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車子進了大門口,崗樓裡的戰士走了出來,看見了彭長宜的車牌,就衝裡面另一位戰士擡了一下手,電動伸縮門自動閃向一邊。
車子停在他的樓下,彭長宜熄了火,關閉了大燈,拔出鑰匙,藉着草坪的燈光,他看了舒晴一眼,見她呆呆地看着樓洞門出神。
彭長宜笑了,說道:“下車吧?”
舒晴忽然有點不好意思了,她機械地“嗯”了一聲,沒有動。
彭長宜知道她緊張了,心中就涌起一種憐愛,他又伸出手,再次握過舒晴的手,這次沒有立即鬆開,而是放在自己的掌心裡,輕輕地撫着,故意激她,說道:“怎麼了?後悔了?放心,男人不全是用腰部以下的位置思考問題的。”
舒晴一聽,羞得她立刻抽出自己的手,推開車門,下了車。
彭長宜笑了。從後面拿過自己的揹包,鎖好車門,就跟在舒晴的後面往上走。
舒晴只來過這裡一次,就是跟彭長宜找娜娜的那次,她沒有上來過,只到過樓下。見彭長宜跟上來了,她就主動閃到一邊,讓彭長宜前面帶路。
彭長宜伸手攬着她的腰,繼續往上走,來到自己所在的樓層,舒晴這才發現他的住處跟她住的區別。她住的樓層有兩個門,而彭長宜這個樓層都是一個住戶門,顯然,這裡應該是大面積的住宅,相當於總統套房,看來,這是名副其實的首長公寓。
進了門,彭長宜將房門關好,給舒晴拿出一雙男人的拖鞋,說道:“湊合着穿吧。”然後,自己拿出一雙拖鞋。
舒晴圍着他的房間看了看,說道:“這麼幹淨,是不是有人專門收拾?”
彭長宜走到窗戶前,將前面的窗戶全部拉上了厚厚的窗簾,說道:“是,我走後,就把這裡的鑰匙給老顧留下了一把,每週五上午他過來收拾一次,然後我晚上正好回來住。”
舒晴說:“你對門的兩個房間也住人?”
彭長宜說:“是啊,是客房。這棟樓,是早期蓋的,專門接待部隊首長用的,都是這樣的套房,對面是兩間小面積的,專門給首長的隨從預備的,如今,被娜娜佔了一間,另一間當作臨時客房,有時小宋住,有時老顧也在這裡住,誰來誰住,你看看去吧。”
彭長宜說着,就走進洗漱間洗臉,舒晴則推開了另外兩個房間參觀。
彭長宜洗完臉後出來,舒晴也回來了,彭長宜坐在沙發上,開始燒水喝。
他給舒晴沏了一杯茶水,遞到舒晴面前,說:“喝口水吧,解酒。”
舒晴坐在彭長宜側面的沙發上,她端起茶杯,低頭喝了一小口,不好意思擡頭看彭長宜。
彭長宜知道姑娘的心裡慌了神,就說道:“要不要洗洗……”
舒晴一愣。
彭長宜趕緊指着自己的臉說道:“臉。”
舒晴搖搖頭,低頭無聲地喝着水。
彭長宜知道她緊張了,以前的滔滔不絕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完全是一個小女兒的嬌羞狀。
彭長宜笑了,向她伸出手。
舒晴看着他,又看看他的大手,猶豫着是不是該遞上自己的手。
“來。”彭長宜輕聲說道,再次衝他示意了一下。
舒晴放下茶杯,手微微顫抖着,向前伸去,哪知,她的手剛一伸出,就被彭長宜抓住了,彭長宜一用力,就把舒晴拽到了自己坐的沙發邊上,用手攬住了她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的肩上。
舒晴發現,儘管她靠在了彭長宜的肩上,還是聽到了彭長宜那堅定、恆穩、有力的心跳聲,這心跳聲,讓她安靜了下來,不再內心慌亂,閉上了眼睛,任由彭長宜擁着自己。
他們倆誰也不說話,就這麼呆呆地依偎在一起,半天,舒晴才感到異樣,她睜開眼,就見彭長宜的臉已經湊到了自己跟前,她剛想躲開,還是遲了一步,彭長宜的嘴已經壓了下來,準確地壓在她的脣上……
舒晴的心再次狂跳起來,她不知如何是好,完全呆住了。
的確,今天晚上的彭長宜給了她太多的意外,之前,要麼就是對自己熟視無睹,要麼就是公事公辦,自從那天晚上通話時候跟自己稱呼“乖”,每次打電話似乎他們的關係都近了一步,直到現在這一連串的親熱舉動,足以讓沒有真正戀愛經驗的舒晴驚慌不已了。
彭長宜很想深吻她,但是想起她說的“腰部愛情”,他怕她看低了自己,所以,他不給舒晴拒絕自己的時間,輕輕吻了一下她的脣,就擡起了頭,一隻手摸了摸她的臉,說道:“怎麼不說話?”
