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飲霜策馬趕上秦懷玉,二人一同來到軍中,作爲三軍主帥的侯君集已經站上點將臺。太宗皇帝、秦叔寶、程知節等軍中將帥也在。
“午時已到,大軍以準備完畢,請陛下指示!”侯君集大聲道。
太宗皇帝目光掃過三軍將士,威嚴的聲音響起:“將士們,朕等着你們凱旋歸來,一同痛飲!”
三軍將士聞言,雙目中均是閃着熠熠光芒,當下都大聲道:“謝陛下!”
“出發!”侯君集拔出佩劍來,高高舉起。當此之際,太陽正高懸空中,那舉起的長劍閃着刺眼的光芒,那正是三軍將士的凱旋之光。
太宗皇帝、秦叔寶等人目送着大軍走出軍營,他們雖然已經上了年紀,可是體內的熱血還在翻滾。大唐的太平盛世來得不易,正如太宗皇帝所言,敢犯大唐威嚴者,雖遠必誅。
玉門關乃是長城關隘一處要塞,西漢時期就已經非常出名。而今的玉門關,處在瓜州境內。慕飲霜、秦懷玉等將領與大軍奔行了三天,終於出了這道大唐的關隘。
出的關來,映入眼簾的卻是無窮無盡的沙漠。此時六月下旬,正值炎夏,滾燙的黃沙是最要命的。侯君集知道此次出征的艱難,糧草雖是重要,但沙漠奔行,水纔是重中之重,是以他專門分配出五百將士來運水。由左先鋒慕飲霜擔任摺紙運水隊伍的主帥。
慕飲霜知道,侯君集這樣做非但沒有看輕他,反而對他極爲看重,否則也不會讓他來運水。
“將軍,這太陽實在是太烈了,咱們休息一下吧!”秦懷玉策馬趕上。非是他嬌生慣養,而是許多士兵都堅持不住了,有的直接昏厥過去,正用擔架擡着。
侯君集的嘴脣也都開裂了,不過他卻是半點都不在乎,只聽他道:“咱們出關已經有五天的時間,行軍不到千里。大唐到高昌國足足七千裡,若是這個時候休息,要何時才能到高昌?再有,這沙漠中也非是寧靜之地,四處出沒的沙匪也不好應付,你是右先鋒,去給將士們鼓起,告訴他們,咱們翻過那個沙丘,就可以休息了!”
秦懷玉也有些無奈,當下只得繼續行軍,翻過沙丘。侯君集確實是一言九鼎,真的讓將士們都停下來休息了。只是侯君集卻是半點都沒有鬆懈,他讓士兵們換着休息,時時都有人警戒。
確實,這沙漠中不是安寧之地,過往的商旅們最怕的沙匪經常出沒。大唐雖強,可是其疆域之外的的土地,就有些鞭長莫及了。再者,這沙漠中也不是善地,軍隊一般都不會輕易進去。
在另一個沙丘之處,有一羣沙匪就正在注視着侯君集的大軍。他們是這處沙漠裡最有名的沙匪,尋常商旅都會繞道而行,爲的自然就是避開他們。侯君集命大軍走此路,自然是考慮到兵貴神速,同時,作爲大唐的軍人,他也有自己的底氣。
“大哥,這好像是大唐鐵騎,咱們惹不起啊!”一個滿臉虯髯須的漢子說道。他叫劉二虎,在這羣沙匪中,坐第二把交椅。此時他的表情卻是有些鬱悶,最近十幾天裡,他們都黴運開張了,好不容易來人了,卻又是惹不起的。
劉二虎的大哥名是劉一虎,他們有一半漢人血統,一般突厥人的血統,不過自小都是生活在突厥的領地,已經完完全全的將自己當做是突厥人。時下**厥已經向大唐稱臣,像他們這樣的亡命之徒,卻是不會管顧許多。但是大唐的鐵騎,那是威震環宇的存在,他的膽子就算是再大,也不敢輕易出手。
“回去慢慢商量,反正這裡走過去還有好幾日的路程!”劉一虎道 。
慕飲霜站在沙丘高處,看着四下裡一色的黃沙,卻是不知道他們已經被這裡的沙匪發現了。
“出發,咱們今日再走三百里,就可以安營紮寨了!”侯君集騎着馬跑在前面。將士們見得主帥都如此,當下自然也不會有什麼怨言,跟着跑了上去。
大軍行進,秦懷玉又策馬來到慕飲霜這裡,道:“將軍讓你來運水,還真是個好差事,渴了直接就有水喝!”
慕飲霜笑道:“你覺得這個差事好,我可以讓給你啊!”
秦懷玉擺手笑道:“咱們是好兄弟,我怎麼會搶你的差事?給我弄些水來。”
慕飲霜聞言,臉色變得嚴肅起來,道:“這些水恐怕也只能用兩三日了,若是再找不到水源的話,恐怕會很麻煩!”
秦懷玉道:“這你倒是不用擔心,前面的路,將軍早已安排好了。”
秦懷玉話語剛畢,全面卻是傳來將士的歡喜呼聲:“快看,前面有水,有草原,有牛羊,還有好多人家!”
秦懷玉笑道:“我說什麼來着,剛剛說就有了!”
