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變了。”
擂臺中央,狄丘終於睜開了眼睛,一張口便是你變了。穆平也是睜開雙眼,面帶笑容的回道:“你也變了。”
“我從你的身上感覺不到任何氣息,但我卻能感覺出一股滄桑而又古老的味道,似乎那是一種經歷了無數歲月沉澱才形成的。”
穆平深深的望着他一眼,那眼神飽含困惑,看進心裡,讓人鈍鈍地疼。想不到啊想不到,想不到他竟然能看出這個。在第一關試煉中,穆平用了無盡的歲月練刀,在練到如今這般田地,卻不曾想他能看透。
穆平真是小看他了。
他以爲狄丘只是穆興下面的一條狗奴才,卻沒想到他還有如此的慧眼。
“狄丘,如果這場生死戰未發生,或許我們能成爲莫逆之交。”
聽聞穆平一言,狄丘笑了,他笑着說:“莫逆之交?不可能,我們永遠不可能,因爲...”
“因爲何?”
“因爲你是人類,而我不是!”
他不是人類!
狄丘動了,一擊重拳朝穆平砸了過來,穆平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本想借力順勢把他帶出去,卻沒想到自己反倒被這股怪力震開。眨眼間又是橫勁,驟不及防下,穆平倉促退後兩丈遠。沒想到他瞬間拔出長刀,一個橫跨,手中的長刀如一斬長虹劃了過來。當即,穆平也未猶豫,同樣抽出烏金長刀,剎那間兩把長刀交織在一起,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穆平被這股刀力,震得自己手臂發麻。狄丘看着穆平手中的長白,瞬間怒了,他狂吼起來:“你個賊!你偷某的刀,你給某去死!!!”
他雙手一用力,手中的長刀好似泰山一般壓了下去。頓時,穆平感覺壓力倍增。
穆平心中默默唸叨:這廝好大的利器,在沒有任何力量的加持下,竟能爆發出如此巨大的力量,這簡直就是天生神力!
“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什麼,一開始你就是等某出手,今日,某便給你這個機會。”
他知道自己體內有人神兵?
狄丘說的沒錯,穆平一開始就是再等狄丘出手,藉着他不適應失去力量的一瞬間,穆平抓準時機,便可以一刀了結他。
卻不曾想,他已經發現了自己的身份。
完蛋了,今日在場的這麼多人,如果他們知道自己體內有人神兵,還知道自己九世子的身份,這無疑又是一場血淋淋的災難。
穆平咬着牙,狠狠道:“你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今日你就必須死!”
穆平怒吼一聲,雙手緊握的烏金長刀,猛的一旋。身形迅疾抽出,然後扭轉騰空,順着勢頭,一抹而下。“嗆然”一聲脆響,這時狄丘的長刀也出手,刀光只一閃,兩把長刀發出震耳欲聾的碰撞聲。面對穆平來勢洶洶的刀法,狄丘大吼一聲,不退反進。其身軀更是一次次的撞開穆平,那衝撞力可謂是驚人至極,嚇了穆平一大跳。
穆平也不客氣,一聲聲的斷喝,刀招如雲,一刀緊接着一刀,霍霍劈過。那刀光如雷霆,似怒潮,剛烈而又殺意沖天。
“找死!”狄丘顯然被穆平這等拼命的架勢給驚到,他暴怒了一聲,刀法也是一變,縱然穆平刀法剛烈,招招狠辣,形步步緊逼之態勢。狄丘卻能瞬間遊刃有餘,以柔克剛,剎那間將穆平壓制得敗退不已。
“狄丘,你就這點能耐嗎?”
局勢雖對穆平不妙,但穆平還是撇了撇嘴角,一副嘲諷的態度,似乎剛纔所發生的事,只是熱熱身而已。
穆平繼續說:“拿出你真正的實力!”
“否則,下一秒便是你的死期!”
猛然間,穆平收回長刀,明顯是在故意露出破綻,讓狄丘好有機一刀刺過來。突如出現的這一幕,在場所有的人,無不驚訝,驚訝之餘,更是震驚下一秒發生的詭異事情。
狄丘手中的長刀,在離穆平心臟處半尺的位置,好似觸碰到一股無形的能量,長刀竟毫無預兆地突然崩斷、碎裂。狄丘身體往後退了幾步,雙眼鮮紅,死死的盯着半空中那即將崩碎的長刀。
不單單是他驚訝,原本那些並沒在意此生死戰的人,本該品品茶、賞賞花、瞬間齊刷刷站起,盯着擂臺中央,眼神中充斥着震驚。
“那小子叫什麼去了?”
“好像是叫冷山。”
“聽聞是穆府的三等客卿,還是鬼王暗中收的弟子。”
“難怪會如此厲害,原來是鬼王的弟子。”
“我從穆府一個下人那裡打聽到,他與四爺的關係很不一般。”
“你們是不是知道,今日我去衛尉司,正好碰見他,聽聞他還未入任何宗門。”
“此子我鐵劍門要了。”
“一邊去,他是我梵天宗的。”
“什麼狗屁的梵天宗,他一定是我九星教的!”