舒晴半天才紅着臉,老老實實地說:“說……什麼呀?”
“哈哈。”
彭長宜笑笑,站起身,走到南面的窗戶前,將窗簾拉開一小縫,打開了一扇窗戶,立刻,夏夜清爽的風吹了進來,他的心情也平靜了下來。
他重新坐在沙發上,只是這次沒有坐到舒晴的旁邊,而是坐在了另一側的沙發上,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看着舒晴,笑了笑,說道:“傻了?”
舒晴使勁甩了甩頭,說道:“是的,怎麼回事呢,腦袋一片空白了,什麼東西都沒有,全部清零了……”
彭長宜微笑着看着她,說道:“正常。”
舒晴說:“怎麼會正常呢,太不正常了……”
彭長宜彎起嘴角,笑着說道:“從來都沒有過?”
舒晴睜着明澈的眼睛,看着彭長宜,認真地說道:“是的,不怕你笑話,真的從來都沒有過。”
聽她這麼說,彭長宜笑着說:“我怎麼能笑話你呢,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彭長宜感到舒晴很可愛。
舒晴看着他,用心琢磨着她的話,也許是今晚喝酒的緣故,她的腦子的確有點反應滯後。
彭長宜笑了,決定轉移話題,說道:“明天希望誰去送你?”
舒晴漸漸平靜下來,說道:“似乎我明天沒有選擇,只能是你送我了。”
彭長宜說:“呵呵,似乎這話有點不情願?你仍然可以選擇。”
“我沒法選,老顧病了,不方便跑長途。”
“呵呵,只要你不希望我送你,就讓他明天來送你,他的病沒那麼嚴重,我這就給他打電話。”彭長宜說着,就故意拿過手機,佯裝要撥電話,舒晴就怯怯地說道:
“不,我希望……”不知爲什麼,這話說出口後,舒晴羞得滿臉通紅,她趕緊低下頭,一側的頭髮就順着她的動作甩了下來,恰到好處地遮住了她的半邊臉。
彭長宜看着她“哈哈”大笑。
舒晴擡起頭,看了他一眼,趕快掉開目光,低頭裝作喝水的樣子,說:“笑什麼?”
“哈哈。”彭長宜再次笑了,說道:“我還以爲你有多大本事呢?原來就這膽兒呀?”
舒晴一聽,嬌嗔地看了他一眼,說:“什麼膽兒?”
“哈哈,看把你緊張的,都冒汗了,至於嗎?”
舒晴瞥了他一眼,小聲說道:“人家不習慣嘛?”
“哦,這話我信。”彭長宜將胳膊肘放在沙發的扶手上,兩條腿重疊在一起,身子半靠在沙發上,說道:“你不是想問我問題嗎?”
