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九幽求翟陣把自己關得更深一些,說如果再讓人來探,自己就越獄出去。翟陣這纔沒有辦法,與刑正司商量着將她轉到了死牢,按律死牢是不能探視的,這樣就絕了這些人的想法,在行刑前再不會有人打擾她。
昫王無精打采,那日被月九幽趕出了大牢,有嘴說不清,旁人也不敢來勸。再無精打采也沒有辦法,還得查案,人總是要救的,等救回來了任她打任她殺也是好的。
“怎麼辦?”小汜反正是急得不行了,恨不得去劫獄了,月九幽交代他的事情已經完成,等到了月冷淵回來,他現在天天在這驛館裡和昫王一起想辦法。
“他們會用民心,我們也會用。”昫王對小汜如是這般地講了起來。
“這都不用找人扮,就這‘赤影’的人,哪個不是受盡了她的恩惠。我這就去辦。”小汜忙出去辦了。
這時,半煙的人來報,說是要找的人也都找到了,保護起來了,爲了以防萬一,供紙都先拿了,加上證供一起匿名送去了刑所,送到了威超海手中。
“好,該是去見見蕭璀了。”昫王冷靜地說。
他換上了曜國的王子朝服,寶藍色襯得他更顯冷竣,黑色衣襟、黑色袖口都墜着寶石,極盡奢華。腳踏黑色流星靴,頭戴嵌着藍寶石的黃金頭冠。這身衣服裁剪得極爲合身,一絲不多一絲不少,顯出他的挺拔身材,闊肩窄腰,風采非凡。
“這纔是我們的曜國昫王,那蕭璀在您面前也不過如此。”秦柏舟讚道。
“帶上這個。”昫王指着桌上的盒子讓秦柏舟帶上。今日秦柏舟也穿上自己的青綠色官服,頭髮束得好好的,戴着銀冠,看起來十分精神。
蕭璀不想單獨面對這昫王,果然是叫了蕭玴前來一起應對。他以爲對方就是來求放人的,當然是不能聽他的,但也要想好怎麼打發。由於月九幽的自首,民憤、官憤皆已平,現在燁都已一片和平之色。
雖不喜歡這昫王,但是見使臣還是得要慎重的,兩人也換了朝服在正殿見他。遠遠地就看兩人神采奕奕地走了進來。平時見昫王普通得很,總是穿着灰灰白白的顏色,在人羣中也並不起眼,沒有想到這官服一換,面具一脫,竟頗具王者之氣了。連身邊不起眼的侍臣換了官服也完全不一樣了。
蕭家兩兄弟不由得坐直了身體。
兩人按正常禮數拜了蕭璀。
蕭璀先開口:“昫王殿下這是病好全了,要準備回曜都了嗎?”
昫王不動聲色答:“是,王上。這些日子準備好就回去了。”
蕭璀不由地擡了擡眉,這麼順利就回去:“那此次前來,是辭行嗎?”
“是。”昫王簡單答道。
“那我讓雋王備好禮,還煩請您幫我帶回給曜王。”蕭璀只能順着他的話往下說。
“王上有心了,我代父王先謝過。”昫王站起身回禮。
“那……”他這麼一來一回的,蕭璀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我來時,父王交代我,除了前來賀您登基大喜之外,也希望與燁國聯姻。但是我家只有一個妹妹已許配他人,所以想讓我來求個公主。”昫王總算是說到正題上了。
“我並沒有姐妹,我倆年歲相仿,更沒有女兒可與你般配。”蕭璀聽到這話笑了。
“公主沒有,郡主也行。”昫王好像沒有什麼要求,只要是個王女就可以了。
“你看看我只有雋王這個弟弟,他都未曾婚娶,哪裡來的郡主。”
“您聽聽我的彩禮,再想想看有沒有郡主。”昫王也笑了。
“請說。”蕭璀明白了他的意思。郡主不過一紙封文,只要他願意,大街上都可以找個郡主來。
“新礦。”昫王只兩個字就擊垮了蕭璀。
“什麼意思?”蕭璀急了些,讓昫王給看了出來。
“那現在是否有郡主了呢?”昫王笑了。
“昫王說有,便有了。”蕭璀也一笑。
“那我便說了。礦移不走,但礦石可以移走,我可以將未來三年所產的礦石均獻予燁國,並附上冶煉之法供您使用,若需要制器的專家,也一併可以給。”昫王將彩禮說了出來。
三年礦石量並不大,但是換掉一小半軍械那是可以的,可蕭璀想要得更多。
他問:“那你還沒有說需要什麼嫁妝呢!”
“嫁妝您隨意。我要的是合作,您用礦石將軍械換掉一半,我兩國再合作滅了那彗絕,我曜國要彗絕的田地,您要彗絕的礦地,如何?”昫王這又是另外一個不錯的條件,非常誘人。
“好!”蕭璀知道他是有頭腦的人,獨大本就很難,曜國本就強大,若要一口氣吃掉也是很難的,還不如與他一起吃掉彗絕,確是好事,“可你並不是曜王,說了可算話?”
