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素芬笑了,無論在什麼情況下,涉及到丁一的隱私問題,她都是不能隨便說的,因爲,在閬諸,只有她瞭解丁一的過去,而且,江帆又到了閬諸當市長,無論是新聞工作者的職業素養還是她跟丁一的交情,以及江帆的原因,她都是不能隨便說什麼的,想到這裡就說道:“沒錯,我們倆的確很要好,如果不要好的話,她和小飛沒成我就該不理她,但是我理解她,這事是不能勉強的,況且,我當初只是給他們搭了個橋,他們倆本身就是同學關係,彼此都很瞭解,而且一開始我就跟小丁說,成不成是你們的事,不影響咱們的的關係,再有,小丁這個人是不好說閒話的人,她自己的事就更不善於說了,所以她現在有沒有其他的追求者,我還真沒問過她?”
朗法遷一聽,嶽素芬的口風很緊,他還是試探着問了下去:“你們在亢州的時候,是不是江市長也在?”
嶽素芬一怔,她料定朗法遷一定是聽到了什麼,就說道:“在是在,但是我們幾乎沒什麼接觸,記者和市領導的關係就是那麼回事,我們認得他,他未必認識我們,所以來這麼長時間了,我們沒有找過他,一是找他沒用,因爲沒有困難找他,二是他不見得記得我們是誰,弄不好到時候還落個巴結領導的嫌疑。 ”嶽素芬說道這裡,就自己笑了一下。
朗法遷聽嶽素芬這樣說,就不能再往下問了,就說道:“好吧,我剛纔說的話你考慮考慮,到時候也可能會競職上崗,但在我心裡你是最合適的人選。”
嶽素芬一怔,心說,怎麼又變了,變成競職上崗了?她收住笑,說道:“最好是競職上崗,那麼多有能力有學歷的年輕人,應該給大家一個展示能力的舞臺,我畢竟年歲大了,而且說句不好聽的話,年歲大了就沒有創業激情了,所以,如果是競職的話,我退出,不參與,因爲家裡那口子也多次跟我說,讓我多用心一下孩子是學習……”
“恐怕這不是主要原因吧,主要原因還是照顧你的咖啡廳生意吧?”朗法遷打斷了她的話。
嶽素芬笑了,說道:“我也沒耽誤工作,都是業餘時間,再說,店裡僱着三四個人,我三天兩頭纔去一回。”
朗法遷站了起來,說道:“沒關係,電視臺又不是黨政部門,你又不是組織部在冊的幹部,業餘時間做生意允許,不光你,咱們臺裡許多人業餘時間都做着小生意,電視臺工資不高,如果把你們管死也不現實,只要不耽誤工作就行。”
嶽素芬說:“多謝臺長理解。”
朗法遷說:“如果小丁能出席的話,今天我就在你的店裡請客,以後你把你那個店擴充一下服務範圍,比如多增加一些中式菜品,別光整那些西餐,以後可以當做臺裡一個小範圍聚會的場所。”
嶽素芬心說,那就不倫不類了,但是嘴上卻說道:“好的,謝謝臺長支持,我抽時間琢磨一下。”嶽素芬站起就想走。
朗法遷叫住了她,說道:“對了,那個小丁如果晚上真有事就別勉強了,畢竟人家是未婚女孩子,理解萬歲,以後有的是機會。”
嶽素芬一聽,就高興地說:“臺長真是仁義的領導,我上來的時候,小丁還發愁怎麼推掉人家呢,您不知道,小丁是個很守信譽的人,她答應了別人,再讓她推掉的話,比打她還難受,她是非常誠信的一個人。”
朗法遷見嶽素芬沒有因爲去不了她的咖啡廳吃飯而表示半點的遺憾,就十分佩服她,說道:“你也是她一個非常仁義的朋友。好了,別讓她爲難了,跟她說,咱們改明天,地點不變,還在你的咖啡廳,中午和晚上都行。”
“謝謝臺長。”
嶽素芬興沖沖地下了樓,她回到辦公室,看見丁一後就說道:“臺長說了,你要是推不掉的話,咱們就改天,他說不難爲你了。怎麼樣?打電話了嗎?”