舒晴擡頭看着他,這纔想起自己曾經說過想聽他故事的話,就說:“嗯,你講吧,我聽。”
彭長宜說:“我的故事多了,誰知道你想聽什麼?要不,你問,我答。”
舒晴說:“我問什麼你都回答嗎?”
彭長宜說:“當然,但只保證今晚,過了這個村,沒有這個店了,而且還保證酒還沒完全醒的情況下,如果過了今晚,我的酒也醒了,我再回答你的問題興許就有水分了,趁着我現在還醉着,你問什麼我都回答。”他說着,頭就靠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
舒晴漸漸清醒過來,她睜大了眼睛,看着彭長宜,說道:“原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酒讓你做的?”
聽舒晴這麼一說,彭長宜一激靈,他意識到了問題的嚴肅性,急忙坐直身體,認真地說:“不是,我剛纔對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發自內心的喜歡,動作和頭腦裡的東西是兩回事,別看我喝多了,但我是酒醉心不迷,內心裡,清醒着呢。”
舒晴眨着眼說道:“那你剛纔說你現在不完全清醒?”
彭長宜狡辯道:“是腦子不清醒,心裡清醒。”
舒晴怪嗔地看了他一眼,說道:“腦子跟心裡是一回事。”
“誰說的?不是一回事。”
舒晴的臉紅了,看着他不說話。
彭長宜看着她紅紅的臉蛋,說道:“其實你別光說我,你現在也不清醒,喝了那麼多的酒,連着七杯,我要是不攔你,你說不定還會喝多少呢?”
舒晴說:“誰讓你攔的?給朱國慶製造了話題,以後,指不定他說什麼呢?”
彭長宜雙手一張,說:“隨便說唄,人家的嘴,想怎麼說就怎麼說,你還管了嗎?再說,我還希望他給我廣播廣播呢!最好讓全錦安、全省、全中國的人都知道。”
舒晴知道他話的意思,就故意問道:“讓他廣播什麼?”
“讓他廣播舒晴名花有糞。”
“什麼?名花有糞?”
“是的,你這棵名花下面,將栽種在一處肥力十足的土壤裡。”
舒晴仍然不解地看着她。
彭長宜說:“聽不懂啊,我要不是怕你噁心,就直接說出來了,這叫鮮花插在牛糞上。所以,這叫名花有糞,懂嗎,我的大教授?”
“哈哈,原來是這意思啊——”舒晴終於忍俊不住笑出聲。
“你呀,太缺乏對基層的認識了,不然大名鼎鼎的文化人,怎麼能想不到這層呢?顯然,你沒聽說過這話。”
舒晴止住笑,說道:“我以後不需要深入基層學習來了,有你這個老師就都有了。”
彭長宜看着她,說道:“我可是把你這話理解爲我同意了。”
“什麼同意?”
“同意接受我這堆牛糞。”
舒晴的臉有些微紅,儘管她的心裡早就有了彭長宜,但女孩子的矜持還是讓她故意說道:“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有這種想法的?”
彭長宜想了想說:“這個,說來可是話長了——”
舒晴一聽,就專注地看着他。
彭長宜繼續說:“從你們來亢州宣講的時候,那個時候靳老師就說要把你這個丫頭介紹給我,我說您別亂點鴛鴦譜了,人家哪看得上我啊,所以,我就一直蟄伏着,時刻準備伺機而動。”
“啊?靳主任?我怎麼沒聽他說過這事?”
“廢話,他說了你不就知道了?”
“哎呀,原來你們揹着我居然……而且你還伺機了這麼長時間,就等着我飛蛾撲火啊!我都上當……了!”
舒晴說着,就擡起手,想捶他一下,見彭長宜早就張着雙手等着接她的手,她便揚着手,不往下落了。
彭長宜說:“你沒有上當,我這堆牛糞可是最優質的。”
“那麼如果我不飛蛾,你怎麼辦?你還要伺機多長時間?”
