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城主府前院一片燈火通明,陣陣絲竹琴樂清楚可聞,後院的鑼鼓喧天卻也不輸其聲。葉文調整呼吸,讓呼吸盡量平穩,身體慢慢探出密室,出去後瞬間躲藏起來,融入黑暗之中。再觀察到後院每個道路每個院子甚至每個牆頭都站着人時,葉文只得感慨一句玩大了。漸漸地,後院的喧囂傳到了前院宴會上,絲竹聲樂逐漸停了,稍後再次響起,卻看見臉上尚且帶着幾分酒暈的靳遠圖出來。
靳遠圖此刻再也不是往日那副鄉紳模樣,腰間時常掛着的佛像此刻也換做一方象徵城主的小印,臉上也再不掛着和氣的笑容,眉毛高掛顯出千重威嚴。看來這個宴會不只是爲武啓接風,更多的是用以靳遠圖震懾那些見靳少遊消失而蠢蠢欲動的家族。
靳遠圖出來後,一名家將模樣的人在他身邊耳語一番,葉文側耳傾聽許久也沒聽見,正在奇怪時,卻看見靳遠圖眼睛始終注視這名家將的嘴脣。原來是脣語,看來靳家對那些精通內功的武學高手有不少招式。葉文明白之後,讀懂靳遠圖說什麼,輕輕一笑,避開所有人前往一個地方,一個靳遠圖在看完他兒子靳少遊之後就會去的地方。
果然,葉文在靳家的地牢中找到了自己的目標,沒想到靳遠圖把面前這個人藏在了囚犯衆多的地牢,頗有種大隱隱於市的感覺。找到人後,葉文隨意拿着牢獄中破舊潮溼的草蓆,把這個陷入昏迷的瘦弱小子帶走。
九州稍微大一點的家族、勢力,都會私自建立地牢,福威鏢局也不例外。葉文和馬如龍兩人到福威鏢局的第一時間就先找到了這間名爲倉庫,實則爲牢房的地方,建立在前庭荷花池下面,很難想象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荷花下,不只有層層污泥,這層層污泥下更埋藏着紅塵俗世間的齷齪勾當,或是外人的或是福威鏢局的。
此刻地牢內站着兩個人,躺着一個人。地牢面積不大,連靳府十分之一的面具都沒有。但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形形色色的刑具卻是應有盡有,指夾、老虎凳。烙鐵等等。不少刑具上暗紅色的血跡斑斑,更有不少刑具色澤光亮等着鮮血的洗禮。
“怎麼辦,你會醫術嗎?看他這個樣子應該是虛弱過度導致昏迷過去,一天兩天看來是醒不了了。又不能去找城裡的大夫。”馬如龍看着面前這個瑟縮在冰冷地面的男子,青白臉色,渾身瘦骨嶙峋,昏迷中時不時抽搐一下,穿着一身白色馬步內衫沒有血跡,排除了是被嚴刑拷打導致昏迷的可能。
“醫術?怎麼可能。我又不是武啓。不過我雖然不會醫術,但是會這個。”葉文翻着白眼說道,伸手從馬如龍頭上取下木質髮簪,在馬如龍眼前晃一晃。然後扶起癱軟在地上的青年男子,把髮簪在其龍骨尾椎上三寸的位置紮下去。就看見青年男子渾身顫抖得更急了,更是大冒冷汗潤溼了身上的白衣。
“額…啊…額啊…”青年男子嘴裡開始冒出莫名其妙的怪異**,並且開始翻白眼痛苦的掙扎。
“他不會太過於虛弱,你這個激發潛力的方法變成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草吧。”馬如龍看着男子的狀況遲疑的說道。
“應該不會吧。”葉文此刻也有點不確定了。
“儒…牙…怕…怕…怕,大人、大人、撐住,跑…跑…跑…”青年男子眼睛睜都不睜開,嘴裡開始胡言亂語。葉文覺得不大對勁,蹲下身翻開男子的眼皮,發現不是休克時的眼珠子往上翻,而是瞳孔散亂,眼光無神。
“啊….跑跑跑…跑跑跑…”哪知青年男子立刻像是被狗咬了一口似得,針扎似得拍掉葉文的手,連滾帶爬的縮到牆角,或許那裡是他感覺最安全的地方。
“好手!”馬如龍揶揄的說道。
“好你妹的手!他是神志不清,變成了一個癡呆了。”葉文皺眉,這下難辦了,難道是抓錯人了?看他樣子不像是被受過刑的。
“嘶。”馬如龍聽見葉文說道,也準備翻開青年男子的眼睛看看,哪知他剛一撥開男子的臉,就倒吸一口氣,“小六子,這不是說是外出的捕快嗎?”
