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夜盡天明。
“額啊啊啊!”葉文扭了扭痠疼的肩膀,伸了個懶腰。呼,辛苦了一天回來還要趴在桌子上睡覺,有點悲催。葉文如是想到。
萬萬沒想到,葉文帶着武啓和楊宗保回來之後,兩人一人選了一個廂房休息去了,等到葉文回到自己落葉院的東廂中,才發現自己的錦繡牀榻上睡了一個人,烏黑長髮灑滿玉枕,薄被難以掩蓋其玲瓏的身段,難道是徐王楚梟派來的侍寢的侍女?貴族生活真是容易讓人沉溺糜爛啊,等到葉文撩開擋在女子臉上的頭髮是,滿頭青筋跳動,原來是錦鯉這個小丫頭躺在自己的牀上睡着了,是不是砸吧砸吧嘴呢喃幾句,白皙的小臉楚楚動人。很難想象她是怎麼在落葉院中的三個廂房裡準確找到自己的房間的。如今三個廂房已經睡滿了人,就連落葉院獨有的馬廄裡也躺着一個人和一匹馬,葉文無奈只能拿繡帕蓋住照明的夜明珠,在桌子上趴了一晚上。
早上醒來之後,肩膀痠疼。回頭看向罪魁禍首,牀榻上的錦鯉,一臉渴望的表情看着自己。不對,是看着桌子上一盤洗乾淨擺放好的葡萄。葉文無奈,錦鯉這副表情很難讓人去生氣責備她。特別是那盈盈秋水的眼眸下臉上兩朵剛剛睡醒的紅暈。
“小丫頭,走一個!”葉文捏着一枚葡萄丟給躺在牀上不捨得起來的錦鯉,小丫頭看見葡萄飛來,眯着眼睛頭一伸小嘴一張,小臉一動一動的,發出“嗯嗯”表示不錯的聲音,葉文之前嘗過幾枚,無籽味甜。又陸續給錦鯉投食了幾個,葉文站起身來把果盤拿到牀邊,不由自主的揉了揉錦鯉的小腦袋,離開了東廂。
推開門,入眼處滿是落葉。落葉院院如其名,建在九盤山腳下,無論春夏秋冬,九盤山上的葉子總會飄落在這個不大的院子裡,趕不上霞飛院初日東昇的瑰麗壯美,也不及梧桐苑庭院深深的嫺靜安逸,但總有一份秋天的爽朗和絮絮愁思。
落葉院中並無樹木,院中楊宗保持槍站立,看來早課已經修煉結束了,以自身爲圓心,半徑一丈的地面不染塵埃,一丈以外的地上滿是碾得粉碎的落葉渣滓。楊宗保感覺到了葉文出來,點頭示意一下又閉上眼睛進行着一吸三吐的呼吸吐納方式。落葉飄下,畫面嫺雅安靜,槍勢內斂,蓄勢環繞。如果沒有一旁馬廄裡的呼嚕聲的話,這幅畫面會更好。
馬如龍四仰八叉的躺在馬廄的食槽裡,打着沉重的呼嚕聲。而那匹龍血大馬則頗爲靈性的充滿歡喜的看着靜靜站立的楊宗保,時不時對擋住自己吃草的馬如龍打幾個響鼻。
馬如龍昨天思來想去覺得徐王楚梟把龍雪大馬給了自己,自己要是馴服不了那不是很丟人,所以打着馬通人心的口號和念頭,相信自己總會感動這批俊逸非凡的龍血大馬,拋棄了溫暖安逸的被窩,跑到馬廄和龍血大馬交流感情,不過看他衣服上幾個馬蹄印的痕跡可以看出這批龍血大馬並不買賬。
“喂喂喂,醒醒,醒醒!”葉文走過去在食槽裡抓了一把說出不名字的草餵給龍血大馬,拍拍馬如龍的臉把他叫醒。而後看看手上白色的顆粒,疑惑的往食槽看了一眼嗅一嗅,龍雪馬食鹽的傳聞居然是真的,這馬廄的食槽裡起碼一半都是上等的食鹽。
“去洗一下吧,馬兄弟,看你渾身全是鹽。”葉文沒好氣的把一臉沒睡醒的馬如龍從馬槽里拉起來,然後頗爲同情的看了一眼馬如龍,這批龍血大馬居然嫌棄馬如龍躺過的食槽,食槽裡的草料它看都不看一眼。
“我說小主子啊,不都說馬是通靈的嗎?我們好歹同一個屋檐下睡了一宿呢!”馬如龍爬起來後一臉幽怨的看着一臉嫌棄的龍血大馬,很是心傷的問葉文。