丁一看着嶽素芬,大眼瞪小眼地說道:“啊?改天了?變化這麼快?”
“是啊,你是不是已經推掉了,要是推掉的話我馬上告訴臺長。”嶽素芬說着,就去拿電話,準備給朗法遷打。
“沒沒沒。”丁一連聲說道:“我打電話着,但是對方沒接,可能有事,沒準一會就會給我回過來了。”丁一急中生智地說道。
嶽素芬信了,她坐在她的對面,說道:“小丁,有件事我必須提醒你,你注意一些就行了,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剛纔,臺長問到我咱們在亢州的事着,問我們認識不認識江市長,我說那怎麼不認識,只是我們認識他,他不見得認識我們而已,聽他的意思,好像是他聽到了什麼?”
聽了嶽素芬的話後,丁一的臉立刻變了顏色,這是她最爲擔心的事了,她有些心慌,說道:“他爲什麼要問這個?”
嶽素芬說:“我猜測一是好奇,二是想通過咱們跟市長搭上關係,你別忘了,年後,局長就到站了,他和另外一個副局長爭局長的位子,都在暗中較勁。”
丁一有些不明白了,說道:“但是,他和殷書記和蔡部長不是同學嗎,這樣的關係他還用跟他搭關係嗎?”
嶽素芬笑了,丁一一個“他”字,就暴露了跟江帆的關係,但是她沒有點破她,而是說道:“有的時候,越是同學越不給你辦事,我們家你姐夫當初轉業的時候,就是耽誤在同學身上了,同學是純潔的關係,有時也是互相嫉妒的關係,給別人能辦的事,未必給你辦。別看他們平時嘻嘻哈哈又吃又喝的,但大部分時候都是臺長請客,因爲他們地位是不對等的,地位低的人永遠都要巴結地位高的人,我敢說,臺長心裡未必舒服。我就聽他的司機說過,他們三人吃飽喝足之後,殷書記讓他出點血,讓他買三件夢特嬌T恤衫,他這輩子自己都沒穿過五百塊錢的衣服,不買又怕領導下不來臺,只給殷書記和蔡部長買了,謊稱沒有自己看上眼的,就在旁邊給自己買了個普通牌子的T恤衫,你說,他心裡能痛快嗎?這裡面的事很微妙的,以後你還要多跟江市長學着點纔對。”
丁一知道嶽素芬有些見識,就臉紅着說:“我幹嘛跟他學?對了,嶽姐,臺長還說了我跟他什麼話了?”她趕緊轉移了話題。
嶽素芬說:“其它的真的沒有了,我知道你心重,是不是聽到這話心裡又放不下了?無所謂,江市長未娶,你未嫁,沒什麼大不了,正常戀愛,誰也管不着。你放寬心,這裡不是亢州了。”
丁一有些悶悶不樂了,她原以爲,亢州的不快甚至是不堪早就隨着她的離開而丟在了亢州,沒想到,過去這麼久了,又被這裡的人們重新提起,這滋味,就像是已經痊癒還沒完全脫離的傷疤一樣,突然被人揭開,儘管不那樣疼了,但是疤的下面還是能或多或少暴露出一些不雅的膚色的。看來,的確是有必要提醒他注意了。畢竟選舉在即,千萬別整出什麼不好的影響來,哪怕影響到他一絲一毫,她都是不願意的。
嶽素芬見她臉色有變化,就說:“好了,別瞎想了,不然以後有什麼話我都不告訴你了,你不要什麼事都往窄了想,現在情況不同從前。不過小丁,我從江市長看你的目光中發現,他是在乎你的,所以,即便人們有什麼微詞你都不要怕,大不了跟他領證結婚就是了,別人還能說什麼?”
丁一低頭沉思,沒有說話。
嶽素芬說:“時候不早了,你要是沒有變化我可要走了。”
丁一說:“什麼變化?”
