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王祈雨走後,我無論做什麼都提不起精神,連顧貴人她們來承乾宮請安,我都是懶洋洋的應一聲便讓她們退下。
王祈雨的死,給我的打擊太大,就算我使勁渾身解數,在顧洛桀面前掩飾的極爲正常,卻還是抹不去心裡的那份痛楚。
有時候我總是隱隱覺得,那個面容清秀身姿曼妙的女子,其實一直在我身邊,不曾離去過,但當我轉過頭時,卻並無尋到她的蹤跡,除了那隨風擺動的紗帳珠簾,其他什麼都沒有。
承乾宮還是承乾宮,自李嬪“小產”事件以後,顧洛桀便夜夜歇在我這裡,宮中的人心,也又倒戈相向,從李嬪處離開,漸漸向我靠攏。這後宮裡的事情瞬息萬變,人心也是如此,我早已習慣。
天依舊那麼藍,迎面吹來的風兒,還是那麼涼,回首望去,什麼都仍舊保持着原樣,只是唯獨少了那個,有着溫柔似水笑容的纖細身影。
胸口隱隱的痛着,我擡手附上自己的胸口倚在榻上,目光空洞的望着窗臺上,那已開敗的殘花,緊咬着嘴脣,呆呆的看着落在臺上的,枯萎花瓣出神。
“貴妃娘娘,翠微宮的芳晴來了。”凌染掀開珠簾,對着我輕聲說道。
我輕應了一聲,接而,緩緩地道:“讓她進來吧。”
凌染離去之後不久,殿內便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來人掀開珠簾,對着我恭敬地作揖道:“奴婢見過貴妃娘娘,娘娘金安。”
我收回附在胸口的手,神色慵懶的問道:“李嬪近日可有什麼動靜?仍是與那宋太醫在屋中,緊閉着房門不出來麼?”
芳晴頷首回道:“回貴妃娘娘的話,宋太醫這幾日並沒有去翠微宮,好像已經和太醫院告了假,說是有事要去郊外一趟,這幾日宋太醫並不在宮裡,李嬪娘娘也並無召其他太醫,前去爲她診脈。”
我眉梢一挑,饒有興趣的說道:“你可知那宋太醫出宮幹什麼去了麼?”
芳晴低頭思索了片刻,隨即道:“奴婢想起來了,那日李嬪娘娘叫奴婢去御膳房拿些糕點來,奴婢將糕點拿回來的時候,宋太醫正和李嬪娘娘商討着要事,奴婢不敢打擾李嬪娘娘,所以便一直侯在門口,奴婢斷斷續續的聽到了一些,宋太醫此次出宮,好似和李嬪的生辰有關。”
李嬪的生辰?莫非宋哲告假出宮,並不是去辦事,而是去爲李嬪挑選生辰禮物麼?呵,他還真重情。
“宋太醫去了多久了,何時回來?”我皺緊了眉頭,言辭迫切的問道。
芳晴抿了抿脣,低聲說道:“宋太醫離宮已經有四五日了,李嬪娘娘生辰是初五,也就是後天,奴婢估摸着宋太醫應該會在初五那天回來。”
我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道:“本宮知道了,你繼續盯着李嬪,若有異動,即刻向本宮稟報,跪安吧。”
芳晴應了一聲,隨便作揖,退出了殿內。
李嬪
初五的生辰,這倒是個好機會,我得想個法子牽制住後宮的嬪妃,還有顧洛桀,不讓她們前去攪了李嬪的好事,還可以讓她們看一場好戲,她們應該會很樂意配合我的吧。
我手裡雖沒有什麼證據,不過,我卻抓住了機會,這世上沒有什麼比時機,更爲重要的東西了。當場逮個現行兒,讓他們的惡行,暴露在衆目睽睽之下,那個場面一定很精彩。
我設宴邀請後宮諸位妃嬪來承乾宮一聚,爲李嬪慶生,顧洛桀聞聲,陪同在側,席間卻發現沒有李嬪的身影,於是便派人去請。
然後我在派人支開芳晴,讓祿喜聽見李嬪屋內的動靜,回來稟報顧洛桀,顧洛桀大怒,必定會帶着宮人去一看究竟。到時候,李嬪與宋哲私會,被顧洛桀及諸嬪妃撞破,這個戲也就算演完了。
李嬪與宋哲不會有生路可尋,鳳印在我手,後宮的大小事宜,皆由我管理,李嬪與宋哲幽會,此事發生在後宮,顧洛桀已經丟了面子,他是斷然不會久留的,所以接下來的事情,就得由我這貴妃出面處置了。
湯藥的事情,絕對不能再被外人知道,所以就算顧洛桀想要親自審問,我也會阻止,他有其他要做,不應該把時間浪費在李嬪身上。
死人是不會開口說話的,只要他們兩死了,那湯藥秘密,也不會再外泄了。
李將軍若是知道自己掌上明珠,在宮裡做出這等醜事,必定會交出兵權,辭官謝罪,永不再返朝堂!
