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建東接話說:“這事也不能全怪他們,主要是我昨天又去省裡開會。”
劉市長說:“說起海建集團的事,剛纔在路上,他們兩個人向我作了彙報,我大體上有所瞭解了。老郝啊,不是我狠心,我覺得這個事,還得你親自出馬啊。怎麼樣,有問題沒有?”
郝建東點點頭,說:“沒問題,我還不至於軟弱到那種程度。”
劉市長高興地說:“好,這我就放心了。我的意見是,明天天黑之前,必須把海建的問題給解決了。不能再拖了。具體解決方案由你們定,我只要結果,我這個結果很簡單,就是讓海建集團走向正常的生產經營軌道。現在,我們海城市在全省可是名聲大震啊,我們這得要感謝黃有財和劉爲民他們啊。”劉市長這後邊的話,既是諷刺又是無奈。
於前和李密聽着這話,感覺劉市長是在批評他們似的,心裡很不好受。劉市長又安慰了郝建東一會兒,和單局長一起,起身告辭了。郝建東要於前和李密明天早晨早一點到建委去,他要和他們一起商量一下海建集團的事。兩人都答應着,又陪着郝建東坐了一會兒,看看時間不早了,於前和李密起身告辭了。
於前和李密前腳離開,黃有財後腳就走了進來。其實,黃有財早在門外等了好一會兒了。他來的時候,劉市長他們剛好進屋。他怕此時進屋會挨市長他們的批評,黃有財只好躲在一邊等待。劉市長走了,卻沒看見於前和李密離開,他就只好繼續等。等於前和李密一離開,他立即折身進了屋。黃有財今下午在和王偉爭吵的時候,被郝建東罵了一頓,他心裡老是覺得是個事,他必須得找郝建東把事情說明白。否則,他怕郝建東會真的認爲是他害死了高玲,那他黃有財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你怎麼來了?”一見黃有財,郝建東吃驚地問。因爲現在都已是晚上十點多了。
黃有財猛地跪在了郝建東面前,痛苦流涕地說:“老首長啊,我對不起您啊,都怨我,怨我沒有照顧好高總,讓她出了這樣的意外,我真是難過啊。”
郝建東沒心思聽他在那兒故作姿態地哭叫,他也明白黃有財的心思,他沒好氣地對黃有財說:“行了行了,你別在那兒又哭又叫的行不行?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不就是怕別人說是你害死了小玲嗎?你放心就是,我還沒那麼糊塗,我明白你和小玲就是想法不同,她又不是挑頭的,你也還沒有恨她恨到要害她那個地步,再說了,難道你還不知道殺人是要償命的嗎?你沒有必要去犯這麼低級的錯誤吧?我還不明白他們的用意,那還不是想讓我對你有看法?你快起來吧。”
黃有財還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跪在那兒不起來。郝建東想了想,說:“你是不是今下午被我罵了一頓,心裡覺得不好受?我那也不是隻罵你一個人呀,我本來心裡就很難受,你們在我面前吵鬧,我能不發火嗎?噢,你這就放在心上了?我還不能罵你一兩句?你真是個小心眼。你快給我起來,再不起來,我可要再罵你一次。”黃有財聽郝建東如此說,心裡放寬了許多。便站了起來,坐在了郝建東的對面。
郝建東說:“時間不早了,你快回去吧,我累了,我想休息了。”
黃有財從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放在了茶几上,說:“我沒有多少,就一點心意,高總的後事得需要花錢,我這兒先拿五萬,不夠的話再說。卡的密碼是六個八。”
郝建東把信封拿起來,塞給黃有財:“你這是幹什麼?小玲的後事由她的家裡人去辦理,用不着我花錢。你要是有這個心,你去給她的父母送去吧”。
黃有財只好順從:“好吧,我明天去給她父母送過去。”
郝建東說:“你給不給,你給多少,都與我無關,你也不用和我說。”
黃有財說:“我記住了。老首長,你可要節哀順變啊。”
郝建東說:“我知道,你走吧。”
“那我走了啊。”黃有財慢慢地退了出來。他正在開車門,就見郝建東又追了出來。他趕忙問:“有事嗎?老首長?”
郝建東手裡抱着一個包,他遞給黃有財,說:“我差點忘了,這是二十萬,是我還你的。我今天在我老戰友那兒借的,你收着吧。”這下,臨着黃有財發愣了。他拿着包,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郝建東說:“你愣在那兒幹什麼?還不回家去?”
黃有財像是醒了過來,他把包又塞給郝建東:“這錢我不要,你先用着吧,我現在不缺錢。”
郝建東那包又塞給了黃有財,厲聲說:“你給我拿着!這本來就是你的錢,你怎麼不缺錢?你要是收股,你缺大了!”
黃有財一愣:“我收股?”
