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後(大結局)

秋日風高雲淡,陽光沒有炙盛卻明豔,打在身上不冷不熱,很是舒服。這樣的好天氣,適合逛街買胭脂水粉、也適合秋高圍獵,更適合……迎新嫁娶。

長長的號角聲,從城門口一直遠遠的飄送開,遠處的皇城中,同樣低沉威嚴的號角聲迴應着,兩相呼應着,在京師上空飄蕩着。

一時間,整個京師萬人空巷,擁擠在從城門通往皇城的大街上。百姓的好奇心,比朝堂高官更加濃烈,因爲高高在上的皇家,太過神秘的身份和遙遠的距離,讓他們的想要多窺探一點,滿足多一點他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當然,百姓更加好奇的,則是傳說中皇后的容貌了,傳說爲什麼婚期延後三個月,僅僅是因爲帝王想要爲皇后趕製名貴的嫁衣和鳳冠。能夠讓帝王如此深情,解散後宮伺候人等表明專寵一人的皇后,任誰都想看一眼,到底美到如何讓天地失色。

珍愛、憐惜、專情,這樣的字眼本不適合帝王,可就是這新登基的帝王,硬生生地在還沒有大婚前,就將這些字眼送給了將來的皇后。

新登基的帝王燕殊絕,昔日鎮守邊關,早在百姓心中博得了無尚的地位,當他率兵入京師的時候,那威猛的氣勢,霸氣的姿態,深深的引入了無數人的心中,帝王登基的一刻,他俊美的容顏更是震撼了無數少女,只可惜還沒來得及成爲夢中人,他一紙聖旨碎裂了無數芳心。

來圍觀鳳鸞車入宮的人中,不乏羨慕妒忌恨的,只因爲帝王太過完美,完美到她們認爲無人能配得上他。

這單家的女子單解意,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馬車緩緩而來,金色的車頂閃耀在衆人的眼底,御林軍維護在兩側,馬隊整齊,軍裝威武,就這麼遠遠一眼,足以讓人感受到皇家的高貴。

車再近一點,那逼人的精緻富貴氣,更是讓人讚歎連連。整塊的黃楊木打造的車架,門扉窗框上密密麻麻雕成的子戲圖象徵着帝王期待子孫綿延的心,寶頂垂簾下四周懸掛着的白玉蝙蝠隨風擺動,更像是皇帝要新立之後福澤無數,這寵愛之心,已到了每一分都考慮周詳的地步。

車轅車軸上,都沒有遺漏的雕滿了龍鳳呈祥的圖案。朝着皇宮的方向徐徐而行,據說皇帝親自從佛寺中求來的聖器懸掛在車邊,鈴鐺搖着清脆的聲音。

當車靠近城門,所有人員長跪,口中長呼,“恭迎皇后鳳駕……”

一聲起,剎那延伸下去,街道兩旁的人影次第層層跪了下去,同樣的聲音在不同的人口中呼出,皆被皇家隆重貴氣所震撼。

“恭迎皇后鳳駕……”

“恭迎皇后鳳駕……”

好事者擡起了頭,期盼從輕紗遮擋的窗框外看到什麼,更希望風能吹起紗簾,讓他們一窺車中人的形容樣貌。

就在他們心頭願望呼喚中,那輕紗的窗簾,抖出水波一般的紋路,悄然無聲的飛起一個小角。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一個小角處,凝停了。

就在那紗簾即將飛起的時候,簾角處伸出了一隻手,輕輕的捏住了調皮的紗簾。

那手指,新剝的竹筍帶着清露香氣般,尖尖的手指在陽光下,頂級的白玉也不過如此,就那麼讓陽光穿過了,留下完美的陰影,印在了車窗邊。

手指修長,宛若無骨,指甲劃過光影,閃爍着珍珠的光澤。

“哇……”人羣情不自禁的發出讚歎聲,眼眸追隨着那手指的輕釦的窗沿,久久不肯挪開。

“這手,真美。”有人忍不住的失神。

“想必人也如仙人般的。”旁邊的附和聲也同樣失魂落魄。

想要看再多,卻也沒有了,只有那半露在窗框邊的三根手指尖,讓人猜測着車中人的真面目。

人羣,跪倒在她的車邊,好奇或者好勝的心,都在這手指半露的姿態中被無形壓制了,聽着車輪咯吱的從青石板的路上壓過,骨碌碌的慢慢遠去。

日後曾有人笑談,皇后緊緊以三根手指,就征服了無數男人的心,令多少少女羞愧無顏,這份功力甚至比皇帝的三十萬鐵騎還要厲害,而皇后容顏的真實情況,也成爲經久不衰的話題。

鳳輦遠去,帶着無數人的目光,一路進皇城。這一次不僅是皇帝成親,還有皇后的冊封典禮。

紅色的地毯從臺階上一路鋪下,鳳輦就停在地毯的盡端。

禮官的聲音渾厚有力,“請皇后大人下車。”

於禮,皇后應該在此處下車,一步步的行上臺階,直入大殿,然後接受皇帝的冊封。

可就在禮官的聲音落下的一刻,大殿的殿門忽然打開,明黃的身影在衆人的簇擁下快步行了出來。

身後的侍從小聲的提示着,“皇上,這於禮不合。”

“禮?”那俊美的容顏上勾起一抹笑,遠遠的望着那鳳輦,“疼惜自己的妻子,也算於禮不合嗎?”

這位出身沙場的皇帝,身上的威煞之氣自然流露,沒有人敢再多吭一聲,看着他一步步的行下臺階,向那鳳輦所在處走去。

那腳步堅定,臉上的笑容卻無比溫柔,他站定在鳳輦前,手指虛停在空中,“朕的皇后,可願與朕攜手一生?”

門簾下,白皙的手指緩緩伸出,鄭重的放入他的掌心裡,帝王無聲的笑了,反握攏上那細緻的手。

簾影微晃,所有人都沒來得及看清,車架上已多了一道紅色的明麗身影,鳳冠上垂墜着細密的金絲珠簾,搖曳間模糊了她的容顏,讓人看不真切。

據後來坊間傳言,這鳳冠是皇帝親自制定的,理由就是,他的皇后,絕不讓外人看的太多。

這種佔有慾,獨霸心,只換來更多人一句帝王情深,至此之後流傳不息。

金色的流蘇腰帶掐出纖細的腰身,紅色的鳳裙墜在腳邊,裙邊滾着豔麗的紅寶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風輕輕撩起輕紗,似乎想要將車上的仙子吹去,長長的裙尾擺動在空中,金色的絲絛隨風舞動,就像一隻九天降落的鳳凰。

早有人趴伏在地,等待着成爲皇后下車踏腳的錦凳。而帝王那深邃的眼瞳微轉,另外一隻手指擡了起來。

單解衣清楚的察覺到,他壓根就是想抱她下車,再一路的抱回大殿裡。

如果這樣,他不但會成爲史上第一情深的君王,還會成爲史上第一荒淫的帝王,這裡有成千上萬雙眼睛盯在他們身上,他居然敢有這麼大膽的想法。

他敢瘋,可不代表她願意陪他瘋。

當他的另外一隻手伸過來的剎那,她的手也伸了出去,指尖的力道劃過他的脈門間。

風琅琊猝不及防她會在這個時候出手,掌心一麻,手掌虛停在他的腰間,瞬息間他的面前已多了道人影。

這一次,依然沒有人看清皇后大人是如何下車的,他們只看到帝王的手扶在皇后的腰間,更像是他們不羈的帝王將皇后抱下了馬車。

當然,這個無人敢問。更多的人,都被她仙落之姿震驚的說不出話,只記得陽光穿過那紅色的人影,灑下的金色光暈,她人在光影中,乘風款款而立。

風琅琊笑了笑,掌心貼了貼她的腰身,然後正經地縮了回去,朝着一旁的禮官擡了擡手。

禮官如夢初醒,“皇后上殿,行冊封禮。”

他牽着她,兩人並肩而行,少了分帝王的威嚴,卻多了分兩人依偎的纏綿。

按照禮制,本該是皇后上殿跪拜帝王,然後宣讀冊封詔令,現在帝王人在皇后身邊,已將一切準備打亂。

幾名官員互相傳了下眼神,當即決定更改行程。

兩人的腳步拾級而上,耳邊是禮官莊重的聲音,“單家長女解意,恭良溫簡,秀外端麗,甚得朕心,着立爲後……”

當聲音響起的時候,風琅琊擡了下眼皮,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禮官頓時有了底氣,聲音越發的渾厚了,“執掌鳳印,並賜伴朝,同坐聽政……”

兩個人的腳步踏着禮官的聲音,漸漸走上臺階的頂端,當腳步踩上最後一級臺階,禮官的聲音落定,兩人轉身,凌望腳下的人。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在衆人高呼聲中,她的聲音平靜的傳到他的耳內,“爲什麼要寫這樣的聖旨?”