“什麼?”葉文大驚。
“府衙捕快名單裡,我們來的時候就只有兩個人不在;一個是他小六子,另一個是姓伍的班頭,據說身手不錯,就是和少城主靳少遊不對付。”馬如龍脫下自己的外衫蓋在小六子身上。
“儒牙怕,伍牙怕,伍爺怕,伍爺跑!”葉文細細唸叨這幾句,把之前自己當做小六子神志不清的胡言亂語重新經過大腦。
“大人撐住?跑!難道是他們三人一起遇到了什麼危險?”葉文繼續揣測。
“也可以這麼翻譯:大人,城主!伍爺跑!”馬如龍說出另一種答案,“我不知道爲什麼你會對靳少遊有主觀意識上的否定他是哭笑閻羅,但是隻有他們兩個捕快遇到了靳少遊,慘遭迫害纔會逃跑,但卻不是對手,一個身死,另一個生不如死。而且靳少遊也和那個姓伍的盼頭關係不好,所以殺人動機、殺人對象都有了,甚至殺人地點我們都知道了。”馬如龍逐漸下定自己的結論。
“你的意思是?那個屍塔。”葉文皺着眉頭試探性的問道。
“沒錯,就是那個屍塔,你還記得屍塔下面有捕快的服飾碎片還有刀柄。恐怕是靳少遊正在清理自己靳家對手福威鏢局的時候,恰好被這兩個捕快看到,索性殺掉一了百了。如果說得通的話,恐怕這個靳少遊還真是那個賊喊捉賊的哭笑閻羅。”馬如龍越說越覺得自己正確。
“不可能,南疆餵養巫蠱的人是不能有內息練出來的,因爲他們幾乎所有的內息混合着精血都餵養給了蠱蟲。”葉文說道,“除非…”
“除非什麼?”馬如龍接着問道。
“除非我的判斷是對的。靳少遊是站在哭笑閻羅身後的那個人,換句話說,苦笑閻王是掌控在靳少遊手中。”葉文說出自己的猜測,“那次在閻王神教神探碰到那副面具你知道吧,我總覺得那些回答彷彿是一個自作聰明的人在說些故弄玄虛的話,根本不像是能夠佈局出這樣棋局的人。”
“你的意思是,那些對話太過於白癡了,和佈局人的智商嚴重不符合對吧。”馬如龍說。
“嗯,再加上你的結論,恐怕這靳少遊就是那個隱藏的很深的人。”葉文點點頭,“這次他也會陷入昏迷,排除己身入局這種不可能的招數之外,那就只能是那個哭笑閻王背叛了他,在背後捅了他一刀。”
“那這個東流城的局就這麼解了,只要抓住那個在你眼中智商低到白癡的二五仔就行了。那我們還演那麼久戲幹什麼。”馬如龍展開笑臉說道。
“不,恐怕會更嚴重。”葉文凝眉說道,“你覺得像那個舊糧倉的粉塵炸彈是掌握在聰明人手中好還是掌握在一個自作聰明的白癡手裡好。”
“如果可以,我希望這把刀是掌握在有剋制力的白癡手上。”馬如龍吞下一口口水說道,好似瞬間周圍都不安全了,每時每刻都有突然爆炸的危險,自己又沒有武啓楊宗保那樣的武藝。
“嗯,不過好在他也留了一個線索。”葉文繼續說道,“我很想知道,是誰通知的靳府的人去抓住小六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