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一連出了那麼多的事情,其他人還好說,胡語衣和杜小月這兩個女孩着實有些被折騰得不輕。
尤其是胡語衣,先是夜中有人潛入天方院,發生了一場惡戰。雖然自身無事,但也在擔心着秦風骨的安全。好不容易秦風骨平安回來了,還沒來得及放鬆一下,誰知碼頭上又忽然出了事,匆匆回來,又匆匆離開。
有時候胡語衣也不禁在想,自己總是默默的等待,但他卻連多一刻的注意和關懷都沒有留給她,這樣的付出真的值得嗎?可能自己真的有些太傻了吧。
或許在他的心中,自己還比不上小月,比不上秋叔,甚至比不上浮生和任公子。說到底,自己也不過是當初在暗鷲村跟他有過萍水相逢,後來也是在外祖父的半慫恿之下,才終於鼓起勇氣,自己趕着“送上門”來的。
可笑的是,即便如此,他們之間的關係,卻好像一直隔着一層無形的障礙,想要靠近,卻在不覺間彼此的距離越來越遠。
或許,有些事情真的不該強求的,尤其是在感情上。
今天看着衆人爲了小白的回來,每一個都是十分的高興。尤其是他,胡語衣可以清楚地感覺得到,他對那隻“小狗”的關切,甚至要遠遠地高過自己許多。那種發自內心的喜悅之色,絕對是真情的流露。
當時胡語衣就不禁在想,如果有一天她也不見了,他是不是也會像尋找小白一樣,滿世界將她給找回來?
這是一個讓人糾結的問題,胡語衣在那想着,只覺自己的心裡變得越來越亂。
咚咚咚,“語衣姐姐!”外面響起了小月的敲門聲。
胡語衣趕忙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絕美的臉上換上了一副笑容,施施然過去將門打開。
“小月,這麼晚了還沒睡啊?”
杜小月俏皮地吐了吐舌頭,笑道:“語衣姐姐,你不也一樣沒睡的嗎。”
這會兒已經到了後半夜,再過一兩個時辰天也就該亮了。
看到胡語衣還是衣着整齊的樣子,杜小月走進屋來,又道:“語衣姐姐,今晚我看你好像有些怪怪的,是不是有什麼心事,睡不着啊?”
要不怎麼說女孩的心思只有女孩才懂呢,今晚秦風骨帶着小白回來之後,前院廳裡那麼多的人,也就只有杜小月一個人感覺到了當時她情緒的不對。
不過胡語衣還是搖了搖頭,強笑道:“哪兒有的事,小月你又瞎猜了。”
“是嗎?”杜小月狐疑地看了胡語衣一眼,顯然不怎麼相信她這話的樣子。頓了一下,然後臉上也露出了一絲失落之色。
“語衣姐姐,其實我的心情也不好。”
“爲什麼心情不好?”胡語衣奇怪地問。
杜小月隨身坐了下來,看着胡語衣道:“語衣姐姐,你有沒有覺得,自從我們離開了島上,到了這裡之後,每個人都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
“有嗎?”胡語衣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接着也坐到了杜小月的一旁,道:“小月,你怎麼會這麼覺得呢?你看秋叔,浮生還有秦……風骨,他們不都還是跟以前一樣對你很好嗎?”
“是,他們是對我挺好的。可是……”
杜小月的神色有些奇怪,說道:“可是我就是感覺,現在他們每一個都變了。風骨哥哥就不說了,你看我阿爹以前在家的時候,他整天就只知道採藥,煉藥,天天泡在他那個藥房裡面。
可現在呢,我以前竟然一直都不知道,我阿爹竟然還是一個……嗯,就是他們所說的武修吧。現在阿爹和浮生哥哥他們整天都在忙着修煉,什麼也不管,平時想找他們說句話吧,卻又怕會影響了他們。
所以我就只能來找語衣姐姐你,可是姐姐你也變得好奇怪,以前在我家的時候,只是我阿爹忙不過來的時候,你會偶爾幫一下忙。但現在你自己每天也只是鑽在那堆醫書裡面,好像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事做,每一個都好忙。
只有我,一天到晚都不知道應該做什麼好。”
聽完杜小月所說這些,胡語衣也不由默然,小月說的沒錯,自從他們從那島上到了這裡之後,確實每一個人都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饒是她自己,不也一樣因爲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心中實在沒有底,生怕自己非但不能幫得上什麼忙,還會連累了別人,這不才那麼努力地想要學習醫術,就是希望以後身邊的人如果受了什麼傷病的時候,自己能夠盡一份力嗎。
“小月,你還小,現在你只要做好你自己就可以了,不要去想那麼多。”胡語衣說着,自己都覺得這話有些說不過人。
卻見杜小月的臉上閃過了一絲落寞,道:“或許吧,每一個人都拿我當小孩子。其實風骨哥哥也不比我大多少,爲什麼每個人都會聽他的,而不把他當小孩看呢?這不公平。”
胡語衣真是被杜小月這番孩子氣的話給逗笑了,道:“好啦,剛纔是我說錯話了,小月不小,小月都已經到了可以嫁人的年齡了。”
以前若是胡語衣說道嫁人這個話題,杜小月會立馬挺一挺她那發育良好的胸脯,然後笑吟吟的立馬轉移到她跟浮生成親後會是怎麼怎麼樣的幻想當中去。
而這次,她卻是毅然搖了搖頭,道:“我不嫁人。而且,語衣姐姐,浮生哥哥昨天跟我說了,他、他說他不能娶我。”
“爲什麼?!”胡語衣頓時震驚了,浮生和小月,那已經是衆人皆知的一對,就連秋叔都已經默認了的,怎麼忽然間浮生就不願娶小月了?
