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的手輕輕從她的手裡抽出,身子往旁邊挪了挪,說道:“小姶,你明明知道我們之間的問題不是這些表象的東西,你該知道我的決心。沒錯,我承認,這個市長對我很有誘惑力,我的確不想因爲婚姻的事影響到我的工作,所以上次和爸爸談完後,我接受了他的建議,我沒有去法院起訴離婚,但這不能說明我們就能和好如初,潑出去的水是收不回來的,你也是高級知識分子,這個道理你應該懂。”
袁小姶的臉有點紅,但是她這次沒有着急,而是仍然心平氣和地說道:“我知道,我有些地方做得不好,讓你傷心,或者說讓你對我失望了,但是,我們還有好幾十年的時間,這些東西都是可以慢慢修復的,我相信我們是有感情的,我們的愛情基礎是牢固的,儘管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我們有些事情是可以轉變的。我們可以從頭開始。”
江帆低着頭,不說話。
袁小姶以爲江帆聽進了他的話,就又往他跟前靠近了一步,把手放在江帆的肩膀上,說道:“帆,我們從新開始,好嗎?”
江帆仍然沒有言語。
袁小姶便彎下腰,把臉貼在江帆的臉上,抱住了他,說道:“再給我們一次機會吧。”
江帆撥開她的手,說道:“你坐下,我有話說。”
袁小姶一聽,很聽話地坐在前面的沙發上,看着江帆。
江帆見袁小姶表現出了少有的乖順,他的心裡也就有了幾分耐心,他說道:“小姶,我們是同學,然後是戀人,是夫妻,我們應該是世上最親密的人,對吧?”
袁小姶點點頭。
“自從我們出現問題後,我是一直都在努力,希望我們能好好談談,可是我們一談就吵,一吵就不歡而散。還有一點,就是男人的自尊,我們一直都沒有很深入很明瞭地談過我們之間出現的問題,這主要原因在我,我是不想讓你、讓我難堪,其實,你心裡非常清楚我們問題的原因所在,這一點你承認嗎?你如果承認,就說明你是有誠意的,你如果不承認,那就說明你剛纔說的話是沒有誠意的,那我們就沒什麼好談的了。”說完,江帆便盯着袁小姶看。
袁小姶的臉有了尷尬之色,她點點頭,說道:“我承認。”
江帆繼續說道:“我上次回家,只讓爸爸看了侯青的筆錄,但是有些問題,我沒有跟爸爸說透,爲什麼,我把這個機會留給你,我想由你跟他說比我跟他說要好的多。妞妞的事我不怪任何人,更不怪媽媽,我就是再混也知道這是個意外,車禍天天都在發生,只是讓我江帆趕上了,讓我失去了女兒。只要我江帆有記憶,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個創痛。你說你還能生,我也相信你的生育能力,只是我們是不可能了,自從你有了新歡的那天起,你就該清楚魚和熊掌是不能兼得的。”說到這裡,江帆停頓了一下,他在看袁小姶的反應。
袁小姶臉紅一陣,白一陣,她想說什麼,但是咬了一下嘴脣,沒有說話,然後擡起頭,迎着他的目光說道:“你說下去。”
江帆也不打算停下來,就說:“我不只偷聽了你們的電話,我還看見你跟姓尤的從外地回來,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賓館開了房間,那天你們都是異國風情的打扮,尤其是你穿着泰絲紗籠,頭戴斗笠,穿着趿拉板,還是那麼漂亮,那麼有風情,儘管你們那天都戴着大墨鏡,但是我看出,快樂和幸福,從你們各自的內心往外傾瀉,不光是我,相信任何看到你們的人,都會羨慕你們,嫉妒你們,你們纔是天生的一對,你跟着他,比跟着我更幸福。他能給你金錢,能陪你旅遊,能滿足你的一切**,不但嘴上跟你叫寶貝,內心也會拿你當寶貝的……”
“啪——”
袁小姶惱羞成怒,她氣憤地把茶几上的一隻杯子摔在地上,立刻粉碎成無數碎片,她指着江帆大聲說道:“江帆,你不是人,你跟蹤我?”
沒想到袁小姶突然震怒,江帆竟一時張着嘴,吃驚地看着她。 顯然,他不想跟她吵,就低聲說道:“我沒有這個毛病,不像有些人那麼不地道,那天碰見那麼純屬偶遇……”
“給你臉是吧?沒完沒了是吧?除去這些,你還有說什麼?你最大的本事就是家裡家外地羞辱我,成心讓我沒臉見人是吧?”
