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警方還沒有來。方寶知道,雖然已經接近凌晨,但地下娛樂城的人還是不少,剛纔大批人馬衝進來,絕對不可能沒人報警,可是到現在警方還沒有派人來,只能證明一點兒,那就是周強買了朱瑛的帳,給沙區警方的人打了電話,讓他們拖着時間來。
命令手下的兄弟立刻把受傷的人送到上次在火車站廝殺善後的“康平診所”去,然後讓那些投降的王藝勇手下把所傷的人也帶走,他大概估計了一下,王藝勇來的八九十人被砍傷的至少有八成,重傷實在不少,出沒有出人命,就天知道了,不過這樣的廝殺,就算是對方有人送命,也只有草草掩埋了事,然後通過朋友的名義給其親屬一筆撫卹金。
而他自己這一邊,在送出傷員的時候讓孔武統計了一下。受傷的共有二十七人,重傷得無法自己行走的有十二人,雖然大獲全勝,但以他現在的實力來說,損失也不小了。
……
方寶走到了一旁,拿出了手機,撥通了七哥晃谷的號碼。
音樂聲沒響一會兒,就傳來了晃谷“喂”的聲音。
方寶立刻道:“七哥,我方寶,這邊出大事了,所以必須通知你一聲。”
那晃谷顯然還在睡覺,用迷糊的聲音道:“有什麼大不了的事?”
方寶便道:“判官的人來砸我的場子,還口出狂言,說判官在外面混出名號的時候,你連個屁都不是,這話聽到的人至少有幾十個,我一時氣不過,就把他們抓起來狠狠教訓了一頓,誰知王藝勇又派了三車人來,但被我的人打退了,現在已經結束,有沒有死人,還不知道。”
聽着這話,晃谷的聲音頓時大了起來,道:“什麼,媽的,是判官手下哪一個小子說的?”
方寶道:“那人叫做段洪。是王藝勇的手下,口氣大得很,說他在沙坪壩無人不知,這都沒有什麼,我最氣的就是他居然說你屁都不是,一時忍不住,就動了手。”
說到這裡,他又道:“七哥,你給我打了招呼的,讓我不要和判官的人動手,現在不動也已經動了,我的兄弟傷了不少,但王藝勇那邊傷的人更多,他們肯定要報復,這是人家的地盤,我肯定不是對手,你看怎麼辦?”
傳來晃谷憤然的聲音道:“操他媽的判官,這段時間老子做什麼生意都輸給他,他倒真得意起來,連手下的小屁蟲也敢諷刺老子,要再不給他們一些厲害。他的人就會騎到我的頭上撒尿來了,賴皮,打得好,要是有人罵到老子頭上你都不動手,還用得着收你們這些人嗎,估計你那邊警察就要來了,你先帶兄弟們撤離,明天我們再說。”
方寶就要在今天把事情搞到判官和七哥雙方完全下不了臺,無法收拾的地步,心裡早就想好了主意,便道:“七哥,這事我佔了理,要是一走,警方那邊就說不清了,因此要留着協助調查,但是我估計從派出所出來,王藝勇會讓更多的人來堵我,而我人手不足,一些兄弟又受了傷,所以需要你派人支援。”
晃谷毫不猶豫的道:“沒問題,我給鐵錘打一個電話,讓他立刻通知手下的弟兄集合,王藝勇大不了把他在沙坪壩的底子全部拿出來,鐵錘和他是老對頭,加上你的力量,能夠收拾他。”
方寶答應着,就掛斷了電話,然後讓絕大多數兄弟們全部出去,只留下了孔家兄弟謝子華等迪吧巡場。而凌展則帶着未受傷的兄弟上車開到派出所的附近去,隨時準備再次出擊,就算傷亡再大,這與判官的第一仗都要打得漂漂亮亮,讓重慶道上的人都知道他賴皮方寶的厲害,也讓凌展率領的袍哥會從此揚名立萬,吸引更多有本領的人加入。
……
讓人清掃沖洗地上的鮮血,足足半個小時,才聽到警車的聲音,兩輛警車不緊不慢的開到了地下娛樂城,跟着就有一羣警察進入“狂野迪吧”瞭解情況,方寶已經讓人把段洪等都帶走了,自然要說是有人來鬧事,警車上的人便說要帶他和孔家兄弟等到派出所去仔細詢問。
方寶心裡很清楚,上次王藝勇的人來砸迪吧,警察只是來了做一個筆錄就算了,現在要帶自己等去派出所,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們通過關係讓警方帶自己去,避免他消失不見,就跟他預料的一樣,今晚是要收拾自己了。
