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快入冬了,天氣也愈發的涼了起來,夕陽西斜,爲晚間的大地鋪上一層霞光。秋日的夕陽雖不似夏日裡那般殷紅奪目,卻也刺眼的很,那鮮豔的紅,就仿若鮮血一般,紅的駭人。
我站在承乾宮的大殿門口,凝神呆看着在殿內忙活的身影,宮人們不是忙着擦拭桌子,就是在清掃大殿,他們的身影在殿中來回穿梭着,一刻都未停歇過。
凌染抱着白狐步至我身邊,壓低了聲音說道:“貴妃娘娘,您是不是心急了些?奴婢怕您如此急切的想要除掉李嬪,若事露端倪,恐會引火上身。”
我側頭,瞧了一眼,在凌然懷中不安分的扭動着的白狐,隨即伸手將白狐從凌染得懷中抱起,轉而擁在自己的懷裡,滿不在意的說:“對付她那種陰險小人,就得速戰速決,拖不得,拖得越久,她就會越囂張,咱們的秘密也會泄露,趁此乾脆利落的解決了她,本宮也可以了卻一件心事。”
從王祈雨走後,這一連幾日,我都睡不着覺,就算身邊有顧洛桀陪着,我卻還是毫無睡意,不是睜着眼睛到天亮,就是假寐到日出,夜夜如此。
最後凌染擔心我這樣下去,身子會垮掉,所以便去了太醫院,拿了些安神定心的藥回來讓我服用,我每夜都得靠着那些湯藥才能入睡,如若不服,那夜裡必定輾轉難眠。
據芳晴來報說,宋哲今個兒一大早便進宮了,進宮之後就一直呆在太醫院沒出來過,他還真如芳晴所說的那樣,在李嬪生辰當天趕回來了。
他不出太醫院的門,是不想招人口舌吧,這大白天的人多口雜,可這晚上就不一樣了。整個宮裡的人都知道我在承乾宮中設宴,可是爲何設宴,他們就不曉得。只有極少數的人,知道我此舉的目的,除了我的心腹宮人以外,就是雲嬪她們了。
這演戲嘛,得找個幾個配角來一起演才行,光唱獨角戲,可是撐不起這個檯面的。雲嬪的沉穩機智,顧貴人的刁鑽毒舌,周才人的內斂恬靜,這些都能派上用場。
李嬪是逃不過這劫了,她也休想逃脫!
我指尖輕扶着懷裡的白狐,擡頭望了望現在的天色,天就快黑了呢,準備功夫也已做妥當,接下來,就等着衆人造訪我承乾宮,然後,一起去翠微宮中看戲了。
一個時辰後,大殿的佈置已完,餐食果盤已悉數上桌,後宮妃嬪也逐一到場,各個打扮的花枝招展,豔麗無比。
楚嬪與劉才人朝我俯身作揖,我點了點頭,便叫宮人引着她們進去,她們與我擦肩而過時,我的鼻間內,突然竄進了一股濃烈的香氣,那香味很濃,薰得我頭暈。我捏捏難受的鼻腔,心道:今夜的宴會顧洛桀也會來,也難怪她們會下這麼一番功夫,精心打扮了。
後宮諸位嬪妃們才坐定不久,顧洛桀便來了,他剛邁進殿門,我便放下懷中的白狐,盈盈一拜道:“臣妾見過皇上。”
坐上的其他
嬪妃見此,也紛紛離座,叩拜:“嬪妾等見過皇上。”
顧洛桀笑了笑,擺手道:“都平身吧入座吧,無需拘禮。”他語畢,便俯身抱起圍着他衣角亂轉的白狐,隨即單手攬過我的肩膀入了席。
我坐在顧洛桀的身側,不動聲色的看了雲嬪一眼,她頓時領會了我是何意思,遂而,開腔道:“這諸位姐妹都來了,怎得還不見李嬪呢?這宴會李嬪纔是主角兒啊,這主角不在,該如何是好啊。”
“雲嬪這話是什麼意思?不是貴妃娘娘一手操辦的宴會麼?怎得李嬪會是主角?”楚嬪舉着酒杯,一臉不解的問向雲嬪。
顧貴人嚥下口裡的菜食,挑眉道:“呀,楚嬪姐姐沒聽說麼?這宮裡早就傳遍了啊,李嬪娘娘還沉浸於喪子之痛,貴妃娘娘怕其心氣鬱結病體無法康健,所以便爲李嬪娘娘舉辦宴會,慶賀生辰,也讓她高興高興。”
楚嬪聞此,不由的皺了皺眉頭,斜眼打了我一番,淺笑着道:“原來是這樣啊,還是顧妹妹消息靈通。”
“楚嬪娘娘您閒了,不是在暢音閣聽戲,就是去如畫館作畫,自然不會知道這些了。”周貴人掩脣一笑,話裡滿是譏諷之意。
顧洛桀低頭吃着面前的餐食,耳邊聽着楚嬪等人的交談聲,眸子一沉,冷聲說道:“錢才人,你與李嬪一向交好,你可知她今日不來,所謂何事麼?”