江帆怔住了,他顯然沒有料到自己的話惹怒了袁小姶,更沒想到袁小姶能這麼激動。他只是在擺問題,擺問題的目的就是讓袁小姶知道她的出軌給自己造成了巨大的精神損失,這個損失是無以彌補的,而且還一而再再而三地踐踏他,他要徹底的讓她認清這些問題,讓她明白他離婚的決心,這畢竟不是兒戲,不是小孩子過家家。
袁小姶的確氣得夠嗆,她的嘴脣哆嗦着,指着江帆的手就有些發抖,她說道:“我徹底明白了,明白你這麼多年的軟磨硬泡,目的就是要跟我離婚,想這樣離婚覺得不夠本,臨了臨了還得搭上我們家的一個人情。”
江帆有些不明白她說的“人情”指的什麼,就皺着眉問:“我搭你們傢什麼人情了?”
“別裝傻,你說什麼人情,你是怎麼出來掛職的?你是怎麼到的亢州?又是怎麼當的市長?就憑你,就真的有這麼大的運氣?你就真的比別人水平高?告訴你,這都是我爸爸運作的,爲的就是讓你回心轉意,沒想到你根本就是個白眼狼、忘恩負義、!”
江帆不解地說道:“我出來掛職是我再是跟部裡要求的,也是我自絕後路。”
“你是再三要求,當時到外面掛職鍛鍊的人都是去了邊遠省份,就是你偶爾分到京州省,也是要去貧困山區的,如果不是我爸爸說話,你怎麼可能落在亢州,又怎麼可能在亢州任職,你想想,儘管你當初是副市長,但那是掛職的副市長,如果沒有我爸爸,你怎麼可能當上市長這個實職?你醒醒吧!你真以爲憑的是自己的本事呀?告訴你,中國比你本事大的人多了去了,誰能有這麼好的運氣?幼稚,可笑!”
袁小姶幾乎是歇斯底里,她的眼裡流露出的目光是嘲笑,是譏諷,是看不起。
儘管翟炳德曾經給江帆暗示過他和岳父的關係,江帆後來也意識到他當上市長有這層關係的庇護,甚至還曾經爲自己沒能逃出岳父的庇護而沮喪過,這也是他一直以來都和岳父保持原來關係的原因所在,甚至一天不跟袁小姶離婚,他就會一直叫他爸爸。但是,今天這話從袁小姶嘴裡說出來,江帆感到了顏面掃盡,而且沒有半點尊嚴可談,一個靠別人舍粥過活的乞丐,還有什麼資格嫌棄人家的粥稀?
袁小姶知道自己佔了上風,知道自己的話把他打倒了,她冷笑了一聲,說道:“江帆,我今天再次告訴你,離婚別想,除非我不想跟你過了,你纔有可能離婚,如果我想耗着你,你這婚是別想離的!”
江帆看着她,木然地說道:“這有意思嗎?”
“有啊,太有意思了!反正我也不想再結婚了,說不定還會遇到像你這樣忘恩負義的人,所以,我不會跟任何人談婚論嫁,我只想瀟灑地活,開心的活,另外還告訴你,你別刁難星光的人,最好放聰明一些。”說完,拎起沙發上的名牌包,就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又站住了,回頭跟江帆說道:“你的辦公室我會常來的。”說着,拉開門走了出去。
門外秘書的辦公室敞開着,林巖和彭長宜都在小金屋裡坐着,正探着脖子往這邊張望,袁小姶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揚長而去。
江帆拿起桌上的杯子,狠狠地摔在地上,由於這個水杯不是玻璃的,是鋼製的,所有隻發出了金屬碰撞的聲音,裡面的水也灑了一地。
小金好林巖站起,就要進去,彭長宜擺了一下手,說道:“呆會再進去。”兩人就止住了腳步,顯然小金心裡不踏實,就站在門口聽動靜。
袁小姶剛走出了樓道,迎面就碰上了雯雯從上面下來,雯雯不認識她,以爲她是來機關辦事的,就衝她點點頭,禮貌地靠在一邊,讓她先走。
袁小姶趕緊換上一副優雅得體的笑容,她見雯雯給她讓路,就點點頭,很矜持地說了聲“謝謝。”
雯雯也點頭微笑着說:“不客氣。”說着,便衝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袁小姶步履優雅地下了樓。
曹南聽到腳步聲就出來了,一看是袁小姶下來了,他就說道:“您走好。”
袁小姶有禮貌地伸出手,矜持地握了一下曹南的手說道:“曹秘書長,打擾了,再見。”
曹南便送她到門口,立刻,不遠處就有一輛寶馬車徐徐地開了上來,司機趕忙下車,過來給袁小姶拉開後面的車門,袁小姶便坐了進去,寶馬車就開走了。
曹南目送着轎車駛出大門口,沒有蹤影后,他纔回過神,看見雯雯站在身後,雯雯說:“曹秘書長,這是哪兒來的貴賓,好有氣質,好漂亮!”