郝建東:“好了,啥也別說了,這錢你就收下。明早你到建委去,我們和你像樣地研究一下你們海建集團的工作。好了,我要休息了。你走吧。”說完,就進屋把大門關上了。黃有財只好把包放進車裡,開車走了。他一路上在想郝建東說的話,“你要是收股,你缺大了”。
要說黃有財對高玲的死不悲傷,那也不全面。但是,他是高興大於悲傷。畢竟,高玲在此次的造反活動中,是站在他的對立面的,儘管她沒有其他人那麼激進,那麼勢利,可她畢竟是反對他的。而高玲一死,造反派的勢力一下子就失去了優勢。現在,只有四名董事會成員了,二比二了,從氣勢上來說,對方正在減退!所以,他心裡還是很高興的。當然,他最希望的是王偉出事。但事情哪有那麼隨願的啊,這樣也行啊!他現在對勝利充滿了信心。他開車回到了皇城大酒店,劉玉潔正在等她。從昨天她就很少見到她,還不用說,他還真有點想她。所以,他臨去郝建東家的時候,他特意打電話要劉玉潔到大酒店等她,他說他想她了。劉玉潔這時候還不想和黃有財攤牌,因爲海建房地產公司的股東她還沒有完成變更,她還得需要時間,而且,她也想了解黃有財和劉爲民的爭鬥進展,所以,她自然也就答應了。
劉玉潔已經睡下了。黃有財進來的時候,她都沒有醒來。在昏暗的燈光下,黃有財突然發現劉玉潔是那麼誘人,那凸凹的身軀,那散亂的長髮,那長長的睫毛,都令他激動不已。他迫不及待地把衣服脫了個精光,餓虎撲食般地壓了上去。劉玉潔被他弄醒了,性的本能讓她睡眼矇矓地迎合着他。可是,不知怎麼回事,黃有財這次是激情來得快,去得也快,虎頭蛇尾,不過五分鐘,他就癱軟了下來。劉玉潔被他調弄得正在興致上,哪肯罷休?要他再來一次。可說什麼,黃有財的那個也不爭氣了,怎麼也硬不起來了。
黃有財尷尬地說:“累了,累了,這兩天事太多了。”
劉玉潔不滿地說:“你是不是又有了新歡了?”
黃有財嘆了口氣說:“我哪有什麼新歡,你看我還顧得了那事嗎?這高玲一死,把我可是累得不輕啊,我這跑裡跑外的。”
劉玉潔冷笑道:“你是高興的吧?她這一死,對你不是更有利嗎?”
黃有財說:“有利是有利,可我還是沒有佔多數啊,現在,充其量是二比二,我還談不上佔上風啊。”
劉玉潔說:“什麼啊,你不會要求按工商登記中的股份比例重新召開股東大會?”
黃有財一聽,好奇地問:“你說什麼?按公商登記的股份情況召開股東大會?什麼意思啊?你能不能給我說明白啊?”
劉玉潔說:“你也應該知道吧?海建集團在工商局登記的是註冊資本是三千萬啊,你們自然人出資是一千萬,而青島新興房地產公司是大股東,出資二千萬,你就要求按工商登記的股份召開股東大會,那樣的話,你是佔有絕對的控股權,你願意讓誰幹董事誰就能幹董事。”
“啊?是嗎?那,能行嗎?”黃有財還是不大敢相信。
劉玉潔說:“我這是從法律方面考慮的,現在,法院審理有關股權方面的案件,都是以工商登記爲準的。”“以工商登記爲準”這句話她說得特別重。
黃有財好像明白了劉玉潔的話:“你的意思是說,我要求重新召開股東大會,讓小鵬代表新興公司參加?”
劉玉潔糾正說:“不是小鵬,是王妮,王妮可是新興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啊。”
黃有財滿不在乎地說:“那倒無所謂,反正他們都得聽我的。”接着,他用懷疑的眼睛看着劉玉潔,說,“這事你怎麼才和我說?那幾天你怎麼不告訴我?”
劉玉潔嫵媚地一笑:“我這不是纔想到嘛。”
黃有財冷笑着說:“不是吧?你是個律師,你應該是早就知道了,你是不是有什麼想法?故意不對我說?你要是早說了,我昨天晚上開臨時股東大會不就更有理了嗎?”
劉玉潔把嘴撅得很高:“我好心還賺了狼狗肺。算了,以後我就不給你當法律顧問了,你愛找誰找誰去吧。”
見劉玉潔真的生氣了,黃有財又賠着笑臉說:“你還真生氣了啊?我這不是就問問嘛。來吧,我的小寶貝。”說着就把劉玉潔壓在身下。
劉玉潔用力把他推開,不冷不熱地說:“算了吧,你不行了,就別硬撐了。”
黃有財無力地躺在了劉玉潔的身邊。是的,劉玉潔說得沒錯,他現在其實只想睡覺,那方面,他確實是力不從心了!
