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鳳翩(二)

單鳳翩的表情沒有任何悸動,那淡漠的雙瞳看着她的笑,聽着她聲音中的微顫,依然沒有半分改變,彷彿默認了她的話。

“那‘玉芙蓉’是什麼?”她的掌心緊握,掩藏在垂下的衣袖間,就如同她將自己心思的弱點,盡皆藏在那冷漠的口吻之後般。

指甲刺着手心裡的肌膚,能感覺到一寸寸侵入疼,但是這疼,和心中無邊的空蕩蕩的感覺比起來,卻又不算什麼了。

“‘玉芙蓉’傳說是開啓寶藏的鑰匙。”單鳳翩沉靜的嗓音,始終不曾變換的容顏,彷彿他面對的,是一尊木頭雕像,“相傳七十年前城破,皇帝自盡,但是滿城追兵卻沒有發現太子的下落,即使‘寧’國皇帝登基,也沒有放棄這場追蹤,甚至遠到海外,終於在六十年前發現了蛛絲馬跡,那時已二十的太子在追趕之下,將手中的‘玉芙蓉’拋下懸崖,說就是死也不會讓‘寧’國得到這批寶藏。士兵帶回了太子的首級,卻沒有帶回‘玉芙蓉’,但是去了皇上的心病,十年的追蹤就此平息,‘玉芙蓉’卻再沒有了消息。”

簡簡單單的敘述,她平靜的聽着。

“所以,‘玉芙蓉’再出現,當今天子也不會放過,是嗎?”僅僅因爲江湖人士劫走“玉芙蓉”就準備出兵平定綠林,可見這塊心病,一直壓在高位者的心頭。

“不僅僅。”單鳳翩的眼神,看着她手中展開的扇子上,“其實皇帝並不介意是江湖人士拿走了寶藏或者是民間富貴人士無意開啓了寶藏,他在意的另有原因。”

什麼原因,他沒說,她懂。

皇帝在意的,是這財富成爲謀反者的軍餉。

“那這扇子就是線索?”她的眼神盯着手中的扇子,那豔麗的芙蓉圖案躍然紙上,栩栩如生,總有些許的熟悉感,可再要想,卻又怎麼都想不起來。

她自詡過目不忘,可是這芙蓉圖案,爲什麼會想不起了?

她沒發現,當她蹙眉的瞬間,單鳳翩那平靜無比的眼神裡,有絲難言的光芒閃過,很快。

“我根據扇墜上的東西,隱約判斷這扇子或許該有五把。”他的聲音,指引着她的手指。

指尖,拈上扇墜,指甲上卻帶了絲血痕。

她方纔握拳時,刺出的血痕。

她看到了,不在意。他也看到了,無動於衷。

“珍珠爲水,瑪瑙爲火……”他的話她輕易的明瞭,自小依賴的感情,他們之間務須說的太多,“所以還應該有金、木、土三個顏色的扇墜是嗎?”

這是判斷,單鳳翩的判斷,而她絕對相信他的判斷。

這世間,若還有人能讓她無條件的欽佩,唯有他了。

“也就是說,昔日‘興’國皇帝將五柄扇子給了五個人?”她開口詢問道,“那你知道是哪五個人嗎?”

回答她的,是單鳳翩輕搖首的動作,“不知是哪五人,但必是皇族親信。”

“找到扇墜,找到寶藏,定了皇上的心,也就寧了天下百姓。”這是單鳳翩行禮前的話,當大禮行完,代表他們公事的交代正式結束。

可是,除了公事,他們之間又還有什麼話可以說?

成親一月,她入江湖,他主家務,五年不得返家是她歷練江湖的族規,唯有五年內讓家中所有元老承認她的能力,她纔是最後的家主。

這五年間,她本以爲再也見不到他,可是見到了,卻又不如不見。

他們之間,實在沒有太多好的回憶,至少那一個月間,將昔日的十幾年全部抹殺。

“家裡都好嗎?”

“好。”

“你也還好嗎?”

“好。”

這樣的話,幾餘廢話無異,他的態度,讓她一直有個錯覺,有個無法釋懷的錯覺。

“能不能告訴我,讓你爲夫執掌家中,是不是孃親的意思?”

如果不是他嫁,而是她嫁,那麼入江湖歷練的人就是他,而永遠受門中規矩制約不能出門一步的人,也將是她。

這個答案,他沒有回答,一如那一個月間,她每一次的追問,他都是這般的沉默以對。

即使有過瘋狂的纏綿,那也僅限於熄燈後,他的瘋狂。當清晨來臨,他早已穿衣離去,以這樣冷靜的面容,面對她。

而那瘋狂的佔有,從沒有一次是她願意的,只是她——打不過他。

多麼可笑的理由,多麼畸形的家族,可他們是單家的人,從生下來的那一天起,他們就要承受這樣的規矩。

“沒有可以說的,我走了。”心頭激盪的恨,快要從身體裡爆出,她無法再待下去,無法再面對這個人。

“還有四年。”第一次,從他的口中聽到了與他們兩人有關的話語。

那奔涌的血液,那狂暴的真氣,就這麼忽然安靜了,她默默的點頭,“還有四年。”