曹南笑了,小聲說道:“江市長的愛人。”
雯雯恍然大悟地說道:“難怪,一看就是大城市來的人,氣質高雅,風度迷人。”
曹南笑了,看着她說道:“你這個小同志有問題啊,唯大城市論。”
雯雯說:“不對,受過教育和沒有受過教育的一看就能看出來,你看她,衣着時尚而得體,彬彬有禮,美麗優雅但不孤傲,一看就是大領導的家屬。”
曹南笑了,說道:“小姑娘,你是不是在講童話故事?”
雯雯笑了,說道:“我的確這麼認爲,剛纔我在樓道看見她了,只說了一句話,但是不知道她是市長愛人。”
曹南說:“小點聲,別擴散消息,江市長對自己的私事向來很低調的。”曹南忽然後悔告訴她那個女人是市長的愛人。
雯雯爽快地說道:“放心,我沒那麼好奇。”
曹南笑了,說道:“你幹嘛去?”
“我跟丁一我們倆去看電影。”
“什麼電影?”
“好萊塢大片,《獅子王》”
曹南說道:“這是小孩子看的電影,你們對動畫片也感興趣?”
雯雯說道:“您白當了小丁這麼長時間的主任了,她就喜歡看這些,不過這部影片可不是隻有小孩子看的,是成年人的動畫影片。”
曹南笑了,說道:“小盧,看到市長愛人的話別對外人講,市長不希望大家談論他的私事。”
雯雯說:“我懂了,不用反覆叮嚀囑咐。”說着,就走出了大樓。
雯雯剛走,林巖就下樓了,曹南說:“市長還在辦公室嗎?”
林巖說:“在,我還有事,彭市長在他屋。”
曹南點點頭。
林巖問道:“走了?”
“走了,坐着一輛寶馬車走的。”
林巖說了一聲“鬧心”,就走了。
曹南往樓上看了一眼,他想回辦公室,想了想,還是上了樓。他進去的時候,沒有看到市長江帆,只看到彭長宜在裡面。曹南說:“市長呢?”
彭長宜衝外努努嘴,說道:“去衛生間了。”
曹南說:“沒事吧?”
“唉,打到單位來了,能沒事嗎?鬧心唄。對了,她來的時候您知道嗎?”
“我當時不知道,是衛先給我打電話,我就上來了,後來她自我介紹說是市長的愛人,來看市長來了,我能說什麼,只能說歡迎。我給她倒了一回水,她說讓我去忙,不用管她,她就在辦公室等。人家是等自己的丈夫,我總不能把她往出趕吧?”
彭長宜說:“那是那是,有多少人看見她來了?”
“可能就是下邊辦公室人看見了,但未必知道是市長的愛人。”
彭長宜點點頭,這時江帆從外面進來,他看見曹南來了,就說:“老曹,怎麼還沒回去?”
“馬上回去,我看看您還有什麼事沒?”曹南輕鬆地說道。
“沒有了,你們都回去吧,我看會文件。”說着,洗完手後便坐在辦公桌前,彭長宜和曹南就走了出來。
到了樓下,曹南說:“長宜,晚上有應酬嗎?”
彭長宜想了想說:“秘書長有事儘管吩咐。”
曹南說:“晚上衛先請師小青吃飯。”
“哦?”
曹南說:“還不是爲了實體經濟?你想,搞實體,咱們這些人哪是行家,師小青跟衛先建議,辦一個獸藥和飼料門市部,你知道咱們是政府部門,沒有獨立的法人資格,所以沒法起營業執照,準備跟東方公司合作,掛靠在他們公司的名下,門臉準備設在東方大世界,在他們那裡租用四間門臉房,今天衛先跟東方公司的人正式談合作的事,你是從北城出來的,要是沒事的話晚上參與一下?”
