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宮恐怕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熱鬧過,上至一國君王,下至嬪妃宮人,都齊聚翠微宮,人們都站在顧洛桀身後,默不吭聲,凝神細聽着那房中讓人面紅而赤的聲音。
我站在顧洛桀身邊,偷瞄了下他臉上的神色,他此時的臉色很難看,黑的跟玄鐵一般,冰冷的毫無溫度。
我揉揉隱痛的額角,撫摸着懷裡輕鳴的白狐,湊近顧洛桀身邊,低聲道:“皇上準備在這聽多久,莫不是要一直等到他們完事出來麼?眼下是最好的機會,皇上可要抓緊了,別讓那來之不易的機會,從指縫中溜走。”
顧洛桀斜眼睨了睨我,隨即對着祿喜道:“給朕把門撞開!把裡面那兩個,不知廉恥的東西拖出來!”
顧洛桀話音一落,祿喜便帶着幾個太監,快步跑到門邊,用力地撞開了門板,屋中燭火通明,只聽一陣尖叫,以及幾聲瓷器的破碎聲,不過片刻的功夫,太監們便駕着宋哲與李嬪出來了。
宋哲衣衫凌亂,還半袒的胸膛,臉上竟是密密麻麻的汗珠,他擡頭望了一眼顧洛桀,隨即便皺緊了眉頭,又垂下頭去。
李嬪鬢髮散亂,三千青絲雜亂的披在肩上,她的臉上紅潮未退,衣衫不整,光潔白皙的脖頸上佈滿了紅印,在這晚間月色的照拂下,那紅印很是刺眼。
李嬪雙手撐在地上,咬緊了脣畔,小心翼翼的擡眸瞧了一眼顧洛桀,隨即又神色慌亂的收回目光,癱坐在冰涼的地上身軀不住的顫抖着。
“宋太醫你的膽子還真大啊,連朕的女人都敢碰!說!你們從何時開始私會的,給朕從實招來!”顧洛桀眉頭輕皺,滿面怒容的厲聲質問道。
宋哲朝顧洛桀叩了叩首,語氣淡漠的答道:“微臣該死,還請皇上恕罪,微臣愛慕李嬪娘娘已久,這一切都是微臣的錯,皇上要殺就殺微臣吧。”
李嬪聞此,心裡清楚宋哲是想犧牲自己,來保住她,她隨即附和道:“皇上,皇上,此事與嬪妾無關啊,是宋太醫,宋太醫在嬪妾的茶裡下了藥,所以嬪妾纔會做出這等事情來,嬪妾是身不由已啊,皇上。”李嬪匍匐到顧洛桀腳邊,雙手拽着顧洛桀的衣角,梨花帶雨的說着。
顧洛桀眸子一沉,擡腳就把李嬪踹到了一邊,冷哼一聲說:“朕與諸位嬪妃聽得一清二楚,眼下你爲了保命,還想狡辯麼?”
“不,不是,皇上,嬪妾沒有狡辯,是真的,嬪妾說的都是實話啊皇上!”李嬪跪在地上向顧洛桀叩着頭,嚶嚶抽泣着說。
顧洛桀瞥了李嬪一眼,接而對着祿喜道:“把李嬪的貼身侍婢芳晴給朕帶上來!”
“奴才遵命,”
李嬪與宋哲被逮了個正着,芳晴也上場了,這戲越來越精彩了呢。
“奴婢芳晴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顧洛桀伸手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宋哲,漠聲道:“起來吧,跪在地上的那個男子,你可認識?”
芳晴順着顧洛桀手指的方向看去,細細打量了幾眼,繼而瞥過頭
,說:“回皇上的話,奴婢認識此人,此人是太醫院的宋太醫,宋太醫日日來爲李嬪娘娘請脈,每次來都要呆大半天,所以奴婢對他印象深刻。”
顧洛桀眉梢一挑,勾起脣角,露出了一個自嘲的笑:“喔?把個脈也要大半天,朕的後宮妃妾在後宮穢亂宮闈,朕卻被矇在鼓裡,渾然不知,若不是今日貴妃爲慶你生辰設宴,朕派祿喜來請你,如若祿喜沒有來,那綠帽子,朕不知道還要戴多久。”
顧洛桀話音剛落,芳晴就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她咬了咬嘴脣,輕聲道:“奴婢還有一件事要稟報皇上,此事事關重要,可否請皇上與諸位主子,屏退左右呢?”
顧洛桀點了點頭,隨即便讓宮人們全都退下,只留下了祿喜一人,顧洛桀環視了一下四周,遂而對着芳晴淡聲說道:“你想說什麼?”
芳晴望了一眼顧洛桀,神色凝重的道:“回皇上的話,奴婢要說的重要事情是,李嬪娘娘根本沒有懷孕,她是假孕!”
此話一出,立在院中的衆人,都不由的倒吸了一口涼氣,顧洛桀雙手成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話語,他眯起雙眸,訝異出聲:“你說什麼?李嬪是假孕?”
