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樂沉思了半天說:“應該是對方的仇家救了您。 ”
彭長宜不解,問道:“對方的仇家?”
“對,根據我們辦案的經驗,大都情況下是這樣。”陳樂說道。
彭長宜皺緊了眉頭,如果是熬油那幫人乾的,他們能有什麼仇家?如果是賈東方乾的,他來亢州也就是一年多的時間,能跟什麼人結仇? 他百思不得其解。
陳樂說:“後來的那幫人說了什麼沒有?”
彭長宜想了想,說:“聽口氣對我還很尊重,而且說不讓報警。”
陳樂說:“可以判斷,他們是暗算您的那幫人的仇家。”
其實,彭長宜也基本認同了這種說法,但他就是想不明白,對方能有什麼樣的仇家?他忽然問道:“偷拍的人一直沒出現嗎?”
陳樂說:“據我掌握的情況,沒再出現。”
“那個小洋樓又有新住戶了嗎?”
WWW ★тTkan ★CO
“沒有,還是那兩戶。”
彭長宜儘可能的展開想象的空間,但還是不得其解。
臨近快上班的時候,老顧給彭長宜打了電話,彭長宜讓老顧打車到醫院來。老顧看到彭長宜的一瞬間,驚得目瞪口呆。
彭長宜讓陳樂和侄子回去上班,這裡有老顧陪着就行了。再三囑咐他們要保密,他特地囑咐侄子不要跟嬸子沈芳說。
老顧見他們倆走了,就趕緊問道:“怎麼回事?就一宿的時間?”
彭長宜閉上了眼,大致跟他說了經過,但是他隱去了有人救他的情節,然後同樣囑咐老顧,不許跟執法隊員們說,更不要跟單位裡的人說,有人問就說他喝多了,自己摔斷了胳膊。
彭長宜不能因爲這件事影響了士氣,兩個主帥相繼被打、被暗算,大家會怎麼對待眼下這項工作?又怎麼能有信心和勇氣奪取這項工作的勝利?
彭長宜眯了一會,這時龔衛先打來電話,問他什麼時候到。
彭長宜說:“龔主任,你過來一趟,我在醫院有點事。”
龔衛先聽郭局長說彭長宜一夜都沒露面,就說道:“你病了?”
“沒有,你自己過來,先不要跟郭局長說。”
龔衛先感覺出有問題,答應後就過來了。同樣,看到彭長宜胳膊上纏着繃帶,繃帶上滲出的血跡,跟老顧的表情一樣,目瞪口呆。
彭長宜簡要跟他描述了一番,同樣隱去了有人相救這個情節,最後囑咐說:“別跟弟兄們說,我怕影響士氣。”
龔衛先點點頭。
彭長宜說:“夜裡情況怎麼樣?”
龔衛先說:“沒有發現新的冒火點。但是我聽郭局說,豐順那邊有人在交界處,在偷偷壘竈,估計是想在那裡支爐,我想白天帶人看看去。”
彭長宜說:“嗯,等我輸完液,跟你們一起去。”
龔衛先趕緊說:“不用,你安心養傷,我們先去摸情況,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彭長宜說:“那就辛苦你了。”
龔衛先笑了,說:“哪裡的話,這是咱倆共同的任務,別忘了,我是來協助你工作的。”
彭長宜說:“那你就回去吧,有情況及時溝通。”
龔衛先又囑咐了老顧,讓他好好照顧彭長宜,然後就走了出去。
龔衛先剛走,江帆就打過來電話,急切地說道:“長宜,怎麼樣?傷的重嗎?你這個傢伙,怎麼不告訴我?”
彭長宜笑了,說道:“您睡眠不好,我可不敢驚動聖駕。”
“混話!我馬上過去。”
“市長、市長,您千萬別聲張,我不想搞得大家都知道,另外這裡還有許多隱情。等您來了我在跟您細說。”
江帆說:“我知道了。”
放下電話,江帆給王家棟打了電話,跟王家棟說了彭長宜晚上被暗算一事,也跟他說了彭長宜的顧慮。
王家棟沉默了半天,說道:“江市長,我的意見咱們先看看再說,看看他究竟顧慮什麼?反正這事早晚都得讓一把手知道。”
江帆說:“好吧,我們馬上去醫院。”
江帆和王家棟就來到了醫院。老顧給兩位領導找來座位後就退了出去。
彭長宜便將前後經過跟兩位領導毫無隱瞞的彙報了一番。
江帆看着彭長宜腫得溜圓的胳膊,氣憤的說道:“立案、立案,讓公安局刑警隊介入,一定要嚴懲兇手,這還了得,簡直就是無法無天,傷了我兩個市長!”
