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呼呼自從跟在身邊這麼長的時間,從來都沒有走丟過,今日在這迷霧重重的幻境空間裡面走散,只怕,只怕……是再也找不回來了!
呼呼是她和母親唯一的聯繫,她絕對不能讓呼呼在這幻境空間裡面丟失。
正打算掠身從這屋子裡面出去,忽見白石浴缸裡面的司徒翼光光的站了起來!
就那麼站了起來呀!
他白皙瑩潤的身子沾珠帶露,胸前兩粒若隱若現的淡色茱萸挺翹誘人,身材雖然纖弱可是十分勻稱……,且,十分偉岸!
十娘臉頰轟一聲燃燒起來,他,他竟然就這麼往她這邊走了過來?
她驚嚇過度,急忙閉着眼睛趴在了地上,心裡一個勁的祈禱,看不見看不見,我看不見你,你也看不見我……
司徒翼服了簌簌送來的湯藥,又用母親所授的心法調息了一遍,覺得十分愜意舒適,便從浴缸裡面起身,往衣架過來。
用乾爽柔軟的棉巾擦了身子,換上舒適合身的內衣。
伸手正準備將一件月白色的衣衫取過來穿上,忽然看見衣架後面,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正用一種奇怪的姿勢,面朝下的半趴在地上。
“小姐姐?小姐姐是你嗎?”
司徒翼急忙過去,伸手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上下看了看她,欣喜道:“真的是你!這次的幻境,和以前大不相同呢!”
十娘臉頰通紅,目光躲閃着不敢和司徒翼對視,伸手胡亂扯過身邊一件衣衫塞進他的懷裡:“你,你還是先穿上衣服再說吧!”
“好!”司徒翼聽話的接過,動作飛快的穿上之後,又迫不及待的拉起她的雙手:“小姐姐,這次的你,好真實!”
十娘還是有些心慌慌,不過已經敢正眼看他了:“司徒翼,你知不知道這裡是你母親爲你結下的幻境?你以前看見的那些,都不是真實……”
“我知道!”
司徒翼打斷了她,眼神有些憂傷的說道:“孃親生氣了!她怪我不該想着你!她要把我困在這裡,不準去出去,更加不准我見你……,我也知道,這些,都是幻境!”
他往她的面前走近了一步,身子靠得更近了些,閉着雙眼嗅到了她身上似有似無的淡淡體香,展顏笑道:“是因爲剛剛喝過湯藥的緣故麼?這次的幻境怎麼會這麼真實?連這味道都一模一樣!”
說着,竟是張開雙臂,直接將她擁進懷裡,嘴裡喃喃說道:“不要醒!這次的幻境不要醒!”
十娘狠狠將他推開,身子後退兩步急聲說道:“司徒翼你看看清楚!我是鳩十娘,是你的小姐姐,這一次,不是幻境……”
“你生氣了?”他低聲囁嚅,像個孩子一樣,懊惱自己的衝動和唐突。
十娘心裡還記掛着走丟的呼呼,可是看見司徒翼這個樣子,也不忍心就這麼轉身離開。
她抿脣想了想,主動上前拉着司徒翼柔軟的手,往自己依舊發燙的臉頰上面摸去:“司徒翼,這裡依舊是幻境當中,可是,我卻是真實的……”
司徒翼的手軟得好像沒有骨頭一般,緩緩拂過她的臉頰,他的眼神閃過些錯愕和懷疑:“小姐姐?”
“沒錯!我是你的小姐姐!”
十娘點頭回答,接着又道:“司徒翼,我想要帶你從這裡離開,我不想看見你一輩子都生活在虛無的幻境當中,可是,可是……”
她內心掙扎良久,終於一咬牙說道:“可是我擔心你的身體!離開你的母親,我不知道你的身體還能熬得過多久……”
若沒有殷紅綰用那些邪術熬製湯藥,她擔心司徒翼的身子,很快就會虛弱直到死亡。
想了想,還是就讓他留在這幻境當中吧!
至少,有他孃親的庇護,他會盡可能長的活下去。
她的心裡實在又還很擔心呼呼,這裡實在不能耽擱太久。
十娘最後終於還是放開他的手,往後面退了兩步,笑着哄他:“司徒翼,今日你所看見的,也是幻境,不要相信……,我沒有出現過,這都不過是一場幻境而已……”
司徒翼卻突然笑了,連聲音裡面都帶着笑意:“我跟你走!”
“……”十娘懷疑自己聽錯了:“可是你的身體……”
司徒翼眼角眉梢俱是開心,走過來抓着她的手輕輕搖了搖:“小姐姐,我願意跟你走!在這虛無的幻境裡,能活一千年一萬年又有什麼意思?遠遠不如真實的在你身邊呆上一天,來得更快樂!”
說着,又把身子往她的身邊靠了靠。
那神色那模樣,一副‘小姐姐,你可要對人家負責哦!’的表情!