“臺長請客的事?”嶽素芬看着她,知道她走私了。
“你不是說臺長說的改明天了嗎?”丁一問道。
“哦,我說了?嗨,你心情一沉重我都亂了方寸了,好了,我走了,你繼續赴你的約去吧。”嶽素芬走到門口又回頭說道:“別多想了,我告訴你的目的就是讓你心裡有個數。”
“嶽姐,放心吧。”
嶽素芬走了,丁一心情有些沉重,她又給江帆打了電話。就聽江帆在裡面說道:“怎麼了?是不是情況有變?”
丁一笑了,不知爲什麼,聽到他的聲音後,她的心情反而輕鬆了不少,無論如何,現在的情況跟在亢州時候不一樣了,連樊文良都跟她開玩笑要喝她喜酒呢,還怕別人說三道四嗎?就像嶽素芬說的那樣,大不了領證結婚,別人還能怎麼樣?想到這裡,她就說道:“還是領導聰明,能洞悉一切。”
江帆一聽喜出望外,說道:“哈哈,真的,我去接你,我正在辦公室發愁晚飯怎麼打發呢?天天自己吃那勞什子飯真沒意思。”
“哈哈,你還用發愁吃飯沒人陪嗎?”江帆的情緒也感染了丁一。
“當然不發愁,發愁的是跟誰共進晚餐,怎麼個進法。”
“呵呵,如果你發話,估計等着跟你一起吃飯的人會排隊呢?”
“所以,我就是爲這事發愁,排隊等着跟我吃飯的人我都不喜歡,我喜歡這個隊伍之外的人,這個人大致在我的西南方向,他天天隔着玻璃窗看她。”
“呵呵,可惜她卻望不到西北方向,因爲她的辦公室沒有窗戶。”
“誰說的,她的目光如炬,只要她想看,就能看見。”
“呵呵,我是孫悟空嗎?”
“孫悟空專門看妖怪。”江帆說道:“你在單位嗎?我去接你。”
“別、別,我還是打車去找你吧?”丁一趕忙說道,嶽素芬剛纔的話提醒了她,儘管眼下的形勢跟亢州不一樣了,但還是給他注意一些的好。
“怎麼了?”
“不怎麼,就是不想讓你來接我,人多眼雜,你還是老實點吧,要不我就不去了,你有事就電話裡說。”丁一執拗地說道。
江帆不想拗着她,就說:“好的,我在住處等你,我提前要餐,你想吃什麼?”
“你想吃的我都想吃。”丁一說道。
“呵呵,這麼好伺候。那好,我馬上就走,你也馬上出來。”江帆唯恐她又變卦。
“嗯。”丁一掛了電話,就關掉房間的燈,鎖上門往出走。
她走出辦公樓,緊了緊衣領,快步地下了高臺階,剛走到大門口,就見汪軍開着車從後面過來,他搖下車窗,說道:“小丁,你去哪兒,我捎你。”
丁一說:“不用了。”
汪軍說:“你不是去赴約嗎?剛纔臺長跟我說咱們改在了明天。天快黑了,我送你過去吧?”
丁一說:“真的不用,我到門口打車過去。”說着,就衝着一輛已經過去了出租車揮手,但是司機沒有看見她。
汪軍見丁一態度堅決,沒有坐他的車的意思,也不好強求,就說道:“明天你不會有約了吧?”
丁一笑了,說道:“不會。”
“好,那明天可是說好了,你一有約,臺長也不請我們了。”
丁一笑了,她跟汪軍擺擺手,就急忙跑到馬路邊等車。
汪軍按了一下喇叭,從她的跟前開過去了。
這個時候正是下班打車的高峰期,眼見一輛輛的出租車經過,但都不是空車。這時,一輛黑出租車停在她的跟前,說道:“打車嗎?”
丁一從不坐黑出租,她衝他擺擺手,說道:“我在等車,謝謝。”
這個司機就開走了。
丁一有些冷,她在原地躲着腳,好不容易看見一輛空車過來,丁一招了手,坐了上去。
來到軍區大院大門口,丁一下了車,她正在想怎麼進去,這時,江帆開着車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停在他的身邊,說道:“小姐,打車嗎?”
丁一笑了,左右看了看,趕忙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她說:“這麼巧,我正在發愁怎麼進去呢?以後你是不是得給我弄一個出入證掛在脖子上?”