王家棟看着彭長宜說道:“長宜,你怎麼想?”
彭長宜想起最後這幫人走時說不讓他報警的話,就說:“我沒有根據,但是我總感覺不能只懷疑是這幫熬油人乾的。”
江帆坐了下來,說道:“你是說……”
儘管江帆沒有把話說明,但是王家棟也明白他指的是什麼人,不由皺起了眉頭。
彭長宜點點頭,說:“我只是猜測,沒有任何根據和證據。所以,我不想立案的原因就是不想把視線往取締煉油這項工作轉移,那樣影響士氣不說,可能還會給全局工作造成不利。”
王家棟說:“你考慮問題能從當前工作出發、從大局出發,這樣很好,但是你想過沒有,如果不立案,有可能就是一個無頭案,你這一刀就白捱了。”
彭長宜說:“白挨就白挨吧,反正也是皮肉傷,沒傷到筋骨。我琢磨着,如果不立案,可能會使真正的對手儘早暴露。”
江帆點點頭,他說道:“要加大對這項工作的打擊力度,向縱深發展。絕不能被他們的囂張氣焰嚇倒,我還不信這個邪了!”顯然,江帆氣憤難忍。
彭長宜說:“您也別太生氣,這很正常,肯定我是得罪人了,所以人家才報復我。我彭長宜命大福大,上次張二強沒傷到我,這次也只是受了皮肉傷,沒事的。 ”
江帆看着他說:“唉,你不可能總是這麼萬幸,我真後怕,你說你要真落個殘疾,估計弟妹不會饒了我。”
彭長宜笑了。
王家棟說:“江市長你也別內疚了,他比國才幸運,毛主席早就說過:要革命就會有犧牲,他這點皮肉傷不算什麼,這對他也是個警醒和教訓,以後路還長着呢,幹工作就會得罪人,捱了這一刀,以後就會注意,知道自己得罪人了,就要少走夜路,時刻警惕。我同意長宜的分析,這件事未必就是那幫熬油人乾的,我這樣說也沒有任何根據,不過我相信長宜的感覺。”
江帆看着長宜說:“這種感覺在你心裡佔多大比重?”
彭長宜說:“各佔一半。”
江帆說:“那輛車從什麼時候開始跟着你?”
“我根本就沒注意,喝多了。”說着,他偷偷看了王家棟一眼。
王家棟沒好氣的說:“這次他們沒要了你胳膊,反而吃了虧,估計以後不敢輕舉妄動了,因爲他們沒有想到居然有人暗中保護你,所以,你繼續放心大膽的喝。”
彭長宜感覺用手捂着臉,說道:“不敢了。”
江帆笑了,他突然說:“如果是另一幫人乾的,那是不是有人給他們通風報信?”
王家棟說:“這個可能性不大,那樣就真是喪盡天良了。”
彭長宜也說:“可能性不大。”
江帆又說:“王書記,這事不能瞞着,得讓書記知道。”
王書記說:“嗯,只需讓他知道長宜負傷的事就行了。”
“對,別讓他知道有人救我。”彭長宜趕緊說道。
江帆說:“如果立案,從扎輪胎來看,就知道現場還有第三方在。”
彭長宜說:“救我的人走時說不讓我報案,我想我應該尊重他們的意見,尊重江湖的規矩,他們既然這麼說,就有他們的考慮。”彭長宜心想,如果這事是賈東方乾的,那麼鐘鳴義知道了會怎麼想?
江帆明白他的顧慮,說道:“也許鍾書記知道你光榮負傷,不是壞事。”
彭長宜點點頭,說道:“我擔心他知道後,又要唱高調,再給我來一通報紙電視的宣傳就不好了。”
王家棟眼睛一亮,跟江帆說:“江市長,撇開這件事不說,我覺得應該加大對外的宣傳力度,一是威懾這些人不要再從事這一違法行當了,二是也應該給咱們自己造造勢。”
江帆點點頭,說道:“我下來安排。”
彭長宜說:“先別造勢呢,等過幾天,等不再冒黑煙再宣傳不晚。”
江帆說:“冒煙也屬正常,這個行業是暴利,那些人肯定不會死心,關健是我們怎麼做。對了長宜,昨天錦安通報表揚咱們了。”
彭長宜樂了,說道:“那好。”
江帆又說:“萬里長征我們已經走了一半的路了,接下來就要常抓不懈,防止死灰復燃。”
“嗯,對於這一點,我有些想法,等有時間我再兩位領導彙報。”
“不急,你先養傷。”江帆說道。
儘管彭長宜要求這事要保密,但是這事很快在亢州的官場不脛而走。鐘鳴義特此召開常委會,要求公安侷限期破案。
任小亮知道彭長宜被砍後,他的腦門就冒出了冷汗,隨即就把電話打給了賈東方。
“賈總,你在那兒?”