隨着市委市政府幾個文件的出臺,亢州從上到下各個黨政部門,都在大力興辦經濟實體,挖空心思、絞盡腦計想辦法。東方公司已經成爲全市的農業產業龍頭企業,上次翟炳德來亢州找彭長宜的時候,彭長宜就是去省裡給這個企業申報項目,希望能夠得到上面的專項資金的支持。任小亮跟賈東方疏遠了以後,賈東方利用全民興辦實體這個契機,又跟鐘鳴義走的很近乎,直接撇開了任小亮,和市委書記搭上了關係。鐘鳴義還爲東方公司親自協調了貸款,建起了一個大型冷庫,總算對老百姓有了交代。儘管亢州打着訂單農業的牌子,先後跟省裡申請了兩筆專項資金,但是農民領養的東方牛仍然沒有得到預期的受益,有的甚至還虧本。乳製品生產加工車間始終都沒有建起來,不過東方公司的確買了兩個無菌罐車,負責回收鮮奶,然後負責送往北京大型乳品加工廠。儘管賈東方給外界的印象是要在亢州大幹一場的樣子,但是隻有彭長宜感覺他在玩花活。感覺他不像是真正做實體經濟的樣子。亢州的東方公司,只是他的一個幌子而已,這個幌子就是不斷地套現,套基金會、套銀行的現。
想到這裡,彭長宜說:“我就不去了,因爲我從北城出來的,我參加反而不好,弄不好還會起反作用。”
曹南點點頭,說道:“也行,那你就去忙,我也還有別的事,跟他們見個面就得走。你說現在這叫什麼事,跟大躍進有什麼區別?”
彭長宜左右看了一下,還好,早就過了下班時間,周圍沒有人能聽見他們說話。他就笑着低聲說道:“您是大領導,說話要注意啦——”
曹南嘆了一口氣,說道:“哎——是啊——”轉身回去了。
彭長宜也搖搖頭走了出來,他要去酒店找王圓,彭長宜分管的人防辦的工作,而且兼着人防辦主任的角色,人防辦也有興辦實體的任務,人防辦副主任有個想法,想辦一個快捷酒店,彭長宜的意思是別急,等全面考察好再做決定。今天正好王圓請農行行長,請彭長宜出席一下,前幾天,王圓聽了彭長宜的建議,把南城的那筆六十萬貸款還了,這六十五是彭長宜幫助出面協調的農行。當時彭長宜跟王圓說,就是從銀行貸款也要還基金會,不行的話就給他找北城的企業擔保,後來王圓還是找到了自己的老客戶農行,因爲他公司的那塊地皮抵押給了銀行,按說同一抵押物是不能有兩筆貸款的,後來彭長宜幫助王圓疏通了一些關係,這樣就又從農行貸出了六十萬,還給了南城基金會。爲此,王圓的金盾公司和基金會沒了任何瓜葛,也使後在基金會清欠中,王圓的企業成爲亢州唯一一個沒有基金會貸款的企業。
彭長宜被王圓讓進雅間後,一看副市長高鐵燕也在,農行行長是個姓蘇的女行長,年齡四十五六歲,高個,體健,說話辦事像個男人,她和高鐵燕很相投,高鐵燕分管農業多年,經常打交道的銀行就是農行和農信社。蘇行長和彭長宜握過手之後說道:“小彭,陪兩個老姐吃飯是不是不情願?”
彭長宜說:“沒有,是我的榮幸,求之不得呢。”
“那爲什麼來晚了?”
彭長宜想了想說道:“你們爲什麼來早了?”
高鐵燕說:“蘇行,你快坐下吧,你說不過他,他彭長宜是沒得吃都有的說的主兒。”
彭長宜說:“那是,誰讓我小,我不但有不說理的特權,還有遲到的特權。”他輕鬆化解了遲到的問題
“哈哈,長宜很幽默啊!”蘇行長開心地笑了。
這時,王圓進來了,趴在彭長宜耳邊說了一句什麼,彭長宜一愣,隨後跟大家說道:“蘇大姐,我出去一下,一會就回來,高市長您先陪着蘇行長坐一會,我去去就來。”
彭長宜就出來了,門外站着一個女服務員,把他領進了樓上一個小雅間,門被推開後,彭長宜進來看了看裡面沒人,他剛要轉頭問服務員,這時自己的雙眼就被人從背後矇住了。彭長宜摸摸矇住自己的眼,咧嘴就樂了,說道:“我知道你是誰?”
矇住彭長宜眼的那人並沒有聽他這麼說而鬆手。
彭長宜笑了,說道:“我都說我聞到妖味了,你怎麼還不鬆開?”
那人就不鬆開。
彭長宜說:“你說這要是女人的小手軟綿綿的多蒙一會我舒服,你說你一個大老爺們的粗手,還矇住不放了,你個老狐狸、狐狸精……”
“哈哈。”那個終於忍不住鬆開了手,並在背後大笑起來。
彭長宜轉過身,一隻手揉着自己的眼睛,一隻手就擡起手,咬着牙,想狠狠地給對方一拳,但是他沒這樣做,而是攥住了對方的手,說道:“可恨啊可恨!終於肯露面了?”
