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天色還陰沉沉得黑，喬木就如驚弓之鳥跳進了錦繡宮裡，整個人都神情恍惚地往地上一跪。
清歌正在用膳，瞧見喬木這副樣子眉頭一顫，新下有種不安卻是不顯，只是一挑眉，眸光飄了過去。
喬木渾身一顫，止不住地打哆嗦，最終還是開了口：“郡主，雲玲瓏不見了，現在的大秦一個勁兒地要求您代替雲玲瓏嫁過去，這分明就是趁火打劫！”她捏緊了拳頭，眼睛裡頭含了淚水。
清歌靜靜地搖頭，見手邊的莫離已經神色迷離地懵了，她勾脣笑道：“不過是個虎狼之國，只要敢犯我朝邊境，必然叫他們有去無回。我們大楚人傑地靈，在行軍打仗上絕不弱於秦國，你不必再說，下去吧！”
清歌雖然是這麼說，可是想着雲玲瓏竟然不見了，倒是有些失望，秦國就算是爲了不得罪她長樂郡主，也會留着雲玲瓏不會讓她走得。畢竟雲玲瓏再怎麼說都是長樂公主早前的是妹妹，只要留着她，定然是有利可圖。
但是雲玲瓏如今卻是不見了，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她自己受不了秦國人所以逃走了，但是雲玲瓏那性子長樂明白，畢竟她身子弱膽子不是真的大。還有種可能就是有心之人劫走了雲玲瓏，爲了挑起諸國的大戰，在戰亂中成爲鷸蚌相爭而得力的漁夫。
不管這麼想，這都不是一件好事，清歌只是在思考如何將這件事的不利降低到最低。
現在的父皇身子骨很弱，若是知曉此事指不定氣得一命嗚呼，可若是不說，那秦國突然攻打大楚這種事情也搪塞不過去，自圓其說她是沒本事做到了。
“長樂，你要替雲玲瓏出嫁麼？”莫離的一雙小手緊緊捏在了一塊兒，眼圈都紅了。
清歌在他鼻樑上颳了刮，不動聲色道：“不過是件不打緊的事情，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這些人既然一心求死，我也不會留着。你倒是不用擔心，大秦兵力雖然強盛，可是他們糧草不足！”
三軍不動糧草先行，這大秦今日定然會在各國買糧草，可是小國不會賣的，畢竟他們自己都不夠用。三個大國中，秦國不會以爲他們大楚的人都是傻子，而樑國也絕然不會伸手幫助大秦的。
和楚國一樣，雖然大梁皇室是血腥殘忍了一些，但是他們從來都看不起蠻夷的秦國，樑國也算是個禮儀之邦，規矩和楚國是差不了多少的。
莫離那雙死氣沉沉的眼睛
瞬間流光溢彩，，抿着嘴角不自在地笑了起來，一直到清歌都離開了，他才反應過來，一時紅透了臉，又躲在了房樑上。
清歌出了錦繡院後是直奔乾清宮，桂公公不知哪裡去了，裡屋外的一門外守着成羣的宮人和禁軍，歐陽少卿倚着門邊捂着頭，很沉默很頹然。
清歌的心猛地一跳，飛步走了過去：“景王殿下，您這是怎麼了？父皇呢？父皇的身子還好麼？”
一連幾個問題問得清歌自己都不安心了，瞧着歐陽少卿又不說話，清歌心裡又急，乾脆直接將人推開，提着裙襬奔了進去。
屋裡光線很足，清歌一眼就瞧見了牀上正在咯血的父皇，腿腳不由得一軟，跪在了地上，神智都開始飄忽了。
“父皇！”清歌大叫一聲，又迅速地捂住了嘴，眼淚不住地往下落。
再瞧那瓷瓶，裡面的藥丸是一顆都不少，清歌頓時緊張了：“父皇你爲何不服藥，這東西不是丹藥，而是藥草熬製的續命丹！”她已經嚇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擱，看着龍牀上眼眸半眯的父皇，心痛地無法呼吸。
