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看着他說道:“嫉妒,因爲你穿不出這樣的效果就嫉妒。你看,我這個拖地長裙,像不像奧斯卡電影節上那些走紅地毯的明星?”說着,她輕輕捻起“裙角”,學着明星走紅地毯的姿勢,還做了個造型,衝着他揚了一下下頜。
江帆“哈哈”大笑,說道:“想不到你學得蠻像的。”
“那是,我是誰呀?哈哈。”丁一終於忍不住自己,笑彎了腰。
江帆立刻抱起她,轉了一個圈,說道:“你還是個調皮鬼……”說着,又抱着她轉了兩圈。
丁一“咯咯“地笑了,說道:“好了,你都冒汗了,放下我吧。”
江帆放下她,有些氣喘,他抹了一下腦門的汗,說道:“唉,老了……”
丁一摸着他的腦門,說道:“你累了,你也趕緊去換衣服吧,你這屋太熱了。”
“不是累,是老了。轉了兩三圈就喘了。”
“呵呵,就是累的,我現在快到一百斤了。”
“我試試,沒感覺有這麼重?”
江帆又抱着掂量了一下,這才放下她,說道:“一點都不重。”
丁一光着腳丫走出了臥室,蜷腿坐在了沙發上,打開了電視。不用找臺,打開後就是閬諸新聞頻道。她就笑了。一會就會有她的節目了,她不好意思跟他一起看自己的節目,就換了頻道。
江帆穿着睡衣睡褲走了出來,他見丁一穿着他肥大的衣服坐在沙發上換頻道,就說:“先表揚一下你,昨晚的節目我看了,本來想給你打電話着,又唯恐你在大學家屬院不方便接,所以就沒有打擾你。”
“呵呵,謝謝市長表揚。”
“是不是還有後續報道?”
“是的,我準備就這個題目,做一個系列報道,那些少年犯,那些遭到父母遺棄的人,都可以成爲報道的對象。”說到這裡,丁一關了電視,說:“那些沒有媽媽愛的孩子們,真的很可憐。我第一次去福利院的時候,幾乎心一直是酸的,中午院長請我們吃飯,我一點都吃不下,那樣一個個小生命,興許都來不及記住父母的模樣,就被父母拋棄了……沒媽的孩子,真的像草……”
說到這裡,丁一的眼睛又溼潤了。
江帆把她攬在懷裡,說道:“你將來一定是個好媽媽,因爲你有足夠的愛心和耐心。”
丁一抹了一下眼睛,擡起頭,說道:“這個不用懷疑,無論遇到什麼情況,我都不會拋棄我的孩子。”
“我也不會。”江帆動情地摟緊了她。
丁一感覺到江帆有些沉默,她擔心勾起他的傷心往事,趕緊說道:“對了,你找我來,有什麼急事?”
江帆的確被他剛纔的話勾起了對女兒的懷念之情,聽她這麼說,一時沒反應過來,他低頭看着她,愣了一下,才說道:“問你一件事,有什麼人知道我們在交往嗎?”
丁一心裡一咯噔,說道:“爲什麼問這個?”
“我想知道。”江帆說。
丁一說:“這個……這個問題我也是下午才聽說的……”於是,她就把嶽素芬跟她說的話告訴了他,然後說道:“不過,我什麼也沒說,對嶽素芬我也沒說。”
江帆說道:“小嶽肯定會知道,我那年去臺裡找你,碰到的就是她。”
“但是嶽姐是我最信任的人,我的事,她不會跟別人說的。”
“嗯。”江帆說:“你們臺長也不會無緣無故問這事的。”
“嶽姐說,他想巴結你,想當局長。”
江帆笑了一下。
丁一又問道:“你找我來,就是爲這事嗎?”
