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葉文揹着錦鯉回到徐王府,果然像他自己所說,天色昏暗日落西山。來到楚梟書房,看到了那個腰身上擺出萬種風情的白素心正在癡癡地看着處於昏迷中的楚文生。葉文對着楚梟點點頭,在楚文生身上虛點幾下,再把楚文生翻過來,就看見楚文生背後脊椎龍骨的位置,一把青瑩瑩的無鞘短劍死死的抓在龍骨的位置上,似有了生命一般。“唉。”葉文失望的嘆了口氣,轉過身對楚梟說道。
“同種劍氣調養之後短期之內應該沒有大問題,不影響動武。”
“但是這隻能揚湯止沸,不能治根。”白素心牽着楚文生的手,接着說道。楚文生骨劍移植劍宗秘法她知道的很清楚。一雙眼眸蘊藏着盈盈秋水,目光深沉嚴肅。
“星羅閣裡有沒有解決方法我不知道,但是我會帶他去,讓他上星羅閣。”葉文鄭重其事的對楚梟做出承諾,“但是,只能他一人。”
楚梟拄着柳木柺杖點點頭。
“還有,我需要問幾個問題。”葉文緊接着說道,“是問二世子的。”
“青銅面具,惡鬼獠牙。”楚梟明白葉文要問什麼,直接說出八個字,“這是文豹給我說的,再多他也不肯說了。”
“青銅面具,惡鬼獠牙麼?我知道了。”葉文低聲呢喃道。
“自古人心最難測,你說呢?淳鳳。”楚梟一雙鷹隼似的眸子就這麼直勾勾的盯着葉文,視線停在葉文不帶絲毫表情的臉上,那目光好似要看透葉文的內心深處,直入腦海深處。目光閃亮,葉文擡起頭和楚梟直勾勾的雙眸對視着,不避不讓。
“素心,你照看着小文。淳鳳你跟我來。”楚梟和葉文看了許久,低下眼瞼說道。說完領着葉文到了閣樓面前,求真。
打開求真閣的門,楚梟率先進去。這是近幾年來楚梟處理事務的地方,出了一方桌案,一套筆墨紙硯,一排線裝書以及迎門兩幅楹聯就沒有別的東西,樸素得不似一州藩王。
楹聯左右對稱,右側寫到“天下非白,唯我獨黑。”左側則接着“非攻墨門,兼愛平生。”上方一個偌大的墨字,白紙黑字,鐵畫銀鉤。
葉文看到這十六個字,心中一動,而後壓住心中的驚異,開口道,“三宗九品,三品墨門,就是能否讓小侄一看墨門矩子令。”
“呵呵,你啊,心思太重。”楚梟雙手拄着柳木柺杖站在墨字面前,“三宗九品下九流,該滅的滅,該死的死,幾年前我瞧着這幅字挺好看,就從萬象閣裡拿出來裱在這裡裝飾一下而已。我解釋完了,那麼你要給我的解釋呢?”