杜小月有些情緒不佳,嘟着嘴道:“反正他說有他的原因吧,我現在也想明白了,他不娶,我還不嫁了呢。”
胡語衣聽着只覺有些茫然,沉默了片刻,忽然又見杜小月湊近上來,在她耳邊說了幾句什麼,胡語衣頓時臉色一變,過了良久,都沒見她說話,眼神茫然,卻又隱隱有些躍躍欲試的興奮之色。
……
秦風骨連夜讓人準備了一隻烤全羊,基本上都被小白一個給囫圇了。
回到了自己的小院裡之後,肚子明顯鼓了一圈的小白躺在不遠處呼呼大睡,而秦風骨手中則拿着那塊令牌,躺在牀上,翻來覆去地看着。
琢磨了好一會兒,秦風骨還是沒能看出這令牌有什麼特別之處。
他試過將真元輸送進去,但結果卻好像是石沉大海一般,絲毫沒有什麼反應。接着他運用各種五行之力試探了一下,發現這令牌水火不侵,堅韌無比,縱然大力不能傷其分毫。
“這到底什麼玩意兒?如果真是傳說中的止殺令,那也未免有些太過尋常了吧?難道是需要什麼特別的使用方法?”
秦風骨這般想着,連忙坐起身來,對那邊地上睡的正舒坦的小白喊道:“小白,過來問你個事。”
小白懶洋洋地整了一下眼睛,看着他道:“說。”那副大爺的模樣,頓時讓秦風骨感覺一陣沒好氣。
“你說那個蛟龍是用這令牌幫它渡過的雷劫,它到底是怎麼使用的?”秦風骨還是問道。
小白搖搖頭:“這個你別問我,我也不知道那臭蟲怎麼用的。反正當時那些雷劫多半都是被這東西給擋住了,不然那臭蟲也沒那麼容易蛻變成功。”
“那你有沒有感覺到這令牌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你把它帶在身上那麼久,難道就一點兒都感覺不出來?”秦風骨又問。
小白在那想了想,片刻之後才緩緩說道:“真要說有什麼特別的話,應該就是拿到了這東西之後,我感覺之前被我吞噬的那股能量,反抗得不是那麼厲害了。如果不是因爲這樣,我要想完全吸收那股能量,恐怕還得需要一些時間。”
“這麼說,這令牌是對那青蜥妖王的妖元有着一定的壓制力量了?”秦風骨又奇怪地拿着那令牌仔細端詳了一陣,看着看着,忽然感覺自己在盯着那令牌上面那些古樸的奇怪雕紋時,眼睛忽然花了一下。
這是怎麼回事?
秦風骨揉了揉眼睛,又細看一眼,卻沒有剛纔那股恍惚的感覺了。
他心中隱隱感覺不對,剛纔那種讓他有些暈眩、恍惚的感覺,似乎是因爲某種奇異的能量所致,這令牌絕對有古怪。
這麼想着,秦風骨開始緩緩分出一縷神識,然後投到了那令牌上面。
剛開始的時候,秦風骨只感覺這令牌渾然就是一塊死物一般,神識感知上去只有一種冰冷的感覺,渾無生氣。
然而他並沒有就那樣放棄,依然將自己的神識一縷一縷地傳透過去,慢慢地滲入了那令牌當中。
忽然,秦風骨只覺腦中嗡的一下,然後他的眼前彷彿閃過了一道白光。
在那一瞬間,秦風骨的神識在那令牌上面,感受到了一股精純浩大的氣息,彷彿來自那遙遠的亙古,虛幻神奇。
秦風骨感覺自己的神識飄飄然然的,像是被捲入了一個氣流漩渦之中,正在那不受控制,不急不緩地盤旋着。這樣渾渾噩噩的一直不知道過了多久,秦風骨的神識才漸漸開始恢復了幾分清明。
這是……
秦風骨頓時駭然,他發現現在自己竟然好像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那是在一片浩瀚廣袤的草原上面,四下望去,周圍只有茫茫的一片。
天空也是陰霾的,隱隱透着一股讓人壓抑的氣息。
這時候的秦風骨甚至有些恍惚,他幾乎已經分不清,這是他的神識在進入那令牌之後產生的幻覺,還是他真的已經莫名其妙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可那迎面刮來的凜冽風中,帶起了幾片碎葉枯草,將他的臉上割得一陣生疼。
這是哪兒?秦風骨心中茫然。
他漫無目的地向前走去,只覺這草原無邊無際,一股無力感忽然充斥心頭。到了這裡,他再感覺不到自己身上還有一絲力量的存在,現在的他只是個徹頭徹尾的普通人。
每走出一步,他都感覺好累,好累,甚至遠比當初在離恨島的時候,開始練習登高訓練時那種感覺還要累。
這種累不僅僅是身體上的,更是精神上的。
那感覺實在是太奇怪了,像是虛幻,偏偏又那麼的真實。
這樣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四面都是茫茫草原,秦風骨也分不清楚自己是到了什麼地方。他感覺到很累了,但他的身體好像不受控制一般,依然緩緩地在那漫無目的地走着。
忽然,在前方草原的一個山丘上,秦風骨看到了一道背影,那是一個高大而英挺的背影。蒼野茫茫,頂天屹立,渾然一副睥睨衆生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