江帆高興地說道:“我就是你的出入證,我在這裡已經等了你半天了,怕你進不去。”
“還是領導想得周到,體恤民情。”丁一調皮的說道。
江帆也感覺出丁一今天似乎很愉快。
的確是這樣,近來,跟他在一起,她幾乎沒有再掉過眼淚。
來到江帆住的房間,屋裡的那股特別的氣息立刻讓她感到了溫暖。江帆邊給她解大衣釦子邊說:“我要了晚餐,一會就送來了。”
“別要太多,晚上吃不下。”丁一任他給自己脫去外套,裡面只穿着一個灰色的薄呢連衣裙,很修身很有氣質,江帆說道:“我感覺灰色和你特別搭。”
丁一笑了,說:“嶽姐說我老氣橫秋,不過我最近很想穿豔麗一些顏色的衣服,就是怕被人說太俗,不好看。”
“呵呵,你的膚色和氣質,穿什麼顏色都好看,那些顏色只能是你的陪襯,你會更好地詮釋那些色彩的。”
丁一笑了,轉身說道:“張開嘴。”
江帆不解,說道:“張嘴幹嘛?”
“我看看你的舌頭是尖的還是圓的。”
“嗯?”
“老人常說,舌尖是尖的,屬於能說會道,舌頭尖是圓的,是拙嘴笨舌。”丁一撫着他的嘴角說道。
江帆壞壞地說道:“我舌尖是什麼形狀,恐怕你早就知道了吧?還用現在查看?”
丁一笑了,坐在凳子上脫高腰皮靴。江帆彎腰幫她脫下,不想把一隻白底粉點的襪子帶了出來,丁一不由得哈哈大笑。
江帆拿起地板上她那隻襪子,給她套在腳上,說道:“笑什麼?”
丁一說:“我在笑我跟同事去買靴子,我們兩個到商場,試穿的時候,每個人在脫高筒靴的時候,都是連襪子一塊脫下來了,露出白花花的腳丫子,把服務員都逗樂了。”
脫掉了她的那隻高筒靴,又是連襪子一起脫下來了,他拿着襪子就開始研究,說道:“我知道了,你這襪子腰太矮了,所以一用力,肯定就跟靴子一塊下來了。女孩子,冬天腳下容易冷,應該穿高腰的襪子纔是。”
“呵呵,有,沒穿。”丁一看着他研究自己襪子的神態就好笑。
江帆又將另一隻襪子給她套在腳上,用手捂着她的腳丫,說道:“腳太涼了,我去給你放水,泡一泡吧。”
“沒事,就是剛纔在外邊等車的時候凍的,你屋子暖和,一會就不涼了。”
江帆感到丁一今天出奇的放鬆,就對準備進行的談話充滿了信心。他輕輕抱了她一下,說道:“我去給你找睡衣,你換下那勞什子的緊身連衣裙,放鬆放鬆。”
丁一沒拒絕。
江帆說:“看來我不給你買睡衣你自己是不會買的,改天,我得去給你買幾身回來放着。”
丁一說:“我喜歡穿你的,大,寬鬆。”
江帆聽她這麼說,就很高興,說道:“夫人喜歡,我就喜歡。”
丁一併着嘴笑了。
江帆就把自己的一件厚絨睡袍拿了出來,把她抱到了裡間,拉上窗簾,幫她換衣服。見她的裡面還都穿着一條緊身的黑色厚襪,說道:“裡面的是脫了還是穿着?”
丁一說:“穿着吧。”
“但那樣會不舒服。”
丁一說:“沒事,這是彈力的。”
“女人的衣服這麼多講究,以後我要學着點了。”說着,就將厚絨睡袍罩在了身上,把睡袍上的帶子在腰間繫上了一個蝴蝶結。
丁一在地板上將腰間的蝴蝶結轉到腰的另一側,拎起大睡袍的一角,說道:“看,怎麼樣,像不像拖地長裙。”說着,還轉了一圈。
江帆不以爲然地說道:“我看更像朝鮮族的阿媽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