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凜冽,淑妃迎風而立,身形輕顫似是受到了很大的打擊,只聽她噗通一聲,跪坐在地上,神色呆滯如一潭死水。
淑妃一臉錯愕的看着眼前的人兒,雙手不由的攥成了拳狀,不動聲色的縮進了袖中,她咬緊了牙關,心中憤恨至極,她明明都那麼小心了,卻不想還是不慎跌進了她們設好的陷阱裡。
她本以爲只要這個女子不參與其中,她就可以爲所欲爲,藉此機會大展拳腳,可誰想到了最後卻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勢,她們三人分庭抗禮,不相上下,誰都不敢輕舉妄動,生怕被人鬥敗。
她在得知楊嬪討好德妃有意與其結盟的消息時,她也在第一時間趕到了德妃的宮所,她雖時常邀德妃看戲賞花,但是這關係卻並沒有多麼要好,如若楊嬪與德妃真的結成了盟友,成了一條船上的人,這對她來說可不是個好消息,她可以輸給任何人,但是絕對不可以敗在楊嬪的手裡,所以她在德妃面前撒了謊,贏得了德妃了信任,讓德妃與她站在同一戰線上,共同對抗楊嬪。
她所想出的計謀天衣無縫,也很是信任德妃,她堅信此次定能一舉除了自己的眼中釘,可誰想卻適得其反,她所恨之人沒除去不說,她卻掉進了自己一手策劃的陷阱中,她千算萬算卻漏算了德妃會倒戈相向,是她自己大意了,如今落得這般下場又怨得了誰呢。
德妃身後有皇貴妃撐腰,皇貴妃是誰,她可是這宮裡最得寵的女人,並且深藏不露,原以爲她是真的不喜爭鬥,因那日之事,動了胎氣在宮所裡養胎,誰曾想,這一切竟全是她的意思,這個女人還真是可怕。
她想到此地,不禁長嘆了一口氣,接而幽幽的道:“事已至此,臣妾的所作所爲也已被皇貴妃娘娘您看透,也沒什麼好爭的了,娘娘想如何處罰臣妾,悉聽尊便,不過臣妾在此之前,還要言明一件事情,地上那人,不是臣妾殺的,還望娘娘不要將莫須有的罪名扣在臣妾頭上,秉公處理。”
我垂眸輕笑:“那人究竟是何身份,是不是你殺的,本宮自會查清楚,不用你提醒,來人啊,給本宮把這白布掀開,本宮要看看死者是誰。”
我的話音一落,便有幾名太監走上前來,步至屍身旁,作勢要掀開那蓋在屍體上的白布,就在那太監手指碰到白布的瞬間,德妃突然出聲喝住了那太監的動作,隨即面色擔憂的對着我道:“皇貴妃娘娘,您有孕在身,這屍體您還是別看爲好,臣妾替您看吧,臣妾看過之後在回稟您就是,您這若是受了驚嚇,那臣妾該如何向皇上交代啊。”
我漠聲回道:“無礙,本宮就隨便看幾眼,瞭解下情況,德妃你放心好了,本宮不會有什麼事的。”
德妃拗不過我,只得點頭遵從我的意願,隨後便朝半蹲在屍體身邊的太監招了招手,那太監會意,將白布緩緩掀開,露出那滿是血跡的屍身。
死者正是戲班的班主,我見過他幾次,所以肯定不會認錯。他倒在地上雙目緊閉,全身沒有一絲血色,面部扭曲,嘴巴大大的張開。顯然死亡的時候是非常痛苦的,脣角的血跡已經凝固了,前襟上滿是殷紅的鮮血,宛若一朵朵紅蓮,在他胸口綻放,昏暗燭光照耀着他那冰冷的屍身,顯得是如此的詭異駭人,一陣寒風吹過,讓我不禁打了個寒戰。
我緊了緊外披的狐裘,指了指他青筋暴起的手臂,輕聲問道:“他手裡抓着的是什麼東西?”
德妃一直仔細觀察着那人的致命傷口,身周衆人不是撇過頭去用帕子捂嘴乾嘔,就是同德妃一樣,目不轉睛的盯着那屍體看的出神,全然沒有人聽到我方纔的言語。
我清了清嗓子,正欲提高音量再重複一遍之時,眼前的視線便被一隻溫熱的手掌遮住了,隨後腰肢也被人環抱住了,來人將下巴抵在我的肩頭,低聲說道:“此種駭人的場面你還是不看爲好,你現下還懷着孕呢,萬一嚇着腹中胎兒怎麼辦?”
我微微側眸,呼吸着他身上淡雅的龍涎香,淺笑道:“臣妾知錯了,臣妾不看就是了。”
他輕應了一聲,隨後吩咐凌染將我帶到遠處,他自己卻留在原地,不停地的向德妃等人問着話,我站在廊下,遠遠的看着顧洛桀的背影,不由的輕皺起眉頭,心中疑問叢生。
我好像從未跟他說過今夜要來這裡,他怎麼會跟來呢?莫不是內務府的人通知的他,所以他纔會趕來此地麼,他不是一向對這種後宮爭鬥的事情不上心的麼,怎得今日卻如此的反常,莫非是跟那班主有關?
