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
穆平想了片刻,腦海中隱射出一個畫面,這纔想到那件事。他怎麼那麼糊塗,把這件事給忘了呢,今日可是他與狄丘的生死戰。
難怪杏兒的臉色會突然大變,難怪一進穆府就尋不到胖子,原來他們都在等自己歸來。
“走!”
穆平對衆人輕輕喚道,杏兒立馬攔在他身前便說:“公子,不能去!”
“爲何?”
穆平疑惑的問道,他不解杏兒爲何會攔住他,當杏兒下一秒解釋時,穆平算是知道個大概了。
“杏兒觀公子身上並無半點殺氣,所以懇求公子離開。前些時日,狄丘已經突破到小真意境界,在客卿裡,幾乎無人是他的對手。反觀公子,公子如果前去,必定是送死。所以,杏兒希望公子現在離開穆府,趁他們還未發現公子回府,此等時機,公子真不能放過。”
聽聞,穆平遲疑了。他不是疑惑狄丘突破到五段小真意境界,而是疑惑杏兒。一個普普通通的侍女,城府竟如此深,穆平以前猜忌過,但始終找尋不到答案。今日,她這麼一說,穆平更加堅信,來者不善。
你背後的人,我會挖出來的。
穆平笑着,表情很是平淡,望了一眼她,然後轉身離去。北門長白走到杏兒的跟前,緩緩說道:“他已經不是原來那個他了。”
“長白哥哥,那小真意能吃嘛?玲兒要吃,玲兒要吃。”
北門長白抱着玲兒往外走去,嘴中還不停的唸叨:“行,哥哥去抓給你吃。”
院子中,便只剩下杏兒。她沉着頭,看不清臉色,但她的內心卻是很複雜,因爲...剛纔他聽到了長白哥哥四個字,瞬間震驚了。震驚有餘,內心更是翻江倒海。
穆王府佔地十里,分爲前院與後院。前院主要是客卿、奴婢、僕從居住的別院,廂房等等。後院則是王府嫡系血脈居住,像穆青的青雲居便在其中。而在前院與後院劃分出了一塊區域,那裡荷塘映月,涼亭水榭,是穆府有名的賞花之地,比起那外面的山清水秀,這裡別有一番獨特的味道。
又一片花草樹木中,極盡江南風味的林宇。那一位位套着粉色衣裙的侍女,熟練的跨過每一道跨院、拱門,再繞着迴廊,看似那細碎的腳步,沒有半分停歇,一路都在園林中奔進。
她們一路加快步伐,四周的景色也在變化中而變化。一片片桃葉、一朵朵桃花飛舞在半空,織結在一起,她們行走在那片桃花林中,立馬幻成了最美的姿態。
一路望去,在桃花園的盡頭,是一處充斥着桃花芬香,而又濃郁成畫的庭院。每到花開季節,這裡賞花悅景的人特別多,而今日卻不同於往日,因爲這裡正在展開一場生死戰。
此刻在庭院的最中央,有着一處圓形的擂臺,兩邊分別插着一面正在飄逸的粉布旗幟。而在擂臺的最中間,赫赫寫着一個大字“武”!這便是此刻生死戰的擂臺。環顧四周,四面都是兩層高的閣樓,每一間閣樓上都坐滿了人,有宗門子弟,有達官貴人,更有那些隱世許久的高手,在四面人羣中,不乏還有外族人。他們談笑風聲,一邊賞着桃花,一邊看着擂臺中央。
“四爺,他爲何還沒來?”
比武開始,已經過去兩個時辰,穆平遲遲未出現,站在擂臺中央的狄丘早已等不及了。爲了今日,他做了無數的努力,更是提升了一段的修爲,就是爲了今日能親手手刃了穆平。要讓他知道,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敢歧視他,得罪他的主子,還有師傅,今日他必當斬了他的人頭。
而且還要當着周圍所有人的面!!!
原本站在對面的應該是穆平,因穆平未來,胖子只能站於上說以託詞。穆平外出歷練的那一天,他沒在府中。本想着回來之後,便找穆平與穆興商量,把這事壓下去,自己賠點珍寶,也就算了。卻沒想到穆平一去不返,時至今日都未層出現。
連他是否生,是否死,都無任何半點音信。
總之,如果他還活着,就別回來,最好躲的遠遠的。
因爲外出這段時日,他已經查明瞭狄丘的身份與來歷,穆平從一開始就輸了。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再等片刻,冷山便會到。”
胖子儘量的去圓這個慌,盡力的去拖延。只要拖到後面,所有人都沒了耐心,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告訴大家,今日只是想請諸位來賞花的。
狄丘望着胖子一臉平常的神情,表情又異常的淡定,他竟真的等了。其實他不知道胖子此刻內心中,那簡直是翻江倒海般的難受,他強忍着自己內心中的急躁,一動不動的閉着眼等待。
時間在褪去一個時辰,這時狄丘終於忍受不住了,他開口便道:“四爺,莫非他是害怕了?”
“哪裡的話,今日不過是在下請諸位來品...”
他未說完,猛然看到狄丘盯着他的腦後說:“你終於來了。”
你終於來了?