芳晴輕應了一聲,道:“李嬪娘娘久無皇嗣又不得寵,因此心裡嫉恨貴妃娘娘,所以便和宋太醫蓄謀假孕爭寵,想讓他們的日後的私生子,混淆皇家血脈,李嬪怕事情敗露,可宋太醫卻說,月份到了,他就用催生之法,爲李嬪娘娘催生,如此一來,便不會有人疑心。”
“皇上別信那個賤婢的話,皇上,嬪妾沒有啊,嬪妾真的沒有騙您,嬪妾是真的懷裡您的孩子!”李嬪淚眼婆娑的搖着頭,對着顧洛桀說。
顧洛桀聽聞此言,身形顫了顫,祿喜見此趕忙上前扶住他,顧洛桀望着那跪在地上的一男一女,腦中突然回想起,那日李嬪小產,王祈雨在殿中說過的話。
她說:“嬪妾沒什麼好說的,眼下事情已成定局,就算不是嬪妾所爲,這個黑鍋不是還得由嬪妾來背麼?嬪妾沒有做錯事,皇上要罰還是要賜死嬪妾,悉聽尊便,嬪妾就算死後做鬼,也斷然不會放過那有辱皇家顏面之人!”
原來她早就察覺到了,所以纔會說出那番話來,是朕明白的太晚了麼?
“皇上,奴婢的話不能信啊,說不好她是被別人買通,陷害李嬪娘娘的。”劉才人冷不丁冒出這麼一句話,說完還有意無意的瞥了我一眼。
我垂眸低笑一聲,道:“劉才人方纔那眼神是什麼意思?莫非你是懷疑本宮,唆使這個奴婢說出這些話來的嗎?呵,真好笑。”
我掩脣輕笑着,看了一眼劉才人,繼而,幽幽的道:“你先前在門口聽了那麼久還沒聽沒明白麼?李嬪與宋太醫暗度陳倉那是事實,已經是死罪了,本宮何必再買通她宮裡的丫鬟演這麼一齣戲呢?本宮若是真的要對付她,早就治她以下犯上之罪,將她貶入冷宮了,劉才人可別忘了鳳印在本宮手裡,本宮想辦誰,那是一句話的事兒,無須費神費心,在你
們面前,找人演這麼一齣戲。”
劉才人被我說的無言可對,一時氣結:“你......”
“你給朕閉嘴!眼下事實確鑿,你還想爲李嬪求情麼?你們還真是姐妹情深啊。”顧洛桀猛地轉身,厲聲呵斥着劉才人。
劉才人連連搖頭辯駁道:“皇上,嬪妾沒有,嬪妾只是......”
顧洛桀狠狠剜了劉才人一眼,神色淡漠的說:“傳朕旨意,廢除李嬪位份,削奪宋太醫官職,一併打入天牢!將劉才人貶入冷宮,三人皆由馨貴妃發落!至於李嬪的貼身侍婢芳晴嘛,也交由貴妃處置。”
我聞言,朝着顧洛桀拜道:“臣妾領旨。”
顧洛桀望着我深嘆了口氣說:“朕對不起你,是朕一時疏忽,這才讓王貴人冤死。”
我苦笑了下,走近顧洛桀身側,柔聲道:“不是皇上的錯,是這些人太狡猾!皇上先回宮休息吧,這些人臣妾會處置的,後宮的事情,就交由臣妾來辦吧,皇上爲了國事,已經勞心勞力,若要再爲此事費心,恐會傷了龍體。”
顧洛桀點了點頭,抱過我懷中的白狐,神色頹然的說:“朕在承乾宮等你。”顧洛桀說完,便帶着祿喜走了。
衆人俯身恭送,侯在宮門外的宮人,見顧洛桀走了,便悉數涌進了院內,目光都緊盯着那跪在地上鬼哭狼嚎的李嬪。
我扶額嘆了口氣,對着諸位嬪妃說道:“今日之事,就到此爲止,六宮衆人不得翻究,不得談論,如有犯者,拉去慎刑司杖斃!都聽楚了麼?”
“嬪妾等謹遵貴妃娘娘旨意。”
我揮了揮手,語氣淡漠的說道:“好了,時辰也不早了,你們且各自回宮吧。”
“嬪妾等告退。”
我偏頭對着凌染使了個眼色,凌染頓時領會是何意思,連忙拉着芳晴起身,跟在諸位嬪妃身後,一併出了宮門。
“我就知道是你這個賤人搞得鬼,馨貴妃你個賤人,我要殺了你,殺了你。”李嬪咬牙切齒的說着,似是恨毒了我一般,揮舞着雙爪,就朝我撲來。
她還未近我的身,便被宮人們攔住了,我蓮步輕移慢慢走到身邊,譏笑道:“害人終害己,你怪得了誰啊,想要我的命?哼,下輩子吧。”
“原來你就是寵冠六宮的貴妃娘娘啊,你以爲我與李嬪真的會如你所願死去麼?我們手上可是有一個重要的把柄,這若是說出去了別說這皇宮了,整個元國都會動盪不安的。”宋哲緩緩起身,拍了拍膝上的灰塵,奸笑着道。
我佯裝驚訝的“哦”了一聲,接而,大笑不止:“宋太醫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就算你知道又能怎樣?你對誰說去?你與李嬪現在落在本宮手裡,你覺得本宮會給你們二人這個機會,去對外宣揚麼?真是天真。”
宋哲聽此,臉色陰了幾分,剛欲開口反駁,我卻先他一步,下了令:“給本宮堵住他們的嘴,關進天牢,讓牢頭盯嚴了他們不許任何人探視!”
“奴才遵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