她聽到了,那伴朝聽政的賜封。

“明知道我不可能出現在人前。”她嘆息着,發覺從始至終,他的手就沒有握着她的手,不曾離開。

“因爲我想給你,你做不做是你的事,給不給是我的事。”他就這麼淡淡的笑着,接受着無數人的朝拜。

他是這麼說的,也是這麼做的。在之後的歲月中,皇后新婚三月後,因身體不適遷出都城靜養,每年只回宮三個月,這三個月中,帝王不用任何人貼身伺候,大多數的時間親力親爲。

據御膳房的人說,帝王會親自下廚,做一碗陽春麪給皇后,理由竟然是他們見面時吃的。

據御花園的侍衛說,只要皇后回宮,花園裡的仙鶴鳥兒珍珠雞,無端端的就會少了不少,而皇帝寢宮前的地上,總會無端端地多出幾個坑,外加可疑的雞骨頭,御書房前的竹子也會無端端的折斷一根。

據皇帝寢宮的太監說,但凡皇后回宮,所有伺候在身邊的太監一律遣走,曾有人大膽靠近,聽到的是笑語聲聲,一夜未徹。

據皇帝貼身的太監說,每逢夜深人靜的時候,皇帝也會望月興嘆,一手執杯一手作畫,畫中人是名紫衣女子,但是從未有落款和提字,有人猜測是皇后,也有人私下說皇上其實暗戀的是單家家主單解衣,因其有夫只能退而求其次娶其姐單解意。

一年後,皇后在別宮誕下皇子,皇帝連夜趕往相見,不日立太子的聖旨傳出,百姓奔走……

作者有話要說:我知道很多人會問漓的事,還有鳳翩的事,我會在番外裡給,但是主線故事沒有了,所以就不拖拉了,愛乃們。總算又完成了一個大工程。

番外 鳳凰翩翩

他喜歡一個人獨自站在梨花樹下,清冷冷的香氣不似梔子花那般甜膩,就如同那樹下練功的她,粉粉嫩嫩的。

喜歡梨花,只因爲她說過一句話,“鳳翩哥哥,你喜歡梨花嗎?我覺得花瓣上有鳳翩哥哥的味道。”

他的味道?她喜歡他的味道嗎?

花瓣飄飄,落在他的肩頭,順着烏黑的髮絲滑下,他的手指繞着花瓣,那雪白繞着他的指尖,輕快的舞蹈。

偌大的空地上沒有那個小小的身影,這讓單鳳翩微微皺了下眉,目光緩緩掃過,還是沒能看到那個軟糯的人影。

一個小小的身影躡手躡腳的靠近他的身後,兩隻手虛虛的伸着,小心的屏息,一步步的靠近梨花樹下的紅色,大眼明亮閃爍,盡是期待的光芒。

紅色的人影倚着樹幹,在聽到躡手躡腳的腳步聲時,全身的氣勢刻意地鬆弛了,眼中的光芒也不自覺的柔和。

“猜猜我是誰?”小小的人影撲了起來,發出清脆的聲音,可惜是她算錯了自己身高和對方的距離,在她跳起來的瞬間,單鳳翩有意無意的挺直了身體,她的手沒能捂上對方的眼睛,倒是整個人撲在他的背上。

他的手托住她的身體,發現自己失誤的人馬上擡起手,第二次從背後捂上他的眼睛,執着的開口,“猜猜我是誰?”

“猜對了有獎嗎?”他託着背後的人,生怕她不小心從自己身上滑了下去,臉上有了淡淡的笑意。

“獎勵你帶解意出去玩。”背上的人飛快的回答,生怕他反悔。

“怎麼,你的‘七星伴月’練成了?”從她快樂的語調中,他依稀猜到了什麼,“前幾日想帶你出去玩,你都不肯呢,說不練成不出門呢。”

“嘻嘻。”背上的人笑的開心,把手從他眼睛處挪開,在他側臉時送上一個大大的笑容,“鳳翩哥哥要看嗎?”

“好。”他含笑着點頭,“如果你的確抖出了七朵劍花,我就和母親說帶你出去玩。”

“不許賴皮。”手指伸在他的面前,小指高高的翹着,期待着。

他伸出大掌,勾上她細細的手指,兩個人的手在空中悄然地晃了晃,算是達成協議。

她跳下他的背,在裙袂飛起的剎那,長劍出鞘,寒芒冷鋒。

腳下步伐連點,猶如凌波仙子的收放自如,一點也沒有堪堪練成劍招的勉強,掌中劍擦破空氣,她的內力從劍尖透出,嘶嘶地響。

七點劍花在手腕的快速抖動間閃爍出現,她腳下快速的移動,劍尖忽然轉了方向,朝着他直奔而來。

眼底閃過一絲明瞭的輕鬆,劍尖前的紅影剎那消失了蹤跡。而她的背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了一隻手,輕巧地推上她的肩頭,她腳下一個踉蹌,對着樹幹的方向衝了出去。

急匆匆的踩着步伐,身體堪堪從樹幹旁擦過,單解意狼狽地回頭,半是撒嬌半是無奈,“鳳翩哥哥……”

“劍花是七星,可惜所有的力量只夠點出劍花,再不能傷人,腳下虛浮無力,徒有花架子,進不能攻退不能守。”嚴厲的嗓音從一旁傳來,少女手中的劍抖了下,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

“是。”她恭恭敬敬的行禮,斂眉垂目,周身揚起淡淡的疏離氣息,不復方纔的清純嬌俏,冷然而淡漠,“解意謹遵家主教誨。”

“我覺得很不錯了。”單鳳翩行到單解意的身邊,“母親大人不必太過苛責,以解意的年紀能有這樣造詣的人,世間少有。”

嚴謹刻板的臉,因爲他的話語而稍有霽色。單鳳翩再度開口,“我想帶解意出去走走。”

中年女子眼中劃過一絲不贊同的神色,不等她反對的聲音說出口,單鳳翩已經搖了搖掌心,“我在家中憋悶,想出去走走,有解意在身邊,不容易爲人注意。”

這一次,中年女子點了點頭,“鳳翩自己小心,多留心些。”

“多謝母親。”單鳳翩端莊有禮,紅色的衣襬在雪白梨花下,絕世飄逸。

而她,在母親嚴厲的目光裡,謹慎的低訥,“多謝家主。”

母親關愛的眼神,從來都只會給兄長,他可以稱她爲母親,而她只能稱家主,在單家的規矩裡,意味着單鳳翩是被單家承認身份的人,是未來的單家繼承人,而她,儘管身上流淌着單家的血液,卻也只能爲成爲家中的護衛。因爲她不是家族選中的繼承人。

單鳳翩在前面行着,她在身後無聲的跟着,偶爾擡起臉,看到的是他挺直的背影,無形的氣勢張開下,連多靠近,都是逼迫的感覺。

這就是天生的王者之氣吧,不需要太多的語言,只是一個眼神就能令人臣服,無法對望。

不過,她從未嫉妒過他,他高貴的令人生不出嫉妒的心,更何況……

當腳下邁出單家的大門,單鳳翩的手從一旁伸來牽住她的掌,細膩中的溫暖在雙手的交疊中順着掌心潤着她,“今天趕集,人很多,別丟了。”

她甜甜一笑,在家中刻意保持的矜持優雅瞬間蕩然無存,迎着暖暖的陽光,重重的吐出一口氣。

遠處人頭攢動,不斷奔走擁擠的人險些將整條街都堵死,他們的去路不斷有人堵上,激昂着。看樣子想要走出去,沒那麼容易了。

他的雙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將她護在了胸前,保護着他不被激涌的人羣擠撞,“青天白日,不能用輕功。”

爲免驚世駭俗,輕功自然是不能用的,但是單鳳翩無形張開的內力,在人羣中撐出一方獨立的空間。

“鳳翩哥哥,他們是看什麼?”她踮起腳,同樣好奇的望着。

“繡球招親。”他遠遠看到紅欄繡球,心中已有些明白,平靜的解釋給她聽,“這種招親通常是入贅,拋繡球的人在樓上看着,若看到中意的人,就將繡球拋給對方。”

人羣都涌到樓下湊熱鬧去了,兩人身邊終於空蕩了些,他帶着她朝着街口慢慢行去,看到了她眼中遠眺的好奇。

“丟上,砸到,就算成親了?”她臉上的表情很怪異,“怎麼感覺有點像板栗樹上掉下來板栗砸到頭一樣。”

單鳳翩莞爾,“說不定將來解意成親,也要拋繡球呢。”

“那我就拋給鳳翩哥好了,我只喜歡鳳翩哥。”她看着樓上舀起繡球的女子,表情抽搐了下。

那女子闊口咧腮,臉大猶如一張發麪餅,小眼迷離,突脣齙牙,竟然還是個駝背。

底下一片鬨笑,竟也沒人再往前擠了。

繡球在樓上飛出一道弧度,朝着人羣落了下去,同時人羣推搡着,四散而開,顯然誰也不想被這個繡球砸到。

繡球在人羣頭上跳着,但凡被繡球砸中的人,飛快的把球打向一旁,就怕這東西落在自己懷裡。繡球一陣彈跳後掉在了地上骨碌碌的滾着,人羣裡一陣鬨笑。樓上的女子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憤憤的捶了下欄杆,轉身走了。

如此景象,就是再拋也是枉然。人羣發現沒有熱鬧也看,也逐漸散開了。

單解意彎下腰拾起腳邊沾了些許灰塵的繡球,表情若有所思。

“解意,走了。”單鳳翩在她耳邊輕喚着她的名字。

“風翩哥哥。”她的表情有點委屈,小聲的叫着他,“你會不會也學他們一樣,要是有天我把繡球丟給你,你也丟到地上?”

他愣了下,看到小妞眼中某種受傷的神色,淺笑着伸出手,“你丟給我不就知道了?”

那剎那春風的笑意,眼角里暈滿着溫柔,讓她情不自禁揚起手臂,紅色的繡球在空中劃過小小的弧度,落入他的懷中。

他抱着繡球,衝她揚了揚,“看吧,鳳翩哥哥不會扔了的。”

小小的自尊心得到了滿足,她笑的燦爛,將手放進單鳳翩攤開的掌心裡,被他牽着。

“鳳翩哥哥,你再與我說說故事吧。”

“什麼故事?”