“不全是。”江帆說道,“樊部長下午打電話來着,問了我選舉有沒有問題,我說沒有。他說讓我告訴你,他着急喝喜酒了,還說有時間讓我帶你去省城玩。最後,說……”
丁一見他皺着眉,欲言又止的樣子,急忙問道:“說什麼了?”
“說……”江帆故意有些心情沉重地停頓了一下。
說實在的,他的確不想跟丁一說出樊文良在電話裡說的最後那些話,因爲他知道丁一的性格,她肯定會擔心的,他不忍讓她再擔驚受怕了,不過爲了達到某種美好的目的,讓她擔擔心也不是什麼壞事,就特別鄭重其事地把她扶正,說道:
“是這樣,今天樊部長跟我說,似乎閬諸有人在拿我們過去的事做文章……”
果然不出所料,都反映到省領導哪兒了!丁一完全傻住了,她的臉漸漸白了,驚恐地看着他,嘴脣動了動,想說什麼卻沒能說出。
江帆有些不忍,想她剛纔還是那麼快樂,這會突然變得心事重重了,就把她攬在懷裡,說道:“沒事的,沒事的。”
丁一擡頭看着他,說道:“怎麼會這樣?”
江帆看着丁一的臉都綠了,感覺自己有點不地道,本來這事完全可以不讓她知道,都是自己私心作怪。這會見她真的擔心了,又連忙說道:“沒事,真的沒事,樊部長囑咐我,讓我這段時間注意一下就是了,改天,我去趟省城,帶着你,咱們去看看他不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嗎?”
丁一連忙搖頭說道:“我不敢,再也不敢了。”
江帆鼓勵着她說道:“傻丫頭,你現在不是往回縮頭的時候,而是應該勇敢地站出來纔是,大大方方地公開我們的關係……”
“不行,現在絕對不行,要公開,也要等你選舉完後再公開。”丁一反駁道。
江帆知道她的顧慮,就說:“那我要是選不上了呢?”
丁一聽他這麼說,反而輕鬆了,說道:“那我就什麼都不怕了。”
江帆一聽,一下把她抱在懷裡,愛惜地說道:“謝謝。你這句話,相當於在亢州選舉前的那個吻……”
丁一也有些激動,她沒想到他還記得當初她第一次吻他的情景,眼睛就溼潤了,說道:“你還記得呀?”
“記得,你的點點滴滴我都記得,在草原的幾年時間裡,我無數遍地複習跟你在一起的時光,這樣,我就不孤獨寂寞了。”江帆緊緊地抱住她。
丁一擡起頭,伸出手,摸着他的臉,說道:“真的?”
江帆笑了,說道:“真的。明天晚上跟我回家,你也該見見我父母了。”
丁一說:“不是說了嗎?等你選舉後,這幾天,不要輕舉妄動,剛纔你說的話都嚇死我了。”
“我們去見父母,即便被人知道又能怎麼樣?”江帆說道。
丁一搖着頭,說道:“我不想帶着任何障礙的心理去見他們。”
江帆突然說:“要不咱們去登記結婚,這樣,即便別人知道了,我們也是合法的了。”
丁一睜大了眼睛了,說道:“還是稍安勿躁的好。”
“不,我就想現在。”
“不行啊,這幾天一定要安靜,別給大家制造談資了好嗎?”
“不,我着急。”江帆實話實說。
“乖,等你選舉完後,我跟你去見老人,然後再說登記的事,好嗎?”
江帆一聽,趕緊拋下丁一,快步走進臥室,從裡面拿出一個像火柴盒一樣大小的錄音機,打開,衝着丁一說道:“請你把剛纔的話再複述一遍。”
丁一看着他煞有介事的樣子,笑了,她沒有複述剛纔的話,倒是對他的這個小錄音機感興趣了,就說道:“我看看。”說着,從江帆手裡拿過錄音機,關掉錄音鍵。打開帶倉,從裡面磕出了一個糖果一樣大小的錄音帶,她笑了,說道:“這麼袖珍,太好玩了。”
“別轉移話題。”江帆奪過錄音機和磁帶,重新裝好,按下錄音鍵,對着她。
丁一笑了,說道:“必須要說嗎?”