錢才人聞言一驚,握在手中的筷子,抖了抖,輕聲道:“回皇上的話,不瞞您說,嬪妾,嬪妾已有好幾日沒見過李嬪姐姐了,李嬪姐姐自小產之後,便一直鬱鬱寡歡,嬪妾每每前去看望,都被拒之門外,所以嬪妾並不知李嬪姐姐爲何不來。”
我看着錢才人那手足無措的神情,不由得垂眸低笑了一下,繼而,擡眸對身側的顧洛桀道:“皇上莫要動氣,李嬪妹妹恐是有事耽擱了,所以纔會遲遲不來,咱們先吃吧,這時辰也不早了,諸位妹妹們,怕是也餓了,今日可是李嬪妹妹的生辰,皇上就給操辦宴會的臣妾幾分薄面吧,呃?”
我挽上顧洛桀的臂膀,嫣然笑道,顧洛桀轉眸也回敬了我一個淡淡的笑容,拍了拍我的手背,接着便對身側的祿喜說:“祿喜,你去翠微宮請李嬪,讓她快點過來,今日這宴會是貴妃爲了慶賀她的生辰所辦,少了她那怎麼行,趕快去請。”
祿喜應了一聲隨後便,從側門而出,徑直朝着翠微宮走去,我輕瞥了眼那遠去的背影,撇了撇脣,心中暗自竊喜,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顧洛桀抱着白狐,一絲不苟的用着膳食,我則食不知味,時不時擡頭打量一下,席間衆人的神色動作。
我的心思全在那翠微宮,不知那邊的情況如何了,祿喜有沒有發現李嬪的秘密,一想到這些,我的心就無法的抑制的狂跳起來,心情很是緊張激動。
從承乾宮去翠微宮的路途並不遠,這一去一來,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就
該回來了纔對,可是這都過了那麼久,卻還是不見祿喜前來回報的身影,莫不是在途中生了什麼岔子?還是他發現了那個秘密,所以才遲遲未歸?
我剛從思緒中抽離,祿喜便行色匆匆的進來了,臉色蒼白,額頭上滿是晶瑩的汗珠,顧嬪見此狀,不禁調笑道:“祿喜公公這是怎麼了?怎麼去了一趟翠微宮,就成了這副模樣?”
顧洛桀看了一眼祿喜,漫不經心的問道:“李嬪呢?她何時過來?”
祿喜狠狠嚥了口口水,面色爲難的不知如何是好,他那幾番欲言又止的模樣,全被顧洛桀看在眼裡。
“朕在問你話,你爲何不答!怎得,現在連朕派人去請她,她都不來麼?真是好大的架子!”顧洛桀將手中的筷子,重重的往桌上一摔,怒氣衝衝的道。
席上衆人,見此,都停了手中的動作,大氣都不敢出一聲,靜看着顧洛桀。
我拉過顧洛桀先前拍在桌上手掌,放在手中,動作輕柔的摩擦着說:“皇上別生氣,您瞧您,掌心都拍紅了,祿喜公公被您嚇的臉白的跟紙似得,有什麼話慢慢說啊,別動氣,仔細氣壞了身子。”
我貼心的爲顧洛桀順着氣,接而,轉頭對着祿喜道:“祿喜公公還是說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李嬪爲何不來?你若是不說,萬一等會皇上盛怒降罪,連本宮都保不了你。”
祿喜聽此,肩膀顫了顫,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埋地了頭,低聲說道:“不是李嬪娘娘不來,而是,而是,奴才不敢請啊。”
“混賬東西,你這是什麼話!還不快給朕一五一十的說情楚!”顧洛桀緊皺着眉頭,厲聲斥責道。
祿喜唯唯諾諾的回道:“回皇上的話,老奴剛進翠微宮的宮門,見院中一個宮人都沒有,便直接去了李嬪娘娘的寢殿,誰,誰知,還未走近,便聽見了一些不該聽見的聲音,奴才不敢擅自闖進去,所以便又折了回來。”
“公公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到底聽見了什麼聲音?”雲嬪神色疑惑的望向祿喜,低聲詢問道。
祿喜擡頭望了眼顧洛桀,隨即說道:“回雲嬪娘娘的話,奴才聽見,聽見李嬪娘娘房中,有男人的聲音!”
衆人聞此,都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驚呼出聲:“男人?”
顧洛桀擊案而起,臉色陰沉的說:“你是說李嬪與人私通?”
祿喜重重的點了點頭,只見顧洛桀攥緊了拳頭,眸子深邃陰暗,渾身散發着一股危險的氣息,他繞過桌子厲聲喝道:“給朕擺駕翠微宮!這裡的所有人,都跟着朕走!”他說完,便氣沖沖的揚長而去。
席上的嬪妃們接連起身,在侍女的攙扶下出了殿門,我望了一眼尾隨着顧洛桀而去的人影,俯身抱起了縮在坐上的白狐,也邁開步子,出了殿門。
李嬪原形畢露,這可是這場戲裡的重頭戲,衆人齊聚翠微宮,那場面一定很精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