“江湖中的故事啊,你說過,連招親還有比武的呢。”

“有啊,上擂臺的人若是打過招親的人,就算過關,可以成親了呢。”

“那我還是拋繡球吧?”小聲的嘀咕,滿面失落。

“爲什麼想這個?”沒有人注意到,單鳳翩問出這話語的時候,眼底的鋒芒劃過。

“我打不過鳳翩哥哥。”某人撅了撅嘴巴,“至少我拋繡球鳳翩哥哥不會丟掉。”

笑聲漸起,他的手掌撫過她的發頂,“放心吧,你一定會超越鳳翩哥哥的。”

依然失落的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固執的搖頭,“不可能的。”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日,鳳翩哥哥輸給你!”

“真的?”

“真的!”

…………

梨花依舊,粉白飄飄。他站在屋內,透過大開的窗可以一眼看到院內的梨花樹,曾經他在這裡無數次看她練功,看她失落,看她嬉笑,看她成長,她所有的一點一滴,都那麼清晰。

房間裡,一朵綢扎的繡球早已褪了紅豔的顏色,他的手指輕輕撫過,那年青蔥渀若昨天。

“在想我?”輕靈的嗓音從門邊傳來,看着他,也看着他手中的繡球。

他端雅轉身,“我記得有人說過,希望我比武招親手下留情的。”

她的脣邊綻放出絕色笑容,“我記得有人說,如果輸了比武,欠我一個條件,我似乎還沒提。”

“你想提什麼要求?”他的解意,如今已笑看風雲淡然一切的人物,不在將模渀他作爲一切,他開心,也嘆息。

自己,終不再那麼重要了。

“今夜,我想在上面。”她揚起下巴,有些挑釁。

“就這個?”他失笑,“在‘望雲峰’上好不容易爭來的要求,就用一次?”

“鳳翩。”她叫着他的名字,“打一場吧?”

“爲什麼?”

“你今夜難道就只能一次嗎?贏了的人主導下面的回合。”

“好!”

天高雲淡風清清,想來夜晚也是個稀空朗月,不管是白天還是夜晚,今天都是個值得運動的好日子。

作者有話要說:打滾求點擊求收藏求包養,明天我可能不更江湖番外,但是會發一章十二宮的滄溟番外,節日快樂……《雪域情郎》是全文存稿文,正常情況下不會出現斷更,放心收藏追文。

鳳凰翩翩(二)

房間裡,單解衣解開衣衫,讓那絲滑順着肩頭落地,浴桶裡升騰的水汽撲上身體,張開了所有疲累後的毛孔。

單解衣將身體沉落水中,髮絲如瀑打下,驚豔入水。沾上水霧後,更顯烏黑透亮。

單家比不了皇宮內院,可以修池沐浴,不過這寬大的浴桶,也足以讓她在裡面撲騰一番,好好享受了。

靠着桶沿,她輕輕閉上了眼睛,手指揉着肩頭有些微酸脹的部位——因爲數次強收力道,筋脈被倒流的氣息衝的有些疼。

以她單解衣今日,本不該會出現這種低級的錯誤。身爲武林高手,發力不會過度,也自然不會出現強收的情況,若對手真的值得她全力施爲,又怎麼會有強大的內勁需要收回以至於衝擊自己的筋脈,何況還不止一次。

答案非常簡單,因爲對手是單鳳翩。

在她心裡,打敗單鳳翩曾經是紮在心頭的刺,只要想起這個人這個名字,這個念頭就會跳出來,一下下撩撥着她。可當她真正與他對決的時候……

肩頭筋脈又一次隱隱的抽疼,她的真氣流轉,撫平着傷處,人卻低低的嘆了口氣。

在“望雲峰”頭,她說要馴夫,她贏了,卻不是她心中所想的那種意氣風發的贏,剛纔她再一次的挑戰單鳳翩,結果還是一樣。

她瞭解單鳳翩的武功路數,因爲他們同出單家,他無論出什麼招式,她都可以輕易地看穿;他也瞭解她的武功,因爲她本就是他教出來的,任何指掌間的武功才起手,他就已經心知肚明。

這樣的比試根本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除非內力相拼,靠內力的控制比試誰更高一籌。

在與單鳳翩的較量中,她無數次不經意的吞吐了內力,在極致中想要與對方酣暢淋漓的打一場,可每當全力施爲的那一剎,她看到他的臉,就情不自禁的抽回了內勁,抽的急了,反震了自己。

單鳳翩不是仇敵,她做不到。越是看的清晰單鳳翩的招式,越是他一絲一毫都逃不過她的眼睛的時候,她越是不敢出手。

昔日根本無法看清的招式,如今在她看來不僅清晰無比,甚至因爲熟悉,連他內力的行功走穴都在心中有個圖譜,只要出手,點血截脈讓他內力無法施展都可以輕易做到。

她的出手,已經要比他快了,但是她不忍心出手。

若點血,全身血氣不暢,人的身體會瞬間出現暈眩氣短,若施者手法重,甚至可能導致受者血液停滯,瞬間昏厥。

若截脈,內力倒流無法運轉,涌出的內息和倒回的真氣相撞,筋脈被撕扯的痛楚會讓對方剎那沒有反抗之力,若下手重,真氣甚至會倒回丹田中,那種痛苦無法言喻。

所以無論是哪一種,單解衣都不願意出手,即便單鳳翩無數個破綻在她眼前晃過,讓她有無數次出手的機會,她都不敢出手。

她怕傷了他。

這是第一次她對自己超越單鳳翩之後武功的恐懼,她不清楚自己到底凌駕單鳳翩之上多少,也就更不敢出手。

連試驗一下的心都不敢有,又如何能痛下殺手真正分出勝負?空比劃着招式,卻是標準的點到即止。

點到了穴道,但力量被她生生抽回,就因爲那溫潤的肌膚觸手剎那的細膩,讓她沒有任何理由下意識的就抽手了。交手多少回,她就幹了多少回這樣的事,再打下去,她可能會成爲第一個因爲無數次挑戰自己的男人而自我震傷的女人。

真氣在筋脈中流轉,掌心的熱度讓肩頭漸漸鬆弛,她苦笑了下,眼前浮現的是單鳳翩淺笑如玉的表情。

她不喊停,他就陪她打,只是那結果他根本早就意料到了,她每抽一次手,都能看到他眼底小小的笑意,他不反抗不抵擋,也不知是真的躲閃不過去,還是刻意不躲閃等着她打,反正不管是哪個,她都沒辦法下手。

掬起一捧溫水慢慢淋上臉頰,單解衣搖了搖頭,搖落了無數晶瑩水珠,深深地嘆了口氣。

她只怕,永遠都沒辦法和單鳳翩分出高下了。放棄吧……

一隻手,從後面捏上她被力道衝擊的肩頭,暖暖的勁氣覆在她的肩頭,滲入肌膚中,與她的真氣融爲一體。

她的手籠上那隻停留在肩頭的手背,輕聲笑着,“要共浴嗎?”

當他的腳步聲入耳的時候,她幾乎以爲自己聽錯了,當他的手覆上他肩頭的時候,她下意識的按住了他的手,只爲能讓他多停片刻,讓她多感受一陣。

常年的隔閡,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變的,她在努力,但如今的身份地位,也不同於少年時的依賴,他們應該更親密的不是麼?

夫妻之間,應該是沒有任何禁忌,最爲無間的關係,可她不知道如何才能和單鳳翩走到那完全無間的地步。

他們可以一起賞花,一起品酒,也能一起作畫論詩,可她總覺得差了什麼。

不知道是因爲單鳳翩身上端莊的氣韻總覺得有距離感,還是他們習慣了保留式的說話,很少激動很少熱烈,即便是那日單鳳翩從身後緊擁的一剎那,她還是沒能聽到他內心深處的話。

有時候太過敏銳的心知肚明,總缺少了些震撼的驚喜。

“解意是在邀請我嗎?”一貫平靜的聲音裡多了幾分低沉,迴盪在她的耳邊。

不回頭,就不需要面對單鳳翩與生俱來的端莊高貴,也就不會有距離感,她看着自己肩頭上的那隻手,看到了一抹絲綢的白色。

他只着褻衣?

算是暗示了吧。若換做以往的她,大概也不會點破,因爲心思都瞭解了。此刻,她卻忽然仰起了頭,“是啊,請君入甕。”

他的手,順着她的肩頭慢慢滑下,輕輕攏住水下的豐盈,溫暖的掌心與她敏感相觸,那姿勢更像是鄭重的捧在手中的珍寶。

她甚至能感覺到,他的目光越過她的肩頭,一寸寸的瀏覽着她的身體,仔細的像是要在無痕的白瓷上尋找瑕疵般認真。

她擡着臉,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深邃的眼神,一點一點的從頸項移下,徘徊在他手掌包裹的豐盈上。

“解意,長大了。”他低沉的嗓音輕輕笑着。

長大的究竟是解意,還是……

他的手掌,讓她輕輕戰慄着,全身的力氣猶如被抽乾了,軟軟的靠在浴桶沿。

他與風琅琊不愧是兄弟,都喜歡在這個時候襲擊她,因爲再堅強的人,一旦沒有了衣衫遮體,極容易流露出本性上的脆弱。而他們,則看透了她的弱點。

她咬了咬脣,深深了吸了口氣,臉上流露出視死如歸的神情。

“是啊!”她臉上浮現起嬌媚的神情,撩開他的褻衣,順勢滑了進去,“爲妻可能親自爲鳳翩寬衣?”