這樣的情形是方寶希望看到的,當然答應着。和孔武等人去了,除了兩輛警車,自己還帶人開了兩輛長安車去。
派出所離地下娛樂城並不遠,還沒有十分鐘就到了,方寶等隨着幾名警察去了辦公室,該添的添,該減的減,把今晚發生的事講了,而在其間,他悄悄給鐵錘陳勁鬆打了一個電話,知道他已經聚集了兩百人。安排了一共五輛大型集裝箱車正要過來,隨時保持聯繫。
瞭解鐵錘那邊的情況之後,方寶便又打了一個電話,詢問凌展派出所外面的有沒有什麼動靜,而凌展告訴他,王藝勇的人已經來了,長安車中巴車貨車都有,堵住了派出所外的各個路口,具體的人數不知道有多少,但是大有致他於死地之勢。
在結束了與凌展的通話之後,方寶又在派出所呆了一陣,直到陳勁鬆打來了電話,說他已經帶人到了沙坪壩,這才領着孔家兄弟謝子華等十三名巡場出去上了兩輛長安車,由他親自駕駛最前面的一輛,把車緩緩地開到了派出所外。
……
到了派出所的大門,頓時見到,街道左右果然都有車攔着了,別的車要走,也只有繞道而行。
沒有馬上開車前駛,觀察了一陣出路,方寶便打了兩個電話,分別通知凌展和陳勁鬆帶着人到離此約八百米的紅光塑料廠去,這個紅光塑料廠是個大型的國營企業,過去在這一帶是很有名的,但企業改制,已經垮了,工廠全部做庫房租了出去,今晚之鬥,必然是一場重慶十來年沒有發生過的大戰,雖然這派出所的人有周強打招呼,平時又和王藝勇關係好,對這事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這畢竟是國家機關,而且又是大學城外的主街道,在門口鬧出事,輿論一大。別說周強,更大的領導都包不住,他需要選擇一個空曠的地方決戰,要知道,今晚王藝勇能夠廝殺的主力絕對是傾巢而出了,而他也肯定會來親自指揮,如果自己這一邊能夠取得勝利,那麼就意味着從此可以將勢力正式插入沙坪壩,這裡將不再是判官的地盤了。
等了半個小時左右,估計凌展和陳勁鬆的人已經到達了指定位置,方寶便將車緩緩向着左邊的街道而去,而在前方五百米處,有一輛中巴車與一輛大貨車堵着。
四百米……三百米……兩百米……一百米……五十米,方寶一直保持着均速,而對方的車也亮起了燈,開始有人跳出下來。
然而,就在這時,方寶忽然一踏油門,跟着猛的打方向,竟然將車開到了旁邊的人行道上,而王藝勇已經封死了他所有的路,在那人行道上,也有一輛長安車擋着,但方寶大叫了一聲“兄弟們,小心。”油門踩到底,全速前行,猛地一下子撞了過去。
只聽到“轟”的一聲,那輛長安車的車頭被他的車撞壞,便聽到車裡傳來了一陣的吼罵。
方寶撞車之前是算好了距離的,雖然他的車頭也壞了,但自己並沒有受傷,而是再次駛去,加大馬力,將對方的車抵得向後而去,眼見着有空隙了,就又一轉方向,斜地裡衝到了大街的道路上,向着前方駛去,不過他要引王藝勇的人往塑料廠那邊走,因此速度並不是很快。
果然,見到他撞車衝出去,那些攔着他的車紛紛掉頭,在一陣的忙亂之後,就朝着他追了過來,而那些阻在右邊的車輛接到了通知,也開過來了。
……
不急不徐的開着車,向左穿過了一條街,就到了一條甚是偏僻的背街上,而那紅光塑料廠就在這裡了,此刻只見大鐵門已經打開,顯然凌展和陳勁鬆的人都已經進去。
開着車急駛而入,一進鐵門,裡面有路燈,頓時見到,這廠子中間足有數千平方米的空地上已經停了一排車,而在這些車的前面,面對着鐵門站着一大羣人,個個手裡都拿着砍刀,站在最前的是一個四十來歲,身材高大,右眉毛斷了一截,留着平頭,臉部方正的中年男子,正是鐵錘陳勁鬆,而在他的手裡,拿着一根三尺來長的鐵錘,那鐵錘上面全是尖刺,有些像縮短了的狼牙棒,自然是他賴以成名的武器。
方寶把車頭變形的長安車開了過去,然後帶着兄弟們紛紛跳下,而謝子華他們後面的一輛車也到了。
