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跌跌撞撞往十孃的面前過來:“十娘?孩子,你是我的十娘……”
十孃的眼淚在眼眶裡面打轉,難怪到處都找不到孃親,原來,孃親是被困在修羅宮的幻境裡面了。
她轉身拉住司徒翼,哀求說道:“司徒翼,幫我,幫幫我!我要帶我孃親一起離開這裡……”
“我……”司徒翼往裡面看了看,略顯爲難的說道:“孃親結下的幻境,每一個都各不相同!就算我真的能幫着解開,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辦到的呀!”陣何帥才。
簌簌在旁邊急得直跺腳:“鳩姑娘,我們走吧!再晚,就想走也走不了了!”
十娘左右爲難之時,腳下突然傳來劇烈的震顫,似有兇悍嗜血的怪獸正往他們這邊奔騰而來。
司徒翼蒼白的臉色變得愈加凝重了些,握着十孃的手緊了緊:“我孃親來了!”
不遠處的迷霧後面,果然傳來殷紅綰淒厲的嘶吼:“賤人,敢拐走我的翼兒……,我要殺了你!”
數息之後,傳來啾啾痛楚無比的慘叫聲。
簌簌和司徒翼互相對看一眼,不再管十娘願意不願意,拽着她往前面快步走去。
十娘掙脫不得,幾乎是被兩人連拖帶拽從容南衣的幻境牆外面離開,才只不過走了兩三步,再回頭,已經是霧濛濛一片,不見了母親容南衣和呼呼的身影。
她急得大叫:“娘……”
身後濃霧瀰漫,已經將她的母親和呼呼隔絕在了另外一個世界裡。
她盼了十年時間,就盼着能再見到孃親,能撲進孃親的懷裡,細細述說這十年的點滴。
沒想到今日得見,卻是如此匆匆一瞥,母女兩個根本連話都來不及說上兩句,居然就又這樣走散了。
她停下腳步,看着身後的迷霧喃喃道:“我突然不想走了!我想留下來……”
“不行!現在不走都不行了!”簌簌說着,和司徒翼一起,再次架着她快速往出口處走去。
司徒翼見她面色悽愴,便勸說道:“對呀小姐姐!我們先離開吧!我孃親雖然對我很好,可是對外人卻是兇悍得很……”
他深知自己孃親的手段,若小姐姐落在孃親的手裡,只怕就不僅僅是終生困在幻境裡面這麼簡單了。
簌簌也十分了解宮主的脾性,她和啾啾兩人背叛了宮主,宮主肯定是不會放過她們的。
剛纔,她已經聽見了啾啾的慘叫聲。
想必啾啾已經被宮主給殺了。
宮主很厲害,她有一萬種方法來對付背叛她的人,每一種,都會讓人死得很痛苦很悽慘。
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和少宮主一起,帶着鳩姑娘,從這幻境空間裡面逃出去,從修羅宮裡面逃出去,從此就真正的天高海闊逍遙自在了。
主僕兩人帶着十娘,在濃霧中穿行,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轟然巨響,一股強大的氣浪排山倒海往他們這邊直壓過來。
十娘急忙召喚出自己的赤金火凰,火凰輕啼着,在空中優美的輕舞,長長尾羽劃過之處,一道堅固無比的紅色火牆擋在了他們身後。
強大的氣浪撲打在火牆之上,劇烈的撞擊形成了山崩地裂之勢,十娘和司徒翼簌簌都幾乎被震得站立不穩。
簌簌扶着司徒翼,慌亂說道:“出,出口就在前面……”
“快走吧!”司徒翼伸手拉過十娘,三個人趔趄着往前面走去。
半盞茶的功夫,一道飛珠濺玉的瀑布出現在他們面前,簌簌歡喜道:“就是這裡了!”
她快步過去,伸手將瀑布旁邊一根倒掛的花藤輕輕拉扯了兩下,一道一人多高的山洞洞口出現在他們面前。
簌簌率先過去:“從這裡出去,就離開修羅宮了!”
十娘和司徒翼兩人也再不遲疑,跟住簌簌進了石洞。
火凰擋住了後面巨大的氣浪,也化作一到明麗的光亮,追了上來。
石洞窄長,光線也很是昏暗,這讓十娘想起了和南宮採從夜蘭息的手裡逃脫那日,兩人本來想要駕着麒麟獸直接從修羅城上方落地。
沒想到卻怎麼都進入不了,沒辦法,只得在城外空地上下來,兩個人跟在人羣后面排隊,等待進城。
那城洞也是這般又窄又長,穿過城洞,也就真正的入了修羅宮的地盤。
現在想起當日排隊進城的場景,覺得有些依稀恍惚,明明是這一兩日時間的事情,可是感覺卻好像過了很久很久一般……
十娘走在簌簌身後,心裡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這石洞走完,外面又會有什麼在等着他們。
又行十來步,前方有光亮透射進來。
他們離出口越來越近了。
十娘停下腳步,對火凰說道:“我們在出口等你,你回去把太子他們帶出來!”