我精心安排的戲唱到最後,李嬪與宋哲在牢中自盡,而李將軍呢,又交出了兵權,一石二鳥,既除了我心中痛惡之人,也讓顧洛桀名正言順的得到了掌管兵權的理由。
自古以來,君王權利滔天,可是兵權卻不能緊握在手,一般都是由將軍,亦或者是朝中頗有名聲的武官所掌。
若是真的忠心於顧洛桀也就罷了,可是,自顧洛亦放棄了爭奪皇位以後,朝中就頗爲不寧,面上看起來風平浪靜,其實裡面卻是暗潮洶涌。
不安於室,居心叵測者,比比皆是。顧洛桀若想坐穩皇位,就得有更多的權力才行,想法子將那些不能爲他所用的老臣,驅出朝堂這是其一。
其二便是招攬新的人才,握有實權,只有這樣才能稱得上是九五之尊,老是被羣臣脅迫着做決定,就算那位子在高,也會煩的不是?
其三便是安撫後宮,除掉那些圖謀不軌的人,招進日後能多加利用的人。
說實話,這條我不是很中意,這後宮的女人一多,顧洛桀能陪在我身邊的時間,也就少了,到時候就算給我更高的位置,讓我穿戴那些無價的衣衫首飾,我也會覺得空虛。
若我精心安排的局能成,那因此獲得的利益,就會很多。若是成不了,我也要想盡辦法讓它成,就算是要用些卑劣的手段,我也在所不惜!
李嬪那日在御花園拱橋上,挑釁我之事,我可以不計較,氣焰
囂張,處處與我作對之事,我也可以不去在意。
可是唯有一點,王祈雨的死,我沒辦法釋懷,也無法不去在乎!
只要解決了李嬪,王祈雨就不會再蒙受蓄意謀害龍胎的罪名,王家也不會再沉浸於悲痛之中。我會讓王家沐浴皇恩,成爲支撐顧洛桀位置,最好的一棵頂樑柱!
我知道就算我給王家的東西再多,也換不回那個女子,可是,我能做的除了讓他們享盡榮華,保他們一身無憂,就再無可做的了。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我站在院中,看着那四處亂跑的白狐出神,它長大了許多,不似我初見到它那時,那麼嬌小,那亮晶晶的眼眸,也明亮深邃了許多,透着些許狡黠。
承乾宮的宮人,都很喜歡它,追逐它的身影,繞着院子跑,它的動作很敏捷,每一次都輕鬆靈巧的躲了過去,氣的翠煙直跳腳。
白狐生xing頑劣,本就該無憂無慮的生活在冰雲峰上纔對,它不喜歡被束縛,也不喜歡它的活動的地點,只有這四四方方的院落,它想要更大的場地。所以近日以來,纔會這般的活躍,不肯與任何人親近,也不聽任何人得話,除了我。
白狐靈巧的一躍,便從翠煙與凌染得夾擊下,躍到了我的腳邊,它晃了晃那毛茸茸的尾巴,隨即便擡首望着我,對着我叫了幾聲。
我笑了笑,繼而俯身,抱它入懷,翠煙見此,不禁撅起小嘴道:“這小東西心眼真多,誰都不讓抱,偏偏讓娘娘抱。”
我對翠煙搖了搖頭,不知該說她什麼纔好,這小小的白狐哪來的心眼?翠煙最近真的愈發的喜歡胡鬧了。
“皇上駕到。”
隨着祿喜得通報聲,只見,那身着明黃色龍袍的男子,翩翩而來,我連忙上前迎接,剛走近他身邊,他便望着我懷裡的白狐輕聲詢問道:“這小東西,今日怎得變得這麼乖巧了?昨日不還亂跑亂跳的麼?”
我嫣然一笑道:“許是它鬧累了吧,所以纔會安份的縮在臣妾懷裡。”
顧洛桀伸手摸了摸白狐,隨即便兩手拖着白狐的腰身,將白狐抱進自己的懷裡,他修長的指尖在白狐柔軟的皮毛上,輕輕撫摸着,白狐也不反抗,只是輕晃着尾巴。
我與顧洛桀並肩邁進了殿門,剛坐定,我便對顧洛桀說:“臣妾有一事,想請皇上恩准。”
他挑了下眉,不解的問道:“你有何事要讓朕答應呢?說來聽聽。”
我點頭含笑道:“臣妾聽說後天初五,是李嬪的生辰,所以臣妾想設宴幫李嬪慶生,她剛失了孩子,心裡定是很不好受,臣妾想讓她開心一些,皇上意下如何?”
顧洛桀低頭想了一會兒,遂而,擡頭道:“朕準了,後宮的事務都是你在管,你不必事事都問朕的意見,想做就去做吧,朕會在你身邊陪着你的。”
我聞言,雙頰一紅,隨即便垂下眸子,掩住眸底的那絲青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