五年的約定,原來竟不是這麼難熬的,這麼快已是一年過去。

他的手,從華麗的宮裝下伸出,掌心中,一柄精緻的扇子躺着,“贈與你。”

以扇傳情,千古的定律。

他從未主動過,她也不敢索取,第一次,他贈物與她。

那扇子,就在他的手心中,她竟有些不敢伸手了。

他的脣畔,也第一次有了顏色,那淺淺的一笑,將一切迴歸到了從前。

那溫暖的笑容,芙蓉花開,國色天香,滿城春意無顏色。

有多久,她不曾見過他的笑了;有多久,他不曾對她綻放過溫暖了;又有多久,他沒有對她展開過臂彎了?

她的手指,慢慢探上那柄扇子,扇骨上還殘留着他的體溫,暖暖的。

握緊,她轉身,“放心,五年之期一滿,我一定會回來的。”

“我知道。”他平平靜靜的三個字,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捏緊手中的扇子,她想說什麼,卻又完全說不出口。

“我走了。”腦海中,那些記憶如潮水奔來,她再也無法承受,無法平靜的面對他,她怕自己會責難,會恨。

而她最不想責難最不想恨的人,就是他。

“這樁事情辦好,我會請前家主大人上書皇上,求娶樓尚書的幼子過門爲你平夫。”平常的,一如公事。

樓尚書幼子?

她冷冷一哼,“你指傾岄?”

就連她,都不知道樓傾岄的背景,而他竟比自己更加的清楚,她該說什麼?

那脣,那臉,那眼神,找不到半點情緒,“有皇命,樓尚書會答應的。”

“她會答應?”單解衣忽然笑出了聲,有些瘋狂,完全不顧身份禮儀,那笑聲尖銳,刺耳。

而單鳳翩,只是靜靜的看着,聽着。

“我、不、答、應!”她的字眼,一個個的從齒縫中迸出,帶着凜冽的恨,“你要我再塑造第二個你嗎?我愛他,就絕不會給他他不要的生活,我不要他再困在那方無情的天地中,每日只能守着門扉明月的過日子。”

昔日,她不挽留樓傾岄,因爲她不敢,更因爲她懂,懂那人心中的痛,懂那人心中的不甘,她寧可斬斷一切,也絕不束縛。

單鳳翩垂下眼皮,在她如刀的話語中淡漠。

“如果你贈我摺扇,只是希望我儘快完成任務的話,我答應你;若是以傾岄爲誘餌的話,那你錯了,錯的和家裡的人一樣。”

一樣的功利,一樣的將感情視爲交換的物品。

是他變了,還是她太天真了。

門外,青衣小婢的聲音輕吒,“什麼人?”

單解衣警惕擡眼,窗外,懶散的男子靠着樹幹,手中的酒葫蘆流瀉着酒液,豪爽的嗓音笑着,“找人,我家娘子不見了。”

那眼神,分明已看到了他,手中酒葫蘆遙遙舉起,卻不是敬她,而是她身後的單鳳翩,“喂,我現在能把我的人帶走了嗎?”

面對着她的正堂夫,他還能如此無賴,單解衣又好氣又好笑,不知該說什麼。

悄然的回首,單鳳翩淡漠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雙手大禮朝她,“送家主。”

果然,她這一次回頭,就是錯誤。

她妄圖在單鳳翩的臉上尋找什麼,一直就是錯誤。

她僵硬的將面具帶回,風琅琊就這麼慵懶散漫的笑着,揚着下巴,牽引着她的目光,讓她忘卻身後人,忘卻所有的事情。

他風騷的雙指點脣,一吻,遙指向她。門前的小婢到抽一口涼氣,忍不住的回頭,查看她和單鳳翩的表情。

而風琅琊顯然沒玩夠,在一吻過後,雙臂展開,朝着她做了個請卿入懷的動作。

穿窗而出,地上男子長身躍起,臂彎舒展,摟上她的腰身,親暱的一聲笑,低頭在她的耳邊,“別回頭,我看着就行。”

她回頭,她有何好回頭,回頭又能看到什麼?

不過是單鳳翩冷淡的表情,冷漠的無法親近的態度,看的太多,傷也會麻木。

她以爲她麻木了,卻在乍見那個人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修煉還遠遠不夠。她是永遠及不上他的,就連這方面,她也差的太遠,太遠。

“有酒嗎?”

她的問話,只有這一句。

“有很多,我早準備好了。”他的笑容中,眼神深沉,“從你敲開那扇門的時候,我就準備好了。”

“我該說一聲知己嗎?”她想笑,卻笑不出。

他腳尖落在屋頂,竄上山莊最高處,“你忘記一句話了,世界上最懂你的人是你的敵人,我若不瞭解你了,怎配做你的對手?”

“果然。”她嘆息,“犯賤有時候真的比寂寞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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