劉玉潔看着身邊這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她知道,黃有財並不是真正的愛她,只是在和她玩玩而已,只是利用她罷了。也正因爲如此,她也是在和他逢場做戲,她也是爲了謀取更大的利益!
“你就好好地做夢吧。”她望着黃有財自言自語地說。黃有財已酣然入睡了。他的嘴巴微微地動了動,臉上露出了微笑的樣子,看情況,他是做了個好夢。
其實,做好夢的,不只是黃有財。
張善良回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他很疲憊地躺在沙發上。王紅給他倒了杯熱水,關心地問:“哪兒不舒服嗎?”
張善良搖了搖頭說:“就是累的,下午,幫着忙活高玲的後事了。”
王紅納悶地問:“她不是和你們不是一幫的嗎?她死了就死了,你去幫什麼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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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善良說:“你知道個什麼,她是反對黃總不錯,可她也是郝市長的女人啊,這誰都知道啊,你想,黃總他能不管嗎?話又說回來了,越是這樣,我們越要靠前,這不是正好顯示了我們這一邊的心胸是很寬廣的嗎?”
王紅點點頭說:“是啊,話又說回來了,人已經死了,你們畢竟又是同事一回,該幫的還是要幫啊,省得人家說咱閒話。”接着,她又問,“你那個董事的事怎麼樣了啊?”
張善良沒好氣地說:“什麼董事,那也就是黃總虛晃一槍罷了,誰承認啊?今天就被人家給否了。”
王紅失望地說:“唉,好不容易弄了個董事,這會兒尋思你也當了官了,沒想到是空歡喜一場。”
張善良卻笑了:“嘿,你也真是。我和你說吧,我這個董事是跑不了的,你放心吧。”
王紅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說:“你就別在那兒吹牛了,要是劉爲民他們勝了,你還不下崗?”
張善良冷笑道:“你懂個什麼?他姓劉的勝利?那得太陽從西邊出來。”
王紅問:“那你說說理由?”
張善良坐了起來,說:“你也不想想,高玲這一死,反對派那邊董事會成員只剩下兩個了,而我們這邊也是兩個,可我們這邊的兩個,有一個是董事長,而我們最大的好處是,各級政府是支持黃總的,這種情況下,你想想,他們不敗,還能勝利嗎?”
王紅覺得丈夫分析得有道理,就高興地說:“看來,我的男人天生就是個董事的料啊。”
張善良被老婆的話逗笑了,他說:“你呀,真是沒多大出息,就這點事,你也高興得那樣?那要是我的股份一下子變成了好幾百萬,你會怎麼樣啊?”
“啊?”王紅驚訝了,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你的股份能賣好幾百萬?”
張善良肯定地說:“是的,我聽說黃總已準備拿出錢來收股東們手中的股份了,最少按一比十,你想,我們有二十五萬的股份,就是按一比十,也得二百五十萬呢。要是按一比十五,那不得三百多萬?”
“這是真的嗎?”王紅激動地問。
張善良說:“那還有假?不過……”
“不過什麼?”王紅急問。
張善良說:“這只是我和葛主任兩個人的想法,還沒和黃總提,不知道黃總能不能收我們倆的。”
王紅滿有把握地說:“那沒問題,他能收反對派的,還能不收你們的?這個不會的。噢——我要有好幾百萬了。”王紅激動得熱淚盈眶,她摟着張善良,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我的好老公,你真好。”
張善良用手摸了一下被親過的臉,故意地逗他老婆說:“我有錢了就是好老公了?我要是沒錢,我就不是好老公了?”
王紅把頭一擡,說:“是,我就是那麼認爲的。你沒看見嗎?有錢人家是過的什麼日子?那是住別墅,開轎車,想到哪就到哪,多自由,多自在?有錢就是神仙!不錯,我們現在是有車了,可是,我們還不能和那些有錢人家相比,我們還住在這筒子樓,你看人家黃總,海城有別墅,青島有別墅,多好多氣派啊。我們要是能把股份賣成三百萬,那該多好啊。”王紅的神情,彷彿她已經變成了一個大富婆,一幅美麗而誘人的富人的生活畫卷展現在她的面前。
這時,張善良咳嗽了幾聲,把王紅從沉醉中拉回了現實。她趕忙問:“怎麼,感冒了嗎?”
張善良用手捶了捶背,說:“沒有,就是累的。”
王紅問:“你咋捶背?”
張善良說:“可能是咳嗽震得疼。”
王紅放了心,說:“你也累了,我們早點睡吧。明天你就和黃總提一提,要他也把我們的股份一起收了吧。”
張善良點點頭,說:“沒問題。”
王紅高興得一蹦一跳地說:“我們這下可發財了!”發財的美夢或許就要變成現實。她能不高興嗎?
王紅明白,有了錢,就可以進天堂。沒有錢,去不了天堂。但是,她不明白的是,天堂的路並不是那麼好走,一不留神,就會跌入地獄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