江帆嚴肅地說:“必須要說。”
“好。”丁一坐直,湊近他手裡的小錄音機,說道:“我發誓,一輩子非江帆不嫁。開完兩會後,就跟他去登記結婚見父母。聽到的人們,你們不要信以爲真,因爲我是在他脅迫下發的誓。哈哈……”說完,丁一笑得倒在了沙發上。
江帆仍然舉着錄音機對着她,並沒有離開他,然後自己湊近錄音機說道:“聽到的人們請注意,從這笑聲中,你們能聽出被脅迫的意思嗎?”
“哈哈,聽到的人們請注意,我真的是被脅迫的……唔——”
她的話沒說完,江帆就低頭,吻住了她,使她猝不及防發出了一聲唔鳴聲……
江帆吻了她一會,擡起頭,看着她,說道:“說話算數?”
丁一捧着他的臉,看着他,點點頭,說道:“算數。”
“什麼算數?”
“非你不嫁。”
江帆直起身,坐在丁一的旁邊,把她放在自己的懷裡,對着錄音機說道:“下面,我江帆鄭重發表一項聲明:我非丁一不娶。丁一,你願意嫁給我嗎?”
丁一睜大了眼睛,直起身,說道:“你這是像我求婚嗎?”
“是的。”江帆堅定地說道。
丁一笑了,說道:“Yes,I do.”
“請說中文。”
“是的,我願意。”
“好,下面湊樂,婚禮進行曲,噠噠噠,噠噠噠,噠噠……下面,有請新郎新娘入洞房。”
“啪。”江帆關上了錄音機的按鍵,然後將小錄音機向空中拋了一下,又很瀟灑的伸出手接住,對丁一說道:“這次你無法反悔了,我有證據在握。”
丁一看着他笑。
江帆彎腰就要抱她,這時,傳來了敲門聲,江帆“噓”了一聲,說:“食堂送飯的來了。”
江帆開開門後,果然,一個小戰士手裡拎着一個保溫籃,遞給了江帆,說道:“首長,您點的晚餐。”
“謝謝。”江帆接了過來。
丁一兩眼盯着那個籃子,說道:“我現在對這個籃子裡的東西充滿了好奇,喜歡看你鼓搗它們。”
江帆笑着說:“這個本來是你的事,但是我現在先提前替你幹,以後你要學着幹。”
“我不。我喜歡看你幹。”丁一高興地說道。
“以後,我要教你幹,你會幹了,我就不幹了。”江帆下着指示。
“哈哈,嶽姐告訴我,男人,是一定不能慣的,慣什麼毛病有什麼毛病,男人是使出來的。”
江帆本來正在往出端菜,聽她這麼一說,就停止了動作,趕忙把那個錄音機拿了過來,對着她說道:“再說一遍。”
丁一的臉紅了,奪過錄音機,說道:“不說。”
江帆坐在她旁邊,抱過她,說道:“我喜歡你叫我男人。”
丁一白了他一眼,說道:“我們這裡不這麼叫。”
“怎麼叫?”
“我們這裡都是叫‘誒’、‘我說’,那個‘什麼什麼’……年歲大一點就是老傢伙、老什麼什麼的……”
“哈哈哈哈。”江帆大笑,說道:“你說的那是農村吧?你們家也那樣稱呼?”
“不是。”丁一說:“我媽媽在世的時候都喜歡叫乃翔,爸爸叫媽媽碧馨,要麼就是小馨。現在喬姨管我爸爸叫老丁,我爸爸管她叫老喬。”
“那你將來準備怎麼叫我?”江帆說道。
丁一說:“就是啊,你看你連姓帶名就兩個字,我怎麼叫,叫你江市長,那我總得仰視你。叫‘帆’,太小資。叫‘帆帆’像叫孩子。叫‘江帆’吧又顯得太生分。叫‘老江’又太早點,你說我叫你什麼好?”