葉文整理了一下思緒,開口說道,“青鬼面,蝴蝶蠱,女兒妖。南疆苗裔巫族這幾年是有要一鼓作氣踹開下九流登上九品裡面,就是不知道爲何會在這裡面瞎摻和,至於七色蝶這個暗地裡的一把刀,有錢就殺人,很難知道握住刀柄的手到底是誰的。”葉文停頓一下,看了一眼楚梟的側臉,嘴角一抹嘲笑毫不掩飾,心中一嘆,知道自己顧左右而言他糊弄不了這個老狐狸,嘆了一口氣苦笑道,
“至於青鬼面具在大哥那裡,我會知會他一下的,希望他沒有手伸得太長,越過界限,該有的交代我會給你的。”
楚梟這才轉過身,目光從葉文臉上一掃而過,“手伸得太長沒什麼大事,就怕這裡不安分。”楚梟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好了,多的我也不多說了,知道你們這些年輕人嫌我老頭子話多,去吧,後山校場裡還有人等着你呢。”
葉文嘆了一口氣,知道和楚梟之間因爲那個青鬼面具已經有了隔閡,要不然以他的性子,最少也會和自己一起去校場在自己背後撐上一手,而不是現在這般兩不相幫,兩不相就是天平朝着武啓那邊下墜過去了,畢竟自己剛從荒古叢林裡回來。而武啓則是在那裡以逸待勞。
“小侄告退。”葉文拱拱手,楚梟點點下巴,葉文轉身離開。
星月高垂,後山校場武啓靜靜的站在“武場”二字面前,目不轉睛的看着這兩個劍氣縱橫的刻字,就連葉文來了也不曾轉身。葉文也不去理會,他樂得休息一會,也學着武啓看着冠軍鼓,彷彿要在這冠軍鼓上看出一朵花來。
“好字,武穆這字當稱文壇魁首。”突然武啓開口大笑說道。
“切。”葉文笑了,“你是不是提着豬頭找不到廟門,拍馬屁也找不到人找不對地方?葉斌他堂堂一個大將軍,你說他寫的兩個字堪稱文壇魁首,你不怕學子監大大小小黃門郎用他們的筆刀子在你這個二皇子身上戳個體無完膚?你這未來儲君二皇子武啓的名頭能擋住廟堂高官的彈劾,可攔不住那羣想要名留青史近入魔的黃門郎的口誅筆伐。”
“他們若能有葉武穆一半的能耐,我就是給他們全部諡文正又如何?可惜這書讀着讀着全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滿腦子的高官厚祿,花花腸子。”武啓不但沒有理會葉文的嘲諷,反而一反在龍都禮賢下士的姿態,肆意的謾罵那些武朝的棟樑之臣。
“嘖嘖,要是給那些恨不得給你擦靴提鞋的讀書人聽到,該是有多寒心啊。”葉文打趣道。
“嘿,你會說嗎?”武啓反問道。
“這可說不定。”葉文無所謂的笑笑,一副我和你不熟的樣子。
“即使你說了,他們信嗎?”武啓露出老奸巨猾的笑容。稍後又把這番姿態一收。
“我聽過這麼一句話,低頭讀書不如擡頭是人,擡頭做人還需低頭做事,絞盡腦汁唸詩不如清風徐徐翻書,當時我就覺得一種不明覺厲的氣息撲面而來,直到後來一位我素來敬仰的儒家長者居然不顧臉皮的誇我,誇得我是天花亂墜,玉帝下凡。我就知道原來讀書人的脊樑斷了是真的,也再也沒有了風骨錚錚的讀書人了,有的只是慕登天子堂的翻書人。”
“我來這不是聽你發這番牢騷的,就算你把我爹吹到天上去了,也要給我一個帶你去西涼武帝城的理由,一個讓我信服的理由。”
“想來我這個未來天子的詔令是不管用了,你看我這些年救的那些災民流浪兒能不能讓你網開一面?”
“救的是你大武朝的臣民,關我這個亂臣賊子的後代什麼事情?要知道我頭上還掛着一個插旗。”葉文沒好氣的說道,插旗的意思就是通緝令的意思。
“那你看這些年我們放任身懷屠龍術的餘家綬在上面亂搞亂來,咋樣,夠不?”
葉文眉毛一挑沒說話,但是卻搖搖頭,還是不夠。
“那餘家綬餘先生讓我幫他在他恩師徐半匣墳頭上三炷香,夠不?”
葉文猛然轉過頭,看着武啓,緩緩點頭,“夠了。沒想到,連老餘都被你收服了,厲害。”
“客氣客氣。”武啓沒有半點皇族該有的孤高笑嘻嘻的說道。
“那還打不?”
“不打了不打了。客隨主便,一路上就聽你的。”
葉文皺着眉頭看着武啓,算不定這個武朝未來儲君在想什麼,思來想去頭又痛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