這聲稱呼,她極少極少說,這個動作,除卻狗兒那次大膽,她還從未以單解意的身份做過。

掌心下,他的肌膚細膩無暇,腰身的柔韌有力突顯着男子特有的風情,她慢慢的摸索着,想要填補這麼多年來的空缺。

她聽到了單鳳翩的呼吸聲在她手指遊移進的剎那猛然的窒了下,指尖順着他的腰身漸漸向上,在胸口的小小突起上停留,指尖輕颳了下。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是單家武功的特點,她若不活學活用,豈不是對不起自己家主的身份?

她的動作不大,而同樣身上的某個部位,也被他的指尖輕刮而過。

房間裡很靜,靜的只有他們彼此的呼吸聲,單鳳翩貼在她的浴桶邊,她的手指有足夠的空間可以探索他的身體,他的一切。

手指流連在他的胸口,腰間,小腹上,那溫滑的觸感讓她愛不釋手,當手轉向他後腰的時候,她開始不滿足了,因爲她發現,單鳳翩長長的褻袍之下,竟然空無一物。

當他雙手交扣於她腰間,用大掌的長度丈量她腰身的時候,她的手指拽着褻衣的繩結,扯開。

衣衫的前擺頓時分向兩邊,露出下面她極度垂涎的身軀。她手指殘留過的水漬落在他的身上,無聲地圈划着被她侵佔過的領地,所有最美的風景都展露,那衣衫成了最爲礙眼的所在。

彷彿看出了她的不滿,他輕輕的抽回了手,垂下。

絲袍如水,瞬間跌墜腳邊,髮絲搖曳,在腿彎處輕輕的擺動,這一切都足以讓她呼吸靜止。

她眼尖看到,他的腰身邊有紅色的花紋,在雪白的肌膚上分外奪目。

以往的她,從未來得及正眼面對他,沒有機會仔細的端詳他的身體,上一次狗兒的震驚,是不足以看清太多的。若不是他此刻姿勢微有些側,只怕她也忽略掉了那小小的痕跡。

“這是什麼?”她的手指輕擦,隨着肌膚被壓下的痕跡,那花紋也變化着,顯然這絕不是畫。

單鳳翩笑了笑,慢慢轉身。

髮絲散落的遮擋,掩不住那從肩頭直到腰間的如火的紅,那是一隻浴火重生的鳳凰,高傲的展開漂亮的翎羽,舞動九天中。有那麼一尾散開的羽,劃過他的腰身,正是被她看到的那麼一絲。

震驚,很快就得到了解釋。

他是皇家之後,最爲高貴的血統,必然是要有印記傳承的,這重生之鳳,是昔日皇家的願望,也是他的身份,刺在他的身上。

他要轉回身,卻被她按住了肩頭,“讓我看看。”

手指,細細的描繪着鳳凰的圖案,從肩頭到腰間,每一寸都讓她驚歎,不知是因爲圖案,還是因爲他。

“鳳翩,你知道人最脆弱的時候,除了是沒有衣衫遮掩,還有什麼?”這話,藏着幾分邪氣,手指停落他的後腰龍骨最末端。

他的身體緊了緊,嘆息,“背對着人的時候。”

是啊,背對着對方,就不知道對方下一步要做什麼,尤其還是在這樣的情形之下。

她的脣,貼上了他的腰身,在那柔韌的腰間,咬下一口,而壞壞的手指,順着龍骨忽然向下,擠進了兩瓣臀縫間。

緊繃,無法抑制的呻吟,這一刻她無限滿足。

單鳳翩,也有在她手中臣服的時候。

作者有話要說:卡肉神馬的,最有愛了……啦啦啦

鳳凰翩翩(三)

“解意。”他的反應奇快,在她偷襲得手的那麼一瞬間,人影已從眼前挪開。

好吧,心理脆弱不代表不會使用武功,尤其是輕功。至少在這一刻,單鳳翩閃了,而單解衣的笑容還來不及停留,後腰已被一雙手貼上,低啞的嗓音流瀉在耳邊,“解意,你越來越大膽了。”

那手,就貼在她的腰間,兩個人的身體親密的貼合,她身上**的水沾上他的身體,將他的身體也弄的**的,一滴滴水珠落下,跌在浴桶中,盪漾開一個又一個的圈圈。

“有嗎?”她呵呵乾笑着,既有些掩飾不住自己方纔壞心的得意,也有些被他掌控着的畏懼,更有些……連她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快樂。

從來沒有過敢挑釁他的想法,剛剛那一瞬間,當想法躍入腦海的時候,她趁着自己的情感理智都來不及阻止這荒誕的大膽時伸出了手,挑戰了單鳳翩的權威。而他的反應……

她側擡起臉,看着自己肩頭上方的面容,在那白玉中看到了赧然的紅色,還有一絲憤憤,眼底卻夾雜着無奈和一點點的縱容。

正是這無奈和縱容,讓她有了滿足,也讓她漸漸有了別樣的感覺。

她與單鳳翩之間,也是可以如尋常情人夫妻那般,可以隨性調戲,可以侵略身體的**,可以如此親密的相擁,探索對方的身體,愛撫肌膚。

她與單鳳翩相處這麼多年,夫妻這麼多年,居然第一次走到這步,居然第一次纔看到他身上的隱秘,第一次如此肆意的將手指遊走在他的身體上。

而他,似乎也是第一次呢,之前總是摻雜了太多其他的情感,從未如這一刻般的放鬆,否則以他的矜持,又怎會容忍她調戲到這般田地。

“鳳翩,我居然纔看到你的鳳凰。”她的話語中,也不知是感慨還是唏噓,“才知道鳳凰翩然是這般美麗。”

鳳凰翩然,成就了他的名字,永遠的鐫刻在他的身上。她讚歎的,究竟是那幅圖案,還是他?

鳳凰浴火很美,美的讓她震驚,但世間不可能有任何一幅畫,會勝過她眼前的人。

“你喜歡?”他的問話很溫柔,輕輕飄在耳邊,那細細的呼吸聲吹動耳邊髮絲,她不自覺的縮了下。

每個人都有自己敏感的地方,她不知道單鳳翩是如何察覺的,只是躲閃着。

溫暖的脣含上她的耳垂,輕吮着,她低低地呻吟着,軟在他的懷中。單鳳翩擁着她,環坐在水中。

他的手臂繞着她的腰身,他的胸膛貼着她的後背,在往日的記憶裡,可不是件好事。

曾經,單鳳翩總是以這樣的姿態進入她的身體,她甚至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能被動着由他擺佈,她感受不到他的溫柔,她也不知道什麼是溫存,有的只是身體上的疼痛和屈辱。

想到這,她僵了下,下意識的轉首,想要看他。

就在身體僵硬的剎那,他鬆了放在她腰間的鉗制,不再讓她有無法抗拒的恐懼,由她在回首間尋找到他的眼睛。

這一次,她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身影,可以在那雙眼瞳中尋找到他的溫柔和愛戀,那麼毫無保留,那麼容易被尋找到。

以往的她,到底是被恨瀰漫了雙眼,還是他隱藏的太好,如此輕易可以讀懂的心思,她竟然用了那麼多年,繞了那麼大的彎才明白。

“你以前不敢面對我,是不是害怕?”她坐在他的腿上,被他攏在臂彎中,軟軟的靠在他的肩頭,手指在他的肌膚上小小的繞着,畫着。

“是。”單鳳翩的回答讓她不由勾起了脣角。

“單家的傳功,若不能讓你恨我,就不會完全吸收我的功力,所以……”他的目光垂下,看着她緊貼在自己胸前的掌心,在他說話的時候,她的手就這麼靜靜地貼着,似是要感受他的心跳震動。

“所以你用那麼粗魯的方式,刺傷我的自尊,就是爲了讓我恨你,恨到將來可以不顧一切的吸走你的武功?”從前的種種,一幕幕的從腦海中閃過,不由又是一陣氣悶。

對於她所有的猜測,單鳳翩的回答還是那麼平靜的兩個字,“是的。”

這個答案,讓單解衣又惱又怒,惱的是單鳳翩自以爲是的付出,讓她傷心了這麼多年,怒的是……那麼多本該美好的回憶,全都被他破壞了。

他們本該纏綿悱惻的洞房花燭夜,他們本該愛意多情的青春時光,甚至夫妻間本該食髓知味的牀榻恩愛,都被他破壞殆盡,一度讓她看到牀榻,想起夜晚會出現的男人,就不由的煩躁難受。

“單鳳翩,你……”咬牙切齒之下,也不過是無力的泄憤,“你混蛋。”

他,甚至在她出單家後,每每在記憶中搜尋,都沒能找到一個能夠值得回味的夫妻片段。

越想越是氣憤,恨不能新帳舊賬一起算,她推着他的肩頭,作勢欲起。

環抱的力量更大,她的撲騰只是掀起更大的水花,打在兩個人的身上,發間,攪動了溫熱的水,升騰起的霧氣將兩個人籠罩。他抱着她,那脣細細落在她的臉上,額頭上,耳垂邊,直到她發出哀鳴般的淺吟,軟在他的懷中才作罷。

“當年我執意與你成親,家主不答應的理由一個是我的身份地位,一個則是你的武功,單家的家傳武學她不忍心在你身上失傳,又不願讓我爲鼎爐以身犯險,種種權衡之下,我做出承諾,一定會讓你學會單家武學,也會保住自己的性命,只是我所有的事情,不準任何人對你透露半點。家主方纔勉強同意,所以唯有讓你恨我了。”

他的聲音溫柔的幾乎如這嫋嫋的水汽般軟化了她,想起他無聲無息的那麼多努力,再多責怪又說不出口了。

“鳳翩。”她的手指在水下,被他無聲的握住,那一聲呼喚的名字裡,是多少相思後轉化的欣慰,多喚一聲,這個名字好像就深入心間一點,呢喃多一句,這個名字的刻痕就又重一分,他的動作似乎在無聲地表明,他愛極了她呼喚他名字的樣子。

而她,在呢喃中從生澀到流暢,不僅僅是那兩個字從口中吐出的感覺,更像是她在熟悉這個人,“鳳翩……鳳翩……鳳翩……”

“解意。”在她一個人的聲音裡忽然插進他的低沉,讓她訥訥的擡頭,不明所以。

“其實,我也不曾仔細看過你。”溫柔如水的眸光裡,也藏着深深的苦澀,“因爲不能。”

“怕自己無法控制感情,最後狠不下心了,是嗎?”她接過他的話,幽幽的開口。

這一次他沒有承認,也沒有點頭,只是用手指丈量着她的腰身,慢慢撫過她的身體,帶着些許的探索,些許的陌生,手指明明還有控制不了的顫,“解意,可否原諒我?”

