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失陷的消息不久便傳到楚州,傳到南平府,傳到韓元耳中。
說實話,韓元乍聞此事,心中還是不敢相信的。儘管他早就知道朝廷已經病入膏肓,可如此一個龐然大物,說推倒就被人推倒,這世上的事還真是難以預料。
正在韓元思考自己該何去何從,要不要奉吳王周寧爲正統的時候,白俊武卻搶先一步,代表楚州向周寧上表稱臣。
白俊武的父親白敬文已經投靠了周寧,白俊武自然只能選擇歸順。
作爲回報,周寧以新天子的名義,任命白俊武爲楚州總督。總督這個官職是周寧新創的,相當於州牧和元帥的結合,總攬一州的軍政大權。
周寧知道,自己這次造反,天下肯定有許多人不服,自己必須給他們一點甜頭,才能讓他們不反對自己。
周寧雖然任命白俊武爲楚州總督,原先的州牧卻也沒有被罷免。周寧的意思,是在總督之下,仍然保持州牧和元帥的存在,只是兩者統歸總督節制。
就在韓元考慮要不要投靠周寧的時候,京城卻來了一道聖旨。原來周寧爲了拉攏他,決定任命他爲楚州元帥,接替白俊武原來的職位,不過仍然從屬於白俊武。
韓元對此十分不滿,他不願屈居人下,更何況這個人還是白俊武,一直想害他的性命。可是不接受任命的話,自己該以什麼樣的方式拒絕呢?
就在韓元頭疼之際,劉志遠在燕州扶持新帝登基的事也傳到了楚州。韓元立刻以此爲由,正式拒絕了周寧的任命,宣佈奉燕州爲正朔,認定吳王周寧是逆賊。
爲了讓各州將領響應自己,韓元還託弟弟寫了一張討伐周寧的檄文,傳檄四方。
韓元這番動作,擺明了要和白俊武決裂,楚州三府的大小官員立刻分成了兩派,一部分人支持韓元,另一部分支持白俊武。
南平府現在是韓元的地盤,府下的各郡官員無不以韓元的命令是從。笑話,韓元手握三萬兵馬,手下官員哪個敢忤逆他的意思。
北安府和東寧府的大小官員則態度各異,有的支持韓元,有的反對。總體來說,支持白俊武的人要略多於韓元。
對於那些支持白俊武,支持周寧的人而言,誰佔領了大夏國的京畿,誰就是天命所歸,所以他們反對韓元,認爲韓元的行爲是逆天之舉。
而那些支持韓元,反對白俊武和周寧的人,則是對先帝周承運心存同情的忠臣,在他們的心中,周寧就是一個徹頭徹尾地逆賊。
白俊武在得知韓元發佈討逆檄文後,對他的恨意又加深了一層。他本想清點兵馬,立刻殺向南平,不過在手下幾個將官的規勸下,最後還是忍住了。
因爲白俊武這時候才發現,自己手上的兵力居然比韓元少。韓元偷偷接納了黃琅、王彪的三萬逃兵,略做擴充後,如今的兵力已經接近四萬。而他自己的手上僅僅有兩萬人不到。
雖說白俊武手下的兵馬都是北方來的精銳,常年征戰,戰鬥力肯定要比韓元這邊的南方兵強,但白俊武有自己的顧慮。
他不能和韓元硬拼,現在這個世道,只有手上有兵說話纔有力量,白俊武再怎麼說也是世家出身,這點道理自然明白。
在沒有絕對優勢的情況下,他只能一邊暗暗地擴充實力,一邊儘可能地穩住韓元。想通了這一點,他立刻下令,讓麾下將士約束好自己的部衆,不要和南平府的韓元軍隊發生衝突。
…
南平府。
韓元又一次將小圈子的衆人聚在一起,這次卻不是在密室裡偷偷商議了,大家直接光明正大地坐在韓府的大堂下,開誠佈公地交談。
韓元坐在一張太師椅上,兩邊依次坐着李馗、馬二憨,二毛等人。
韓元端起桌前的茶杯,往嘴邊抿了抿,向衆人道:“這茶葉不錯,大家都嚐嚐。”
衆人聞言,紛紛端起茶杯品嚐,喝罷皆讚不絕口。
韓元輕輕放下茶杯,微笑着道:“列位,這茶葉明明又苦又澀,我就是隨口說說,你們卻都當真了?”
黃琅立刻道:“伯爺說是香的,哪怕是坨屎,那也是香的!”
衆人聞言,皆暗暗鄙視。這個黃禿子還真是臉皮夠厚,這樣的話都說得出來。
不過韓元聞言倒是十分受用,笑道:“黃副旅將這句話不錯,諸位既然選擇跟着我幹,那麼對於你們而言,我韓元說是香的,還就必須是香的。”
見衆人若有所思,韓元接着又道:“我希望對於諸位而言,我韓元就是絕對不能反駁和質疑的權威。只有你們每個人都有了這種意識,大家纔不是一盤散沙,才能凝聚起來,取得最後的成功。”
這時,一直以來都沒有說話的王彪突然插嘴道:“韓伯爺,若是我們當中,有誰發現您的決定是錯的,或者是有自己不認可之處,我們又當如何?難道要眼睜睜地看着大夥一步步地錯下去?”
“問得好。”韓元眯着眼,盯着王彪冷冷道:“不過,你得記住一點,只要是我韓元下的命令,哪怕明知道是錯的,也必須要執行。”
“當然,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我韓元也不是剛愎自用之人。我在宣佈軍令之前,一定會召集大家集思廣益,你們有什麼意見,不妨在那個時候說清楚。”
韓元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衆人都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今後行事一定要注意,不要違揹他的意思。
“伯爺,您現在決定奉燕州爲正統,不怕中州率兵報復嗎?”李馗有些擔憂。
韓元道:“這件事我考慮過,我認爲周寧根本不可能派兵過來。首先,中州初定,各地的局勢還沒有完全穩定,周寧就是有心對付我,恐怕也抽不出精力;其次,燕州現在已經宣佈反對周寧了,周寧就算真的抽得開身,只怕也要先對付劉志遠吧。再次,九州之中,仍有許多州的將領沒有表明態度,投鼠忌器,周寧必定不會出師楚州。”
馬二憨聽罷,忍不住拍手大讚:“嘖嘖,伯爺這眼光,我們這些凡夫俗子真是望塵莫及啊。”
胡大虎道:“馬二憨,你還真是能說。看來俺真要找個先生教俺讀書認字了,不然以後想說伯爺幾句好話,都不知道說什麼了。”
韓元笑着道:“你們也不要盡挑我愛聽的說,否則廢話說多了,難免讓我對你們印象不佳,忠言逆耳這句話我還是知道的。當然,聰明人的忠言未必逆耳,要看你怎麼說了。”
韓元話畢,又和衆人討論了一下接下來的動作。
“我的意思,是要爭取東寧府和北安府的支持。先禮後兵,能用金錢美色收買的儘量收買,能曉以大義爭取過來那更好,如果這些都沒有用,那就少不得要用刀子說話了。”
衆人聞言,無不精神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