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兵工廠時,熱浪象風暴卷涌,整個鋼鐵構建的兵工廠就是一座座碩大的冶鐵爐,幾百根菸囪如同怪獸般噴吐着濃黑的煙,天地間煙霧騰騰,整個世界都飄灑着濃黑的改天換地的鐵灰鐵鏽,將雲端飄揚鐵畫銀勾的兵字大旗踱上沉凝深深的殺伐之氣。
原本戒備森嚴,擁有高牆和電網的兵工廠,如今就像脫衣女郞一般,牆沒了,警衛無蹤,就像一個自由集市,更像成堆的鐵匠鋪扎堆,視野通透,滿心滿眼都是鐵與火的碰撞,令人熱血沸騰,沖刷血管子。
朱子琛伴着人流迤邐行來,人流中有肩背斧鉞的獵人,有腰挎刀劍的俠客,也有扛着犁鏵鋤頭手持鐮刀的老農。
自從兵工廠轉製成私營之後,這裡白天黑夜二十四小時熱火朝天,人頭攢動。
所有人的夢想,就是先將自己武裝到牙齒,於亂世之中,爭那一線安生立命的契機,震懾一切爲非作歹的宵小。
眯眼擡頭,朱子琛望了望近來國營轉私營的兵工廠,琢磨着如何象老太太買菜的勁一樣用最少的錢租用性價比較高的鑄器坊。
“公子,陳家鑄器坊工藝精湛,童叟無欺,需要麼?”
一個黑瘦的少年,躥上近前,氣喘噓噓的問道。
“離火符陣和恆水符陣怎麼租?”朱子琛裝模作樣的背起雙手,矜持的打量着這個額頭冒汗的少年。
少年的笑容綻放在清瘦的臉上,連聲道:“場地費一個時辰一瓶超純度元素,需要工匠的話一人一百枚血幣每小時,至於鍊師和符師需要具體商量。”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朱子琛除了會坑蒙拐騙,哪會講個什麼價,只會驚呼道:“搶劫啊,全部減少三分之二,否則免談!”
受到他高聲拒絕的引誘,一個面色黑紅的少女如同敏捷的母豹子般自人羣中躥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的道:“公子,來我們周家鑄造行吧!不過,行情是死的,爲了避免惡性競爭,我們兵器鑄造協會議定了統一的服務價格,當然,如果你消費到一定額度的話,我們有貴賓讓利優惠活動!”
自從飛天神軍到來之後,帶來了各種新思想、新方式、新希望和新熱忱方面的激烈動盪,作爲正統的封建分封似的王朝統治模式,突然消失了。
鎮府長官張天賜有點不情不願的將鎮府的很多權利讓渡出來,各種行業協會如同雨後春筍般往出冒,除了傳統的民間獵人公會、新近改制後組建的兵器鑄造協會,還有什麼建築工人協會,縫紉工人協會、理髮師協會,就連妓院都成立了花蝴蝶協會,又稱中原紅一點,明令要求倌人執業上崗定期體檢服務帶傘的行業自律機制,林林種種,五花八門,最後還成立了行業聯合總會。有一個文人騷客這樣寫道:“飛天神軍的到來,有如打開了一扇通往奇異世界的門,令統治者真正成了公僕,拿着老百姓的血汗錢,開始有點僕人模樣了。”
“服務行情一樣是吧!”
“嗯!”
“嗯!”
“小子,帶路,就你們家了。”在膚色黑紅黑紅的少女滿懷期待的眸光中,朱子琛沒心沒肺的向黑瘦少年招了招手,望着少女燦然一笑,道:“丫頭,先來後到,可好!”
“嗯!”小姑娘點着頭,眼淚花花的在眼眶內轉!
鑄造坊內,一羣黧黑如鐵的漢子,渾身赤膊肌膚油光發亮,在鼓風機呼嘯的隆隆聲中,掄動着黑黝黝的大錘,發出錘敲鐵砧的當當聲。
“嘿呦嘿呦……”
這些肌肉如同岩石般鼓凸的漢子,齊齊掄動大錘,正在合力和一塊方圓畝許的大鐵塊作戰,
四四方方的鐵塊被一柄柄開山大錘噹噹噹的砸得中間凹陷下,四周還有一些拿着鑿子和小錘的鐵匠在鐵塊四周雕琢誇張至極的猛獸造型,這些人顯然是在打造一件鼎形法器的粗坯。
幾名膀大腰圓的壯漢瞥了一眼施施然踱進來的朱子琛,一人輕笑低語道:“小廣子,行啊,一看逮住一頭小肥羊……”
朱子琛臉一黑,肥羊,還加了個小字,他現在一聽小就火冒。
就聽一位年長的老漢呵斥道:“不要分心,當心力道掌握不好,這是可是打造青銅器法寶的粗坯,出錯了賠不起!”
那壯漢連忙收斂心神,呼兒嗨喲的揮錘猛擊,一錘又一錘,
將燒得通紅的鐵石,在持續的鍛打中凹陷、延展、銀亮。
那老者左手拉着風箱,右手磕巴着長煙鬥,這才笑逐顏開的看向朱子琛,呵呵笑道:“小肥……啊嚏,公子,你別聽他胡沁,他們沒見過世面,沒見過穿得這麼周武鄭王貴氣逼人的俊俏公子哥兒,公子一看就是人中龍鳳,做大買賣的,不知公子要打造什麼法器,不是老漢吹,這兒幾百家鑄造坊,還得數我們陳家工藝精湛。”
“白銀級的法寶能鑄造嗎?”
