衩裡面穿着黑色緊身連體衣,腳下踩着一雙黑色的耐克限量版氣墊鞋。
她一隻手捂住肩膀,一拐一拐的走着。
“七七姐姐。”
“七七姐姐,我以爲你昨天才來,今天就走了呢。”
“不走,不走。”七七從口袋裡面掏出了一把糖果:“來,虎子,拿過去給弟妹們分了。”
“恩!”虎子湊到七七面前,想要拿糖。
七七暗恨的罵道:“太氣人了,早上要不是那個什麼叫花星辰的醫生過來搗亂,今天下午,我一定給你們帶好多好吃的。”
她又嘟噥:“花星辰,下次別讓我看見他,看見他,我咬死那個王八蛋。”
本來花星辰還只是覺得七七有些眼熟,但沒有認出來,聽她兩聲嘟噥,他想起來了,這位就是冒充自己的女飛賊。
他大喝了一聲:“女飛賊。”
七七猛然一驚,糖果撒了一地,一擡頭,瞧見花星辰,她也沒跑,轉頭,拿過了一柄鐵鍬:“你給本姑娘過來,非鏟死你不可。”
“飛賊,你倒是挺兇啊?冒充我,做些偷雞摸狗的事情,還敢威脅我?”花星辰揹着手,呵斥道。
“我呸!我偷雞摸狗,我再怎麼偷雞摸狗,也比你們欺世盜名強!你肯定不是什麼特別好的醫生,一看就是炒作起來的。”七七邊說,邊慫着胸部說道。
“是嗎?你說我醫術差,爲什麼在地鐵站那裡,你醫不好的病人,我給醫好了?”
七七依然雙手把持着鐵鍬,要抵住花星辰;“你……你有話好好說啊,別過來,不然本姑娘真出手了,本姑娘這暴脾氣,我一發飆,自己都害怕。”
一直站在一旁的王渾,連忙站出來勸到:“搞錯了,搞錯了,七七,這位是花醫生,難得的好醫生,花醫生,這位是七七,就是我跟你說的,小偷世家的人。”
“呸,王叔,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我不是小偷世家,是盜門。”
“盜門?”花星辰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盜門的人我倒是聽過,只是現在盜門的人怎麼淪落成了這樣?”
“你說誰呢?”七七站直了身體,換成右手提着鐵鍬,指着花星辰。
花星辰反背雙手:“說你呢,我聽說盜門有家訓——盜門之人切記貪婪、懦落,勢必成爲一個盜亦有道的人。”
他又說:“你冒充我,去偷錢,這算不算貪婪,打不過我就跑,算不算懦弱?”
“我呸!”七七將鐵鍬插進了土裡:“本姑娘偷你的錢,屬於行俠仗義,你們當醫生的,都是天下的烏鴉一般黑!”
“七七,不要這麼說花醫生。”李翠花緩緩的挪了出來,將今天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七七。
七七聽完了,走到花星辰面前:“你還算一個不錯的醫生。”
“算是!”
“那你別抓我啊。”七七擂了花星辰一拳頭:“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哥們了。”
“哥們?”花星辰看着七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