胖子瞬間轉身看去,在他的身後竟悄無聲息的出現了三個人,不,應該是三個人外加一條酣睡的小黑狗。那熟悉的面孔,那熟悉的氣息,是他回來了。
是穆平回來了。
穆平本想着自己回來,胖子會歡聲笑舞的。沒想到,胖子的臉色一下變了模樣,他對着穆平氣憤的說:“你爲何回來?你爲何要回來!”
這件事,不該就此打住,一切就當作賞花,欣賞美景罷了。
他沒想到,穆平會趕回來送死。
穆平笑了。
胖子更是怒着吼道:“你還笑,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是在送死?”
望着他的怒火,穆平更是笑口常開了。
“行吧,你即然回來送死,你就去送吧。”
胖子不解氣的上前捶了穆平的胸膛一下,然後流着一滴淚走下了擂臺。他剛走下去沒多遠,就聽到穆平的聲音徘徊在耳邊,然後身形嘎然止住。
“胖子,你帶着他們去吃點好的,我去去便來。”
你去去便來?
你怕是去了就回不來了,對面的是狄丘,他可是...
唉...
胖子連續嘆息幾聲,走到北門長白與玲兒的身前,便嘆氣的說:“兩位,請隨我來。”
玲兒這時吵着鬧着說:“玲兒要吃好多好多糖,玲兒還要吃那個,玲兒要那個。”
朝玲兒所指的方向看去,那是北面閣樓上的一處案几上,那裡正擺着一碟點心,看似好好吃,她眼睛裡的淚水都要出來了,不聽的吵鬧,就是要吃。
穆平望着,無奈的搖搖頭,這丫頭的眼睛也實在是太尖了。
而胖子在原地傻眼了,他起初還以爲穆平找尋了兩幫手,過來幫忙的。結果他發現,這是什麼幫手,完全是一羣乞丐。
一個小女孩,只知道吃吃吃。懷中抱着的那條小黑狗,像是睡眠不足,還頂着兩黑眼圈。剩餘的那正常人就不用說了,揹着根棍子,氣息倒像是仙古道者,某個深山裡出來的高手。可一見那飄逸的散發,怎麼越看越覺得不對勁,越看越像是乞丐?
此刻,穆平站在擂臺中央一動不動,他微微閉上雙眼,他是在等待,他在等待狄丘出手。狄丘也發現了他的不對勁,也是雙目微閉,靜止不動。
一瞬間,他們在做什麼,爲什麼這麼做,周圍無數圍觀的人都看不明白。
北面閣樓的二樓,胖子領着北門長白兩人,找了一處地方坐了下來。剛坐下,就有一道骨仙風的老者嘲笑的說:“老夫混跡於九州百年,無人不恭維老夫,今日老夫竟與一乞討者、一小娃娃,同膝而坐,氣煞老夫了。”
猛然,他站着身來,對着北門長白又說:“今日老夫就替八賢王清理這不乾不淨之人。”
他話音剛落,手中頓時現出靈氣,化出一道霧蛇直奔北門長白。眼看着靈氣化作的霧蛇臨近面前,突然,北門長白手中多了一根漆黑的枯木,輕輕一旋轉,那霧蛇便散去了。
那老者定眼一瞧,頓時眼中多了一絲困惑,只聽到北門長白唸叨:“當年我沒滅掉你們霧宗,算是可惜了。如果你再打擾靈兒進食,我不介意再去你們宗門走一趟。”
“轟~”
聽聞,他腦袋轟隆隆作響,臉色一下恐懼了起來,他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裡看見的是真的。竟然是他,他不是早死了麼?難道傳聞是假的?
不好,一定得稟報宗門,一定得要,此事非同小可。
老者顫顫抖抖的說:“不敢了,不敢了。多有得罪,還望公子饒過一命。”
“滾!”
北門長白的一句滾,那老者立馬往樓梯口滾了下去,這點傷對他來說不算什麼,重要是那人出現了,十年前的第一劍仙。
號稱“劍癡”的北門長白回來了!
而且他護着的那位小娃娃,看來身份也不同一般,這事不得了了,得趕緊稟報宗門。
從一開始入閣樓,到老者滾下去,不到片刻鐘,很多人沒注意,但胖子卻看在眼中。他嘴巴都要掉下來了,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了什麼,號稱準一流宗門的霧宗長老,竟被一乞丐給嚇跑了。
他還是乞丐麼?
那這小姑娘,還有那條小黑狗,難道也......
他終於明白穆平說的那句話了,去去便來,他這次回來還真是翅膀硬了,帶了如此恐懼的高手回來。
他的臉色一下子,一百八十度大旋轉,變樣了,客客氣氣的對着北門長白說:“二位,儘管吃。如想吃什麼,在下都會叫人去做。”
一聽這話,玲兒樂了,在胖子的右臉上狠狠的親了一口,然後便說:“玲兒要好多好多好吃的,像這種,玲兒都要。”
“行,玲兒妹妹想要多少,都有,管夠。”
胖子吩咐着下人去準備點心,然後站在閣樓上望着底下一動不動的穆平。他出一口長長的氣,似要把一身的壓抑全吐出來。
心中唸叨:奈奈個腿,替胖爺幹翻他!!!
這一次,壓抑在心中許久的無奈,終於釋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