沱江大橋引橋處榿木林,伸手不見五指。
藉着手電光,李汜從挖好的土坑中爬上來,伍小勇一腳把捆綁堵嘴的侯國林踢進坑內,張山用鐵鏟填土回埋,侯國林嗚嗚叫起來。
張山取下塞嘴毛巾,“侯哥,侯國林,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兄弟,我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殺人總得有個理由吧?”
李汜躥上來,用手電筒敲着侯國林下巴,學其聲調道:“‘擡起頭來,讓我看看是哪個找死得忙,敢在老子們地盤上撒野。’記起沒有?”
侯國林眨眨眼,想起來了。“兄弟,我爲那事道歉……你們放過我,我、我賠你們錢。”
魯二棍上前:“賠多少?”
“五萬。”
魯二棍:“不行。”
“十萬。”
魯二棍:“不行。”
“十萬還不行,我只是動了點‘響’,沒把兄弟們怎麼樣呀?”
魯二棍:“跟你說實話吧,多少錢都不行,因爲有人要讓你還命債。”
“還命債——誰?”
伍小勇上前,也不說自己是誰,掏出手機,按出錄音功能,手機發聲了:“小勇,我是姐……嬌嬌,過來,往下看……侯哥,別跟驚弓之鳥似的,我回來時注意過,沒人跟蹤……瓜婆娘!教豬都教會了,讓你別跟外人聯繫,又給誰打電話……瓜娃子!我給我弟弟打電話,他是外人嗎……錯了嘴還硬!你來看,你過來看,樓下全是便衣警察,弄不好就是你手機暴露的行蹤……嚇人吧侯哥……奇怪,他說逃出來了,手機關機就算了,座機也沒人接……哇——去吧,別怪侯哥心狠,要怪只怪你知道得太多了,不能落在警察手裡。”伍小勇停止播放道:“知道我是誰了吧?”
侯國林不吱聲,羅姍姍上前:“還認識我吧侯叔?”
“你是……”
“死鬼羅洪貴女兒,記起來了吧?”
侯國林怔怔看着羅姍姍,眼露恐懼。
羅姍姍咬牙切齒:“我爸昨夜給我託夢了,他讓你去給他作做伴呢。”
侯國林不說話。魯二棍:“張山、李汜,愣着幹什麼,埋了!”
泥土翻飛,很快埋到侯國林胸膛,侯國林氣喘起來:“別別別……姍姍,勇娃,冤有頭債有主,你爸還有你姐不是我殺的,我只是執行別人命令,我身不由己。”
羅姍姍悄悄打開手機錄音功能:“說,如果真有幕後真兇,我會放過你的。如果撒謊,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金水縣醫院急救室門開了,一戴口罩醫生出來,對分坐在走廊長條椅上的一男一女警察道:“患者剛甦醒,你們有什麼要問的,進去吧。”
陳克勤閔璞卉進入急救室,見何翠花躺在病牀上,全身到處包紮着白紗布,尤其是腦袋,只有眼口鼻露在外面,活像一具白色木乃伊。
閔璞卉彎下腰問:“我們是警察,告訴我,火是怎麼起的?”
病人睜起眼不吭聲。
陳克勤柔聲問:“你能聽見我們說話嗎?”
這時,何翠花滿眼都是恐懼神色,擡起手指着陳克勤身後的窗戶,“他……他……”病人一口氣上不來,微擡的頭倒了下去。
陳克勤一回頭,看見一個黑影一閃不見了。
“誰?”他大叫一聲衝到窗邊,外面什麼也沒有。他對小閔喊: “快,快叫醫生!”
醫生護士跑了進來,主治醫生摸摸何翠花鼻息,又翻眼看看,“不用再搶救,她死了。”
陳閔跑到窗外,藉着屋內燈光,他們發現地上有一雙大鞋印。這時,陳克勤手機響鈴,接:“姍姍……什麼?你們不要亂來,不能非法拘禁……刑訊逼供獲取的證據是無效的,趕緊放人……不能放?那你們呆在原地,我馬上彙報。”
“什麼事?”閔璞卉問。“羅姍姍等抓住了侯國林,正採用活埋手段逼取犯罪口供。”“他們有什麼資格取證?這是非法拘禁。”“知道,我馬上給張局長彙報。”
他沒多想就用手機撥號:“張局,我是小陳,給您彙報……”
張山李汜把侯國林從土坑裡挖出來,丟在地上。
遠處,魯二棍問羅姍姍:“錄好了嗎,試試?”羅姍姍:“我試過了。”
伍小勇:“姍姍,我在想,我們還是不能把他交給警察。”
羅姍姍:“爲什麼?”
伍小勇:“交給警察,你沒聽姓侯的說警察局長與盛世公司朱老闆是鐵哥們,局長一聲令下,警察還不是把他放了。不,我要爲我姐報仇。”
羅姍姍:“那怎麼辦,我們總不能殺人吧,那樣我們也得償命,不值得。”
魯二棍:“姍姍說得對,這回這傢伙被燒得半死,容也毀了,活着也是受罪,我們犯不着陪他玩命。”
伍小勇:“交警察咋交?你我這種人也不敢與警察打交道,萬一他們弄我們去尿檢,輕則強戒,重則判刑。”
“這樣吧,”魯二棍道,“把他裝進口袋悄悄扔到公安局門口,再把錄音證據放到口袋上,只要有證據,不怕警察再放。”
羅姍姍:“警察中有一個是市上下派幹部,他說過縣上辦不穿的案子市上可以辦穿,我們多備幾份證據,先看看縣公安局啥態度,不行的話再到市上控告。”
聽了這話,衆人便分頭進行。伍小勇去開車,魯二棍等擡着口袋朝前走,羅姍姍想小解,就鑽進樹林。當她出樹林時,看見伍小勇開着麪包車過來,這時,一輛黑色轎車從相反方向飛速而至,嘎地停在麻布口袋旁,一個蒙面人舉槍朝魯二棍、張山和李汜射擊,三人沒跑兩步就倒在路邊。羅姍姍驚得光張嘴叫不出聲。這時,蒙面人下車,對着麻布口袋扣動了扳機,然後擡起頭,舉槍朝麪包車走來。姍姍看見面包車突然發動,朝前狂奔,一下躥出公路,翻了。
遠處警燈閃爍,警車駛來,蒙面人趕緊跳上車,黑色轎車消失在曙色中。
羅姍姍跑上公路,扶起倒在地上的魯二棍:“二棍哥!”
沒有回答,他死了。
羅姍姍擦一把臉,瞧着漸近的警車,想想,反身鑽進樹林……
現場被封鎖了,公安方面正在勘察現場。一輛擔架擡過來了,把侯國林的屍體放上去,擡到前面一輛麪包車上。
張紹雲陰沉着臉問沈純樸:“你們趕到時,就沒一個活口?”
“都死了,羅姍姍失蹤了。”
“殺人滅口,又是殺人滅口。要儘快尋找羅姍姍,避免出意外。”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