他怕此事若是傳了出去,被旁人知曉,會有損皇家顏面,所以此次才親自出面瞭解實情,看來他是想將今夜之事壓下去呢。不過也對,距李嬪那件事纔過去不長的日子,就又發生了這種了事情,雖然實情並非外人看到的那般,而是關乎後宮暗鬥,可是在旁人眼裡卻不是這麼看。
一國之君的後宮中,屢屢發生,嬪妃紅杏出牆,與他人有染之事,不僅有損皇家顏面不說,還會讓顧洛桀的形象大打折扣,隨之而來的猜忌也就更多了,他也是避免有那麼一日的到來,所以纔會親自前來解決吧,我個人覺得這種解釋,是對他莫名來此的最好答案。
顧洛桀與德妃等人談了好久的話,良久之後他們的談話才結束,只見地上的屍體被人擡走了,淑妃也被幾名太監架着起身離去,顧洛桀好像很生氣,臉色如玄鐵般陰沉,他緊皺着眉頭走到我面前,沉聲說道:“朕對不起你,德妃都對朕說了,那日蓄意害你之人是淑妃,朕也知道你恨她,可是朕卻沒辦法如你的願將她賜死。”
我看着顧洛桀那黯淡無光的雙眸,心中頓然明瞭,我抿了抿脣畔,低聲問道:“皇上無須自責,臣妾明白,一定是朝堂上出了什麼事,對吧,莫不是那幫老臣又開始鬧騰
了?”
顧洛桀深嘆了口氣,語氣淡漠的說:“朝堂上的事情朕會解決,你不用操心了,朕已將淑妃打入冷宮,她餘生都只會在冷宮裡度過,所以你只管安心養胎,其餘的事情就別操心了,你的身子纔是最重要的。”
我頷首輕應了一聲,剛擡眸,祿喜便行色匆匆的趕來了,他湊近顧洛桀的身邊,與顧洛桀低語了一番,顧洛桀低罵了一聲:“這個老東西是越來越不把朕放在眼裡了!”話音一落,他便攜着祿喜風風火火的走了,徒留我呆站在原地,看着他那負氣而走的背影出神。
“娘娘,皇上這是怎麼了,看上去好像很生氣呢。”德妃與楊嬪慢步而來,神色疑惑的問向我。
我擺擺手,漠道:“本宮也不知道,大概是有關政務的事情吧,對了皇上方纔都與你們談了些什麼?”
楊嬪神色不悅的說道:“皇上問的都是關於淑妃的事情,雖然眼下證據確鑿,淑妃已經如咱們所願跌入陷阱無法翻身,不過這麼多罪名加起來,都沒有下令處死她,只是打入冷宮這麼簡單,嬪妾還真是不甘心啊。”
德妃長舒了一口氣,聲色平緩的說:“臣妾也以爲淑妃定會被處死,咱們計劃進行的很順利,但是這結局卻不是很完美,淑妃的罪是判的輕了點,不過臣妾想,皇上是絕對不會這麼輕而易舉的就饒恕淑妃死罪的,怕是出了什麼意料之外的事情,所以皇上纔會做出此種決定。”
“德妃姐姐說的也在理,皇貴妃娘娘腹中所懷的是皇上的血脈,皇上沒理由會對存心要害娘娘之人手軟,在皇上心裡,這後宮的所有女人加在一起,都沒皇貴妃娘娘一人重要,皇上又豈會對一個沒有絲毫情意可言,並且還曾蓄意謀害過娘娘腹中的孩子的陰毒女子,不忍苛責無法下手呢,這事一定是歐家乾的,不然皇上方纔也不會那麼生氣了。”楊嬪撇着小嘴,一臉痛惡的說道。
我一直靜靜的聽着德妃與楊嬪的話,沉默不語,不是我無話可說,而是我不想開口,因爲她們所說的,心中所猜忌的,我全都明白,也清楚的很。
顧洛桀定是遇到了什麼麻煩,要不就是朝中的那幫老臣,又開始興風作浪,不然他方纔也不會那麼氣急敗壞。
說實話,淑妃是生還是死,我並不是多麼在乎,因爲她已經是我手下敗將,我心中的怒氣雖未全消,不過也不想再在她身上浪費心思了,她的想法太容易被人蔘透,與她相鬥,想要勝她,對我來說簡直易如反掌。
讓我最放心不下的是顧洛桀,堂堂一國之君,竟被一幫年邁的老臣脅迫,逼入了困境,不過會有此種情況,也在情理之中。
畢竟當年是他從顧洛亦手中奪了這個皇位,如今會有此種境況也在我意料之內,那幫老臣不會這樣善罷甘休的,我得想個法子幫他一把才行,不然我怕他們的下一個目標就是我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