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木柯兒送完信,明薩回到堂間,卻見縱靈師似乎仍在等自己的樣子。
縱靈師見明薩從外面回來,便走上幾步對她說:“明薩,今日你隨我一同去矗靈殿。”
明薩於青雲試勝出,自然要常去矗靈殿爲尊主效力。
“如若我是人們認爲的老智囊星,我希望你能快速成爲小智囊。”縱靈師善意的笑着,原來這一天來的如此之快,以後自己便要同縱靈師一起,與尊主商討國事了。
……
隨着縱靈師走進矗靈殿,看到高坐中央的萬孚尊主煊赫絲毫不減,他看着自己的時候也沒有了昨晚的暖意,此刻他便是高高在上的尊主,是勵精圖治剛正不阿的霸主。
萬孚尊主看着明薩,見她如此神傷頹萎,便肯定昨日仍述必是說了什麼傷了她的心。
而今天縱靈師就帶明薩過來,不等她再休息幾天,也是有他的考慮,原因是前些日接到通報說青城派了一批重要勢力前去西域的烏孫國,似有與烏孫國交好之意。
待青城軍歸去不久,尊主便派了顧庭也帶軍士出使烏孫國,以緩和目前的形勢。
西域三十六國,各自差異很大,最大的有幾十萬人,最小的幾百人,連戎族的部落都不及。而這烏孫國便是西域最大的國邦。
西域雖然氣候環境惡劣,不適生存,又長期落後閉塞,但也不失爲一支需要時刻防備的軍事力量。
於是此刻被萬孚尊主一直閒置在皇城外的烏孫國公主突然重要了起來,再不是可有可無需要避開的政治禮物,而需要依靠對她的安撫達到對烏孫國安撫的目的。
可萬孚尊主就是遲遲不願邁開這一步,縱靈師帶明薩過來,是因爲明薩好幾次都提起塔什古麗對尊主的癡念,希望她能夠達成心願進得皇城,成爲真正的后妃。
果然,在尊主與縱靈師再次談到是否將塔什古麗納入後宮之時,明薩忍不住走上前說出自己對古麗的認可。萬孚尊主看着明薩的肯定,有一刻的猶豫,但他心中也知道,似乎再也拗不過時局的逼迫了。
於是萬孚已經從心裡認同了這個決定,擇吉日便迎烏孫國公主進皇城後宮。
晴致早已魂散雲外,面前酷似她的明薩也早早解開了和自己的聯繫,身爲尊主,他個人的情感本就不該與利益和政治抗衡,終有一日天意會讓他看清,自己的力量是多麼渺小。
……
……
那天,在矗靈殿結束了與尊主和縱靈師對烏孫國的討論,明薩又隨縱靈師一同走出來。昨天一晚和今天上午,她做什麼都心中空蕩。
似乎心中有一把古琴,而那琴絃剛好被人挑起,卻遲遲未放開。這懸着的弦奏不出定了的曲調,所以讓人不願絕望,仍抱有僥倖的希望。
縱靈師看出她有心事,但明薩一向是個要強的個性,若是直接問起她來,估計她也會編個藉口搪塞過去,不如順其自然的好。
可就在他們途徑矗靈殿前的花園時,在一個生滿了花樹的亭子中,看到了一對金童玉女。男子英氣挺拔到無人匹及,女子嬌俏可人到不可方物。
此刻,明薩愣怔在原地,雙腳似是被牢牢黏在了地上,動不得半分。
明薩第一眼看向他們,是因爲被那女孩清脆明亮的笑聲和撒嬌一般的嗔怒聲吸引,纔看見這花叢環顧的不遠處,還有這樣一對璧人在談情說愛。
看向他們的時候,那男子聊賴的倚在涼亭的柱子上,而女孩則拉着他的胳膊,不住的搖晃,他們有說有笑,羨煞旁人。
而他們,不正是那挑起明薩心絃的仍述,還有那位赤侯府內的驕傲,赤煙大小姐嗎?
他說他有心上人,明薩不信。
怎麼,原來是她嗎?
似乎有些說不通,以往爲何毫無破綻?
但要想牽強的說通,似乎也能找到理由。仍述昨天說了,赤煙的家人不同意他們交往。仍述是赤秦將軍一手提拔起來的後起之秀,與赤煙早年相識也是可能。
但這位後來居上的少年將軍卻在成爲冠軍侯後,屢屢與赤秦意見相左,貌不合神已離。所以赤秦反對女兒與他交往似乎十分合理。
青雲試結束後,赤煙意外落敗,赤秦爲安撫女兒還特地請了仍述前往府中赴家宴,這不也正說明了他與赤家的不一般嗎?
明薩站在那裡,看着他們越來越說明親密關係的互動,情緒從難過到絕望再到自我嘲笑,並不知自己愣怔了多久。
就連明薩身後同樣沒有走開的縱靈師也十分不解,他從未聽說仍述和赤煙有過什麼,自仍述橫掃西域三十六國,回來封侯之後,幾乎與赤府斷絕了所有聯繫。
如何今日?
他與赤煙在這裡,似乎刻意要等着明薩出來,給她看見一樣,這又是爲何呢?
……
那一路,明薩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沒與縱靈師說一句話。
本來還懸着的那根不願放棄希望的心絃,此刻被狠狠的彈落,回彈在琴身之上,生生的疼。
當明薩終於狠下心,扭過看向仍述和赤煙的頭,大步流星的離開後,仍述看着她離開的背影,看着她故作堅強的背影,攥緊了拳頭。
這花園中的好風光,似乎都隨着小魔頭離開的身影而去了。
久作束縛身,今負佳人,幾許盟言。
……
“別看啦!你想讓人看出破綻嗎?”赤煙在仍述身旁不耐煩的說到,語調冷靜老道的可怕。
“別逼我!”仍述咬緊了嘴脣,以至於說出的這話也狠意十足。
“不是我逼你,你可以不做啊,如果你想要她死的話。”
仍述收回看向明薩的目光,轉而看着一旁的赤煙,用兩道狠狠的目光盯着她,但赤煙卻彷彿絲毫不在意,你看好了,又不會殺了我。
然後仍述對她閃過一絲不屑的笑,拂袖而去。
赤煙卻在後面緊追了上來:“別想着你那個鬼面師父能做什麼,他本來就不及我師父的地位,何況,此刻你與我在一起是最佳選擇,他會反對嗎?”
仍述頭也不回,也不打算等一等身後的赤煙,而是想要早些逃離這女子的身邊,她讓他感到深深的悲哀,對人生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