朱子琛本着錢能解決就不指望九哥的想法,笑問道。
正吧嗒着嘴吸菸的老漢,拉風箱的手一顫,搖了搖頭,笑道:“公子你開玩笑吧,白銀級的法寶,都得蜚聲百里山河的鍊師和符師出手,咱們這兒最多能夠打造青銅級法寶的粗坯!”
“我有錢,我是小肥羊,我有很多很多錢!”
朱子琛陰陽怪氣呵呵笑兩聲,靈念卷出幾百萬血幣,嘩嘩啦啦的在身前碼成了牆,一副氣死人不償命的語氣道:“只要你們能打造白銀境的法寶,粗坯也行,這些錢就當賞你們的小費。”
這哥們睚眥必報,聽人叫他小肥羊,本就心生不滿,如今又滿足不了他的願望和需求,當即滿世界飛鈔票,成心氣這幫鐵打鋼鑄的漢子。
匪性難改!
他笑眯眯的盯着一個個眼放紅光的漢子,惡狠狠的想:“來啊,來打劫啊,哥們看這塊青銅鼎的粗坯不錯,正好藉機收入囊中。”
年長老漢拿着銅菸斗,照着先前發話現在狂吞口水的壯漢腿肚子上抽了一下,呵呵笑道:“公子真是妙人,這裡不是荒山野嶺,你別刺激我們這些窮漢大條的神經了。”
衝入裡間的黑瘦少年再次興奮的跑出來時,一個穿着西裝打着領帶的彪形大漢闊步迎了出來。
“公子,這不是錢的的問題,能賺的,我們鐵匠有的是力氣,不能賺的,我們也不可能欺詐哄騙,但是,我們有可以煉製白銀級法寶的離火符陣和恆水符陣,公子如果自己有人有手藝的話,場地不是問題。”
這個膀大腰圓的彪形大漢,銅鈴般的大眼中精光四射,一身正裝,一副老闆派頭,但一捋袖子就火光直冒,在農民眼中,象個西裝革履的老闆,還像老闆一樣夾着一個包包,但在朱子琛這種見過世面眼中不揉沙子的少爺眼中,就跟一個收電費的沒俅兩樣。
這恰恰彰顯了這個私營老闆積極融入富裕階層的努力,在這麼火熱的鑄造坊內,依然一身正裝迎客,臉頰上汗水嘩嘩的流。
待確認朱子琛真的租用離火符陣和恆水符陣時,再也忍不住興奮之情,開懷暢笑,擡手摸了摸黑瘦少年的頭,道:“小廣子,收拾東西滾吧!”
黑瘦少年一楞!
“楞什麼楞,這一單之後,提成足夠你進入武倌的學費了,難道你真想一輩子只當一個掄錘打鐮刀的鐵匠?!”
他摸了摸黑瘦少年的頭。
“好孩子,去吧!你還小,年輕就有無限可能,陳叔等你殖裝加身傲嘯山林的哪一刻!”
鑄造坊內有一座死水微瀾泛着猩紅色澤的恆水池,每一滴恆水重達百十來斤,池呈深井狀,廣約五六畝,高出地面米許的鋼鑄圓壩上篆刻着細小的陣法紋路。
伴着強力的機括聲和數根鐵鏈在絞盤上轉動的豁琅聲,恆水池無風起浪,恍若有潛伏在水底的猛鯊巨鯨即將破水而出,只見一個造型古樸恍若嶙峋假山的離火陣盤從恆水池中冉冉升起。
離火陣盤可以將地底岩漿抽取上來熔鑄法器,上面有控火符陣,可以控制微調岩漿的熱力值,陣盤四周還有精巧的水車,可以將恆水捲入離火陣盤之中,冷凝彤紅彤紅的器物。
離火陣盤上,陳老闆看着朱子琛將足可以武裝三千人的混鋼摶煉的甲冑還有鑌鐵造的兵器直接扔到爐內回爐重鑄,肉痛的道:“公子,這些成品的器物,你完全可以兌換成鋼錠和鐵塊。”
朱子琛呵呵笑道:“使用鋼錠和鐵塊粗坯,缺少了鐵匠錘打鑄造的勁力,效果會差很多,不是嗎?”
“我們有工人啊!”
“費時啊!”
“就因爲這?!”陳老闆悵然長嘆:“唉,你們富家公子哥兒講求效率至上的想法,令人歎爲觀止啊!”
如果他知道朱子琛這些數量龐大的器物都是坑蒙拐騙來的,不知又會作何想法。
朱子琛這個時候,抖手掏出開山巨斧一般的喪門刀,眼巴巴的瞅一眼鑄造坊敞開的大鐵門,心情有些沮喪。
因爲這種黑鐵級的法寶,裡面摶煉了猛禽兇獸的器魂,回爐重造,如果沒有白銀境的高手鎮壓,內中的器魂就會散溢消散。
何況朱子琛如今光黑鐵級的法寶就有近百件,而正是需要這些器魂的加持,纔有可能令用黑鐵級和許許多多不入流的鑌鐵山石熔鑄的竊蛋龍的寶身,有一線可能,一舉越過青銅級法寶的門檻,跨入白銀級法寶的序列。
哪怕混雜了近百種猛獸兇禽器魂的白銀級法寶,是同序列中最不入流的,但好歹也是白銀級的法寶不是?
這就像各大科局級的領導,朝朝暮暮的都想着再晉一級,哪怕到了處級單位,一言九鼎的作風旦夕之間蕩然無存……
何況法寶具有可成長性,可以吸收山寶精魂成長,還能碾壓吞噬其它法寶壯大。
人畜一理
哦
不
萬物有靈,人器一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