“你!你!你!”
原本安靜的閣樓,一下因爲穆平而吵鬧起來。四面吵雜聲不斷,各大宗門互相罵嚷,毫不留情,有些宗門長老手中長劍更是蠢蠢欲動。突然,一張猙獰的面孔出現在衆人面前,望着來人,所有人喉嚨深處,好似被什麼物體卡住,聲音嘎然而止,頓時一片安靜。
那是一位老者,花白的頭髮,飽受風霜的面容,渾濁的眼睛裡,似乎多了一些清亮。此人身形高瘦,骨架方正,使得一襲白袍穿在身上只感到飄逸,卻不顯得鬆垮。縱歲月無痕,其也目空一切之勢!
老者開口便道:“此子屬我太初門!”
聽言,衆人屏住呼吸,四周一下陷入死寂,哪怕偶爾能聽到擂臺上傳來狄丘驚恐萬分的急促聲,他們心中還是咚咚直跳,久久未能平復。
在場的宗門長老、弟子,不乏都是身份高貴的人。可與老者一比,他們瞬間黯然失色。
“想不到太初門的段宏前輩能光臨寒舍,真是令寒舍蓬蓽生輝啊。”
這時,走出三人。最中間的今日正主穆興,他看見老者頗有些意外。而站在身旁一同前來的是影子,他蒙着面,哪怕今日陽光把閣樓照得耀眼,他的身體始終還是一道黑影。
最後一人,面容甚年輕,應該未至而立之年,但又神情嚴肅,老成持重。他豪邁一笑說道:“五長老,那日一別,可真讓小弟甚是想念啊。”
“季豐?”
“想不到在這裡還能遇見你,真是緣分。”
聽聞,那叫季豐的中年人,冷眼一笑道:“五長老,你我一直便有緣,這是這緣...”
說到緣的那一瞬間,五長老段宏與季豐兩人都是目目相瞪,眼球裡充滿血絲,瞪得怒紅,好似乎他們之前並不是有緣,而是有怨一樣。
穆興見其兩人勢拔弩張的氣息,連忙上前制止道:“兩位前輩,今日正逢桃花盛開季節,如此美景,不看豈不可惜?要不一起賞賞花、品品茶可否?”
“那...自然是,三公子邀請,我怎能不答應。”先開口的季豐,他雖笑容滿面,但他眼神的恨意,卻絲毫掩飾不住。只見他又對着五長老問道:“五長老難道不滿意嗎?”
他說這話,分明就是在挑逗段宏,只有惹怒他,在這穆王府他就成了衆矢之地。自己也好借他人之手,除掉他。不過,在穆王府諒他一千個膽子也不敢怎的。
季豐明顯感覺到,段宏聽言,神色極爲難堪,他極力的控制自己的慌亂,平復的說:“老夫當然願與三公子一同品茶,像你這麼自私的小人,怎知茶道,又何談其賞花之悅?”
“你!”
季豐張嘴,準備破口大罵。穆興再次道,這次他的聲音明顯深沉不少,似乎對剛纔他們倆的舉動很不滿意。
“各位,今日是我穆王府的客卿生死戰,來者皆被穆府奉爲上賓,不願者亦可出去。”
這次他搬出了穆王府,明顯就是對他們兩人說,你們別在生事,如果再生事叫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穆興繼續說:“兩位前輩,請坐。”
望着穆興請的手勢,季豐與段宏不由的對視了一眼,片刻間,便都換了副笑容,好似此前的事未發生一般。他們三人一同坐於閣樓邊的軟榻上,靜靜的品着茶,影子則站於穆興一側。至於閣樓上的其他人,在看到他們四人時,早就放棄了任何念想,此次純粹就是品品茶、賞賞花了,權當遊歷。
“來人。”
穆興喚了一聲,一位穆府奴僕立馬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回:“三少爺。”
“去把狄丘叫過來,本少爺要把他引薦給兩位前輩,今日可真事雙喜臨門!”
“這...這...”
穆興剛說完,就看那奴僕跪在地上瑟瑟發抖,明顯有異樣。他再觀察段宏與季豐,臉色也是同樣不對勁。順着他們的目光尋去,終於在擂臺上尋到答案。
那一刻,他的內心一下掉入了深淵,剎那間又彷如一片漆黑。
他有點迷茫,如失了什麼寶物一般,又如走錯什麼道路一般,只感覺今後便會永遠陷入到不可測的深淵地底了。
穆興用力的呼吸着,一口又一口的,越來越急促。他企圖撫平自己胸前那狂涌將至的怒火,可是怎麼撫平都沒用,在那一瞬間殺氣籠罩他全身,讓他無法抑制,一下釋放開來。
他一邊怒吼,一邊指着旁邊的奴僕道:“來人!把他拖出去斬了!!!”
那奴僕立馬跪地求饒:“三少爺,三少爺,您饒過我,求您饒過我。三少爺...”
片刻之後,來了三名青甲帶走了他。
穆興站起身來,殺一個人還不足以平息他內心的怒火,望着北面的閣樓,他找到了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