她是怪過他,怪他太多責任的揹負之下,所有的算計都藏在自己的心中,自以爲做出正確的決定;怪他以爲對她好,給的卻是她根本不想要的,將兩個人推的越來越遠。

她盯着他的臉,沉吟着,“不,你欠我那麼多,一句原諒就能原諒了嗎?”

一瞬間,單鳳翩眼中的火焰黯淡了,空氣也在瞬間凝滯。

他知道自己的錯誤,因爲他從未顧及她的感受。本以爲一切塵埃落地了,本以爲那日她朝他伸出手,是在努力修復昔日的裂痕,似乎他想的太美好了。

如今的她,不再是心中只有鳳翩哥哥的那個孩子,她的心頭所愛有了別人,單鳳翩已不重要了。

“如果鳳翩今夜能伺候爲妻滿意,我就大人大量的原諒你。”單解衣低低的笑着,將臉埋進他的胸前,忍不住的抖着肩頭。

能看到單鳳翩失色,什麼都值了。

他是在意自己的,在意的超越了一切,雖然他曾經的手段令她無法苟同,只因爲他深愛着自己。

明白了這一點,還有什麼好苛責的?可若不反擊,又難出心頭憋着的一口氣。

下巴被他擡起,她眼中一片明媚的笑意,單鳳翩低垂下面容,那脣貼上她的脣角,吮吻着。

他的脣,清涼,卻在瞬間燃點起她心頭的火焰。只因爲他是單鳳翩,是她渴望了太久的人。

少時的愛戀是深入骨髓的,她追他太多年,等他一句話太多年,無數次期盼着他的迴應,直到這個時候,纔是真正沒有任何羈絆的放開。

他的感情,他的人,擁抱着真實的單鳳翩,心居然還是疼的。

疼他們的過去,疼如此的艱難不易。

她微啓脣,迎合着他的深入,在身體的輕顫中感受着他,她沒有狂熱的與他纏綿,只沉落在他的臂彎裡,由他施爲。

能感受他的存在,感受他一點一滴的珍惜,就是她最想要的。

說不熟悉,因爲他們沒有真正如此溫存過,說熟悉,畢竟那身軀早已習慣了對方。當他綿綿的吻伴隨着手指中的力量挑逗着她的身體時,輕易的勾起了她身體內的火焰,雙手繞上他的頸項,索取更多。

長久的吻,不捨分開,脣齒交纏多一分,對對方的需索又濃烈一分,這麼多年,彼此終於可以徹底的敞開一切。

清晰的吮吸聲是房間裡唯一的聲音,揚起了**的溫度,已有些脣瓣發麻,還想要更多更多,因爲等待了太長太長。

當單鳳翩的脣離開的剎那,她甚至有些嘆息着的露出失落的神色,抿了抿脣,扭了扭身體。

她在索取,她想要單鳳翩付出更多。

就這麼一個動作,單鳳翩才堪堪挪開的脣有一次落下,重重的吮上。

她的喉間,發出快樂的低吟,貼上他的身體,當她無意識地擺動時,單鳳翩的吻已近乎齧咬。

身體,在極度的渴望着他,現在的她就像初嘗情事的人,難以自持,而他亦然。

兩個人在此刻纔開始品嚐彼此青澀的夫妻纏綿。

他抱起她,掌心分開她的身體,在激烈的吮吻中喘息着,“解意,是否要換地方?”

她的脣幾乎麻木,他的脣貼在她的耳邊,撥弄着她的耳垂,讓她完全無力抵抗。

迷離的目光半睜着,“似乎是鳳翩伺候我,應該由鳳翩決定。”

話音才落,她的身體被他擡起,落下,而他就這麼撞入她的身體中,讓她倒抽一口涼氣,所有的力量只能攀附着他,喘息。

“解意唯一的條件是你在上面,爲夫的只好滿足你這個要求了。”他低低的笑聲充滿了魅惑的力量,雙手抱着她的腰身,替她主導了所有的力量。

而她,除了反手摟着他的頸項,被他含住脣,吞下所有的聲音。

水花四濺飛出桶外,兩個人的身影交纏着,如她所願,單鳳翩全力伺候着她,甚至讓她沒有半點反抗的能力,極盡的滿足。

體溫在上升,就連水溫似乎在體溫的熱度下被升高,她只來得及發出小小的抗議,“不要……背對着鳳翩。”

“背對着鳳翩,未必全部是痛苦,是不是?”話音間,他舔上她嫩嫩的耳垂,可憐的解衣又一次徹底繳械投降。

綿長嬌膩的聲音表達着她的身體上的滿足和心理上的不滿,單鳳翩的喘息間,揚起嗓音,“一會,讓你面對我。”

他說到就做到,當單解衣徹底被他釋放的時候,他抱起她的身體,轉戰牀榻,這一次,她無力再爭奪上下權利,因爲所有的一切,都被單鳳翩掌控了。

如他所言,如她所願,面對面,不過是他上。

至於這場上下之爭需要多久,反正……夜很長,以後的日子也很長。

作者有話要說:不算沒肉吧,這一點我都戰戰兢兢怕被掛牌子。

寫完漓的番外,就徹底結束吧,其他人的再寫沒意思了,至於娃娃什麼的,不該我們去操心。

遺世清漓,淺濯滌心

小鎮幽靜,青石板的路上偶爾有小販挑着擔沿街叫賣,有人停下來挑選着,一切都那麼安寧平靜,街道兩旁,有酒旗招展的,有迎客往來的,小小的店家裡,各種談論笑聲悠揚在風中,形成了小鎮裡獨有的和諧風景。

過了午休時間,路上的人也三三兩兩多了起來,人們在店裡進進出出,一片祥和的氣氛。

挑着擔子的小販在某個店門前停下腳步,隨後邁步走進了店門。

眼神四下望了望,正看到一角桌邊的人,“楚大夫,楚大夫。”

桌邊的人正在爲一名中年婦女診脈,聞聲擡起頭,溫和的淺笑揚起,明明就那麼一點點的勾起脣角,所有人都能感覺到他身上的暖意。

“季大叔,腰可好了些?”男子的聲音一如他那平和的神情,暖暖的沁透人心。

“好,好着呢。”季大叔連連點着頭。

“您又急着挑扁擔了,一會我給你看看,幫您揉揉。”楚大夫和煦的點點頭。

“不,不用了。”季大叔憨厚的笑着,急忙擺手,“我只是給您,給您……”手在筐子裡掏出一個紙包,“楚大夫,上次您替我治腰,我,我還沒付診金呢。”

“不用了呢。”楚大夫的目光在筐子裡一晃而過,“大叔上次拿來的黃瓜很是清甜,今日正饞着,能否給我兩根?”

“好,好。”季大叔的手在筐子裡掏着,抱着七八條黃瓜,想想又搖搖頭,“楚大夫您廚房在哪,我給您放過去,這一筐您拿去吃,比診金可少太多了,明天、明天我再給您送一筐來。”

楚大夫失笑,手指按住了季大叔的動作,在後者的筐子裡取出兩條黃瓜,“我一人獨住,您這兩筐若是不壞,我也要吃大半個月,不用了。”

想想也是,季大叔訥訥點頭,“可,可您這不是虧了嗎?”

“哪有。”楚大夫溫和地開口,“我只給大叔您揉腰扎針,您既沒有抓我的藥不付賬,也沒有耽誤我每日開館閉館,我怎麼會虧呢?”