他這麼爽快就要跟着她走,她卻反而遲疑起來,心裡實在很顧忌那個心狠手辣的殷紅綰,若殷紅綰知道司徒翼又被她給拐跑了,只怕會……
左右爲難的時候,突然聽見旁邊簌簌的聲音傳了過來:“鳩姑娘,你要帶少宮主離開,就請快點吧!待會兒宮主過來,你們想走也走不了了!”
十娘急忙看過去,只見簌簌和啾啾都站在旁邊,兩個婢女都是一臉着急上火的神色。
原來她們早就知道她偷偷溜進來了?
是太同情她們的少宮主,所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放她進來?
啾啾見她發愣,也出言催促說道:“鳩姑娘,你倒是走不走呀?宮主織下的幻境,從來沒有人能離開!今日你們若不趁着簌簌姐送湯藥的機會出去,只怕……”
話還沒說完,司徒翼拽着她的手幫她做出了決定:“我們走!”
簌簌在前面帶路,司徒翼拽着十娘跟在她的身後出了冰牆鑄成的屋子。
一出屋子,濃稠的迷霧又掩蓋了她的視線,她連司徒翼和簌簌的樣子都看不清楚,只能感覺到他們就在身邊。
十娘左右看了看,掙開司徒翼的手:“我現在還不能走,我要找到呼呼,呼呼不見了!”
“呼呼?”司徒翼問:“呼呼是誰?”
簌簌也驚詫的問道:“還有人進入了幻境?”
十娘也沒功夫和他們解釋,沒頭沒腦的往前面走去。
一身薄衫的簌簌急忙將她一把拉住,着急的說道:“鳩姑娘,這裡是幻境空間,每一個幻境都各不相同,你若進了別人的幻境,只怕……”
十娘看着眼前濃濃霧氣,心裡也十分迷茫,難道就這樣把呼呼丟在這裡了?
呼呼那麼弱小,丟在這裡也只有死路一條。
她腦子裡面念頭一轉,問身邊的簌簌:“簌簌姑娘,這幻境空間裡面,可有困住一個叫容南衣的?”
“容南衣?”簌簌臉色微變:“你認識容南衣?”
十娘趕緊點頭:“認識認識!容南衣是我孃親!還請簌簌姑娘指點一二,告訴我我孃親的下落!”
“容南衣是你孃親?”簌簌美麗的小臉上閃過怪異的神色,目光看看十娘,又看看十娘給身邊緊緊跟着的司徒翼,一絲驚恐從她的眼底掠過。
十娘正欲抓住她眼底的驚恐問個究竟,忽聽得身後傳來啾啾慌張失措的聲音:“不好!宮主來了!你們快走!再晚就來不及了!”
司徒翼拉着十孃的手,沉聲說道:“走吧!我們離開這裡!被我孃親抓到,可不得了!”
簌簌也好似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先出去再說!”
十娘在這一刻感覺到極端的混亂,腦子裡面也閃過很多莫名其妙毫無道理的念頭,一時心下也沒了主意,跟着司徒翼和簌簌,往前面快步走去。
走了也纔不過幾步的距離,耳邊突然傳來呼呼吱唔吱唔的聲音。
十娘側耳聽了聽,沒錯,真是呼呼的聲音,呼呼就在這附近。
十娘再次掙開司徒翼和簌簌的手,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疾行過去,片刻之後,撞在了一面透明的氣牆上面。
她趴在氣牆往裡面看,只見呼呼蠕動着肉嫩嫩的小身子,正飛快的前行,往前方軟塌上一位半躺着的慵懶美人爬了過去。
美人一身紅裳若雲霞一般逶迤在地,繁麗雍容中又帶着清冷脫俗的氣質。
她微閉着雙眸,姿容絕世,神色卻帶着慵懶孤傲,好似已經厭倦了世間一切繁華誘惑,再也沒有任何東西能提起她一絲一毫的興趣。
呼呼發出的吱唔吱唔的叫聲驚擾到了她。
她蝶翼一般的長睫微微抖動了兩下,一雙似水的眼眸緩緩睜開,微嫌不耐的看向正順着她的裙襬往她身上爬過來的呼呼……
清冷的眼眸瞬間涌動起無名的情緒,伸手將呼呼一把抓了過來,放在眼前細細看了看,慵懶倦怠的神色瞬間變得急切起來:“你怎麼會在這裡?”
呼呼吱唔吱唔叫得更加急切,好似在對她說着什麼。
她擡眼往十娘這邊看過來,短暫的驚疑之後,她從軟塌上面起身,赤足往十娘這邊快步走了過來。
一隻配有小鈴鐺的銀色小手鐲,從她的衣裙裡面掉落,砸在地上發出清凌凌一聲響。
十娘模糊記得,這隻銀色小手鐲,曾經出現在五歲自己的手腕上……陣何每亡。
“娘!”她嘴脣顫抖良久,生澀又急切的叫了出來。
容南衣被這幻境困了十年之久,早就已經心灰意冷不報任何希望了。
只是沒想到,沒想到今日老天開眼,不僅讓她見到了她的本命契約獸,還見到了自己的女兒!
隔着一面薄如蟬翼卻牢不可破的氣牆,她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容色清麗的女孩,就是自己日夜思念的孩子!
這一聲娘,直聽得她肝腸寸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