大牀上的人動了動嘴，大掌伸出的一瞬間又重重落了下去，似乎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
清歌一咬牙，兩步上前將人給打暈，捏了兩丸藥喂下，這東西至少能保證父皇一年內會健康地活着，而且不會有後遺症。
歐陽少卿一直在屋外守着，這會兒看到這裡已經不忍心地背過身子，眼淚模糊了視線。他不知道原來父皇也只是個普通人，垂危之時也是年邁到了這等地步，也是因爲頭痛的毛病。
從前那個頂天立地，盯着諫官們激烈的言論依舊一意孤行地處理政事，父皇終究還是倒下了，就如高大的山突然崩裂開了。
清歌出門的時候，歐陽少卿已經恢復了常態，面上一點神色都沒有，淡淡道：“生老病死，旦夕禍福，這都是你我阻止不了的。只能盡力讓父皇在最後的日子裡將以往的執念都拋開，能有段平靜的生活。”生在皇家，最可悲就是忙碌到最後，百姓都安居樂業了，他們卻是永遠活得渾渾噩噩，想着下一步怎麼走，想着究竟能活到什麼時候。
“不說這些了，你隨我出去走走。”清歌笑了，目光卻是冷漠冰寒的，除了乾清宮後，她才緩了口氣，回過了神。
“雲玲瓏不見了！”清歌皺着眉，瞧着面前這男人並未動眉，便知他早已知
曉此事，而且並不擔心。
歐陽少卿在清歌的髮髻上簪了玉簪，輕聲漫語道：“雲玲瓏已經死在了江湖組織的手裡，看來是劉氏孃家人得罪的人，讓那些人翻山越嶺追去秦國，就是爲了取雲玲瓏的命。”
清歌一想，卻有此事，只不過因爲劉氏死了所以她才鬆了神經給懈怠了，這些事也就自然而然地不清楚了。現在雲玲瓏死了，這秦國還來鬧事，那只有一種可能，就是想借機獲利！
異想天開！清歌冷哼一聲，隨即垂下了頭。
走了很久，她才道：“這秦國的皇室都是些心狠手辣的，留着也是禍害，不如叫人給殺了！只要殺了那些爲非作歹的人，秦國就將陷入一片混亂，我們可以藉機與樑國聯盟將秦國瓜分。”
不是她想讓秦國百姓受苦，也不是她希望楚國邊境將領吃苦，但是她絕對不允許有任何國家虎視眈眈地瞧着大楚，隨時等着給大楚一個打擊。
歐陽少卿愕然回首，不明白爲何多年前那個笑得一臉天真的少女，怎麼今日能狠得下心腸。雖然這是他想看見的，可是成長對女子來說，過程十分痛苦艱辛。
想着，歐陽少卿就肯定地點了頭：“放心！”
這麼一句放心真的讓清歌心安定了，只不過是一句承諾而已，但是她相信眼前這個男人能做到，她也希望歐陽以澤想不到的事情，這個男人能考慮周到。
“三皇兄已經入獄，父皇也下旨將他從史書上劃去了，百年之後再也沒有誰會記得還有三皇兄的存在。你說，他是百足之蟲至死不僵，會不會還留有後手？”清歌提起歐陽少卿和自己，都不用尊稱也不想去分品級了，他們的關係雖然尷尬，但是平和地說話還是一點壓力都沒有的。
歐陽少卿沒料到清歌會這麼問，反而笑起：“你說夏天即將離開，冬天還會遠嗎？”他站在皇城之上，挺直了腰桿，目光落在遠處的萬家燈火之上，卻沒有一盞是爲他們而留的。
有得有失吧，他眯起眼睛，轉頭笑對清歌：“你想問的話我也明白，但歐陽以澤依舊翻不了身了，你也不用去看他。如今的他雖然形同廢人，可是和端嬪的關係卻是越發緊密，他每日都在痛苦大叫，瘋狗一樣。到了深夜，還有人聽見他拉着端嬪往牆上撞的聲音，你還是別去看他了。”
清歌微微一笑，算是答應了，滿目瘡痍的土地，她不知道何去何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