“我在公司。”
“這次沒去青島?”
“我昨天晚上就跟你說了,那是糊弄彭長宜的。”
“彭長宜昨晚被人砍了,你知道嗎?”
賈東方一愣,說道:“我爲什麼要知道,他被人砍活該,我還想砍他呢,他天天帶人端煉油窩點,不得罪人才怪呢?”
任小亮冷笑一聲,說道:“我怎麼覺得這事不像是那幫人乾的,到像別人乾的。”
“任書記,你什麼意思呀?”
“我沒有意思,昨天晚上我們在一起喝酒,我只跟你一人說了在哪兒。”
賈東方從鼻孔裡發出一聲冷笑,他說:“你們在哪兒喝酒和我有什麼關係?再說了,你們喝酒又不是秘密聚會,也不需要保密,任何人知道都屬正常。也不是我一個人知道,他們不回家吃飯,想必都會給家裡人打電話,告訴家裡人他們在哪裡喝酒,跟誰喝。”
任小亮懶的跟他較真,就說:“好了賈總,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希望你在這裡踏踏實實做生意,不希望你有什麼閃失,那樣到頭來大家都不好看。”
賈東方說:“任書記明白這個道理就好,我們的確是一個船上的貨了,風險與共。”
“你在威脅我?”任小亮很反感他說這話。
“任書記啊,我哪兒敢呀,除非我不想活了,您怎麼總是給我扣大帽子呀,我不就是眼下資金週轉出現了困難,一時有些棘手嗎?不然車間什麼的早就弄起來了,還至於讓那個姓彭的把我捏住。”
任小亮一聽,真不是一道上的車,就說:“你那樣認識問題也不對,怎麼會是他捏你呢?有些事就是你該乾的。”
“對,你說的對,是我該乾的,我他媽的就該下地獄!”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任小亮一陣厭惡,心想,你他媽的跟誰耍呀?一生氣,就把電話打給了老吳,老吳接通後任小亮劈頭就說道:“老吳,你介紹的這個人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呀?怎麼那麼混蛋!剛說了沒兩句就開始犯渾,好像別人都他媽的的欠他的不成?”
老吳一聽,就連忙說:“怎麼了?幹嘛生那麼大的氣?”
“你趕緊給我滾過來。”說着,就把電話放了。
二十分鐘後,老吳從外面進來,任小亮還坐在電話邊生氣呢。老吳一看他臉都氣白了,就說道:“是不是那個混小子惹你生氣了?”
任小亮站了起來,吼道:“你說我招誰惹誰了,就問了他一件事,幹就幹了,沒幹就沒幹,你看惹出他一堆的混賬話,我還不是擔心他嗎?要不是你老吳的關係,他的爛事怎麼也輪不到我管!”
老吳連忙點頭哈腰的陪着笑,說道:“他這幾天氣不順,又折了一批貨,扔進去了好多錢,不然他早就建冷庫蓋廠房了。”
“你別總是給他打掩護,彭長宜說的對,他根本就沒打算做這些事,給了他那麼多錢,是讓他做貿易嗎?貿易,本來就是個無底洞,難怪人家彭長宜說他,我看他如果不真正做點實事的話,他快在亢州混不下去了。”
老吳說道:“那個彭長宜就不是個好東西,兩級黨委書記都支持的項目,他就敢設阻,難道他的後臺比任書記你還硬?”