老實的人不知道怎麼反駁他的話,張了張嘴,正迎上楚大夫的微笑。那氣定神閒中清透的眼神有股無形的力量,讓他不自覺的點了點頭。

“楚大夫就是好人啊。”正被把脈的中年女子和藹的看着面前飄逸靈秀的男子,“一向都不願多收我們錢。”

“那是。”旁邊陪同的大嬸順勢接過話茬,“楚大夫仁心仁術,早已是全城皆知的事了,楚大夫的醫術精妙和楚大夫的爲人,早是並稱最佳。”

“還有楚大夫的容貌。”前面的中年女子飛快的補上一句。

曾經,楚大夫只以醫術和仁厚而出名,楚大夫溫和,卻不愛笑,容貌只算是普通,但楚大夫身上超然的氣質卻是獨有的,一襲白衣如雪,清雅淡漠,明明是溫和的表象讓人靠近,可往往誰也無法和楚大夫特別的親近,這種無法親近的感覺,就在於他們無法看到他的喜怒哀樂。

後來,有人抱着夜啼不止的孩子給他醫治,那一次楚大夫抱着懷裡軟軟的孩子,任娃娃拉拽着他的青絲秀髮,輕聲逗弄着。一抹笑容,驚豔了所有在場的人,絕美的容顏成爲衆人口中傾國傾城的代表。

再後來,無數人用盡各種方法想要博楚大夫一笑,就爲了看看傳說中的話是不是真實的。淳樸的小鎮居民那一段時間裡,人人陷入了一種口耳相傳的瘋狂中,原由就是如何能讓楚大夫一笑。

據說,好事者甚至在隔壁爬牆頭等待,看能不能見到楚大夫無意的笑容。而第二日,好事者失魂落魄,只是不住的重複,自己看到了仙人。

直到多日以後,他才零零散散的說清楚,那日月下,楚大夫站在院中,朝着月升的方向,舉起手中的酒杯,笑容深深。秋海棠落在他的肩頭,順着絲滑的袖子飄然墜下,月光灑落腳邊紅白輝映,風吹起衣袍,揚起無數花瓣,環繞在他身邊。

那笑容中,隱藏着的似乎是懷念、眷戀、思憶、還有祝福,獨自一人踟躕的背影,卻又那麼的落寞。

遠方,慶祝帝后大婚的煙火炸開在天空中。亮起在他的眼中,清雅的笑容之下,身上遺世的氣息更加濃烈,再多的歡樂都融不進他的身體裡,在街頭人的歡慶中,滿袖悲涼,慢慢的行着,走進那清冷的小屋中,被黑暗掩蓋,留下滿院蕭瑟。

從那日之後,楚大夫不再吝嗇他的笑容,偶爾也會有淺淺的笑意浮現,只是眼中的哀涼,凝結在了眼底,從此成爲揮之不去的愁緒。

他本就清瘦,越發的飄渺了,被稱之爲仙人毫不爲過,而他孑然一身的生活,自然也引起了無數人的注意,就如同眼前這二位大嬸。

“楚大夫,今年多大了啊?”先前那位大嬸看着楚大夫低頭寫着方子,忍不住的開口詢問。

“二十六了。”楚大夫和氣的回答着,對於這幾乎每日都要回答的問題,早已習以爲常,甚至他清楚的知道,大嬸下面要問什麼。

“二十六很大了呢,尋常人家早已娶妻生子了,楚大夫可有妻室?”大嬸不依不饒地問着。

他將方子遞給大嬸,笑了笑。

“李嬸幫你談門親事怎麼樣?”大嬸顯然有備而來,急切地開口。

楚大夫在李嬸瞬間大亮的目光中慢慢開口,“李嬸您脾胃燥熱,可不能多食發物熱物,更不能心情激動,操勞過度,爲了李嬸的身體,我的事可以放放再談。”

一句話把剛剛興奮的李嬸給戳了回去,到了嘴邊的話都生生嚥了回去。

“楚大夫……”門外女子嬌俏俏的嗓音傳入,青春的氣息洋溢在笑容中,“我爹說就要冬天了,讓我給您送些炭來,好讓您過冬。”

楚大夫臉上一如平常的溫和,“史姑娘,替我謝謝老先生。”

女子臉上飛過一抹紅,“您忙,我來就好。”

她熟稔的放下手中的籃子,拿起一旁的桌布擦抹了起來,“我爹說您一個人忙,總有招呼不過來的時候,讓我沒事幫你打掃打掃。”

兩名大嬸之間擠擠眼睛,後者靠着李嬸的耳朵,“你想做媒,可不知道有多少姑娘眼巴巴的想要嫁給楚大夫,楚大夫把全鎮所有的媒婆都推了個遍,沒一個人能讓他鬆口的,所以啊,人家直接上門爭呢。”

李嬸瞪大了眼睛,“真的啊?”

“當然。這史家老爺子是書香門第,鎮上數一數二有頭有臉的人物,你以爲史老爺子不看上楚大夫,能讓姑娘一個勁的往藥鋪裡竄?等着吧,一會還有好戲呢。”

話沒說完,門口又出現一道端麗的身影,婉轉的聲音柔柔的,“楚大夫,快冬天了,心頭老是悶的難受,只好來打擾您了。”

“哎呀,這不是陸大財主家的千金嘛。”李嬸趕忙起身,“坐,坐。”

女子風擺楊柳似的身姿柔媚的在椅子上坐下,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含情脈脈的盯着楚大夫,皓腕半伸,說不出的風情。

“看見沒,看見沒?”兩大嬸窩在藥鋪的角落裡,飛快的耳語着,“我就說李嬸你不清楚,這陸財主家的千金,據說請了城裡所有的媒婆來說親,只要楚大夫肯點頭,媒金一百兩,還是下嫁不是娶。”

“這也不答應?”李嬸的眼珠子險些掉了下來,“娶了陸家千金,一輩子衣食無憂。”

“史老爺子把鄉里所有有地位名望的人都搬了出來,也不肯呢。”大嬸嘴皮快,噼裡啪啦一通說,“所以姑娘自己爭上門了,史姑娘隔三差五就來送東西幫忙,陸大千金聽了,也動不動就問診,一個月看了有十回病了,你也知道楚大夫性情溫和,有帶頭的就有跟風的,每日上這來的姑娘沒有十個也有八個,只希望能打動楚大夫,結個親,更別提爲女兒說好話搭關係的娘,這一個月楚大夫家的門檻都快踩破了。”

“這都不要?”李嬸縮了縮脖子,“王嬸,這可是我們鎮上最好的姑娘了,楚大夫這也太傲了吧,上哪找有家世有容貌有才情的女子。”

“那可說不準,人家楚大夫來咱們這纔不過大半年,之前有沒有碰到過更好的姑娘誰知道。”

“我不信還有更好的。”李嬸一輩子沒出過鎮,直覺眼前的姑娘已經是天底下最好的了。

她們議論她們的,楚大夫身邊兩位姑娘已經眼神鬥上了。

史姑娘擦着桌面,眼睛惡狠狠的盯着楚大夫按在陸姑娘脈門間的手指上,手中用力揉着桌布。

“哎,聽聞史家姑娘知書達理,手腳勤快,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陸千金盯着那角桌沿,表情似笑非笑,“一個桌子角都擦了一炷香,這要收拾一間屋子,還不要一天?”

史姑娘尷尬的停下動作,看着被自己擦得鋥亮的桌角,憤憤地換了個位置,臉上卻是皮笑肉不笑,“那是,多勞而體健,方能家寧和睦。”不忘揚起甜甜的笑容,“楚大夫,您說是麼?”

楚大夫沉靜着面容,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史姑娘挑釁般的看着“嬌弱”的陸千金,“這話裡的意思是,多勞作才能身體好,才能持家興家,夫妻和睦。”

陸千金的臉上閃過一絲慍怒,又很快的撫額,弱質纖纖中透着股嬌貴氣,“我家當然不用我勞作持家,史姑娘當然不同,要多辛苦些。”

一來一往,一個笑對方身體弱,一個笑對方家境差,誰也沒討到便宜。不過兩個人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打算。

“俗語說,身體好才容易生產,若是娶個病姑娘,生孩子都艱難。”史姑娘冷笑一聲,挑起了下巴。

“你!”陸千金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悶響。

還想說什麼,藥方正巧送到她的面前,“陸姑娘,您的藥方。”

轉首史姑娘的位置,“史姑娘,天色不早,還請先回。”

明明是平和的語調,卻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眼瞳中冷冷的疏離氣息在藥鋪中瀰漫開,讓人不敢對視,更勿論爭執。

兩位姑娘誰也不敢開口反駁楚大夫的話,他身上拒人千里之外的寒冽是她們從未見過的,甚至讓她們有了難以呼吸的腳軟感覺。

當她們低頭快步朝門邊走去的時候,身後傳來了楚大夫乾淨而清楚的嗓音,“李嬸,麻煩和各家媒人說聲,我已有妻室,不要再保媒了。”

“啊……”

明明是四個人同時開口,驚嚇中只有一聲。所有人面面相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不……”史姑娘結結巴巴,半天只憋出一個字,但是她想說什麼,大家心知肚明。

楚大夫孑然一身來到這裡,始終是一人獨居,別說妻室,就是親近的朋友也沒有,這是全鎮人有目共睹的事,這話聽在耳朵裡,不像是澄清,更像推搪之詞。

她們想問,嘴巴張了幾張,在對上楚大夫冷冷的氣息時怎麼也發不出聲音,她們想走,腳下猶如生了根,也無法動彈。

“呵呵。”門外,笑聲清靈悠揚,藉着風飄飄而至;紫色的人影不知何時斜倚門邊,懶懶的撫着肩頭一縷髮絲,眼中清魅水光,容顏如畫中仙,脣角噙着飛揚,紅色輕啓,“漓,我以爲這句話你永遠不會說出口呢。”

人影出現的一刻,藥鋪中一貫平靜無波的楚大夫臉上,也剎那動了顏色。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弟弟結婚,我急急忙忙敢回來寫的稿子,昨天也沒怎麼睡,剛剛差點把這一章更到了雪域情郎下面,發了我就去睡覺鳥,麼麼麼。

遺世清漓,淺濯滌心(二)

他靜靜的站在那,猶如剎那失了靈魂般沒有了反應,一向從容的人,要倚仗着桌子的支撐才能勉強拿捏住身形,那垂落的袖袍,輕輕抖動。

站在門邊的女子擡起腳步,氣勢剎那侵入房中,什麼叫豔光四射逼人眼球,這女子明明沒有更多的精緻裝扮,舉手投足間散發着無形的貴氣,絕不是陸大千金那幾分矯揉造作的動作,幾件漂亮衣衫可以比擬的。

更吸引人的,是她身上隱隱張開的從容氣魄,天地崩於前依然含笑淡然的神情,與白衣男子遙遙呼應着,那是屬於他們獨有的氣息,能夠彼此相容爲一體的感覺。

他們,原本就是一類人。無論分開多久,這種感覺是不會改變的。

她舉步,朝着他的方向而來,噙着淺笑。

他的目光中,有很多情緒在跳動,複雜的糅合在一起,也不知是哪樣更多,面對她的靠近,竟然沒有任何反應。

她站定他的面前,絕色的笑容下,眼眸中跳動的欣慰和喜悅,卻是一句話也沒說。

他也沒說話,目光停留在她臉上,睫毛輕輕瞬了瞬,猶如蝶翼展開,時光宛轉流轉回數年前,那輪椅上的少年走入她眼底時的模樣。

手指順勢展開臂彎裡的披風,紫色覆上他的肩頭,她仔細的將穗繩環扣在他頸項下,更顯得他肌膚勝雪,髮色如墨,“這算是仗着身體好了嗎,臨近冬日,爲何穿的如此單薄?”