葉文白了他一眼,“要不是通人心,你覺得你昨天晚上捱了那幾下,今天還能爬起來看見我們?早去見閻王爺了。”這話說得一點都不誇張,龍血大馬自古就是爲戰而生,在戰場上馳騁堪比一個先鋒將軍。
“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如龍啊,你還是適合在宋大人那裡讀書吐絲織網。騎馬馳騁,刀劍廝殺這種東西不適合你。”不知何時醒來的,又何時出去的武啓拎着兩條魚進來,看見睡眼惺忪,滿臉不甘的馬如龍說道。馬如龍卻沒有理會,僅僅是擡了擡下巴就自去自的洗漱了。
“吐絲,織網?”這次輪到葉文疑惑了。
“你不知道?”武啓誇張的問道,“宋知命宋大人二十年來化身辛勞蜘蛛,兢兢業業吐絲結網,網羅天下英豪,而馬如龍作爲他的門下弟子,自然也是大蜘蛛下的小蜘蛛之一啊。”
情報蛛網麼?葉文皺着眉頭想到,怪不得血色兄弟會在馬如龍的幫助下能夠短時間招募來那麼多江湖好手,把血色兄弟會的門面支撐起來,這一手頗有借雞下蛋的味道。不過,宋知命這隻老狐狸不會看不透,就這麼心甘情願的當這隻老母雞?想不通想不通,像宋知命這種老謀深算的老狐狸,不到最後圖窮匕見的那一刻,你永遠不知道他手上拿的是什麼刀。想着想着,葉文聞到一股魚腥味。
原來是葉文猝不及防下,武啓神秘兮兮的湊近來,手裡兩條不再撲騰的死魚散發着濃重的臭味。
“你覺得這條情報值幾錢銀子?”神秘兮兮的武啓像個諜報販子一般湊在葉文耳邊說出的卻是這樣一句話。楊宗保一副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收起架勢回到自己的廂房。武啓說完之後不待情緒漸漸失控的葉文發作,把手裡兩條死魚扔到葉文懷裡,“拿去給小丫頭補一補吧,那隻雙頭錦蟒的蛇膽不是那麼好消化的。”說完不管目露寒光的葉文,也回去自己的廂房了。
葉文手忙腳亂的結果兩條魚,眯着眼睛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雙頭錦蟒的蛇膽,昨天的事情自己可以對誰都沒有說過,而依照錦鯉的性子也不可能說。看來原因只有一個,這個武啓昨天就一直跟着自己進入了那片荒古森林。
“嗯…”葉文沉吟着放好兩條魚,把手洗了一下回到自己的東廂,看見錦鯉披散着頭髮靠在牀沿上,旁邊裝有葡萄的果盤已經空空如也,見到葉文進來,裂開嘴一笑,露出一排貝克般潔白的牙齒。
“淑女可是笑不露齒的哦,小丫頭。”不知爲何,葉文一見到錦鯉,滿胸腔的濃雲就煙消雲散,拉過錦鯉坐到桌前,從懷裡拿出那把木梳子,一梳子一梳子的幫錦鯉梳着頭髮。錦鯉小丫頭則眯着眼睛,安逸的享受着,想笑又趕忙捂住嘴,笑不露齒。
葉文看着錦鯉的小動作,這小丫頭不癡也不傻,赤子之心人以誠待我,我以誠待人。她應該知道武啓是跟在自己身後的吧,要不也不會一路上留下那麼多野果子,自己一個人可吃不完啊。
梳好頭髮,繫上髮帶。
“你啊!”葉文笑着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錦鯉笑靨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