江帆摟緊了她,說道:“我喜歡聽你叫江帆。從來沒有哪個女人叫江帆像你叫的那麼好聽,那麼清脆,甜蜜,而且還有着那麼一點的嚴厲,又有那麼一點的親暱,還有着女人的那麼一點嗲氣……反正聽着就是舒服,說不出的舒服。”
丁一笑了,說道:“好的,我就叫你江帆,你媽媽怎麼叫你。”
江帆說:“我媽媽叫小帆,而且每次後面還習慣加個‘啊’。”
“小帆——啊——是這樣叫嗎?”丁一故意低着嗓子說道。
江帆笑了:“太生硬了,一聽你就不是媽媽。”
“呵呵,你妹妹怎麼叫你?”
“妹妹從來都不叫我名字,都是叫哥的,父母不喜歡我們沒大沒小的,所以妹妹從小都是跟我叫哥。”
“哦,那你怎麼叫她?”
“我跟她叫江燕,有時候叫燕兒,後來妹夫也這麼叫她,我就不叫了,每次都直接‘江燕’。跟妹夫,我就直呼其名了。”
丁一纏着懷裡的帶子,想了想問道:“你媽媽,兇嗎?”
江帆低頭看着她,說:“怎麼會?爸爸有時嚴厲一些,媽媽沒有兇的時候,即便兇,也是假的。明天,你跟我回家,你親眼看看不就知道了。我已經跟他們說了你了,所以他們很想見你。”
丁一一聽,趕緊縮進他的懷裡,說道:“不敢。”
江帆知道,丁一之所以找這樣那樣的藉口不跟自己回家,實則還是怕見老人,他說道:“有什麼不敢,他們會非常疼愛你的。”
“我……”
“你怕什麼?有我呢。”
丁一拍着自己的胸脯,說道:“這個問題,以後再議行嗎?”
“不行。”江帆說得很堅定。
“給我時間嗎——”丁一伸手摸着他的臉,又擰了一下他的鼻子。
江帆笑了,說道:“我明天要回家去看看他們,但是又捨不得你,你說讓我怎麼辦?”
“好辦,你先回家拜見父母,然後回來再接見我。”
“我想同時接見你們。”
“不對,要長幼有別。先長輩,後我輩。”
江帆一看不能當時說服她,就說:“好,這個問題如果今天晚上形不成決議的話,那就以後再議,我們現在先吃飯。”
“好。”丁一見江帆不再進行這個話題,就興奮地坐了起來。
江帆看着她,心想,她目前對他的家庭成員還是非常陌生的,他以前也很少跟她說過自己父母和家庭情況,冷不丁帶她去家裡,她肯定會有膽怯心理,還是慢慢來吧。
他們兩個吃完飯後,丁一挽起袖子,要去洗碗,江帆便雙腿一盤坐在沙發上,說道:“好的,那就有勞你了。”說着,就開開電視。正好閬諸電視臺新聞綜合頻道正在重播丁一採訪福利院的那期專題節目。
丁一拿過遙控器,就要換頻道。江帆說:“爲什麼不讓我看?”
“呵呵,不好意思……你說你看完後是說好還是說不好?”
江帆笑了,說道:“所有的人都在說電視臺這期節目好,我和廣大觀衆唱反調?我恐怕還沒這個膽兒。”
“呵呵。”丁一不好意思地笑了,換了頻道,說道:“還是別看了,看到那些孩子揪心。可能他們還沒記住父母的長相,就被拋棄了,太可憐了……”
“他們是不負責任的父母,該遭到譴責的。”
“但是……”丁一擡頭看着他,說道:“我沒有再節目裡對他們的行爲說過一句譴責他們的話,他們這樣做,肯定也有自己的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