當他將功力傳回給她的時候,他又回到了那個平凡而普通的男子,沒有功力護體,沒有內功抵禦寒冷,無論他是不是昔日“風雲錄”上的十大高手之一,也無論他是不是“清風暖日閣”的二宮主,於她而言,他都是當年那個冰冷着手心,讓她捂着取暖的少年。

她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

掌心滑下,順着那寬大的白色衣袍握上了下面的手,雙手攏着,呵着氣。

他的手清潤,雖不是冰涼,卻比她的掌心要冷,她握着他的手,讓他的掌心貼着自己的臉龐,暖着。

親暱,就這麼自然而然,沒有半點阻隔障礙,於她而言,大膽的有些放肆。

“喂,你是什麼人?”史小姐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對於眼前紫衣女子近乎無禮的動作發出了不滿。

“你怎麼能對楚大夫如此無禮?”陸大千金也開口了,兩個競爭對手第一次聯手禦敵。

眼前的紫衣女在她們眼中,是不屬於這小鎮的外來者,而他們同仇敵愾的是要抵禦外來者的入侵,只是他們忘記了,他們一心想要守護着的楚大夫,也曾經是個外來者。

對於她們的出聲,紫衣女子的眼角淡淡掃了眼,眼中的強大的氣勢讓兩個沒見過世面的女子忍不住的退了退,低垂下頭。甚至不用對方開口,她們已無抵擋之力。

她抽回目光,快的幾乎不願在他人身上多做停留,只是望着眼前白衣男子,“我來接你回家,漓可願隨我走?”

他面對着眼前淺笑盈盈的容顏,爾雅的表情下,目光依然閃爍。

她不肯鬆開他的手,索性就這麼牽着了,“漓若不想說,那便走走?”

“好。”他點了點頭。

見到她出現,並非不想說,而是無從說起,太多的情緒涌在心頭,一貫淡定如他,冷然平靜如他,也會有悸動地無法說話的時候。

“等等。”她掏出一個小手爐放到他空着的手心中,這才滿意地點頭,“好了。”

看着自己掌中的小手爐,楚濯漓有些哭笑不得,現在雖是深秋剛剛入冬,可他已不是當年那個孱弱的少年,當真不需要如羽毛般的捧着。

手爐上還有她的體溫,她身上淡雅的香氣,卻又讓人不忍放下。屬於她的東西,每一點都讓人難以割捨,更何況是她的溫柔體貼。

天色暗了,街頭上的人已很少,只有他們兩個輕輕的腳步聲在深深悠長的青石板小巷裡迴盪。

他行着,始終不說話;她也就陪着,兩個人穿過長長的街道,走過又一條巷子,聽着人家裡傳出的說話聲,看着一間間屋子裡逐漸燃起的燈火,就是這最平常的氣息,顯得格外的活潑。

遠方不知誰家的母親還呼喚孩子歸來吃飯,夾雜着些許怒罵和威脅。兩個人聽着,似乎同時陷入到了什麼回憶中。

“先生似乎忘記了對我說過什麼?”她笑着揚起臉,深深的吸了口氣,很是懷念的姿態。

她喊他先生,楚濯漓的臉上是喜悅,藏在淡淡的笑容裡,有些只能意會無法言傳的欣慰。

“我對你說過什麼?”他的聲音乾淨透明,一如既往的溫暖。

“你說若是胡亂跑出去玩不打招呼,是要打屁股的;你說太陽下山不回家也是要打屁股的;你說隨意和不認識的人搭腔說話更是要打屁股的;你還說……”她越說越是飛揚,越說越是輕快,偶爾看他一眼,眼睛璀璨若星子。

“我還說,先生走到哪你就要跟到哪,不然打屁股。”他說的很慢,慢中自有一股沉靜的恬淡,在這樣的黃昏黯淡身影斜長中,清水流淌的聲音更有一股篤定的力量。

他從未忘記過與她一起說過的每句話,無論是解衣還是狗兒。

“那先生胡亂跑出去玩,是不是要打屁股呢;先生太陽下山不回家,是不是也要打屁股呢;先生隨意和不認識的人搭腔說話;是不是更該打屁股呢?”每說一句,她就停頓一下,尾音揚得高高的,似乎是在等他的回答。

他不語,只是慢慢的走着,白色的衣袂在黑夜中,分外顯眼。

“身爲狗兒,我可是先生走到哪就跟到了哪,可是先生呢?”她停下腳步站在他的面前,“先生說過永遠不離開狗兒,可是先生食言了兩次。”

一次,是他將她還給了單鳳翩;這次,是他逃跑了。

他盯着眼前毫不掩飾自己不滿的人,那氣鼓鼓閃亮亮的眼睛,一如當年那個純潔可愛的狗兒,大有不要個答案就不罷休的態勢。

她不是單家那個貴氣逼人的家主單解衣,她是他身邊死皮賴臉的黃狗兒……

“你想打我屁股?”他擡了擡眉頭,儒雅溫文裡透着幾分狡黠。

想點頭,不知怎地就讓她想起了昔日他舉着雞毛撣子滿院子追打她的場景,黃狗兒的靈魂一瞬間附體,那頭竟然點不下去了。

本是最平易近人的他,卻因爲這個小小的心結,讓她都無法欺負下手。

可憐兮兮的望着他,手指不由緊了緊,“漓,跟我回去吧。”

他沒有急着點頭或者搖頭,“我記得才大婚不過一個月,你怎麼會來這裡的?”

“這,就是漓看到我時剎那驚訝的原因?”她笑了笑,“我一直以爲,在漓的臉上,是看不到心情變化的,永遠也沒有事情會讓你驚詫震撼。”

他沉默着,始終不語。

“你驚訝,是因爲我沒有在‘望雲峰’追你,前前後後將近一年的時光,我也沒有尋找過你,在你心中或許曾經有過想法,單解衣有朝一日會來,如果對楚濯漓還有感情的話,如果單解衣那一朵並蒂的玫瑰是代表了心中誓言的話,可是我不僅沒有來,還與風琅琊成親,做了這一國之後;你以爲我當日不過是隨口之言,你覺得自己的盤算錯了,自以爲是了,所以你準備和當年一樣,在小鎮邊陲準備一個人孤身過下去,是不是?”

她也沒有忘記,見到自己的剎那,楚濯漓眼神中所有的複雜神情。

他是算無遺策的玲瓏人,她又何嘗是白癡?

他所有的心境變化她都猜得到,若非心死,怎會有那種蒼涼哀傷的眼神,若非不敢置信,又怎麼會有驚喜到完全沒有反應了。

在她的聲音中,他澀澀的笑了下,“解衣一直都明白我的心意不是麼,楚濯漓從未隱藏過自己對你的愛戀。那日在‘望雲峰’上你的玫瑰花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禮物,可我不希望你是爲了責任或者憐憫纔給我承諾,我知道你能理解我,當日一定不會追來,可是私心裡,卻還是希望你能追來的。”

她能理解這種矛盾,能理解這種患得患失,唯有在意纔不能理智,不能清明,一如曾經的她也這般付出過,這般幻想過,也這般失落過,死心過。

“我知你的心一直都不在我身上,楚濯漓也一向自詡看穿世情百態,也自認古井無波,昔日連生死都不在意的人,竟也會爲了情愛輾轉無眠,既期待着你來,又暗笑自己的癡情,那夜聽到你和他大婚的消息,我真的以爲你不會來了。”

月亮才起,黃黃的沒什麼光澤,斜掛在柳梢頭,那清姿纖瘦的人影就站在柳樹下,若不是她的披風攏着,真怕他就此隨風而去了。

“既然篤定我不會來了,已然死心了,爲什麼會說那句話?”她偏着臉,兩個人的身影被黑色融爲一體,“爲什麼說已有妻室,不再接受任何保媒,是準備爲單解衣守身一世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再更一個漓的番外,我就徹底標記完結了喲,親,不可以再鬧的喲。

遺世清漓,淺濯滌心(三)

她的話讓楚濯漓愣了愣,表情有些微的尷尬怪異。

“漓不是自認沒有什麼不能對人言,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漓的時候,你以平靜如水的口吻說着白衣爲自己守孝時的淡然,令人心中震撼。”

隨時可能逝去的性命,那般溫暖的眼神和聲音,看着他臉上淡淡的笑容,就彷彿看到了花開的剎那,令人怦然心動。“當年的楚濯漓,孱弱的讓人憐惜,也堅強的讓人敬佩。”