這個人也使勁地攥着彭長宜的手,滿臉笑開了花,兩隻小眼睛樂得迷成了一條縫,但仍然不失其特有的晶亮,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北城原來看門人老胡,胡力。由於他的名字和“狐狸”諧音,且人長得的精瘦,彭長宜有時跟他開玩笑就叫他“狐狸”、“老狐狸”、“狐狸精”什麼的。
他們是一對忘年交,對於彭長宜這樣稱呼他,老胡從來都沒有生過氣,反而還很美。他搓着手,看着彭長宜說道:“老實交代,是不是剛纔服務員告訴你是我?”
“哪兒呀?王圓告訴我,說他爸爸在,讓我過去一趟,結果門口就有個服務員把我領這裡來了,我還納悶呢,他們每次都在長城廳吃飯,幾乎沒去過別的房間,所以一進來我見沒人,以爲走錯了,你要是不蒙我眼,我就出去了。根本就不知道是你回來了。”
胡力咧着嘴,依舊看着他笑,彭長宜也笑了,他伸着手說道:“拿來。”
胡力不錯眼珠看着他笑,聽他這麼說,問道:“什麼拿來?”
“嫂子的照片,我要看看。”
老胡樂了,就伸手從兜裡掏出一個皮夾,彭長宜注意到,這個皮夾有着公安的標誌,想必老胡已經完全納入公安系統,成爲公安隊伍中的一員了。他從夾層中,掏出一張經過裁剪過的照片,遞給彭長宜。
彭長宜坐下,雙手捏着照片看。上面是老胡,倒揹着手,很嚴肅的站在一片串紅前,遠處,是佈滿鐵絲網的高牆,旁邊站着一位比他矮半個頭的女人,長得不錯,穿着紅衣服,雙手挽着老胡的胳膊,雙腳併攏,很整齊地站在老胡的身邊,微笑着看着他。
彭長宜看完後,沒加任何評價,而是認真地把照片放進自己上衣的口袋,然後拍着口袋說了一聲:“嫂子,在我這裡呆一會,我也有錢包,一會也把你放進錢包裡。”
老胡又樂了,說道:“其實,這張照片就是故意給你照的,知道你會有這一手。”
彭長宜一聽,就再次將照片掏出來,說道:“哦,要真是給我帶來的,我就仔細看看,怕你搶回去,我都沒好好端詳一下嫂子。”他把照片放在燈光下,說道:“老胡,嫂子是不是比你年輕?”
“也算同齡人吧,比我小三歲。”
“哦,真的?”彭長宜故意湊近觀看,說道:“那我明白了,肯定是讓你滋潤的,你看,細皮嫩肉的,臉上都沒有皺紋,再看你,儘管比原來胖了點,那臉上的皺紋,依然填不平。”
“哈哈。”老胡又笑了。
彭長宜捧着照片說:“老胡,說真的,真是給我的?”
老胡說:“是,因爲知道要來,正趕上那天週日我值班,你嫂子給我送飯,我就讓我們那裡的宣傳幹事給我們照了這張照片。照片最初是五寸的,尺寸太大,無法放在錢夾裡,我就讓你嫂子把照片剪成合適的尺寸,剪的時候,你嫂子還囑咐我說,人家要是不張羅看,你別主動掏出照片讓人家看,我長得那麼醜,拿不出手的。我說,放心,在她眼裡,你的魅力不會超過我的。”
彭長宜笑了,又看看照片說:“不醜,一看就是善良溫柔的女人。”
老胡聽他這麼說,連忙衝他豎起大拇哥,說道:“醜俊不評論,我們都這麼大歲數了,也不當飯吃,你要說善良溫柔那絕對是真的,我的老戰友去世後,她對他的老母親依然孝敬如初,她的街坊鄰居沒有不誇她的,老母親也是逢人必講媳婦的好處。”
“那太好了,老胡,你終於找到幸福了。”彭長宜由衷地說道。
老胡說:“這話我愛聽,我們四口人,四個姓,我很喜歡這個大家庭,你知道我從小是個孤兒,父母去世的早,自己不記得有過孝敬父母的舉動,這下好了,我不但當了丈夫,當了爸爸,還讓我作爲一個正常人那樣去盡孝,有的時候想想我的確很幸福,沒想到老了老了,居然把所有的遺憾都彌補回來了。”
彭長宜看着老胡,心疼得的有些心酸,他說道:“是啊,老胡,你目前是我見到你最好的精神狀態,不過畢竟歲數不饒人,你也要保重身體。”
老胡笑了,說道:“放心,我工作不累,就是責任大,都是一幫不懂事的犯了錯的孩子們,的確費心,主要精力都放在工作上了,家裡用不着我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