任小亮聽了老吳的話很反感,他看着老吳說:“你怎麼也這麼說?這不是後臺硬不硬的事,彭長宜是學產業經濟的,他當然懂得這裡的事。再說了,人家說的又不是一點道理都沒有。”
老吳笑了,說道:“我說任書記,你怎麼長他的志氣滅自己的威風?就他那個學位證,你信不信,我就能跟你辦一摞。”
任小亮不耐煩地揮揮手,說:“別整沒用的了,說正經的,老吳啊,我跟你說,那個賈東方你得說着他點,別到時整出點什麼事,那樣我救不了他。”
老吳心想,這些官員真他媽的夠黑的,遇事先想到自己,唯恐自己丟了官帽子,他低頭想了想說道:“他目前的確困難,不行你再給他二百萬吧,幫助他把冷庫和車間弄起來,怎麼你也幫到了這個份上,就再幫一把。你現在幫他一把,讓他站穩腳跟,把事業發展起來,大家都有面子。況且,你已經幫到了這個份上,在幫一把有何妨?商人的嘴臉陰晴不定、說變就變,有時候,與人方便的同時,咱們自己也方便,不是老哥我說你,你幹嘛那麼較真呀?”
任小亮看着老吳,說道:“老吳,你我多年的關係了,你怎麼也這麼說,我還怎麼幫他?之前給他的那幾百萬,他都打了水漂,你還讓我怎麼跟大傢伙說?以什麼理由說,彭長宜現在盯基金會盯的特緊,動不動又是建議又是開會又是彙報,真要出事,我付不起責任呀!”
老吳說道:“不用你負責任。”
“怎麼不用我負責任,到時錢收不回來,用你負責任呀?”任小亮沒好氣地堵了他一句。
老吳笑了,說道:“看來任書記真是不懂金融,你看信用社和銀行,放出去那麼多貸款,呆賬壞賬那麼多,哪個主任、哪個行長負責任了,頂多就是投放失敗,主任行長還不是照樣當着,那個主任和行長是因爲放出去的不良貸款被免職的?銀行也是企業,他們放款也是投資,是投資就有風險。國家大銀行損失了那麼多錢,把哪個行長拉出去槍斃了?你是不是讓彭長宜嚇破膽了?”
“笑話,我幹嘛讓他嚇破膽。”任小亮白了他一眼說道。
老吳給任小亮點着一根菸,自己也點着了一根,他抽了一口,說:“娜塔沙這幾天不想在我那裡住了,嚷嚷要出去租房子。我看那個小妞對你着魔了,我也在想,我那裡人太雜,一是不安全,二是誘惑也多,你不如給她買個房子,這樣既安全又放心。”
任小亮何嘗不知道老吳那裡不安全?但是,高爾夫的小洋樓給別人養小蜜了,自己的小蜜反而無處安放。他賭氣說道:“我拿什麼買房呀?”
“我有個朋友,是中直單位的,他們要調到外地工作,家屬院的房子想賣掉,要不我給你打聽打聽盤下來。”老吳試探着說道。
任小亮說:“中直單位的房子不許買賣吧?”
“是不許買賣,但是不愁轉賣。”老吳糾正着他說:“咱們地方上多少人都夢想有一套中直單位的房子,人家物業好,環境好,暖氣好,你賣它幹嘛呀?自己住唄。再有,把娜塔沙放在中直單位的家屬院,保證沒有人認識她,再有,他們單位住着許多中東國家地區的工作人員和留學生,所以娜塔沙在那裡出現,保證不會有人感到奇怪,在我那裡不是個事,她不是鳥兒,圈不住。”
任小亮的心動了,說實在的,他還真離不開那個洋妞了,最近幾次,娜塔莎見了他愛理不理的樣子,對他地熱情也減掉不少,原因就是她縮在老吳的房間裡,白天也不敢露臉,晚上也不能出門,的確她有些膩了,吵吵着要回北京。老吳說地有道理,如果娜塔莎住進了中直單位的家屬院,無論白天和晚上,都可以自由出入,沒人看到她會感到奇怪。想到這裡就爲難地說道:“我現在沒有錢買房子。”
老吳笑了,說道:“別人說沒錢的時候我信,要說你沒錢我不信。”
任小亮說:“我騙你幹嘛,錢都在老婆手裡,跟沒錢一樣。”
“呵呵,你手裡的權力就是錢,這點事還用我教你嗎?好了,我也該走了,那個賈東方你別跟他生氣,改天我說說他,他的事,你該幫還是得幫,都是自家弟兄。”老吳意味深長地說道。
任小亮說:“我考慮考慮再說吧。”