“這個,當然要看彼此的心思了,如果你不討厭我,也不撲火的話,我可能就會主動出擊。”
舒晴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說道:“那要是遲了呢?”
彭長宜自信地說道:“不會遲的。”
“你就那麼自信?”舒晴看着彭長宜。
彭長宜也看着舒晴,自信地說道:“當然。如果遲了,就從一開始就會遲了,我能接受你發出的信息波。”
“你太狡猾了,不理你了。”舒晴故意佯怒地說道。
彭長宜說:“唉,不是我狡猾,是形勢所迫——”
舒晴理解他,說道:“現在你的形勢就是希望朱國慶給你廣播?”
“哈哈。”彭長宜笑道:“不是我希望不希望的事,是你根本就堵不住人家的嘴,但是當着我的面,他是不敢亂說的。”
“嗯,那倒是。”
這一點舒晴倒是認同,跟上次孟客來的那次相比,有彭長宜在的場合,朱國慶說話就講究多了。比起那天自己喝得更多,就問道:“你是不是不喜歡女人喝酒?”
彭長宜說:“不喜歡女人爛喝酒,跟什麼人都喝,到什麼場合上都端杯,我還是喜歡女人在酒桌上矜持一些,有選擇地喝,到了一定場合,實在推脫不開的時候,小飲一點也不傷大雅。”
舒晴說:“那你幹嘛每次吃飯都讓我喝酒?”
彭長宜說:“那是因爲你一點都不能喝,你看,如果沒有我的教練,你今天晚上能有這樣的風采?”
舒晴說:“話都讓你說了。”
彭長宜狡猾地一笑,說道:“是啊,我是有名的常有理。”
舒晴本想告訴他亢州電視臺新聞漏播的事,但想想還是不給他添堵的好,就說道:“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吧。”
彭長宜閉着眼,想了想說道:“好。彭長宜,男,39歲,錦安師範畢業,括弧,亢州校區。離異,育有一女,法律上歸本人撫養,但在她未成年以前,由其前妻照顧。學歷,在職研究生,目前在讀於中央黨校中青班尚未畢業,除去這些,本人還持有禹水縣彭家塢鄉彭家塢村小學校的畢業文憑、彭家塢鄉中學的畢業文憑、禹水縣一中的高中畢業文憑。身體健康,五官端正,身材魁梧,正直善良,能吃苦,能受罪,除去見酒沒夠外,沒有任何不良嗜好。彙報完畢,請首長繼續問話。”
“呵呵。”舒晴不由地笑了,說道:“除去前妻外,還有過幾個女人?”
彭長宜認真地擡起手,掰着手指頭,嘴裡說着:“一個、兩個、三個……”他數着數着就不往下數了,睜着兩隻迷茫的雙眼,認真地說道:“請問,你說的女人,是什麼概念上的女人?”
舒晴說:“跟你有過關係的都算。”
彭長宜故意恍然大悟一般地說道:“噢,那就多了,一個、兩個、三個,大概有五六個吧。”
“啊?你有那麼多女人?”舒晴驚訝地說道。
彭長宜認真地伸出手指,說道:“是的,你看,跟我有關係的女人有,第一,是我媽,第二,是我前妻,第三,是我女兒……”
舒晴急了,說道:“哎呀,我指的不是這些,我是說除去你前妻,你都有幾個女人,是你喜歡過的女人。”
彭長宜說:“那更多了,明星,歌星,是女的,我都喜歡,就是不知道她們喜歡不喜歡我……”
舒晴趕忙打斷他的話,說道:“打住,還是我問,你答,你愛過的人,人家還愛你,而且有過關係的女人有幾個?目前還保持這種關係的有幾個?”
“我愛過,人家還愛我,而且現在還保持關係的……”彭長宜自言自語,仰着頭想了想說:“沒有。”
“我不信,你一點都不誠實,我不問了。”舒晴故意生氣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