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菩薩蠻》
山山黃葉添秋色,夜夜笛聲與誰聽?揮手相送時,陌上颯颯風。
青溪綠石旁,嬌人正浣紗。殷勤贈甜露,田頭採蓮蓬。
就文學意義而言,我是極其討厭應用文體的,或者說附和應景之作,總覺得扭扭捏捏特不舒服,所說這種文體整個文人史上不可謂不多,書畫裡也有應酬之作,或者說是不走心的行活。而財務報表、新聞稿啥的,在我看來跟文學沒有多大聯繫,不在此列。
話是如此,可是也真的沒有少寫,每每寫出來被人稱讚文采好棒、太厲害了之類的話也是根本高興不起來。最近寫得少了,卻也更加犯人,大一時爲了答辯寫了個文言文稿子,結果這個攤子竟是撤不下去了,此後凡是集體的場合皆用此文,還要應景的做些適當調整,真的是不時地就被挖出來鞭屍挫骨揚灰的感覺。讓我不由得同情文學史的最悲情的人物——司馬遷。自從有了作文,也不知怎的蘇軾年年都豁達、蘇武至今牧羊、李清照一直幽怨,李白向來俊逸灑脫,而我們太史公則是年年被閹割。
倒不是反對爲時而著、爲事而著,只是覺得文字這東西隨性一點也沒什麼,而不是像修的過分的圖,或者拍了自家魚缸的照片楞說自己在普吉島那樣就還是可以接受的範圍。就好比每天發的自拍全是大眼睛尖下巴捂着臉,本來可能無可厚非,但是看厭了是真煩。
想起上次學生對我說他們約莫四十多歲的老師拿出楊朔的荔枝蜜說這是自己曾經的學生寫的,這種話我也是不知道怎樣才能說出口,更何況是連原作者的名字就那麼大搖大擺的寫着,讓我覺得雖然是不惑之年,可是有些人還是活得太糊塗。
人在某一個階段總想拼了命的證明自己,證明自己這也可以那也可以有無限可能,或許根本不需要或許沒有人在乎或許根本不喜歡,但就是賭氣一樣往前衝,而得到所謂誇獎讚歎或者無所謂之後,巨大的空虛襲來怕是最難消受。
我現在倒是無意去痛批誰了,年輕的時候總是義憤填膺,覺得彷彿是魯迅、劉禹錫、孟浩然、辛棄疾在精神上的傳承人,彷彿自己的周圍禮崩樂壞土崩瓦解小樓昨夜又東風,現在就讓往事隨風,我也隨風吧,對有些人也是抱着你開心就好的態度。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爲賦新詞強說愁。 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這闕詞稼軒就寫的妙,看着平淡樸實,回味起來意趣無窮,也正說明了他本身吧,聽着好像把人生看透,說起話來還是酸溜溜。
我把我的故事說給你,不是因爲有多信任,只是因爲你肯坐下來慢慢聽。
六
《夢江南》
風煙淡,青廬正縹緲。手上鷓鴣愜愜飛,竹林鐘鼓又和鳴。姎須我良人。
去年的這個時候一個人去了南方,差不多是一個人的急行軍了,只是每個城市只去一個兩個地方轉轉倒也落得個慢節奏。09年的時候跟定下了江南和敦煌這兩個心嚮往之此生必去的地方,前年開始在旅行這件事上很沒有熱忱,去年也不知怎麼的,非要出去走走一樣。
我很愛找了小城市,喝喝茶,找個雲淡風輕的下午出去轉轉,看兩岸花柳皆依水,一路樓臺直到山,看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看古剎青松、青瓦白牆。當然這樣的日子必定不長久,熟悉的地方沒有美景,所以當個過客就挺好的了。
一個人的好處就是誰也不用照顧,想去哪裡去哪裡,因此我除了去哪個城市費了費腦子,其他的都是臨時起意,當然旅途顛簸的時候也在想要是有個人照應該有多好。這是兩種狀態,無所謂優劣,看你怎麼選了。
我們過得並不太差,都是矯情惹的禍。
我這個人太喜歡安定,太懶,因此不管哪個地方我都想細細的品完再啓程,可是種種原因總不能讓我順遂,所以有的時候也知足常樂。
硬要問我江南是什麼感覺我可能真的說不上來,或許是東湖上碧波盪漾十里荷花,或許是揚州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廊腰縵回檐牙高啄,或許是黿頭渚孤帆遠影一色江天,或許是玄武湖那天的雲霧空濛翠鳥啁啾,但是這些寫出來就已經褪色,就已經不是從前模樣。可能是我想去江南,事實上也去了,那種對心靈的慰藉現在還忘不了。
當然了,作爲一枚吃貨,對無錫的排骨至今也是心存掛念,醬紅色透着亮光,咬一口鹹鮮甜嫩,不是想紅燒肉那樣有些發膩,肥瘦的相間肉感的搭配足以忘記一天的勞頓,那個時候真的覺得等待有的時候是值得的。
只是這次雖然沒有誰作伴,中途問候了幾位好友,絲毫沒有覺得孤單什麼的。先前也不知道誰三番五次說過我,太缺愛,現在反思了一下,還真真是一針見血。
真正把某些東西安然放下的時候,就是真的看開了。就像兩個冤家,一個不理不睬,一個天天罵街,前者豁達,後者憋屈。
希望你有的時候成爲那個不太善良的人,省得翻來覆去覺得自己沒有發揮好,怎麼忘也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