昫王笑笑,讓秦柏舟將錦盒奉上:“這是太子令,我想,我說了算。”
蕭璀點頭道,用一個王女換這些,確實值得。
“我還有個條件,不知王上可以否答應。”昫王讓秦柏舟收起錦盒。
“你說?”
“這郡主,我有人選。”昫王笑道。
蕭璀這才知道上了這小子的當,轉來轉去還是回到月九幽這兒了。
“你莫不是想說,這郡主需得月九幽?”蕭璀無奈道。
昫王快速答道:“正是。”
“你知道這不可能,她身負命案人已經獄中。我想給你,也給不了。”蕭璀說。
“知道,若是能破此案,讓她出來,王上允是不允?”昫王嘴角浮出一絲笑意。
“不可能。”蕭璀果斷拒絕,要她死她可能都願意,若是要將她給了別的男人,還是經他的口同意的,定是要傷到她了,這個底線還是有的。
“王上是說我不可能破此案,還是不可能將她給我。”昫王問。
“不可能給你,你知道爲什麼。”蕭璀儘量剋制着自己不被他點燃。
“王上先莫着急拒絕,如果剛纔所說的三年,變成五年呢?”昫王嘴角的笑意更深。
蕭璀不再說話,望向蕭玴,蕭玴看到蕭璀沒有拒絕,一臉地不相信。
“不急,我爲了查案還需待些時日,王上與雋王殿下好好考慮。這下,先不趕我走了吧。”昫王還沒有等到回覆就讓起來行禮告辭。
“您請自便,若真能查清此案,那也真是幫了我們的大忙了,我會通知刑副司威超海大人,儘量給予您便利。”蕭玴講,他覺得昫王可能已經掌握了他們不知道的信息,所以才能如此自信地跑來提親。
“那就多謝雋王殿下了。”昫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大殿。
“七哥,您可不能同意啊!”蕭玴忙勸道。
“我心裡有數。”蕭璀打斷了蕭玴。
“我看他好像對破這案子很有信心,應是有我們沒有的信息,我讓威超海去尋他,看能不能得到些什麼。”蕭玴想到了案子。
蕭璀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這個人,他看不透,但是這個人像是能看透他一樣,知道他想要什麼,從而來試探他。
“你去辦吧!順道去見見她,把她移出來,那死牢裡怎麼待。還有,今日的事情只有你我知道,不再告與他人知。”蕭璀道。他已經好久好久都不曾見過她了,像是過了一世那麼久一樣。
蕭璀去了樂安宮,他的心中的苦悶,只能與樂安來說。樂安聽了他說的這些,勸道:“王上,你萬不可這麼做啊!您要是這麼做了,那九幽定會恨你一世啊!”
蕭璀何嘗不知,但是這昫王對她的心誰人看不出來,若是真能跟他走,豈不是比在這裡安全。這次如果像昫王所說的,能查出案件真相,最起碼是不用死了啊!如若還留在燁國,說不定哪天就要死在同樣的紛爭之下。
心已然是傷了,那就傷到底,好歹能讓她活着,有人疼愛地活着,恨自己又何妨?本就該恨自己,除了讓她受傷,還給了她什麼?
他心裡冷得很,回到珣明殿,就見房間裡的劍架上擺着“赤影”,月九幽使雙劍的身影浮現在眼前,雪地上,她赤着雙腳,穿着單衣,在雪中舞劍。留在他身邊,她便只是月九幽,而離開他,她可以是顧若影,一個普通的女子。
他回憶着與她的點點滴滴,她沒有一回像普通女子那樣朝他撒嬌,沒有一回像普通女子那樣朝他發怒,也沒有一回像普通女子那樣求過回報。她永遠都在爲他付出着,遇到兇險站在他的身邊,自己從不曾站在過她的身前。像這次的事,明知不是她做的,自己不僅沒有救她,甚至還讓她爲月家、爲燁國獻身。
他不是不想見她,他天天、時時、刻刻都在想她,瘋狂地想她,可他沒有臉見她。見到她說什麼?感謝你爲月家、爲燁國獻身?說我想把你嫁到曜國去換礦石?
這次蕭璀真的已想好救她的方法了,不過他的方法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他的手中還有“沉歡”。他做的最壞的打算是,將斬刑換成鴆酒,這樣可以留她全屍,然後讓冥藥用“沉歡”救活她。
“當日,你因‘沉歡’的不確定寧願換骨給我,而我卻竟忽略這不確定,而且從未想過要找到真兇,還你清白。反而是他,從未想過讓你去死,‘沉歡’的不確定他也考慮了,他做的是爲你洗清冤屈。我與他,真的差得太遠了。”蕭璀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