火凰不說話,歪着腦袋用一雙黑豆大小的晶亮眼神望着她,一副‘你說什麼?我聽不懂!’的迷糊表情!
十娘知道它高傲的脾性,這副表情,定是不願意去的。
當下嘆了一口氣,又說道:“去吧!太子他們都有自己的契約獸,你只是去帶個路,順便幫他們抵擋一下殷紅綰的追殺而已……,不會有人真的要坐在你的翅膀上的!”
火凰聽了這話,這才張嘴輕啼兩聲,展翅往來時的路上飛過去。
簌簌始終還是有些擔憂,不相信宮主就會這麼輕易的放過他們,這時候見火凰已經回去了,便又出聲催促說道:“好了鳩姑娘,我們先出去吧!”
十娘點點頭,跟在簌簌的身後往前方光亮傳來的地方走去。
三人剛剛從洞中出來,尚未適應外面強烈的光線,一道凌厲的殺氣就直撲過來:“賤奴!居然背叛本宮!”
十娘和司徒翼都還未做出反應,一柄蓄滿力道的軟劍就貫穿了簌簌的心口。
簌簌低下頭,看了看嵌入胸口的冰冷長劍,驚悸的看向面前的殷紅綰:“宮,宮主……”
“賤奴!你負了本宮對你的信任!”
殷紅綰扭曲的臉上盡是猙獰之色,手腕一擰,帶着長劍在簌簌心口一個殘忍的旋轉:“那就別怪本宮心狠手辣了!”
簌簌眼神陡然放空,神色呆滯的看向司徒翼和鳩十娘,一張口,血水汩汩而出:“容,容南,南……”
“哼!”殷紅綰陡然將長劍收回,劍鋒尾部,帶出一串刺目的血花。
簌簌悶哼一聲,重重倒在地上,渙散的眼神,不甘心的看向她的少宮主,和少宮主身邊的鳩十娘。
也許她是知道了什麼驚悚的秘密,可是她卻再也沒有機會,把這個秘密告訴給少宮主和鳩姑娘聽了!
司徒翼看見貼身侍候好幾年的婢女就這麼被孃親當胸刺死,震得他額頭上面的冷汗都出來了。
他緊緊拽着十孃的衣袖,顫聲說道:“娘,娘你殺了簌簌?你,你……”
殷紅綰將沾血的長劍收回胸前,用手指在劍身上面輕輕一彈,無數細小的血珠飛濺如雨。
她漠然看了一眼地上的簌簌,陰森道:“怪不得爲娘!爲娘最討厭的,就是背叛!”
她的臉色本就陰冷猙獰,襯着手邊劍氣寒光,更是令人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殷紅綰看向司徒翼,有些痛心的柔聲道:“翼兒,以前你很乖的!你看看你現在,都被這個妖女給帶壞了……”
司徒翼往十孃的身後縮了縮,帶了些怯意,鼓起勇氣懦懦道:“娘,翼兒不想呆在修羅宮了,翼兒想出去看看!”
“胡說!”殷紅綰厲聲打斷他:“離開修羅宮,離開孃親你只有死路一條!”
司徒翼也有了些薄怒,拔高了聲音說道:“就算死,翼兒也想要死在外面!就算翼兒只有一天的生命,翼兒也只想和小姐姐在一起!”
一邊說,一邊又把身子往十孃的身邊靠近了一些。
這樣一番話,直氣得殷紅綰七竅生煙。
她張開雙臂,仰頭髮出哈哈長笑:“果然是我一手帶大的好兒子呀!爲娘辛苦拉扯你十三載,每一日都擔心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爲娘將所有心血都耗費在了你的身上,而你,卻爲了這個賤人,要離開娘?”
似乎很痛心,似乎很憤恨,她模樣癲狂的長笑不已。
她黑衣白髮,山風將她的衣袍鼓盪揚起,看上去悲愴又淒涼。
司徒翼大概也覺得自己今日實在太忤逆了,低着頭小聲又說道:“娘,娘你別生氣!你就讓翼兒出去歷練歷練吧!翼兒有時間,還會回來看你的……”
殷紅綰的眼中似有淚光,語氣卻更冷更森然:“翼兒,你若回到孃的身邊,娘說不定還會饒了這個小賤人!若你執意要跟着她離開,爲娘今日就要當着你的面,殺了她,斬斷你的幻想!”
司徒翼看了看四周不知道何時包抄圍攏過來的數十個修羅宮宮婢,又見母親的眼中殺機四濺,料得今日怕是不能善了了。
他將十娘拉扯到自己的身後,伸着脖子大聲嚷道:“不怪小姐姐!是我自己要離開的!娘,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一輩子都生活在修羅宮,生活在你的庇護下,那我活着和死了有什麼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