此時,賈東方也十分鬱悶,他憋在自己的休息室裡,就跟一個困獸一樣,走來走去,他實在百思不得其解,在亢州,他沒有任何對立面,他的生意只跟農民有關係,那麼,是什麼人救了彭長宜?既然有人救彭長宜,那就是我賈東方的敵人。但是,他怎麼也想不清楚,亢州有誰跟他有交集,甚至是冤仇?而且據現場回來的人說,後來這幫人,似乎跟事先得知彭長宜遇難一樣,關健時刻殺了出來,而且根本不用分辨敵友,目的明確,出手迅速,如果不是派出去的兩個弟兄跑得快,估計小命都會沒了。
最近,賈東方經常感到有一隻神秘的黑手,伴隨他左右,兩次碼頭生意泡湯,損失慘重,而且看不清對手是誰。一船的走私貨物,提前謀劃的天衣無縫、滴水不漏,海關該打通地關節都打通了,可是,兩次貨物都被查繳了,一次是在陸路,一次是在水路,如果不是自己計劃周密,使用金蟬脫殼逃身,恐怕早就進局子了。
以前,他做這些從來都沒有失過手,不知爲什麼,這兩年是做什麼,什麼不順,大小生意都不順,原想把大本營轉移出老家,到亢州來,結果又遇上了彭長宜,處處跟自己作對,看來指望在農民們身上撈點錢是不可能了,還得把目光轉向政府,轉向那個基金會。
彭長宜不滾出北城,自己再想從基金會弄錢就更不易,好不容易盼着彭長宜調到市裡,沒想到他又回來主持工作了,而且還要來公司視察,他氣得咬牙切齒,本來想教訓他一下,在他身上發泄出沒有地方發泄的窩囊氣,沒想到那小子居然有人在暗中保護?一個鄉鎮長級的幹部,難道還能僱傭到黑道上的人保護他?想想也有可能,他彭長宜再橫,也是爹生娘養的,也怕死,再說他現在從事的這項工作就是得罪人的事,收買一兩個手下暗中保護自己倒有可能,只是,他能有這麼大的道法?
賈東方百思不得其解,看來,亢州,也不是好混的!
冷靜下來後,賈東方纔想起剛纔自己對任小亮態度不好,畢竟眼下任小亮是唯一能提供給他救命稻草的人,再把他得罪了,自己的日子豈不是雪上加霜?想到這裡,他給老吳打了電話。
沒想到老吳氣不打一處來,說道:“你小子怎麼回事,你嘴裡塞雞毛了嗎?說話怎麼那麼難聽,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我告訴你,你這次可是氣着他了!”
賈東方說:“唉,是我不對,我覺得也有些不合適,這纔給老哥你打電話商量一下,怎麼把關係拉回來,這樣,晚上我做東,把他約出來,我請他到北京瀟灑去。”
“瀟灑個屁!你威脅了他半天,他再也不會跟你來往了。”老吳恨恨地說道。
“那怎麼辦?”賈東方沒主意了。
“怎麼辦,你說怎麼辦?”說着,就把電話掛了。
賈東方不敢怠慢,急忙出門,坐上車,直奔老吳的洗浴中心而來。
到了老吳面前,賈東方滿臉堆着笑,說,“不瞞大哥說,我也想收手,可是這兩次虧得太慘了,我想翻本,再幹一票,就停停再說。”
老吳看了他一眼,此時的賈東方就像一個輸紅了眼的賭徒,估計好話歹話他都聽不進去,就說道:“唉,吸取我的教訓吧,該收手就收手,有的時候,越想翻本,虧得越多,弄不好連自己都栽進去。”
“我知道。”
賈東方原來跟着老吳乾的,後來老吳被人暗算後,虧得血本無歸,妻離子散,他這纔想起林區的任小亮,所以就投奔任小亮來了。畢竟自己年紀大了,早過了提着腦袋冒險的年紀,所以此時看着賈東方,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當年那樣,這個時候任何規勸地話他都聽不進去,只好由他去了。
賈東方說:“大哥,你幫助我一次,最後一次,然後我就在亢州,老老實實地做我的東方大世界,做我的農業產業項目。”
老吳站起來,走到窗前,他不緊不慢地說道:“還是那話,你們的事我不攙和,你掙多掙少和我沒關係。他現在急於買房子,想把那個俄羅斯小妞轉移出去,我給他介紹了一套房子,說是朋友的,你把那個房子買下來,再給他一筆安家費,估計你這也是最後一次從這裡貸款了。”
賈東方說“謝謝大哥,我港口還壓着一批貨,如果順利的話,我就會賺一大筆,但是現在打點海關需要錢,我手頭的確很緊了,只有從他那裡弄出一筆公關費,把貨物運回來,我就洗手不幹了,就在這裡陪你老哥。”