原來侯君集命大軍快步行三百里,卻是早就知道此處有可以紮營、補水的地方。
“這裡的人都是**厥的人,如今**厥與我大唐交好,但咱們還是須得警惕。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侯君集說道。
慕飲霜應該也算是瞭解侯君集的人之一,他知道此人行事向來都小心謹慎,城府極深,而今他的女兒又是太子妃,在朝中的地位極高。此次出征,太宗皇帝選他而非是別人,足以可見太宗皇帝對他的信任。當下答道:“將軍說的是,末將二人這就上前去查探一番,再安營紮寨如何?”
諸多將士聽得慕飲霜的言語,都齊齊看向侯君集。侯君集點頭道:“可以,我們就在這等着你們。”
慕飲霜點頭,便與秦懷玉策馬而去。半個時辰左右,慕飲霜與秦懷玉都回來了。他們去這麼長的時間,主要是找紮營的地方,當下將情況向侯君集稟報了。對於這個兩個年輕人做事,侯君集還是較爲滿意的。
“諸位都是大唐的軍人,是大唐的驕傲,切記不可擾民!”侯君集吩咐一聲,便與慕飲霜、秦懷玉二人一起領着大軍下了沙丘,來到草原。
紮營之後,慕飲霜與秦懷玉二人終於能休息一會了。在這時,住在此處的居民們卻是用大鍋大盆擡着許多熟牛肉、羊肉,以及他們特製的酒來到軍營。他們說的都是突厥語,慕飲霜和秦懷玉自小都是好學之輩,自然能聽得懂,久經沙場的侯君集也能聽到明白。
原來這些人是說:大唐的貴人初到此處,他們沒有什麼可招待的,就以這些羊肉、牛肉略表敬意。
慕飲霜也用突厥語同這些人打招呼,最後說了謝謝。侯君集命人暗下檢查過羊肉、牛肉、酒都沒問題之後,才分給將士們吃。
“沙漠裡晚上冷,草原上也是如此,你們適當喝一些,可以暖暖身子!”侯君集不是不通情理之人,當然,若不是在這種鬼地方,他的軍營中是不能喝酒的。
慕飲霜打開酒袋子,聞了一下,笑道:“他們這種酒,我倒是喝不成習慣!”
其實慕飲霜自己清楚,別人會感覺到冷和熱,但是他卻卻是從來都沒有過。
侯君集點頭:“這些居民都很淳樸,咱們大唐的軍人,不能白吃白喝,軍中帶着的銀兩,你取一些去分發給他們,就當是咱們買了他們東西吧!”
慕飲霜道:“這樣做,好像不合適吧!”
侯君集道:“放心,這些人不會多想的,住在這種鬼地方,每一頭羊、一頭牛對他們來說都極爲重要,不管如何,咱們不能占人家的便宜!”
慕飲霜將信將疑,不過還是按着侯君集說的去做了。這些人突厥人確實都很淳樸,平日裡過往的商客,就是他們的收入的主要來源,今日慕飲霜發下去的這些金銀,倒是讓他們欣喜不已。
或許有的時候,人不需要想得太多。慕飲霜看着那些純真的笑容,這是他見過的最善良的笑容。都說突厥人是如何的兇猛,可是慕飲霜卻是半點都感覺不到。
慕飲霜還未回到軍營,一陣陣柔和的樂聲響起,將他的一腔思念都給牽動了。他循着聲音走去,見得不遠處的草原上,一個十五六歲的突厥姑娘正在吹奏一種奇怪的樂器。
時下大唐極是開明,來自四海八方的人聚集在長安,在長安城能見到各色樂器,慕飲霜見多識廣,卻是沒有見過這種樂器。它看上更是一塊牛角,但吹出來的聲音卻是如笳。
笳這種樂器,在長安城中非常容易看到,因爲出於關外,大唐的人們更多的將其稱作胡笳。
關於胡笳,最爲著名的,要數東漢末年蔡文姬寫的《胡笳十八拍》了。蔡文姬乃是著名的才女,在逃難中被匈奴所俘虜,做了左賢王的妻子,她在塞外待了整整十二個春秋,後背曹操以金玉贖回。後有人根據《胡笳十八拍》的詩文內容,作下了《胡笳十八拍》的琴曲。慕飲霜聽過的,就是琴曲。
當此之際,他也是如蔡文姬一般的漂泊在外的人兒,對家鄉的思念,對靜羅公主的想念,全都給牽動起來。
過去許久,那姑娘終於停了下來。她向着慕飲霜行了一個他們的禮節,用突厥語說道:“我吹得好聽嗎?”
慕飲霜微笑點頭,用突厥語問道:“你這樂器叫什麼?”
“這種樂器就叫做‘笳’,也就是你們漢人說的胡笳!”姑娘答道。
慕飲霜再次看了那胡笳一眼,道:“可是我從來都沒有見過這種笳!”
姑娘笑道:“這是我自己做的,我覺得它和我的名字一樣的美!”
慕飲霜倒是沒有見過如此誇自己的人,但那種新鮮感卻是無語形容,他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已經決定了,以後我的名字就叫做笳,笳是我喜歡的樂器,我就是笳,笳就是我!”那突厥姑娘說着,像一陣風一般去了。她或許不知道,她吹出來的笳聲,引得別人思緒萬千,更多是的不能立刻與愛人相聚的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