瞧着方寶下車,陳勁鬆向他點了點頭,微微一笑道:“方寶,聽說你已經帶着兄弟打了一個勝仗,幹得不錯,媽的,王藝勇和我鬥了好多年,我最好的五個兄弟讓他的人砍死了三個,這筆賬我從來沒有忘記過,現在七哥發了話,今晚就乾死他媽的。”
方寶已經瞥到凌展也帶着袍哥會的三十多名還能夠戰鬥的兄弟站在旁邊,便朝他揮了揮手,但並沒有靠過去,而是道:“鐵錘哥,我已經把王藝勇的人引來了,他們很快就會到,今晚他們的準備沒有我們充分,當然要乾死他媽的。”
正說着話,就聽到車子的急駛之聲,跟着一串車陸陸續續的開了進來,見到前方有人,這些車趕緊都停住了,然後車上的人在紛紛的往下面跳,不一會兒,就形成了一大羣人,分成了三排,與方寶他們離着五十來米對面而峙。
此刻,一箇中等身材,容貌瘦削,臉上長着一塊黑斑的中年男子從人羣中走了出來,手裡拿着一把砍刀,正是判官手下“忠、義、智、信、悍、勇”六將中的“勇將”王藝勇。
那王藝勇只想來堵方寶,將他誅殺於今晚,萬萬沒有想到,他會撞車出圍,自然一路令人追趕,然而,當瞧着對面空地站着的一大羣人,而且領頭的竟是自己多年的老對手鐵錘陳勁鬆,就知道事情糟糕了,因爲他帶的人只有剛剛二百,要對付從派出所出來的方寶自然是綽綽有餘,可是現在多了一個鐵錘陳勁鬆,而他身後的人絕對超過兩百,還有方寶的人在旁邊,這場廝殺要想獲勝,實在很有困難。
但是,已經到了此地,而且雙方的實力懸殊得並不大,要是掉頭就跑,他王藝勇也不用在道上混了,於是,王藝勇立刻拿起了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放在耳邊說着什麼。
方寶等人當然知道他正在向判官求援,但是,深更半夜的要調度一大批能夠廝鬥的狠角色過來,至少要一個小時,誰還會傻得等着再動手。
只見陳勁鬆將手一揮,然後將帶刺的鐵錘槓在肩上,大搖大擺的便向着王藝勇那邊走去,而方寶等人就跟在他身後。
等王藝勇放下手機的時候,陳勁鬆帶着人離他只有十米遠了,臉上冷冷一笑道:“阿勇,不用去叫救命了,判官救不了你,不過你要是跪下來舔我的雞巴,我還可以饒你小子一條命。”
王藝勇沒有去看他,而是側目望着站在陳勁鬆身後的方寶,緩緩點了點頭道:“小子,真有你的,擺了我一道,你一直想找我報當年打針之仇,是不是?”
方寶上前一步,臉上含笑道:“勇哥,剛纔打電話你不是說要我滾出沙坪壩嗎,我只是想試試,你到底有沒有這個本領,至於當年打針的仇,你不算是主角,恨說不上,只的有些生氣罷了。”
王藝勇咬了咬牙道:“你小子一直在惹事,一直在出風頭,我就知道,你會衝着我來的,都怪判官,聽信了女人的枕頭風,當初放過了你,讓你繼續在這裡開迪吧,現在養虎爲患了。”
方寶頓時大笑起來,道:“勇哥,你這人太不忠心了,中了圈套是你自己的事,卻去怪判官,聽說你是什麼‘勇將’,說這樣怨天尤人的話太讓我失望了,動手吧,今晚沒人救得了你,當然,如果你真有本領,我方寶的人頭就在這裡,隨時可以拿去。”
那王藝勇也是從血戰中砍殺出來,纔有“勇將”之名的,今日忍不住責怪老大當初放了方寶一馬,的確是預感不好,瞧着方寶嘻笑又無所畏懼的樣子,將心一橫,臉色漸漸的兇狠起來,忽然大聲道:“兄弟們,這裡是我們的地盤,但敵人卻踩上來了,我們應該怎麼辦?”
隨着這吼聲,站在王藝勇身後的兩百人手上的砍刀都舉了起來,也紛紛吼道:“砍死他們”“要他們的命。”“保住沙坪壩。”
王藝勇一揮手上的砍刀,大喊道:“給我衝,要是砍贏了,每人獎賞三萬元。”
聽着他的命令和獎賞的話,那兩百人臉上也來了精神,吶喊着向方寶等人舉刀如潮水般涌去,畢竟這麼多年來,這些年輕人在沙坪壩一帶耀武揚威,從來沒有吃過什麼虧,戰鬥的底氣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