或許她從未對他有過瞬間燃燒起的愛戀,沒有深深的刻骨銘心,但她也不得不承認,在她見到他的那一刻起,楚濯漓這個名字就深入在了心中。

牢記着一個人,久而久之就成了習慣,會在意、會牽掛,會聽到他不久於人世時欣然前去“清風暖日閣”,只因爲那樹下爲她小爐煮茶的少年。

“現在的楚濯漓,沒有當年珍愛每一天陽光的溫暖心,也沒有淡漠生死無畏無懼的坦然,不過是普通的世俗男子,解衣還心動嗎?”好像是看穿了她方纔心頭的感慨,他平平靜靜的坦言。

兩人相貼着的距離,她擡起兩人互相牽着的手腕,讓那掌心轉了個方向,五指張開,彷彿是在把玩他的精緻,讓十指的指腹互相貼着。

她這隨意的動作下,卻沒有回答楚濯漓的話,他眼底的落寞之色又濃烈了幾分,低頭看她玩的開心,又揚起了淡淡的微笑,笑容間盡是縱容之色。

他,總是不捨拒絕她的任何要求的,即便是她只是玩鬧的動作,於他而言也是幸福。

雖然她沒有回答他的話,已經算是默認了病癒後的楚濯漓,再沒有任何吸引人的特質。

沒有絕世的容貌,沒有超然的氣質,沒有春暖花開的眼神,沒有溪水溫潤的聲音,沒有淡笑天下的氣質,他還不如昔日那不能動的樣子。

“那在漓心中,愛上的是江湖中人人敬畏的‘紫衣侯’,還是那個在棍棒下會乞憐討饒的黃狗兒?”玩了半晌他的手指,她忽然問了句。

他怔了怔,忽然擡起頭,沒有注意她的手已經從十指貼合滑入了指縫中變成了十指交扣。

“江湖中人敬畏‘紫衣侯’,我卻從未敬畏過,她在我心中是多情溫暖又輕易看穿世情的女子;狗兒憨傻純真,事事依靠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整日只知道吃吃喝喝,一旦做錯事百般討好,生怕捱揍;如果察覺逃不過去,就立即鬼哭狼嚎裝死耍賴,當真百無一用。”他每說一句,她臉上的笑容就多一分,也不知道是開心他讚美“紫衣侯”,還是對那時候的黃狗兒心有慼慼焉。

他,也像是陷入了回憶中,無論是與“紫衣侯”的初相識,還是與黃狗兒平凡快樂的生活,都讓他的語調輕快了起來,“這無法分清楚的,因爲她們本就是一個人,無論是高貴的她還是無賴的她,都是她。我既喜歡,便是喜歡那個人,又如何能說喜歡的是哪一面的人?”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擡起眼眸,與她的目光對視着,方纔還有些飄忽的眼神變的堅定。

“既然你無法分清楚,又如何能要求我分清楚?”她手掌一緊,雙掌緊扣中,她另外一隻手已攬上了楚濯漓的腰身。

“啊……”他的身體一震,掌心中的小暖爐從手中脫出,骨碌碌的滾出老遠。

暖爐清脆的滾動聲中,她貼上他的耳邊,“漓一向通透,怎麼會問出這樣的問題?無論是當年那個無畏無懼的少年,還是今日沉穩厚重的你,都是漓!”

她擁着他的力量不大,卻足以表露她的決心,“還記得我爲你探視筋脈的時候嗎,你不羞澀不躲避,從不自卑,爲何現在卻不敢面對我?”

“論武功,不如公子;論容貌,不及家兄驚豔;論地位,更是沒有當今皇上至高無上;即便是往日自信的心智,你身邊同樣還有單鳳翩。”

“假話。”他的話沒有說完,就被單解衣頂了回去,“這不是楚濯漓該說的話,這也不是楚濯漓的真心話。”

她的臉上寒霜濃烈,那出口的話也是聲色俱厲,一瞬間將兩人之間的空氣凝結到了冰點。

月色漸起,穿透樹梢的縫隙打在兩個人的身上,楚濯漓的臉色,比月光還要白。

“在我心中,從未拿你和傾岄、霄、琅琊和鳳翩做過比較,漓就是漓,是世上獨一無二的人,與武功、容貌、地位,乃至於心智都沒有任何關係,當我成爲狗兒的時候,沒有了武功,沒有了容貌,沒有了地位,甚至連心智都是不全的,漓可曾嫌棄過我?”一聲聲一句句,難得淡定如她也動了怒意,她不願聽到楚濯漓自卑的話語,這不是她熟悉的那個溫暖少年,這不是他該有的表情。

擁上他的身體,在他臉頰上輕輕印下一吻,“漓,如果不在意你,我不會顧及你的心思放你一個人下‘望雲峰’,也不會等待這麼久讓你平復纔來尋你,你以爲單家的護衛離開過你的左右嗎,你知道我讓他們每天都傳回你的消息,只爲了知道你平安嗎?我曾想,如果你不希望我出現,我就等下去,可是連一年都不到,我等不了了,我想帶你回家。”

帶你回家,這話裡是同樣滿滿的溫暖,滿滿的思念。

她不是那個高貴的皇后,也不是單家精明的家主,她只是個渴望帶愛人回家的女子。

新婚一月,她拋下了皇宮中萬般不捨的風琅琊,留下他滿面妒火毫不掩飾的憤憤,只因爲單家的護衛說,楚濯漓被無數姑娘提親。

即便她知道他絕不會隨意接受別人的感情,可她還是怕了,“漓,我需要你。”

他的手,擡起在空中,顫顫地擁上她的腰身,不等他用力,她已投身入他的懷抱。

“解衣,那能不能告訴我,楚濯漓有什麼地方值得你動心?”他嗅這她的髮香,才驚覺他一直狠狠壓制着對她的思念,壓制即便此刻人在懷中,那釋放出來的情感,也依然讓他心口泛着疼痛。

“你的驕傲,驕傲到當初不容人看出你的脆弱,纔有了楚濯漓的心智永遠無法攻破的說法;你的癡情,明明對我動心,卻不願與霄爭奪,因爲你看出了我心中所屬,你帶走我,是因爲你想與我同葬的。”所有的一點一滴,她不說,不代表她沒有看懂。

“與漓的初相見,與漓在‘清風暖日閣’的相處,與先生相伴的每一日每一夜,要什麼地方值得動心我答不上來,我以爲我與漓之間,早已是生死相依的。”

那三年中,他們同寢同食,哪怕是雞飛狗跳追打着她,替她洗臉換衣,那些點點滴滴的感情,早融入在了吃飯睡覺的普通瑣事中。

論親密,即便是單鳳翩,也無法與楚濯漓與她的日夜相處比較。純真調皮的狗兒心性裡,楚濯漓纔是唯一。

若沒有他,就不會有今日坦然心思的單解衣,她依然會固執在所謂的矜持和貴氣中,追不回傾岄,也得不到鳳翩的真心,更不可能膽大妄爲的娶霄,嫁琅琊。

那骨子裡的不羈,是楚濯漓培養的。

她自然的將心中所有想法相告,毫不隱藏自己對他的愛戀,卻久久的沒有得到他的回答。

單解衣擡起目光,此刻月色銀白,亮亮的,將兩人依偎的身影照的清清楚楚,更將楚濯漓臉上的表情照的分毫畢露。

他的眼底,有着輕鬆的快樂,小小的得意,依舊是溫柔的,但溫柔中又多了些促狹自滿,笑容早掛在臉頰上,始終未曾出聲,那月色融進他的眼眸中,也是清淺悠悠的晃動着。

“你!”單解衣猛然間醒悟了過來,“漓是故意的。”

他擁着她,手指下意識的摩挲她的發頂,就像當年每一次對待狗兒般,“我只問了,話都是你說的,不算我用了心機。”

他是沒逼她說,可他裝失落裝可憐裝自卑,這難道也不算用心機嗎?

“解衣既知道我當年下‘望雲峰’時是爲了給彼此一個冷靜的時間,我不要你的責任感,我也不要你的同情照顧,我只等着你會不會來,只要解衣來了,一切都不用說,解衣只會爲愛楚濯漓而來,所以我一定會跟你走。”他淡淡的開口,笑眼中說不盡的滿足,“見到你驚訝,是因爲我沒想到你會拋下大婚一月的丈夫而來,只怕此刻風琅琊恨極了我呢。”

“你……”她被楚濯漓的一番話說的憋不出半個字。

他的心智一向強大她知道,他可以揣度很多人的心思她也知道,她更知道他的堅強他的剔透,爲什麼、爲什麼還會在他一番悲涼的表情下認爲他改變了呢,挖心掏肺的表白,只不過狠狠的滿足了他的虛榮心。

想捶他,可他不是別人,他沒有武功,她空舉着手,生生不敢落下去。

“我沒有武功,身子底也不大好。”他看着那隻空中久久停着的手,笑容愈發如水波清漾,“以後若是那公子、皇上大人、鳳翩家主,乃至家兄若有欺凌,只怕要解衣多護衛些了。”

他敢說他沒有心機?他好意思說他沒用心機?

單解衣哼了聲,明知道是他的陷阱,不甘不願也要踩進去,他確實沒有武功,他曾經的孱弱深印在她的腦海中,她不多照顧些,又怎麼捨得?

楚濯漓的笑容漸大,毫無保留的綻放,秋月明朗亦不及他明媚萬一。

“走。”他低低地湊上她的耳邊,“我們回家。”

月光下,兩人的身影長長的,風中傳來她輕笑的聲音,“先生,狗兒餓了。”

“這麼晚還不回家,打你屁股……”

“不要嘛,狗兒不敢了,先生不要打狗兒嘛……”

“今日算了,以後你若遲歸家門,一樣打……”

“先生好凶……”

作者有話要說:江湖全文在這裡就全部結束了,然後我會開定製印刷,現在已經在校對稿子了,希望能定製成功,這樣大家也就有個紀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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