老吳說了一句“但願吧”,就閉上了眼睛。
彭長宜只在醫院住了兩天,他就跑出來了。每天只是去醫院定時輸液,輸完液就繼續工作。功夫不負有心人,通過一個月的艱苦努力和浴血奮戰,亢州,已經連續二十天不冒黑煙了,受到了錦安市和省政府的通報表彰。
葉桐又嗅到了來自亢州的新聞線索,她從省城到錦安,一路追來。她在錦安就聽說了亢州這項工作的艱鉅性和殘酷性,知道了彭長宜在擔綱這項工作,所以,在錦安只採訪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就趕到了亢州。
亢州由重災區變成了先進單位,鐘鳴義很高興,決定對彭長宜提出表彰。他正在和江帆磨叨這事,看怎樣加大宣傳力度。
對於表彰彭長宜,江帆當然沒有意見,但是對宣傳報道,江帆似乎有不同意見,他說目前還不宜大肆宣傳,一來過去剛剛二十天,還不能保證從此不再冒“黑煙”,二是彭長宜有一個系統方案,就是準備明年開春,把河套沿岸的地方,全部栽上樹木,只有到那時候,才能說是告一段落。
其實江帆這樣做也是有着他的用意的,他不願這麼早就向外界宣佈這項工作圓滿完成,也不願鐘鳴義對這事這麼樂觀,那些熬油的人,從事了那麼多年這個生意,哪能說取締就取締了。鐘鳴義說他保守,正說這件事,葉桐就推門而進。
鐘鳴義見到葉桐,立刻滿臉堆笑,說道:“葉記者,你真是及時雨宋公明下凡呀,我們正在說你,你就到了。”
葉桐笑着說:“這麼說我在亢州還是有些人緣的呀?”
鐘鳴義大聲笑着說:“是非常有人緣,我和江市長正在商量着怎麼加大這項工作的宣傳力度,就接到錦安市委宣傳部的電話,正在這裡等你呢。”
葉桐說:“非常感謝。”說着,就跟鐘鳴義握手。
江帆和葉桐握手後說:“就自己來了?”
葉桐說:“是啊,我們部的記者都下去了。”
鐘鳴義給葉桐倒了一杯水,說道:“葉記者,你們掌握的材料最多了,給我們介紹一下全省取締小煉油工作的進展情況。”
葉桐接過杯子,坐下說道:“太詳細得我也不太瞭解,不過據我所知,京州省的力度還是蠻大的,在這次活動中,有三個官員丟掉了縣級官帽子。”
“三個?”鐘鳴義問道。
“是啊,閬諸市豐順縣的縣長和一名副縣長被免職,還有德山的一個副縣長也被免職。”
“爲什麼?”江帆問道。
“在中央臺曝光前一個月,據說豐順縣的縣長還專門視察土法煉油作坊,大力稱讚是投資小,見效快,產出高的地方經濟,並號召以此爲龍頭企業,另外,豐順縣緊鄰油田,據說他地講話發表後,油田就接二連三地被盜,在破獲了十多起偷油案件中據說跟豐順的土法煉油都有直接關係。”
江帆忍不住笑了,他說:“卻有此事?”
葉桐說:“嗯,的確如此。另外,在這次清理取締中,這個縣進度不大,主要是縣政府積極性不高,有牴觸情緒,因爲這項每年都會給縣財政帶來不菲的財政收入。還有個副縣長的家離就從事這個行當,所以,省督導組在暗訪中,直接就勒令閬諸市,把縣長、副縣長停職了,最後處理結果我還不太清楚。”
鐘鳴義一聽,趕緊說道:“葉記者,你來的正好,你應該好好給我們宣傳宣傳,我們特別成立了一個專門指揮部,特地增設了一名市長助理,專門抓這項工作,十多個單位協調聯動,共同作戰。市委市政府全力支持指揮部的工作,要錢給錢,要物給物,要人給人,另外,我們爲這項工作付出了代價,一名副市長被不法分子打成重傷,至今還在北京醫院躺着,我們的市長助理夜間遭到報復,被人砍傷,但是,儘管這項工作艱難,我們仍然要幹,敢於碰硬。不瞞你說,我們已經有二十天不冒黑煙了,目前在亢州境內所有的土法熬油都被取締了,再也見不到蹤影了。我們還和交警部門聯手,在路上設立了五六個檢查站,專門檢查運輸熬油原料和成品的車輛,連人帶車一律沒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